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爱在逃离蓝采1

发表于-2007年02月07日 下午4:41评论-4条

序:

2005年的深秋,我坐在我家后院的一张藤椅上,手里习惯性地拿着一本书。可是这本书对我来说已没有意义了。因为此刻的我看不到了。偶尔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我知道是林志龙来了。但他知道我拒绝见他,只在屋里和我的母亲说说话,然后走了。然后一切又归于宁静。

我的生命中遇见过两个男人,凑巧的是他们的属相都是马。于是我固执地认为他们是撞进我生命的两匹马。无疑林志龙是一匹白马,某年某月的某个时刻,他以矫健的身姿向我奔驰而来,把我拉上了他的背,让我成为了他的新娘他的妻。而赵云海是一匹黑马。只是当他在路上纵横驰骋、披荆斩棘时,我们已擦肩而过。当我们相遇时,他已是别人的护花使者了。我们只能默然地相望。

在我的世界骤然变成一片黑暗的一个多月里,我像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世纪。当我的视线一片混沌时,我的思维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明晰,我的心境也前所未有的宁静。坐在颇有热度的阳光下,我二十多年来走过的路竟像此刻的阳光般似乎让我触手可及……

( 一 )

2002年某天,我奔赴一个笔会。作为某市某中学的一名语文教师的我,平时喜欢拼拼揍揍一些豆腐块文章,仅仅是工作之余生活闲暇中发挥一下浓浓的兴趣而已,偶有文章在各类报刊发表一下,偶尔得过某某不知名的奖,仅此而已。得到太多人的青睐与赞赏并不是我太期望的事。

以至于收到参加某笔会的邀请函时并没有太多感情色彩的反应,心里想着可能不去参加的。

可我最终还是去了。地点是邻市湛城的文化局大厅。走进去有浓浓的文化氛围,一帮社会上各行各业、林林种种的人济济一堂,高谈阔论,笑声朗朗,都自我吹嘘着并对别人奉承一番,什么你的大作拜读过,我曾发表过某某大作云云。我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静静地看着热情高涨的人群,心里后悔着自己怎么跑来了。心里便满是惆怅,不知不觉已觉双眼悄悄泛潮,在心里把林志龙骂了十来遍。

林志龙是我的丈夫,今天是我们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早上我曾试探性地问他今天有什么安排时,他说和往常一样,上下班、打球、睡觉。他竟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我骤然地生气,于是堵气地来了。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主持人宣布最后一项议程——互留联系方式。我总觉得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是一种私人的东西,就像商店里商品的标签。透过这标签可以了解商品的性质,而透过人的联系方式可以了解一个人。私底下我是不愿让陌生人了解我的。于是我准备逃离现场。

远远的有一双眼睛穿过人群看着我。这眼睛来自一个中年男人。男人静静地微笑,眼睛里流露出亲和,也像是有股震慑我的力量,我有点胆怯有点心虚地停住了脚步,放弃了逃离的念头。中年男人走向我,微笑着对我说:“我感觉你的情绪有点不对。笔友的聚会是这样的。无论如何,多交一个朋友就多一方天空。”说着递给我一张名片,“请多多指教。”

我顿觉自己内心的秘密像是被他窥探了一般有点慌乱无措,红着脸接过了名片,傻愣着。

他又笑,说:“请问大名?”

我也笑了,说:“不敢不敢,对不起,我没有名片。我叫安宁。”

“也在本市吗?”

“不,邻市梅城。”我应付着。

“职业呢?”男人似乎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教师。”我有点不耐烦了。想着今天本该是个快乐难忘的日子,现在却在这里跟一个陌生男人搭讪,我又有了要流泪的冲动。

“哦,老师,敬礼!”中年男人蓦地站直身子向我敬了一个军礼,那样子一本正经的,我突然被逗笑了。我斜瞥一眼手中的名片,知道对方名叫赵云海。于是努力挤出笑容,尽量让他看到我的一排牙齿,以示礼貌热情。之后各自散去。

回到家,林志龙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快奔三十岁的人了,还喜欢看《动物世界》。有时我对他的兴趣取向产生些许怀疑。他头也不回,问:“你回来了?晚饭吃了吗?”

我问:“你呢?”

“吃过了,和朋友在外面吃的。” 

我又生气了,心里沮丧万分。看来他是彻底把这个结婚纪念日忘到爪哇国去了!我把自己关进了卧房。那晚我没有吃晚饭。

我苍白的结婚纪念日!

