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以前，一听到老婆漫不经心的一句“把你的胡子刮了”，我也会像大多数怕老婆的男人一样，象是谁拿锥子在大腿上戳了一下似的，腾的跳将起来，立即行动。因为这是最高指示，是战斗的号角。如果你装聋作哑，不积极执行，那就等着吧，睡觉时俩人之间的距离将会拉大到能容纳一个第三者，如果你要缩小这个距离，说不定身上某个肉厚的地方就会出现青一块紫一块的不正常现象。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学乖了，识事务了，我也会象所有的有老婆的男人一样，睡觉以前认真地做好刮胡子的这一功课。

这刮胡子简单，往大镜子前一站，给脸上抹些飘柔，再拿个热毛巾往嘴上一捂，三分钟后，胡子熟了，拿出剃刀三下五除二，一个脸上光鲜的男人就会出现在镜子里。这刮胡子的过程，也是一个勇士蓄满激情、准备冲锋陷阵的过程。随着这一过程和洗这儿洗哪的完成，男人们大都会出现昂扬的精神状态。这是指一般的情况，但也有例外。我就是个例外。我不但不会出现昂扬的斗志，而且还会比刮胡子以前更加委靡不振。为什么？都是镜子惹的祸！镜子这东西太神奇了，我往它面前一站，毫发毕现，一点遮掩一点矜持都没有，它毫不留情的告诉我，你没有一丁点的自恋资本，简直就是个丑八怪！确实，镜子里的这个家伙也太对不起镜外这位忠实的观众了。所以我不喜欢刮胡子，根子是我不喜欢照镜子。

不喜欢照镜子并不代表你不照镜子，例如，三讲，先进性教育，这也是照镜子，你不照还不行，这一照，还真有问题。虽然咱没有卖淫嫖娼，也没有贪污盗窃，也不会打麻将漂三页赢钱，但从暴露的问题看，咱爱钱咧，爱吃好的咧，干工作“也就那么回事”咧，外带怕死咧，追根朔源，是组织上入了党，思想上没有入党，我深刻地反思自己，并在灵魂深处闹革命，这灵魂深处的革命对人造成的伤害不见得比灵魂外的来得小，它能使你睡不塌实，对媳妇的柔情蜜意也视而不见，全然没了兴趣，极大的影响了夫妻关系和家庭的和睦。这样的照镜子给人留下了极不愉快的回忆。好在这样的照镜子为低概论事件，七八年或者两三年才来一次，在层级上也属于“上层建筑”，摸不着看不见，痛苦一阵子也就烟消云散了。但“下层建筑”的照镜子可就频繁多了，而且你不照还不行。比如要理发，一个月要两次，你还不得不坐到理发馆的大镜子前。看那位漂亮的四川籍的女老板在我前面的镜子里，给一个呆若木鸡的丑男折腾头颅，这时候我就会想，你一次花30元让一个美女消耗1·5个小时，你值吗？想到此，我不再欣赏美女了，也不端详丑男了，而是轻轻的闭上自己痛苦的眼睛。然，我坚持不了几分钟，我必须睁开眼睛，因为我的外套就挂在镜子里的墙上，口袋里有人民币和车钥匙，要是那个屑肖之徒趁我闭眼之时，来个顺手牵羊，出去再把我的车开走，那我就没有办法给我的那位“女同学”交代了，我只有拿美女老板刮胡子的利刃抹脖子了。因此我还不得不睁大眼睛看美女，看丑男，捎带着看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这简直是折磨人嘛！

世间的事情没有一成不变的。我这个不爱照镜子的人也有主动照镜子的时候呢，据不完全统计，一个月还有那么一半回。

我媳妇一个月会有那么几天很反常，下班回来，也不喊“我回来了”，也不喊“亲爱的，你又在装死”---他把我躺在床上装着上看书逃避做饭叫“装死”，而是像一个独裁者，在家里走来走去，找我的茬。不是指责我把上千块钱的西服坐在屁股底下咧，就是批评我让拖鞋两地分居咧，实在找不出我的麻达，就硬说我光买书不看书咧，叨叨个没完没了，极为烦人。我决定要治她这个毛病，我要给她来硬的---针尖对麦芒！我和她大吵！但效果不好，最后还是我投降。这来硬的不行，那我就来软的，我把自己装成一个三榔头夯不出一个屁的窝囊废，无论她说什么，我一声不吭。但这如同给即将爆发的火山口浇了一层薄薄的混凝土，仅仅只是延缓了火山爆发的时间，，一但爆发还会来的更猛烈。因为我还没有修炼到家。我们会以恶毒的词汇相互咒骂，然后她就哭了，好了，又到我举白旗的时候了。

我是“智慧　”的人，难道除了吵架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有！我发明了一个“办法”。

当媳妇回家一开门什么也没有喊，传来的只是高跟鞋和地板较劲的声音的时候，我知道了，暴风雨要来了，必须在半分钟内作好抗灾工作---我开始飞快的编故事，这是我的强项。我不等她的眼珠子在家里转完，我就会迎上去，以十分悲痛的心情，以无比沉重的语调向她诉说，许文舟死了！许文舟是谁？她会问。我说，你连许文州都不知道？就是土工研究室的那个高个子小伙子，在你调来以前调回江西南昌了，在污水处理厂任副总，媳妇是个悍妇，麻明不分，整天和老公闹仗。前天一大早起来老婆就有和他赌气，也不给他热牛奶，也不给他打鸡蛋，他什么也没有吃，生这闷气就上班了，走到一个曝气池旁，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头栽到池子里了。旁边的人赶紧下去捞，捞上一看，人死了，被屎尿呛死了！

