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看到同事从市场买回来的大蒜,一问,才知道明天就是腊八。她说:“腊八要腌腊八蒜的。”记忆中,我们老家过腊八是煮腊八粥,真是“五里不同言,十里改规矩”。我忽然怀念起老家过年的景象来。
听母亲说,在我们家乡过年仍沿用以前的风俗,这种风俗并没有被现代的文明征服掉,依旧是从腊月初八正式进入过年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正月初五。腊八这天家家都喝腊八粥,据说只有喝了腊八粥来年才能够五谷丰登。之后,就开始准备年货的大战,最忙得当然要数一家之主,他们把一年的收入纂在手里,仔细的盘算着:来年春耕的钱先拿出来,这是储备希望的钱,一分也不能动;给孩子要交的学费也是一分也不能少,需要保管好;孝敬老人的钱也要如数交还;过年啦,媳妇孩子当然要添一件新衣服,还有吃饺子买肉的钱,买对联加鞭炮的钱、、、、、唉唉,算计来算计去,只有委屈自己,谁让咱是一家之主呐?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这一家之主不停的赶集,东一个集西一个集的忙活,不厌其烦的和小摊小贩们砍着价,总是希望能买到物美价廉的东西。而集市上最抢眼的要数女人,他们妩媚的笑着,在卖花布的摊位前久久不愿离去,直到买到合适的布料,高兴得拿到裁缝店去剪裁,手巧的呐,就自己回去剪裁。
我的家乡地处鲁西南的一个偏远小村,每次回家,并没有感觉到她被现代文明同化了多少,过年唯一改变的就是大部分家庭能有电视看而已。依旧是备齐了年货之后,就到了实际的操作阶段,从腊月二十开始,先是蒸够一个正月吃的馒头啊,花糕啊之类,再就是炸够一个月吃的丸子,肉,豆腐,以及耦盒茄盒,大部分是一两家联合,这时候整个村子洋溢着祥和的气息,欢歌笑语盈盈,空气中飘着麦香、肉香的味道,随着袅袅的炊烟升腾的还有乡亲们一天比一天高昂的心情。当然最高兴的要数孩子啦,他们一天到晚的快乐着,三五成群的玩着游戏,没有作业的压力,没有没完没了的这个辅导,那个补习,和城里的孩子相比,他们的童年是在天堂啊,我就是从那个天堂里一路玩过来的孩子,有时候看到现在自己身边的孩子这么累,真得很庆幸自己的童年,那么的无忧无虑。
记得小时候,村里识字的人不多,但是对联必须是家家都要贴的,这时,我们这些刚刚读到小学四五年级的孩子就派上了用场,我们拿着大人们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春联,骄傲的像个公主,他们则拿着用白面做成的浆糊糊,跟在我们的身后,很虔诚的听从我们的指挥,我想此时,在父辈们的心里,知识和神灵一样神圣。所以我们才有机会读书,一直读到大学,是不是应该感谢过年时不得不贴的春联呐?贴完春联,我们的公主时代也就结束了,继续我们的过家家游戏,这样玩着,就玩到了除夕。
农村的除夕不像城里这么隆重,它特有的仪式就是敬神灵,至于到底敬的是什么神灵,我到现在也说不清,天神、地神、树神、灶王等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敬神的仪式很简单,先摆好香案,再在香案上摆好贡品,然后点燃香烛,大人们都跪下磕头,我们小孩也要学着磕头,他们嘴里还念念有词,无非是让各位神灵多多保佑,我们则什么也不用说,拜完神灵之后,一家就坐在一起喝辞岁酒,畅想一下来年的打算,言语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小孩子这个时候还可以得到一到两元的压岁钱,再苦的日子人们总是对未来抱有很大的信心,尽管这个未来有时候是虚无缥缈的。
正月初一是正式的大年,不论大人还是小孩都起得很早,每个人都是尽最大努力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起来后的第一件事仍然是敬神灵,之后放鞭炮,下饺子。天刚蒙蒙亮,拜年的人们陆续走出家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见面后客客气气的,不论平时关系多么得不好,这个时候绝对是消除隔阂的最佳时机,一声过年好,过往的不快都成为昨日云烟,尘封在往昔的岁月里,最好永不再开起。过年意味着忘却过去的不快,寄希望于未来,孩子们笑着、跳着,大人们聊着、闹着,彼此还开着玩笑,此时没有威严的尊卑之分。当街上的人们多起来的时候,拜年也就到了高[chao],很有点像现在城市里兴起的团拜,大家聚拢到街上互相祝贺着,谈着各自高兴的事,慢慢的到了中午,这个年也就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初一到初五,则开始走亲访友,走出来的是情谊,送出去的是祝福,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过年的内容不改,过年的形式在不断的更新,有继承有发展,希望不灭,笑容依旧,祝福依然,岁岁年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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