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云凝峰峦小说《教授》的一点联想

老同学云峦最近写了一篇小说，名字叫《教授》，内容是写了一位知名教授，在各种诱惑面前的内心挣扎，涉及到学术腐败，也涉及到在道德底线附近的徘徊。看了后，一直心里不是很宁静。

我不是教授，虽然因为工作在高校，由于容颜的苍老，每每被别人误称为教授。开始，有不明真相的人称呼我为“z教授”的时候，还总是花费口舌分说一番，后来就有人说我过于矫情，别人称你为教授，你就教授了？想想也是，于是就懒于再做任何解释，内心呢，还是很惶愧的。好在早就学会了“精神胜利法”，谁叫咱是半路出家呢，如果当初听辅导员的，毕业就留校从教，孙子才不教授呢！于是，心里也就又松快了起来。

我不是教授，为别人捉刀需要水平，剽窃他人成果呢，又因为懒惰而不去做，所以，还没有机会参与《教授》中类似的学术腐败。尽管小说中老子与儿子之间有关知识的价值方面的讨论让我感到非常中肯，可还是小说的后半部分有关捉刀后的金钱和娱乐方面的酬谢更吸引我的眼球。有人说，云峦还是太善良了，没有让“教授”丧失晚节，我却觉得，到了“教授”那个年龄，一切已经形成了惯性，如果云峦把他安排成享受了他不争气的学生安排的那可人的小姐，小说就真的不真实了。当然，这并不是说，“教授”在美色面前因为修养高，已经到了柳下惠先生的境界（我曾有小文“小论男人好色”专门探讨过柳先生的问题），因此就毫不动容。其实，让我以小人之心度一把他的君子之腹，他显然是在那简短的时段走过了炼狱的。这样说，是因为我在这一方面，心灵应该是与“教授”相通的，虽然，我不是教授。

我不是教授，但是，因为本学院的情况特殊，我却承担了在其他学院中也许只有教授才可能承担的课程和其他的一些工作，甚至几乎指导硕士论文。课程就不用说了，因为要负责一些专业以外的工作，两年来，就有机会出入一些场所，吃吃喝喝已经不算什么了，剩下的还包括洗澡、唱歌等活动。有人说，四十岁的男人是最危险的，这一点我颇有同感，也就是说，四十岁左右，男人大多事业有成了，或者有钱有权有闲有机会，可以犯错误了，如果这时把握不住，或许就会一滑到底；反之，如果挺下来了，应付住了，那以后乃至一生都可能心平气和度过了。我当然不属于上述的“四有新人”，因为工作的关系，却也偶尔要面对各种诱惑。本人并不是修养有多高，立场有多么坚定的人，所以，可以说，也是经过了心灵炼狱的考验，后来，对于腐败分子甚至都产生了一种同情和理解。比如说，曾经有受培训的学生，由班长出面，偷偷送来卡片一张，数额虽不确定，但通过他的暗示，我知道至少不比我一个月的收入少。那个时候，所谓“思想斗争”还真的是存在的，但是，我知道，拿了虽然不会发生什么，也构不成腐败或犯罪，可是，他和他的同学会怎么看？我还能道貌岸然地站在他们面前？尤其是，别说是几千，即便上万，就能改变我生活的窘境吗？于是，开始是婉拒，最后只好力拒。长出一口气之后，我忽然想，假如那是几万呢，我还会那么坚决吗？那就可以买一辆家庭轿车，解决我每天的奔波了啊。假如是几十万呢，那就不是轿车，而是可以在学校附近解决一套住房了，我还会拒绝吗？甚或假如是百万数量级呢，不仅我衣食无忧，甚至可以不再被领导呼来唤去，甚至可以让儿子将来去国外留学，我又会表现出什么样的嘴脸？凭心说，只靠想像，我还真的不知道，当然，以我人到中年混的这个分量，今生也不会有那样严酷考验的机会。不过，想想自己平时对儿子的教育，突然就觉得自己其实十分虚伪。