这个悍妇老婆，一听说老公跌到粪池了，急了，搭乘出租车往污水处理厂赶，半路上出租车和一辆拉煤的十轮大卡车相撞，这不讲理的老婆被撞死了。唉，这两口子虽然死的时候没有受啥折磨，终归是可惜了，因为还不到50岁啊！处于人生的黄金时段，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等她们去做啊。

在讲这个故事的过程中，我不时的观察她的反映。而且我不能像一个蹩脚的群众演员，在演死的时候，嘴角老是有一丝丝笑意，我得憋住，不能笑出声来。她先静静的听着，继而有些难受，最后会热泪盈眶。一个同情心被极大调动起来的人，一个眼睛里充满了哀伤泪水的人，一个本质上十分善良的人，这时候还会找自己男人的茬吗？不回了，我敢打百分之一百的保票！

到了这个份上，我会对我这位美丽的女同学发扬一下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让她平静下来，因为下来她要享用我的美味佳肴了，心情不好吃饭是会伤胃的。我对她说，别难过，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人生苦短，眨眼就是百年了，关键是不要让自己生气，顺便也不要让别人生气，过好每一天，要记住啊！她点点头。好，现在开饭！

在去厨房的过道上要经过去洗嗽台，洗嗽台的墙上有一面大镜子，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跑到镜子跟前，对着镜子里的丑男放声大笑，哈哈哈---只出气，不出声。真有你的！你这个大骗子！你应该当作家去，作家和骗子是孪生姐妹。镜子里的男人手舞足蹈着，快活的像一个不良少年成功骗取了父母一千元钱的样子。我连续给丑男奖赏了三次大拇指，然后端菜，每端一次菜，镜子里的男人都要如此这般的表演一番。哈哈，镜子真好！镜子里的这个骗子这时候一点也不难看，他的脸啊像是风中摇曳的一朵牵牛花！

然而，胡子才不管你的脸是不是一朵鲜花，它时时刻刻在显示自己顽强的生命力，而且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几天不刮，你就胡子拉嚓的，半月不刮，就我这长相，恐怕没有人不把我当贩夫走卒或者越狱逃犯。要刮胡子，就要照镜子。照镜子和刮胡子的关系就如同太阳和麦客子的关系。谁见过麦客子在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割麦子？有人若见过，那他看到的一定是贼娃子！媳妇知道我由于对自己的长相没有自信心而不愿意照镜子，从而影响了刮胡子，就给我买了个358元的电动剃须刀，这是个好东西，上面有个推子，是用来对付长汉子的，还有个振动刀片，是专门收拾短胡子的，二者可以作到配合默契相得益彰。这个电动剃须刀有个好处，就是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不用照镜子也能把胡子刮的干干净净。

我这个人的最大的优点就是什么都在有意与无意之间，一切按自然法则办事。对刮胡子也概莫例外。机器一开，先左脸，后右脸；先嘴唇，后下巴。一遍过手，完了就收工。竣工验收吗也就是用不负责任的手摸一下，只要茬口不是太高就算合格。然而，过不了两天，这不负责任的手会有意无意的发现，有不少“漏网之鱼”。这儿有几根长毛，哪儿有几根长须，其位置一般会出现在嘴角、耳下、脖上。怎么办？一个字，拔！用不着劳师动众大动干戈！

这拔胡子可也有学问，你不能乱拔一气，否则有皮肉之苦，而且还会事倍功半，不一定成功。一是要有长度合适的指甲，二是要有劲，三是还要有足够的时间。作业的工序也不能马虎，要先拔长的，后拔短的，先拔根浅的，后拔根深的。另外，这纯粹是手工作业，要全面开拔，人手也不够，所以要分步进行。就我而言，一般是先进行面子拔毛工程，下来是耳下拔毛工程，最后自然是脖上拔毛工程。拔毛工程的开工时间也是很有讲究的吆。我是做试验、写论文、干正经事时不开工，天气良好、心情愉快和网友打情骂俏、谈情说爱时不开工，我要选择最佳的施工日期开工。以我的经验，领导开会在台上口吐白沫、胡说八道、评工摆好，文过饰非、给自己脸上贴金时，念报纸为开会而开会时，都是拔毛工程的最佳开工之时。一但开工，我会忍着剧痛，以极大的耐心，一根一根把它拔出来，检查一下带出来的脂粉的成色，然后，再把它粘到左手背上。碰到那些根深叶不茂特别难拔的，我会掐住它的根部，左右摇晃，动摇其根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拔，十有八九它会连根带血呈现在你的面前。这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一瞬间啊！然而，往往就在这个时候，领导宣布，散会！上个星期的总结会就是如此。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没有涵养，一说散会，蜂拥着往外挤，好象尿憋了8个小时似的。我要数一下，我总共拔了几根胡子，1、2、3······11、12，哈哈，一共12根！，一根也不多一根也不少！

本文已被编辑[薄云残雪]于2007-1-29 7:16:00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