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如何嫁给林志龙的。只知道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我们见面了。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之说,但林志龙却是相信的。那天我穿着一件素淡的裙子,一头略显枯黄的头发在脑后高高地束着,因为一向有带手帕的习惯,一条天蓝色的小手帕被我折成蝴蝶结套在左手手腕上。坐在我对面的林志龙穿一件雪白的衬衫,像很多少女梦中出现的白马王子。之后林志龙说他对我一见钟情了,他说他从来没见过在手腕上套小手帕的女孩,让他感觉刻骨难忘。我听得晕乎乎的,心想一条小小的手帕也能收买一个男孩的心?

认识不到一个月,就让林志龙拽着我的手到街道办事处领了大红的结婚证,然后便是购置家具、筹备婚礼……日子忙碌得没有时间思考。

就这样,在我不到二十四岁的时候,我把自己嫁了出去。

婚后的生活,有激情,但更多的是平淡。激情时,是高歌般的亢畅,让人快乐在云端;平淡时,是一首悠长的诗吧,细品慢读,别有一番滋味。婚姻生活像一碗白开水,可以解渴,即使不渴时也需要它的滋养,赖以生存。婚姻生活像一盆茉莉花,开花时馨香满屋,满心欢欣;不开花时也有绿叶养眼,感悟生命的存在。婚姻生活像一只在空中的风筝,期望飞得更高更远,但知道线的一端系在某个人的手上,于是收心养性,甘于局限。

现在回想当初走过的路,似乎所有记忆只剩一个词——浑浑噩噩。

只知道婚后的两年里,我们相处得就像中国和美国的两国关系——平等互利、互不干涉内政。有时,朋友来电话,吆喝一声:“打桌球去!”他便会招呼也不打一声抓了外衣就冲出去。而我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继续组装艰涩的文字。心底里对我们这种生活方式的幸福性丝毫没有怀疑过。心里想着我们只要爱着对方,在心里装着对方就足够了,这就是婚姻吧。我心的房间里住着的是他,生活中牵挂着的是他,想着他对我也像我对他一样,于是心满意足地生活着,一日复一日,任时光流淌。

(二)

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传来浑厚的男中音,未说话先“呵呵”地笑。我正在诧异,对方说话了:“你好,安宁!我是赵云海。近来可好?”

我错愕之际,想起了这个人。也笑笑,说:“还好,谢谢你的问候。你呢?”

赵云海说:“这段时间我看了很多你的文章,写得非常好!所以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给你打这个电话,请你见谅!”

然后在电话里,他把我的文章题目如数家珍地说了出来,我有点感动,心想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真是花了一番心思了。其实我也看了不少他的文章,他的文章流露出睿智的思考,给人励志与指引,让人从中感受到他为人豁达等人格魅力。我也礼貌地在电话里称赞了一番他的文章。

那个午后的电话,就那样让时间静静地流走,不知不觉已是暮色渐浓了。我们竟像相识已久的老朋友,竟能在电话里轻松地聊了好久。挂了电话,竟让我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有时,我会陷进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因此自己的心境别人是难以读懂的。念师院时,一位老师给我的习作打了几个满分,并在我的本子上留言:“安宁,你是个感情细腻的人,方格地是你最好的花园”云云。他的器重害苦了我,让很多同学都用有色的眼光看待我。工作后,自己是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眼中的榜样,因此总是板直着腰杆走路,像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母鸡,不能流露一丝一毫的怯懦;生活中,各种各样的繁琐碎事纷至沓来,有时会觉得疲于奔命,难以应付,于是心情惶惑,身心疲累。唯有黑夜来临,独对一灯如豆时,自己寂寞的心境才是最最明晰。即使是面对林志龙时,也觉自己的感思他是读不懂的。因此我生活着也孤独着。

(三)

万籁俱寂的夜晚,我在灯光微暗的房间里静思冥想,构思新文章。多少个夜晚,失眠已成习惯。身边林志龙已沉睡,发出轻微而安然的鼾声。凝视他那熟睡的如孩子般的脸,会有一种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是幸福的吧?”有时我会悄悄地问自己。

突然床头桌子上林志龙的手机传出一阵短暂的悦耳铃声。是他有短消息。并不准备去看,因为我们之间的信任。我从来没有看过他的手机,我并不是个爱窥探丈夫的女人。但手机又传来一声短消息提示音,显得很执拗。这骤起的铃声扰乱了我的思绪,我拿过来打开看了。

“阿龙,我在想你了。我睡不着。”

“阿龙,昨天见到你,很开心。”

我握着手机的手一震,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一阵凉,脸上的皮肤有无端的凛然。和他共同生活了两年,我还从来不敢亲昵而简短地称呼他“阿龙”呢。

觉得有什么,继续翻看下去。

“自从和你分开后,我一直不想结婚。只是,你为何那么早就结婚了呢?”

