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秋天的一个傍晚

长途汽车走了

我们留下了



没有书中常说的

天公作美

阴沉的天空

荒凉的校园

破旧的房屋

还有破旧的床



带队的书记

五十多岁了

还和我们一起奔波

刚下汽车

就去寻雇来的农村大嫂



昏黄的烛光下

热腾腾的饭菜

让我们感觉到一点

温暖和关怀

至今记得的是

馒头土豆小米饭



我们都很晚才睡

因为明天要面对学生了

书翻了一遍又一遍

又开始想象明天

上课的情景

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

第一节课

我让他们写自己的理想

他们写得都不太好

汉语英语两国开会

错字别字夹杂其间

看完后我却发现

世界上最美的文章

就在这里



他们想成为科学家，士兵

他们想成为新时代的农民

他们还想成为和我一样的老师

他们都希望自己的民族

站得更高



有一天小金淼上课迟到了

裤腿上还沾着湿湿的泥巴

我张张口没有说话

摆摆手让她到座位上听讲



她的母亲曾请我们到家里做客

漆黑的墙壁

昏暗的屋子

连煮好的鸡蛋都显得格外的白



他的父亲在意外中离去

家里农活有时要她帮忙

上课尽量不会让她迟到

万一迟到了老师可要多担当



又聊起当年的邢台大地震

周总理亲自来到了我们村

面对着寒风向群众讲话

说起来人们都嘘唏叹息



一日在师妹屋中闲坐

门悄悄闪开一道缝隙

探出来一张秀气的小脸

欣欣就这样走进了我的生活



可爱的欣欣常来看我们

我跟她学会了女孩子才玩的拍手

她的嗓子很甜很美

她的歌声更是优美烂漫

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

我们工作，学习，生活

做饭的农村大嫂待我们很好

她竟很羡慕我们教师的清贫

她给我们讲许多课外的知识



她告诉我们农民的生活

并非是书中的诗情画意

她还告诉我们她家的辣椒销路不好

种了二亩棉花还要交罚款和莫名的收费



但她和她的小孩依旧面带微笑

诗圣当年探家到奉先

路上想必也是同样的心情



时间一晃都十三年了

学生的来信已经没有

就是当年的那个班集体

如今也是过眼烟云

打开学生当初的信件

我又让泪花绽放在他们的话语中



“老师

您走时忘记了关灯

我们去送您

望着灯光

等啊等啊……”

那时

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

窗外的梧桐树叶又落了一层

深秋的风凉了又冷

俨然当初的那一天早晨

学校的小路上

又是我们游戏的时间了



四十四张笑脸

是否还是又哭又闹

是否已经张大

不用让人操心了



小欣欣

我这个你的学唱歌的学生

也学会了那首歌

你听

“……小船儿轻轻

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

于1996年8月27日距白家寨实习两周年还有一个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