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老人用鞭炮把我吓跑之后，我一直躲在大海深处。从那以后，我的胆子越来越小，一点点小的声音，都会让我惊慌失措。母亲说，这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坎。这个坎，能收敛我桀骜的本性。最后，我的本性没了，体积也越来越来小，头上的角也消失了，身上长出了一对小翅膀。

我每天看见的都是乌黑，黑漆漆的一片。母亲告诉过我，等我翅膀长好了，我就能够飞翔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天堂中搭建我们的五颜六色的家园。

现在，我的翅膀已经丰满了。我跟母亲说，我们去天堂。母亲说：“孩子，你人生中还有一个坎：你要到人间去，搜寻一亿个人类的微笑。若是找到了，我们就可以走了。”

（一） 踏出水面

我走的时候，意气风发地跟母亲说，我一定能够找到人类的一亿个微笑。

走出水域的时候，我惊呆了，这一切都跟我几千年前见到的不一样了。见到阳光的时候，我猛打了好多个喷嚏。一路走，风轻轻扬，我踏着它的步履哼起了小儿歌。“微笑在哪里？微笑在哪里？”我轻轻地哼唱着。

这时，我走进了一片林子里，林子里都是一些光秃秃的树干，它们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泅向天空。我想：我上了树干，在那里搭一座房，我的家不就是在天空了吗？干嘛还得去收集微笑？

说干就干，我就着树干缓缓往上爬，不时地我就往下望望，心里甭提多高兴，等我搭好的家，我就把母亲也接来。由于我过分入神，脚一不留心，就摔了下去。好疼！继续，我换了一棵枝干更加茂密的树，又往上爬了。“一、二、一……”我自己为自己加油。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快到树顶了。上来以后，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一座房子。我把头往里面探进去，几只小鸟正嗷嗷待哺，我说，你们妈妈呢？它们一个个争相回答说，妈妈出去捕食了。此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碰我，我回过头去一看，一只大黑鸟正恶狠狠地看着我，“你想干嘛？”

“我，我，我也想在这里搭一个窝，跟你们做邻居？”

“做邻居，你别说笑话了，你又不是鸟，你是人，你得去地上安家落户。”它继续说道。

我纳闷，什么时候我也被当作人类来对待了呢？这时，大黑鸟用它力大无比的翅膀把我推了下去。此时，小鸟们一个劲地笑。又一次掉到了地上，屁股、胳膊、脚、腿，都摔破了，我一个劲地哭。

过了好久，大鸟出现在我的眼前，说，你究竟怎么了？你不去人间在这里干嘛？我把我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它。它说，我这里的家不叫天上，只是树上。这往东走，有许多人家，你可以到那里收集你的微笑。我连忙感谢它。这时，乌鸦叹气道：唉，只是现在灾荒年间，我每次想去那里觅食，只是看到很多人在哭，几乎没有人在笑。

朝着它指的方向，我就出发了。一路上，我看见枯枝败草横满路旁。这里究竟怎么了，难道人间就是这么一片灰暗的色彩？此时，正好碰到一只小松鼠，它行色匆匆，我马上赶了上去，说，为什么都是一片这里到处都是灰色的。它用不懈的眼光说道：“真笨，现在是冬天，当然都是这个色彩，等到春天来临了，绿的草、红的花就长出来了。”

我一个劲地想象着“绿的草、红的花”的模样，感觉那就是五颜六色的天堂。

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我的翅膀已经消失了。

（二） 走入人家

我恍惚可以看到远方的炊烟，随着夕阳，慢慢地升上天空。

我走进村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每家每户的人们都关门准备睡觉了。我轻轻地去敲一个人家的门，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给我开的门。我还没有说话，那人就凶巴巴地对我说，要饭就给我走远一点。我还没有解释，就听到“砰”的一声，门被紧紧地关牢了。

后来的几户人家几乎都是这样，我想起以前母亲跟我说的人类种种善行，跟我今天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这究竟是怎么了？我跟自己说好，这是我敲得最后一户人家，不然我就去另外一个村庄。

等我敲好门的时候，出来开门的是一个老奶奶。我说，老奶奶，请给我住一宿，我在村外迷了路。老奶奶客气地说道：“孩子，进来吧，外面冷。”

我走进屋子的时候，老奶奶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年”。

“你饿了，我给你拿个馍馍给你吃。”此时，我听到隔壁房间传出一阵阵咳嗽声。她拿了馍馍给我吃得时候，我问他这是谁的咳嗽声？

“我家老头子的，他在秋天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恐怕活不到这个年了。”老奶奶的眼眶里流出了泪水。我吃着馒头，心里非常不好受。她给我安排了一个住处，说，今晚就睡这边吧！

睡觉之前，我问老奶奶：“这里有微笑吗？”她叹气地说道，老头子都这样子了，还有什么微笑啊！睡觉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走的时候，母亲给过我一粒药丸，说这能够治百病。明天，我就给老奶奶。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了。我冲进老奶奶的房间，对她说：“快，快把这颗药丸给老爷爷吃了，可能他就好了？”老奶奶说：“我给他配过很多药，几乎都没用，这么以颗药丸会有用吗？”我说就试试吧。等他给老爷爷服下药丸的时候，她就出门了。

我往外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昨晚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如果我没有老奶奶的收留，我在鹅毛大雪中冻一晚，也许就冻死了。我张望远方，突然想起了母亲，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又想起了那一亿个微笑。一亿，有多大啊？我掰玩手指的时候，才发现只有十。一亿有多少个十呢？可是现在，我连一个微笑都没有收集到啊？……