“你的婚姻生活过得幸福吗?”

我突然意识模糊,眼睛也逐渐模糊,眼泪竟不自觉地涌出。

猛然发现我心满意足的生活其实只是一个骗局、一个美丽的光环。那一刻我像是被人重重地毫不客气的抽了一个耳光,我一直以来轻飘飘的自以为幸福的心着着实实地落到了地面,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令我悲愤难抑、无地自容。

第二天醒来,我睁着红肿的双眼望着林志龙。他惊呼一声:“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说:“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而已。”

林志龙疑惑地望了我一眼,说:“说什么呢?什么该看不该看的?”

我念:“自从和你分开后,我一直不想结婚。只是,你为何那么早就结婚了呢?”

林志龙面如土色,正在穿衬衫的手架在了半空中。

我又说:“还有很多呢,要听吗?”

他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我又问:“她是谁呢?初恋情人吗?你们维持这种藕断丝连的关系多久了?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还想瞒我多久呢?当我的心里只有你,当我全心全意地爱着你的时候,你是如何对待我的呢?”说完了这些话,我在林志龙错愕的表情下率先走出了家门。

张小娴说:“女人肚里哪里撑得开船?”的确如此。我自认不是心胸开阔的女人,不能伟大到让另一个女人分享我的丈夫,哪怕他可能只是精神出轨也不能容忍。

突然决定让自己作一次远行。这个远行的决定下得是那样的没有预兆,只在一刹那间我就恣意地抛开了一切,只带了必要的证件和钱,没有和任何人打一声招呼,就那样决绝的奔离我的家,奔离我居住的城市。

长途客车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向西藏奔驰而去。那是我心中梦的天堂。

终于到了那个神圣的地方。当我的双脚坚实地踏在它的土地上时,我的双眼已开始流露出贪婪。

天空是蓝汪汪的,蓝得异常,蓝得无暇,感觉与我是如此的接近。远处有山,山是光秃秃的,牦牛在山坡上缓缓地走。我在拉萨河边停停走走,又走到了帕廓街,看琳琅满目的特色藏品,感觉不知疲倦但又想把自己累死。偶尔有乱跑的藏狗和放生羊从身边走过,我竟反应迟钝地不知闪避。要是在平时我早已惊呼一声找地缝钻了,因为我最怕狗。走着走着,见到人们往玛尼堆上垒石头,我也跟着垒上一颗;见到人们在转经,我也逐个地转上一遭。见到穿着沉重青色藏袍的老年妇女的慈祥平和的脸,我就弯弯腰对她们说“扎西得勒!”

在大昭寺门前,见到人们叩等身长头,我也虔诚地跟着叩。可是才叩两个,我的手脚就已哆嗦着不堪承受了。我的泪竟不自觉地流出。满心虔诚地祈求神灵的庇佑让我摆脱满腔的忧伤,可我的行为表达却不够。就像生活骤然往我的肩上甩下一个重担,我却无力承担,悲哀竟是如此的相同!我突然累得坐在大昭寺门前的大青石上,数着从眼前飘过来又飘过去的人影。

突然见到一个身影,熟悉的感觉似是而非,陌生的感觉似有还无,虽说和他只见过一面,但隐约觉得是他――赵云海!我睁着视力不太好的眼睛望着他,心里想不可能是他。

那个人影向我移来,在我的面前逐渐清晰。真的是他!

“安宁!真的是你!”他叫着,声调里有欢呼的成份。

我站起身来,也笑,说:“是呀,你怎么也在这儿呢?”

“我度假来的。”他向我伸出右手,我们盈盈一握,都在心里掠过惊喜。

人的际遇,相识是偶然,相见更是偶然。

我们像相识已久的老乡,在这遥远的他乡相视而笑。眼前的男人,额头已显中年男人特有的光洁,体态稍胖,幸而身高还可以,仍能给人伟岸的感觉。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年龄相差十来岁,可面对着他,我没有怯懦胆小的感觉。他的双眼写满老练,那是他丰富生活阅历的自然流露,却像有看穿人内心的力量,被他看一眼,我顿觉有内心的秘密被他窥探的心虚。

他一定是能解读我的眼神的,因为他什么也没有问我。一个把自己流浪到远方的坐在街边的落漠的女人,似乎不用问,也可知道一些内幕的。

突然感觉他像大哥哥,跟着他竟会饶有兴致地领略了一番美丽风光。到了某个地方,赵云海对一个抓着照相机的人招呼一声,“咔嚓”一下,我们并肩站着的身影被定格。照片中他盈盈地笑,我的眼神却是不知落在何处,那个傻样让我哈哈大笑。赵云海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就该这样子笑。”我窘得满脸通红。

行程结束后,我们相约着一同回去的。后来才知道赵云海为了陪伴我,竟把自己的回程推迟了一天。

当返程的客车渐渐驶进广东的领域时,我口袋中的手机竟发疯般地狂叫不止。但我不看也不接。因为不用看也知道电话里有单位的,有父母的,更有林志龙的。

坐在我旁边的赵云海望着我,问:“你怎么不接呢?”

