昨夜雨疏风骤,想着今天的值日定得撑着黑布大伞,趟着泥泞污水,站在寒风中抖瑟我困倦的思维和身躯,越发想把自己并没发胖但绝对松垮的身体包在暖暖的毛毯中。
阳台上菊花开了,太阳花开了,大红花也开了,那些不知名字,原以为不会开花的植物,一股脑儿全在这个冷热交替的季节里开放了。菊花小不丁点的,颜色倒是黄艳得可以,衬着有些枯干的叶片,有点畏畏缩缩的小气样,苞儿打得密密麻麻的,像是想举起拳头反抗而又终究没有勇气爆发的喃喃自语者。大红花则一副舍我其谁的踌躇满志状,高高举着它唯一的那朵花,左摇右晃的。它有太多的理由可以如此骄傲自得,因为比起太阳花那可怜巴巴的单层花瓣,大红花像那意气风发的主子,而太阳花则像卑躬屈膝的小奴婢,低眉顺眼的。儿子因为好奇种下的豌豆估计是没有结果的可能了,藤儿疯一样的长着,伸出防护栏的藤条使劲地朝上下左右抓个依靠,没遮没拦的欲望就这么在季风里张扬着,很符合时代个性。但结局不妙,灰溜溜回头的藤儿全缠在一起,挤在狭小空间里生存的它们有没有怨言呢?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学会收缩自己的心性过日子?另外几种跟别人讨来的植株似乎也开花了,叶炳处冒出些白色或米色的小粒儿,一串一串攒在一起,暗淡的色泽让人在不禁意间往往忽略它们也是一种花。造物主允许各种层次的生物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更允许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展示自己,哪怕是这样一种毫不起眼的展示。上帝用它的豁达与宽容接纳世间万事万物,我们是否有这样的心胸包容生活里点点滴滴的对与错、荣耀与平淡呢?我守着这片生机,还想再细细端详点什么,对面学校的电铃无情地响起来了,声音凄厉急促,容不得我思量些啥,我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家门。
我身后的那些花花草草们有没有在嗤笑我,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了,我想的全是今天千万得上帝保佑,别出点什么安全事故才好,毕竟今天下这么大的雨。那个本来就小得转不过身的校园里硬塞了两千来个学生,精力过剩的孩子们,能够在这种时候全龟缩在窄小的教室里吗?因为校长的民主改革,学校老师学会了散漫和懒惰,指望他们在这个时节里拿出点母爱和父爱,那无异于硬要母鸭下出鸡蛋来。我的任务就是做个监工,硬把这些鸭子往架上赶。
电脑保护屏幕上“活着就是一种希望”的座右铭提醒我拿出点欢乐和兴奋来,但我却害怕面对这台工作用具。好容易学会使用这么现代化的设备写日记,结果近两年的时间里我陆续零星地写了两篇半日记,每一篇似乎都没有结尾,因为总有半个句子挂在那儿,后来我忙啥了想不起来了,但肯定是急着去处理一些繁杂事务了。这两年的时间,应该是没有时间好好坐下来梳理自己的思路与情绪过,喜好空闲时信笔涂写点什么的我居然没有属于自己的半纸片言。太阳是七彩的,清风徐来时,嫦娥的舞袖一定轻盈如纱,这些不过是我本能的一种常识和想像罢。我有多久没看过月亮星星了?又有多久没去读一读就放在床头的那本《短篇小说精选》了?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忙碌如旋转陀螺的我到底在忙些什么,又曾在心灵的仓库里收获储存了些什么?儿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脸上添了一块疤,同一座城市里的同学不知什么时候生了个儿子,阳台上的那些花如果不是今天鬼使神差的早早起床看了那么一眼,真不知道他们长成什么样子了。
“太多太多的话,我还没有说;太多太多理由,值得你留下。”同事电脑里传出的音乐真美,我也知道,太多太多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做;太多太多的快乐,我还没来得及享受。“一寸光阴一寸金啊,孩子们,辜负了生命,别辜负了青春!”我在对学生说这话的时候,我听到的似乎不是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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