最近的一次这方面的诱惑，因为有前次的垫底，就显得应付裕如了一些。有两位老兄需要证书更新，官员表示，本来可以直接换取新证书的，但是现在上面有精神，要求他们重新考试，但也不过走走过场就是了，不可能真的让人家证书作废，培训考试也就都授权我来进行了。所以，这实际属于政策的擦边球。不过，过场还是要走的，培训也要进行。这年头考试和实际总是脱节的，那两位其实工作中都十分出色，但提到考试还是变颜变色的。于是，其中一位先是想奉送我一个信封，我不需要更多的思想斗争了，那并不能使我发财，坚决让他收回去了。他看我是烟鬼，于是又拿来两条大中华，这更简单了，我掏出自己的劣质纸烟告诉他，这个牌子习惯了。后来，实在无法推拒（这年头似乎连烟酒类也拒绝是很不近人情的），我就提出，烟我是肯定不要的了，为了让他心理平衡，我来想个特殊的办法。因为他有机会出国，所以，我请他下次给我尽可能搜集一些原版小说，而且告诉他免费获得的途径（我家里目前收藏有数十本这样的免费小说了），他当然满口答应，于是皆大欢喜。另一位老兄就更有意思了，显然，他的家庭也相当困难，但是，认为自己不出血，一定不会有好结果，于是，从肋条上抽出一张老人头，神秘西西地告诉我，去买一条烟抽吧。我不禁大乐，调侃地告诉他，那哪够买一条烟啊。下午我就后悔了，因为，他居然不懂开玩笑，利用中午的休息时间，他老兄居然坐车跑了几十里路，回到家，下午上课气喘吁吁地把我叫了出来，递上两张老人头。我简直让他气乐了，又非常自责，觉得开了老实人一个玩笑实际是犯罪的。

古人云，“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云峦小说中涉及到的情色诱惑，其实是更为危险的。之所以没有真的发生什么，我只有感谢上帝，我不光不是教授，也不是英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话是不错的，前半生委实结交了许多各种“层次”的朋友，当然不乏益友，却也不无损友，甚至有“黑老大”、江湖混混，来往当然不多，却也有时要应付。不管是私交也好，工作也罢，现在的所谓应酬，往往难免出入娱乐场所。记得第一次，诱惑摆在眼前，我只好“坦承”自己老了，老到什么也不行了，那诱惑却脸皮颇厚，居然要验明正身，我引为奇耻大辱，勃然大怒方化解危机，但事后却被多次嘲笑。好在后来我想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妙的办法，因为通常都是先要经过酒宴，然后才会有活动，所以，我往往在酒宴上表演得很到位，酒宴结束，当然是醉眼迷离，然后在别人活动的时候，我则可以小睡一时，当然，醒来的时机也往往恰到好处，也就是说，不耽误结账。最近的一次最有意思，我不用酒醉了，而是因为喝了冰镇“扎啤”，胃口就十分的不舒服，于是，就连跑厕所。那位刚入行的黑龙江小姐心地很善良，帮忙找来了热水袋，开水也是一杯接一杯地端过来，反正有几个小时要消耗，于是我们就聊天，她称呼我为“大叔”，我呢，则称呼她为“小姑娘”，在我不断地开导下，她说做满这个月就回家。后来，我们的谈话被官员听到了，他笑骂道：“你tmd还真是教授，居然给小姐上课来了。”我们俩则一笑置之，并不分辨。

但是，说真的，在诱惑面前，心里还是大起波澜的，我不是教授，更没有什么一世英名，也不需要爱惜羽毛。而且，人是复杂的高级动物，同时存在人性和动物性，所谓修养、亲情、节操等高雅词汇，其实真的很脆弱，我想，我之所以终于没有下水，主要还是应该归功于警察叔叔，他们威武的大壳帽总是不失时机地出现在我的脑际，让我不敢有越雷池的妄想。

所以，我不敢见网友，尤其是类似红颜知己的网友。曾经有至少三次的机会，自己相当心仪的网友提出找个机会见光，都被我婉拒了。有一位网友曾经调侃道：“你不见我，是不是怕我会勾引你啊？其实是你心地肮脏了。”我回敬道：“你说的不错，就算我心地肮脏吧。你当然不会勾引我，谁能保证如你那样姣好可人，我不会主动勾引你呢？”对方当然认为我在开玩笑，其实，我知道，这不完全是玩笑，因为我确实对自己不够自信。而且，还有另一条理由，相貌如此丑陋的我，也许与红颜知己真的面对面了，万一她以貌取人，那就只有见光死一途了，也确实可惜。

我知道，此文发出后，板儿砖可能跟着就到了。拍吧，因为我不是谁谁谁（英语说：iamnobody）,我无所顾忌。而且，我相信，当今中国，道德底线本就是十分脆弱的，我要面对，你也同样要面对。也许你的心理防线很坚固，但是，坚固到什么程度？马其诺？我承认我不行，很脆弱，所以，我虽然也喜欢水，还是只好尽量远离河边。

我不是教授，但我是人，而且幸运的很，只是一个普通人。

云凝峰峦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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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小说)-----[云凝峰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