我沉默着转眼望向车窗外。

“无论如何,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避不是办法。”他又说。

是呀,我回来了,该面对的我终究逃避不了。蓦地我泪流满面,对着这个不太熟悉又不太陌生的男人,我轻轻地哭泣。

(四]

我首先回的是母亲的家。母亲见了我大叫一声:“安宁!你可回来了!这几天你跑哪去了?我真怕你会干什么傻事呀!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玩失踪吗?害我们着急?”母亲已老泪纵横。

我的愧疚油然而生。我忍住泪水说:“妈,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母亲抹了一把泪,说:“你赶紧回家吧,这几天可把林志龙急死了。这孩子老实着呢,打死我也不相信他会对你不忠。怕你是误会他了吧?”

我无言地搂着母亲的肩膀。我能告诉她我对林志龙的愤怒和对婚姻骤然升起的失望吗?

然后母亲把我推搡出去。

踏进了我的家门。仍是那个三房两室的家,只是零乱了不少。林志龙像是知道我要回来似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着急有些不安。准是母亲给他打了电话。见了我,他大步地向我奔过来,一把将我拥进怀里。那一刻我感觉他对我的着急是真的。

“我和她没什么的,她只是我以前的一个恋人。我现在心里只有你,我会全心全意地爱你的┅┅”他已哽咽。

我也流泪了,说:“我只想看你的实际行动。”

“我会,我会┅┅”林志龙的头点得像捣葱。

从此,林志龙真改善了不少。下了班早早回家,知道我喜欢爱看书的人,他就拿来一本厚厚的书像模像样地看;知道我讨厌男人抽烟,他就尽量少抽;知道我讨厌男人赌博,有朋友邀请他出去玩玩儿时,他就推说要加班;他还把手机号码给换了。看来决心下得狠,行动也到位。

我没有沾沾自喜。因为已沉到谷底的心要再升起来谈何容易。

(五)

自从那次西藏偶遇之后,赵云海常会给我来电话。多少个日子,他的电话会不用预约地飘至。电话里我们彼此轻松问候,互侃着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工作各自的文章。慢慢的,我习惯了听他的说话,沉醉于他那爽朗的笑声,也习惯于向他倾诉自己的心事,心竟有久违的快意飞翔。

有时在电话里,我会问他为什么取名叫“海”。我说:“在我看来,敢取这名字的,应该是自信自己是个胸怀广阔、目光远大、为人豁达的人。你就是这样的人吧?”

电话那头的他“呵呵”地笑。

有时,在生活上遇到烦心事了,工作中遇到困境了,敏感而孤独的我常常把他当作救命的稻草,冲着他大吐苦水,他便常常对我说:“从来没有救世主,一切只能靠自己。”我知道他一直以这句话自勉,也勉励着我要独立要坚强。但我却常常在心里希望他会是我的救世主。当我疲惫的时候,他的肩膀可以让我靠一下;当我无助时,他会伸手牵我一把。

其实生活中的我,常常迷茫,常常无助,常常假装坚强。结婚以来,我发现自己已不会撒娇,至少不会对着林志龙撒娇。因为他出生在一个娇生惯养他的家庭,他还指望向我撒娇呢。我便独自承受生活的磨练,只是有时会很累。

有时赵云海到梅城来出差,会告诉我:“我到你的城市来了。”有时我到湛城去学习,也对他说:“我到你的城市来了。”也不需要刻意安排见面,只是互相叮咛一句“一路平安”,然后把对方装在心里默默牵挂。

这样的情谊,很微妙,很边缘,很轻挠人心。像一阵春天的和风,轻抚过脸庞,却也能拂乱人的心;像一缕冬日的阳光,为人驱走阴霾,但也让人有灼痛的感觉;像蜻蜓点水,似乎不留痕迹,但心痕很深┅┅

我们就那样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地经营着属于我们的默契。

时光荏苒,日月轮转。我们就那样以这种独特的方式为我们相隔的心灵轻轻地牵着一条线,默默地相互守望。转眼一年过去了。三百六十多个日子让我们彼此熟捻得就像左手与右手,默契得我说上一句话,他就可以说出我要说的下一句。然后我们莞尔,我们沉默,继而哈哈大笑,继而悄悄流泪。

