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的婚事
这是一个真实而又令我心酸的故事,我本不想把它写出来,但为了我那些不太依法办事的姊妹们能够吸取教训;也希望我那苦命的二哥若能有幸看到此文的话赶快回来,特写出此文,权为题记。
——题记
在送走娘家人,打发掉能走的宾朋,安排好剩余亲戚等人员的住处后已是凌晨一点了。“忙碌了几天,总算大功告成了”。妻呵欠连天地对我说。“过事么,就这样,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是非得要忙碌准备几天的”。看着已连续劳累了几天且给我怀着“希望和未来”的妻我边脱衣服边心疼的说。妻上炕来还不时的看着窑顶。我知道生长在城里的她老是怕住进我老家的窑洞会遭到山体滑坡的横祸,便嗲着古装戏里的长声说:“亲爱的娘子,请快快放心宽衣,这里绝对是安全的,小生已等不及了啊!”并将被子向她那边让了让,给她伸出了做枕头用的胳膊。妻边骂“傻样,二哥结媳妇你激动什么?”边只好钻进了我的被窝。“比你还小呢!”我调侃妻道。“是啊,我看就像还没发育呢,你去替二哥开发一下吧。”妻边拧我的肉边撒娇地说。山里太冷,好在炕热,但两人一个被子,四面透风,妻睡会儿又坐起来,向脚下边压衣服边叨咕“底下烫死,外面冻死,真不知你们这山里娃是怎么长大的,被子少了,枕头总不缺吧?”我翻过身迷糊地给她说“你不知道被子跟枕头是配套的啊?”
“咚咚咚……”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由于尚未通上电,我只好摸着打火机去点蜡烛,一看才两点多,我以为是听床的几个小兄弟没处去了,便说“睡下了,再也没被子了,你们另想办法吧。”可门还是狠劲地敲着,我只好打开,谁知进来的却是二哥。常言说七辈子八辈子大不过个亚辈子,虽有我在,妻还是尽力用被子遮掩着紧张地穿衣服。只见二哥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披上衣服给了二哥一个烟,点着了火等他说话,可他却只用眼睛盯着我看。
妻穿起来到地下给二哥倒了杯水,双手将头发向后捋了一下,边扎边为打破僵局的笑着说“人们说新婚三天没大小,二哥这时候不陪新嫂子,两兄弟半夜里都亲密的如王八看鳖似的——大眼瞪小眼,到底是咋了?春宵一刻可值千金啊!”二哥仍两眼盯着我看。我问“到底是咋了?”他不说话,长长地叹了口气后只是不断地使劲甩头,但我明显地看出了他眼里的泪花。“咋了你说话啊!”在我的一再催促下,二哥只吐出三个字:“不给睡!”妻在地下听着“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我也笑了。因二哥是大伯父的儿子,只比我大十多天,我俩从小可以说不仅是兄弟,也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在某种场合我还常常抢着做哥的,这一点妻也明白,所以说话上便顾忌也少些。
我笑了笑说:“嫂子年龄小些,才17岁,当然是会感觉害怕一些的,咱三十年都等过来了,何必急在这一时呢?”妻更是笑出声来,说“二哥啊,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这事你可万不可请你兄弟帮忙,只要你放口话,他可是猴急着呢!再说那东西迟早是你的,你急什么啊?”我说“是啊,还是回去吧二哥,常言说十晚上不空床,你不要冷落人家,不要急躁,慢慢来。”可二哥仍是使劲地甩着头,泪水也从他的脸颊上淌了下来。我说“那是咋回事吗?”二哥仍是那句“不给睡!”我说“那今晚就不睡呗!迟一半晚上又有什么关系呢?”“人家手拿剪刀按在胸口说我再逼她,她就要死哩。”二哥转回对妻说。“可这……”妻踌躇着,我也含糊着。按我老家这迷信说法,新娘子在第二天未开脸前是不允许别的女人进入新房的。我说出来后,二哥说“现在那还顾得了这些!”转回对妻近于怒吼道:“去啊!”