傍晚的时候，老奶奶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我看见爬满皱纹地她，心里难过极了。我说：“今天老爷爷好像没怎么咳过。”她说，真的吗？她就走进房间，出来的时候，一直拉着我的手说：“年，谢谢你，你的药真的很管用，你就不要走了，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等到过完年再走吧？”我连忙点了点头，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那边。

这时，老奶奶笑了。

“微笑”，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高兴地不知道把它收集在哪里？想来想去，还是放在心里，这最安全。今天啊，我还听到一个术语——过年。

（三）年之风光

这几天，我走到外面，听到的都是过年，家家户户都在筹备着过年，过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我问过老奶奶，她说，过年就是大家开开心心地一起围坐在桌旁吃年夜饭。

在这已经好几天了，我跟老奶奶附近的几个孩子已经玩的很熟了。他们答应我，要带我看过年的全貌，他们每天告诉我一件过年应该干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家里的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这件事情好办，就是把家里的地扫干净，衣服洗干净。说干就干，我回到老奶奶家，趁她出去的时候，我把家里打扫了一番。老爷爷看到我在干活，他也要下来帮我，我连忙把他推上了床。后来，他就在一旁指挥我，哪里里要擦，哪些要洗。等老奶奶回来的时候，看见焕然一新的家，开心地一直夸我。

第二件事情，就是贴福字和窗花。本来以为也很好干，等我到福字和窗花都是用红色做成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头晕目眩。我猛然记起：当年，我就是被老人用红色和“噼里啪啦”声吓走的。我跟孩子说，换种颜色可以吗？他们一个劲地笑我，过年就是要红啊，红红火火，第二年才有福啊！他们一个个叫我“胆小鬼”，说我连红色都怕那还不怕什么？那天晚上，我没敢告诉老奶奶。我躲在被子里一个劲地哭。后来，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母亲出现了。她说：“孩子，你要在什么地方跌倒就在什么地方爬起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一直记得母亲在梦中告诉我的话，我说：“我一定能够行的！”一开始，我依旧被这种颜色吓退，我连续看了好多遍，眼睛渐渐不觉得那么耀眼了。我兴致勃勃地跟着那些小朋友剪了一个福字和两个窗花。回来我就把它们贴到了门上和窗上，爷爷奶奶看到，啧啧地赞叹。

第三件事情，放鞭炮。我开始也不知道放鞭炮究竟是什么事情，后来知道就是那“噼里啪啦”声之后，我害怕的不得了。我依稀可以记得那声音比打雷还香，雷是很远的，它却是近在耳前。小朋友告诉我，他们也还怕放鞭炮，但是只要在放鞭炮的时候把耳朵用手用力捂住，嘴巴张开，人躲在门里，那就一点也不用害怕。他们还说，如果一户人家不放鞭炮，那么福就不会降到他家。回去的时候，我跟老奶奶说，我们也要放鞭炮。她说：“我们家没有人放，我们两个都老了，就算了。”我反复斟酌之后，决定由我替他们放鞭炮。

……

来人间已经好多天了，我突然想起我竟然忘记收集微笑，老奶奶第一个微笑我铭记在心。可是后来的，有时又很多，但我都只能模模糊糊地记起，怎么办？

（四）飞上天堂

“过年喽，过年喽”外面的小孩子不停地叫着。

老爷爷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了，这几天都能够下地走路了。老奶奶最近精神矍铄，她一直在说，要稍一顿最好的年夜饭给我吃。她忙着包饺子，我则在一旁帮她和水。

“老奶奶，每年都要过年嘛？”

“傻瓜，当然啦，过年代表着辞旧迎新，我们都长大一岁。一年有一个希望，一年比一年好啊。”

“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过年的呢？”我问道。

她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前。老一辈传下一个故事：古时候有一种叫‘年’的怪兽，头长触角，凶猛异常。‘年’长年深居海底，每到除夕才爬上岸，吞食牲畜伤害人命。因此，每到除夕这天，村村寨寨的人们扶老携幼逃往深山，以躲避‘年’兽的伤害。……”

她越往后讲，我才发现那个“年”的怪兽就是当初的自己，竟然因为自己而演变出了这样一个节日。越想，越感觉惊讶。

“吃饭喽，吃饭喽。”我高兴地喊道。今天，老爷爷也第一次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他们脸上弥漫微笑。我咬一个饺子，香喷喷的，而且还有一口油水呢？吃饭的时候，他们把过去的时光一一翻出来，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在这一刻，全部划成此刻幸福的团圆。

吃完晚饭的时候，我说，我去放鞭炮了。我小心地点燃，而后往后躲，当声音过后，天上洒下了片片花瓣。此刻，我的翅膀渐渐长出来了。我轻轻扬，轻轻扬，身体越来越轻盈，就飞了起来。在离地面越来越远的时候，我看见万家万户都围坐在桌子旁边，吃着、笑着。“微笑，微笑”，我顿时感觉我想要多少微笑就有多少微笑。

此时，母亲出现在我的身旁。“妈妈”，我高兴地铺向母亲的怀抱。

她说：“孩子，你已经渡过了你人生中的第二道坎。其实，我要你来这得目的是要你明白一个人要在什么地方跌倒就要在什么地方站起来。”

我骄傲地说：“他们今天都过年呢，就是因为我，才有过年的习俗啊！”

“那么，就让我们给他们赐福，祝福他们在新的一年健康又幸福！”

本文已被编辑[心海岸边]于2007-2-17 19:23:12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