似乎彼此的内心都因为对方开始发生着变化。慢慢的,我会为他写很多长长的文章,让他看了落泪;他也为我写动人的诗歌:“如果落叶能寄去我所有的思念,我情愿将整个秋林装进我的心中/如果归雁能传递我所有的思念,我会用毕生去感谢这美的季节/若你流泪,先湿的总是我的脸/若你悲伤,最苦的总是我的心/你是我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相遇┅┅”每每静夜,默读着他写的诗句,总令我感动得暗自掉泪。

然后有一天,当窗外的树木落英缤纷的时候,当我们都知秋而愁的时候,赵云海在电话里对我说:“我爱上了你。”都是有家庭有责任心的人,我知道他说出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也开玩笑地说:“糟糕!我也爱上了你!”心底里却对这开玩笑式的话包含的真实成份感到惧怕。因为我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可是有些爱是不能表现在行动上的,因为那是在婚姻外滋生的情感。就像开在空中的无壤花朵,有阳光普照,却得不到雨露的滋养,会很容易凋零。那花儿很美丽,只是这份美丽会伤害我和他,也会伤害他的家我的家。

于是忐忑不安,于是收拾残局,于是想要落荒而逃。

我站在瑟瑟秋风中,心境复杂。用一只手指翻卷着已是卷曲的头发,直要把它翻卷成团,一如我此刻乱成一团糟的思绪。我走在长街中去找一位老朋友。她只比我早出生两个月,但因为她的为人豪爽与坚强,我固执地认了她为姐。玲姐住在一条旧街的尽头处,那里小巷深深,有一条种满菩提树的路。听说菩提树是佛树,这条街的人们都信佛。当我走在菩提树下,我细碎的脚步声轻扰了它的平实安静,它用大如巴掌的叶子摩挲着我落漠的脸。

玲姐来接我。坐在一棵菩提树下我竟肆无忌惮的哭。我想我真是罪孽深重,竟在六根清净 的佛门圣树下恸哭,让它空灵的灵魂染上了世俗的灰色。可我不管了,什么也不想管了!

玲姐拍着我的背安慰我:“是不是林志龙欺负你了?改天我帮你说说他!”

我只顾哭。我哭的原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可是我能跟她说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佛对我说:“心本无尘,尘即是心。有心便有尘,无心便无尘。”

“那么我是该有心还是该无心?”我翘首问。

佛答:“有心会很苦,无心会很傻。”我似乎找到了答案。

秋风更凉了,我乘车向湛城奔去。此刻复杂的心境一如街边卷着旋儿的落叶,辗转无依。

下了车,我打电话对赵云海说:“我来了。”赵云海飞奔来见我。对于我的到来,他似乎是意料之中又似乎是意料之外。他的眼神有着飘忽有着沉郁,像是写满心事,一如我的憔悴。他沉默着把我一拥入怀。那个拥抱,深深的、温热的。我闭上双眼,完全信赖地靠着,眼泪悄然涌出滴在他的衣服上。“就让这一刻成为永恒的记忆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一刻我听到他的心在说:“恨不遇卿未嫁时。”他也听到我的心在说:“恨不识君未娶时。”

然后我们道别。

各自回家后的日月轮转里,我们默契地不再互通电话了。是的,我们真的是很默契。有时轻轻一个对望也能把彼此的心读懂。虽然读出的内容很残酷。

我们清醒地知道我们所处的位置,所要担负起的责任。所以对于这份正在滋滋冒烟、正要喷薄欲出的情感,我们点到即止;对于两颗蠢蠢欲动的心,我们压制。

我们相遇在错误的时间里,放手,是我爱你的唯一方式。

(六)

我像一只在外面的天空飞了很久很久的小鸟,飞累了,回到我的小巢,我一下子冲进了林志龙的怀里,悄悄流出的泪像问号,更像句号。为我就要飞出家外的心,我骤然升起了愧疚。幸而没有迷途,幸而没有忘返。“从今以后,就让我们努力经营属于我们的小家吧。”我在心里对林志龙说。 

日子恢复平静,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心再也没有了额外的牵挂。似乎很踏实,只是有隐痛。日子就是这样的吧,我痛并快乐着。我仍会失眠,仍会孜孜不倦地写文章,仍会悄悄地留意着赵云海的消息,仍会关注他的文章,只是不动声色。

那个秋意极浓的一天,肯定是上天愚弄我的日子,那天见到的一幕,让我刻骨铭心。

那天上午我竟无缘无故地心烦意乱起来,“该不是家里煤气没关要出什么意外吧?”我在心里嘀咕着。于是和同事调了课急匆匆地赶回家。打开门的那一刻,我见到了天下女人最不愿见到的残酷的一幕——我的丈夫林志龙正与一个女人在我家客厅的皮沙发上激情四溢地拥吻,正要有下文呢。我错愕的表情一定吓坏了他们,他们的动作嘎然而止。结婚四年了,我和他还从来没有在这皮沙发上激情过一次呢。