妻去后二哥哽咽着说:“兄弟啊,哥这辈子怕是亏了人,怕是娶了个二夷子(不男不女)!”我起先差点笑出声来,随后又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但我还是不相信,就问咋回事?二哥说开始他让脱衣服睡人家不脱,他怎么哄都不脱,基本是在他连哄带拽的强拉下才褪下衣服的,可却插不进去,他一看只是个大样样,一个如筷头粗细的小眼眼,ru*房也基本没有。且人家还哭着不再给他睡了,几把穿好衣服说要去跳崖或上吊,他拉住后却抓起剪刀再也不让他近身。我说:“只有暗暗的两盏清油灯,你怕是没看清楚吧!”二哥却一口咬定说是看清楚了,说他是点了根蜡烛硬压住看仔细了的。
这事自然非同小可。别说还有亲戚没走完,传出去名声不好,就是我那守寡多年,含辛茹苦将三个子女好不容易拉扯大,用出嫁了两个女儿的彩礼才换回这么一个儿媳的大妈也是一下子接受不了的啊!我只好一再叮嘱二哥,一定不要胡说,就全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并让他回去睡觉,说这事包在我身上,由我来妥善处理。
二哥走后不久妻便回来了,我问她上去看咋样?妻说可能是年龄太小,胆也小,再说农村长大的,见识也少些的缘故吧,说她给说了chu夜会有疼痛,但并不会是忍无可忍。要不然人们怎么都会想望洞房花烛的良辰美景,有春宵千金、有“金凤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说法等话呢?还说她给说了一些生理卫生常识,见二哥进来,她也就回来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紧张和麻烦,我只好对妻什么话也没说,但还是忍不住将妻的东西掰开看了一下,说“chu夜大概都是只有一个小孔的吧?”妻揣了我一脚,骂“傻样,谁叫你当时那么慌,没看清活该!现在想看晚了!”不大会儿妻便有了微弱的酣声,我却难以入眠。
天亮二哥起来,两眼红红的,有同伴哄抬“一夜累成这样啊?”可二哥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我琢磨着该怎样弄明真相并周全此事,在举行完哪些无任何意义又没必要的议程,打发掉亲戚后,二哥将我拉到旁边说:“你从小就比哥有主见些,别说是咱户中,就是全村,你也是唯一考出去工作的人,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是要你拿出个主意的”我紧锁着眉头,在为二哥的不幸深感惋惜的同时,更不愿相信这事是真的。
在这闻名全国的贫困之冠——西海固地区的黑牛沟,可以说是最贫困的山村了,虽说现在是乡乡通电,可电在村口,山里人这借山势挖的庄子又较零散,进户线与内部设备硬是因钱而拉不上。十多年前大伯因相互顶工给人挖窑而遭土打折了腰,一躺就是几年,药费花了不少,可最终还是撒手西去了,留下大妈及三个孩子,也只好迫使尚不到15岁的二哥回家挑大梁,在这地无三尺平,又常遭山洪与雹灾的环境里,农民的生活自是可想而知,虽有这搬迁、那移民的工程,可经济基础是决定上层建筑的主要因素,否则一切便都是如欧文般对社会主义的空想。面对困窘的环境,二哥只好从小就跟人去山西下煤窑,跟建工队去抱砖头出苦力,在还清烂帐好不容易磨到将两个小妹拉扯大出嫁了,才总算为一个媳妇苦挣着攒了点钱,能够在今天完成大妈这渴盼已久的心愿,可谁知却事出意外呢?
鉴于二哥说的以前只是耳闻的虚事,就我虽对医学不懂但却冒然分析的概率,我想一定是二哥错了,谁知二哥却对我至今咬定没错,并说定要我为他拿个主意。眼看要过年了,老家及亲朋也给我送来了猪腿、荞面等稀罕物,看着妻因昨夜出去感冒,喷嚏、鼻涕连天的累样及我一人带不上这些东西的情形,一个歪主意便在我的心中诞生了。我过去对大妈和新嫂子说:“能不能让二哥同我以前上学时一样,把我送一下。”大妈可能以为是只送上公共汽车,就说:“去吧去吧,这哥俩,狗皮袜子永没个翻正。”脸上洋溢着遮不住的笑意,而新嫂子却无言。当我把二哥拉上班车后,妻却瞪着眼骂我“神经病!你难道不知道去城里当天返不回来?”我无言。
到家已近天黑,妻将带回的熟食稍微糊弄了一下就算将就了。我带妻去医院给扎上了吊针。回来坐下我问二哥:“你以前到底真正沾过女人没有?”二哥说:“没有!”我问“真的?”他说“真的!”我说:“那我今晚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可要认认真真、清清楚楚地看仔细弄明白了,这下可不敢马虎。”二哥问:“啥地方?”我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带二哥去了一歌厅并进了包间,见是那种场合,二哥要走,却被我拉住,我塞给那小姐一百元,说:“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你可要把他尽力招待好了。”二哥不动,我把他推入包间,说“小费已付过了,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与老板喝酒,半个多小时后二哥出来了。坐下后我问:“咋样?”二哥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以为二哥干了,可小姐却说:“他只是看,那东西怎么也起不来,怨不得我。”“他妈的,白掏了一百元!”我心里暗骂。
顺路接回妻后,我仍在心里盘算该如何处理这事,甚至可以说是后事。若真如二哥说的那样,明显是无法将就的。我问了二哥一些情况,光彩礼就要了九千八,加上衣服、三金、手表等又是近万元,至于要的三轮车、摩托车和电视vcd等还好说,现在就放在家里,想必事情散伙后她也搬不走,只是这事情一旦瞎了,要再娶钱从何来?一个媳妇总计花了三万多,可以说是刮锅涮碗的倾尽所有了,连我都借了六千多元呢,这可怎么办?