我的双脚突然软弱无力的,我跌坐在门边。然后我用尽全力抖抖索索地站起身来,向门外冲了出去。

我躲在了单位的宿舍里,不吃也不喝,不思考不动弹,蜷缩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似是睡得很昏沉,又似是边睡边尽情地哭。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只觉我爬起来时,我的整个人已像虚脱了一般,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也许是夜晚吧,我摸索着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可无论我如何努力地把双眼睁得老大,在我眼前的却是淡桔色的灰濛濛的一片,没有具体的影像。“我的眼睛怎么了?”求生的本能让我抓起了手机,不知按的是哪个快捷键,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喂,安宁,你好吗?”是赵云海!此刻我找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不想找他,不想让他知道我要面临的一切。慌乱之中我不知把什么东西碰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清脆的破碎声。赵云海在电话的那头急切地问:“安宁!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讯速地把手机关了。

不久林志龙和我的父母找来了,把我送到了医院。医生诊断“暂时性失明”。母亲哭得声音都变沙哑了,问:“那有机会复明吗?什么时候会复明呢?”

医生说:“很难说,那要看病人的意志和配合,尽量让她别流泪,要心境开朗。”

我执意地回了母亲的家。

(七)

2005年深秋的一天,我坐在我家后院里一张藤椅上,阳光暖暖地照在我的身上,我的手里一如既往地捧着一本书,只因书里夹着的一张照片。当我想起某个人时,我就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它。这期间,看望我的人来了一茬又一茬,朋友、同事……都说着客套的安慰的话,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该是傍晚了吧,我闻到了饭菜飘香。只是一阵骤起的轻轻的脚步声打破了空间的宁静,也扰乱了我心境的空寂。数着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我的心竟开始狂跳。近了,更近了,然后有一双大手抓住了我的手,我的泪奔涌而出。我最不愿遇到的人来到了我的身边。我知道是赵云海。

他说:“这几天我老心神不宁的,我就知道你出事了。你还好吧?你要快点好起来!”

我挤出一个带泪的笑,自嘲地说:“我的眼睛太不安分了,可能上天在惩罚我吧。就这样一直失明下去才好呢。”

“别说傻话了!”赵云海说,“知道吗?我多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照顾你。”

我喃喃地说:“那你为什么前世没找到我和我约定今生呢?”

“前世我找过你,只是我们擦肩而过。”

“所以注定今生也错过了。”我说。

我知道他没有照顾我的理由,他有他的儿子娇妻。我也没有奔向他的可能,因为我也有我的婚姻。虽然我的婚姻已面目全非。

赵云海在我的逐客令下回去了。

第二天,我从一个香甜的梦境中醒来,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抹刺眼而亲切的阳光,然后一切东西都在我眼里恢复了影像恢复了色彩。我复明了!只是在一刹那间我就让自己不动声色。我对母亲说:“我想回家了。”母亲大喜过望,她巍巍颤颤地给林志龙打电话。望着母亲那日渐苍老却要为我日夜操劳的身躯,我悔疚得直想捶打自己。我知道我的不孝和罪过。

林志龙来接我了。他扶着我踏进了已离开两个月的家。我清楚地知道我是多么的不想回这个家。可是我回来了,我假装依然是个瞎子回来了!

回家后,林志龙担负起照顾我的重担。每天他起床后就“蹬蹬蹬”地冲下楼去把早餐买回来送到我的面前;中午、下午下班回来买菜煮饭、扫地、拖地……每天的家务活没完没了,他忙碌得像一只无头苍蝇。以前的我也是这样忙碌的。如今角色互换了!看着他不能停歇的身影,我的心里竟有了报复般的快意。

和他已没话可说,整天里我像一只沉默羔羊,像是哑巴。

还记得当初看到那一幕时,我的心很痛很痛,痛不欲生,作家池莉说:“女人的顿悟绝对来自心痛的时刻。”我的顿悟也来得与别人同出一辙。是的,那一刻我顿悟了。对爱情对婚姻仅存的希望、对林志龙仅存的信心已在那一刹那间像被一只大手无情地摧毁,支离破碎,所剩无几。

就这样一个月后,我对林志龙动了恻隐之心。晚上,他在拖地,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突然对他说:“拖把要拧干一点。”林志龙一惊,手中的拖把掉在了地上。他惊喜地冲到我面前,我的眼神停留在别处,面无表情地说:“我说要看你的行动,你让我看的竟是那般的行动,你真有种呀你!”

林志龙跪在我的膝边,他知道这是三个月来我第一次开口对他说话。他忏悔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很苦恼!因为我感觉到你的心不再属于我。我错了!我错了……”

这能成为为自己辩解的理由吗?当我的心不可竭止地爱上了另一个人时,我有越轨的举动了吗?我在心里哭泣。

生活仍在继续,只是我的心已死。

冬天的脚步飘然而至,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树木的枯枝败叶呼呼地吹着。这是我最讨厌的季节,因为我最怕冷。每到冬天,我就想蜷在被窝里冬眠。

一天早晨,我慵懒地起床,洗漱时我竟剧烈地呕吐起来,到最后把黄胆水都吐出来了。林志龙有点着急,他硬拉了我到医院。然后我在医生的指示下接受一项又一项的检查,最后得出的结果是:我怀孕了!拿着化验单我呆立原地,精神有一刻的恍惚。林志龙显然是很高兴,这一直是他所盼望的。

回到家,林志龙一个又一个地打电话昭告天下。晚上他作东请他的全家人到幸福酒楼吃饭。他的母亲和三个姐姐带着家眷都来了。七十多岁的婆婆依然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时望着她我会有些许敬畏的感觉,会在心里叫她“老佛爷”。四个外甥在大厅里嬉闹成一团,在我的面前奔来跑去的,我只觉眼花。

婆婆充满怜爱地抓着我的手,说:“安宁,你最近瘦多了,你要注意营养。”我频频点头。然后她接着说,“你看一帮孩子多热闹。志龙的三个姐姐都生了儿子,你看多为他们家争光。”我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是希望我为她的家争光,也生个儿子。

她依然喋喋不休:“我就志龙一个儿子,我们家已两代单传了。”我看到她在抹泪。对于老人家的一番心思我表示充分理解,可是我却抑制不住突然涌上来的一阵恶心,我飞快地冲进卫生间狂吐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害喜得厉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因稍动一下就会恶心呕吐,任何东西到了嘴边就吐出来,就那样不吃也不喝,我感觉自己难受得快要死了。

有时我忍着难受问林志龙:“你希望我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不假思索地说:“我妈希望是男孩。”

“你呢?”我问。

“当然是男孩更好吧。”

“如果是女孩呢?”我问。

他的眼神开始飘忽了,支支吾吾地说:“你别想那么多,会是儿子的,会是儿子的。”

我无言了。

我好想昏昏沉沉地睡去,我的思维却是无比清晰,意识却是无比清醒,于是整天整夜地失眠。有时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是恶梦连连。梦里总看见无数女孩才穿的裙子在我的眼前飘来飘去,又看见医生抱着一个婴儿对我说:“恭喜你,你生了个千金!”然后我的婆婆昏倒在地……我“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发现我的全身已被汗湿透。

我开始变得越来越神经质,没有人发现我的异常。我拥着独自承受的难受,拥着我的失眠,拥着我的忐忑艰难地度日,无数次把我已走的路和以后要走的路在静想,无数次暗自流泪,无数次在心里呼唤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希望他来搭救我。命运像是把我推到了十字路口,我不知何去何从。

终于有一天,我猛地从床上爬起来,独自跑到了医院,似是疯狂,似是失去理智,对医生说:“我要打胎!”

出来后我忍着剧痛,拖着极度虚弱的身躯坐在医院门外花坛的边沿上,披散着的头发遮掩着我哭得扭曲的面容,我知道此刻的我极度难看。无数次在心里忏悔:“我的孩子,对不起!妈妈该死!妈妈遗弃了你。可是妈妈也是情非得已。”

当我越来越意识到我想放弃这段婚姻放弃林志龙时,当我越来越意识到我爱上了另一个男人时,我决定残忍地放弃了我的骨肉,我让自己扮演了一回残酷无情的刽子手。只是这次我把自己也杀死了。

林志龙知道我堕胎后,他悲愤欲绝地抓住我的双肩剧烈地摇动,大叫着:“安宁!你疯了你!你他妈的疯了!”

我对着他面无表情地哈哈大笑,笑声尖锐,有金属的质感,我笑得趴在了地上。

(八)

我恨极了这个冬天,恨极了它的寒冷没有温情,恨极了它的萧索没有生气。在这个冬季里,我越来越不可竭止地思念着一个人,对他的爱像毒蛇一样盘踞于我的整个身心。

我想我是任性的。因为我没有听从医生要我好好休息的劝告,恣意地在寒风呼啸中去找赵云海。到了他的城市时,已是夜幕降临了。在相约的地方,我见到赵云海已站在那儿等待了。他在一棵路边的大树下站着,那挺拔的身影像极了无数次在我梦中出现的样子。我紧了紧衣领向他奔去。到了他的面前,他充满怜惜地说:“你是不是傻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跑来了?”