我看着二哥,可他只是大口大口地吸烟。“我他妈真恨不得一刀捅了她!他妈是个实胎子咋敢给人给来?”二哥坐了会吼出这么一句。这声音惊得睡在里屋的妻趿着拖鞋跑了出来,连忙问“是咋了?”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隐瞒什么了,便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妻子。妻也惊得张着嘴愣在那里,好一阵后她才说:“怎么回事呢?二夷子的事人们只是听说,有谁见过呢?再说这倒霉事咱就会让咱给碰上呢?若真是这样,那进行婚检的大夫难道不说吗?”我问二哥,二哥却说:“检个屁!农村谁管这一套?”妻说:“我看发育好像不怎么全,胸脯平平的。”二哥接着说“啥也没发育全,岂止是腔子上!”“那你以前就没看出来?”妻问。“到那看去?”二哥叹着气。“明显的,瞎子跟会呢—全没看。”说出这句话后我也失笑了,二哥却白了我一眼。还是妻有主意,说:“你的同学小安不是律师吗?明天叫来问问情况,看怎么处理好,咱总不能落个人财两空吧?”我说只好这样。坐在床边刚要脱衣服时却被妻一脚揣了下来,骂“脏货,滚!”我瞪眼看着妻,她却说“快去陪二哥,傻样!”
第二天小安到家,问了情况后,说一是未进行结婚登记,该婚姻不仅不受法律保护还属违法;二是未进行婚前检查,若有婚检证明咱可追究医院的责任,现在多半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吃了。关于花销问题,小安说买卖婚姻本身就属违法,你说现在农村都这样,一是双方自愿,二是民不告官不究,谁愿去找着断那些无聊的家务事呢?退是该退一点,可你们说娘家那么穷,人已给了你们,拿什么给你退?且多数责任还在你们。再说现在你们还不确实,领到医院再检查一下,有些畸形是可以做手术修正的。看着妻高烧不退,我只好打发二哥先回,说“若真不行就领到城里做检查”。但心里却担心着我那犟牛似的二哥会把事情弄糟,只好下午骑个摩托又往家赶。
回去大妈结实地骂了二哥不该在城里住一夜,二哥只好实话实说。大妈不信,天黑后便去看,可嫂子却说“女人都是那样,有啥看头?”大妈要求,可人家就是不给。二哥在门外听着气急了,说:“你不能睡,还说女人都那样,小心我宰了你!”嫂子却只是哭。最后还是大妈说:“那咱娘俩一起脱,行不?”脱后大妈用早已准备好的手电一照,便惊得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可嫂子却大哭着说:“女人都是一样的,你们侮辱我。”大妈只好勉强起身说:“那你看妈的,看跟你一样不?”看完娘俩如哭丧般的大哭,二哥却怎么也吓斥不住。这“乐极生悲”的吼声让邻居们听见了,也让那“天啊!地啊!……”哭喊着的大妈给道出了真相。二哥气的直跺脚,嫂子却扑着要去寻死。我到家时的境况已近于不可收拾。
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为了不传出这坏名声,我只好忙给几位高邻递烟并各备了份小礼,让他们暂不要说出去,并说医生会有办法的。第二天在县城我找了妇科最好的大夫,得到的答案是先天性畸形,无阴d**和子[gong],只有尿道,无法进行手术和生育。我和二哥呆在那里。半晌后我问二哥咋办?二哥说“我总不能一辈子要个实胎子吧!”我只好先将他们送回。事情明显是不行了,我只好拿着诊断书看能否为二哥追回点什么。但我更担心的是会有人命危险。
当我咨询了医院及律师耽搁了几天返回老家后,知道二哥已将嫂子送回娘家去了,“没出事是万幸啊!”我心里想着。谁碰到这种事能不生气呢?我去二哥家,二哥已捆好了铺盖,在炕头一跟接一跟的抽烟。我说“送回去了?”二哥说“送回去了!”我问“你咋说的?”他说:“对庄里和娘家人是一个话,医院检查是我有病,起不来,不能过生活,别误了人家前程。”出门时我看见大妈坐在山坡前的土台上,白发蓬乱,神情痴呆,嘴里不住地叨咕:“命啊!命啊……”
天快黑了,狂风呼啸,土雾很重,二哥却背着铺盖走了。我喊他,他头也不回。山对面的几个放羊孩子在边赶羊边蹦蹦跳跳地喊:“起不来,比一下,起不来,比一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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