我“嘿嘿”地笑,说:“赵云海,我好冷!”

他把他身上穿的风衣脱下来套在我的身上,我顿觉暖和多了。然后他拉着我的手穿过一路街灯,把我带到一间兰州面馆里,为我叫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我“咕咚”一下喝了一口汤,感觉心脏热热的。可是不知怎的,我看到在我面前的赵云海变得模糊不清了,我低下头用力摇了摇,见到我坐着的凳子不知怎的殷红一片。我的头颅猛地一晕,手不听使唤的把正在吃的面碰翻了,面汤溅了我一身,尔后我趴在桌子上,意识渐渐离我远去。只听到赵云海惊呼一声:“安宁!”他奔向我把我抱起狂奔在风中,我身上的风衣跌落在地上……

当我睁开眼睛时,我躺在了医院的床上。赵云海坐在我的旁边,我看到他的双眼潮红了。

我充满歉意地对他笑了笑,说:“你的风衣是不是被我弄丢了?也许它现在正被什么人披在了身上取暖呢。”

赵云海紧紧搂着我,说:“你不该如此作贱自己。从今以后,让我好好爱你,好好保护你!”

我任由他搂着,尽情地哭泣。长久以来漂泊无依的彷徨,所有压抑的悲伤情绪得以毫无保留的渲泄。心里却在绝望地说:“我凭什么让你保护我呢?我有什么资格让你爱我呢?我是个连自己的婚姻都保不住的失败透顶的女人!”

第二天我悄然离去。

走在风中,寒意侵袭我的整个身心,我瑟瑟发抖,但脚步坚定。

几载岁月的辗转中,我越来越明确自己的心——我爱上了赵云海,并且深深地爱。可是有些爱是不能表现在行动上的,只能埋藏在心里。

有些爱适可而止才恰到好处。

如果表现在行动上,就会让自己在生活中扮演一个可怕的角色——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自觉我的骨子里没有这个可耻的概念,我的个人修养里没有这一项预算。于是我选择了逃离,逃离他守望的目光,逃离他的爱。

后记:

2006年春天来临的时候,我是个在工作中尽情挥洒汗水的感情空白的女人。一个月前,我从不值得留恋的婚姻中抽身而出,放弃了是我故乡的城市,放弃了我教书育人的工作,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自觉手中的笔还有些许力量,于是成了一名自由撰稿人。于是在各个编辑部之间来回奔跑,在各栋高楼大厦之间奔走,在滚滚人流中奔走。我的生活忙碌得有根有据,我的心也孤寂得有理有由。

有时在路上见到一个身影似曾相识,会猛然地觉得是某个人,于是呆立原地久久地凝望,紧接着发起白日梦:见到赵云海快步地向我走过来,牵起了我的手,对我说:‘我现在是单身的人了,从今以后我可以全心全意地爱你,你可以接纳我的爱了吧?’

我从白日梦中骤醒,然后哈哈大笑,喃喃自语:“安宁呀安宁,你真傻!你爱着的赵云海怎么会是这么容易舍弃家庭的没有责任心的人呢?所以在今生你注定没戏了!”

站在大街上,我傻傻地讪笑自己,只是笑中有泪,在悄悄滑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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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落歌 | 荐/落歌推荐:
☆ 编辑点评 ☆
落歌点评:

在很多时候,有很多时间,我们总是在被动着
为什么选择去被事实被动呢?
其实是因为我们心里的作祟,是因为我们在逃避
假如,你用心的去看待事物,或许一切都不是你所想的

文章评论共[4]个
落歌-评论

欣赏,问好朋友:)
  【蓝采1 回复】:谢谢落歌!你好!我是新成员。请你多指点。 [2007-2-7 20:09:02]
  【落歌 回复】:指点不敢,互相学习吧!这样总会给对方带来不同的感触和进步。呵呵! [2007-2-7 20:11:22]at:2007年02月07日 晚上7:29

陈茯园-评论

很有感染力
  【蓝采1 回复】:谢谢你! [2007-2-7 23:23:00]at:2007年02月07日 晚上8:50

寂寞的阴天-评论

蓝采的文笔很棒,不愧是做老师的,抱抱:))
  【蓝采1 回复】:谢谢寂寞的阴天对我的支持和鼓励! [2007-2-7 23:22:32]at:2007年02月07日 晚上9:40

婧婧rayjim-评论

强烈支持!!很感人!!at:2007年02月08日 凌晨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