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天 狼 星枯叶蝴蝶

发表于-2007年02月21日 晚上9:29评论-2条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而万物生。自伏羲氏创八卦以来,西北艮位便异象不断,夜观天象,竟是群星易位,明暗变幻,尤其一颗无名之星,光彩夺目,可以与月争辉。”

数千年后,人们从一张奇异的兽皮上译出这样一段纪录,然而,西北方向,当时真正发生过什么,却没有一丝半点的史料记载,但是关于那个地方曾经发生过的传说,却如传家至宝般世代流传下来:

西北方向峰峦叠嶂,青山如屏,峭壁如风,连绵数十里,横断南北。山中草木繁盛,泉水长流,珍禽异兽,无所不有,所以独自上山,亦是凶险非常。然而此山在北风肆虐的冬日,却正好为山之阳遮风逼寒,也因此一方山养一方人,竟有数百人定居在此山南面,以打猎采药为生,而长居此地者皆称此山为绝风山。但绝风山北峰,却四处巨石林立,高耸如天,直插入云,陡壁峭崖,比比皆是,以至对山北之事,竟一直无人知晓,充满着神奇与诡异。

近几日,猎手夜夜望见山北星空,有一颗星明亮无比,可争明月之辉,而也越来越多的听到北方此起彼伏的狼嗥声,长短高低,日夜不同,此消彼长,不绝不断。这却给山南脚下绝风村的百姓带来了终日不可解的恐慌,人们日夜担忧,会遭到狼群的围攻。他们虽然都未见过山北狼群,然而就平日在山中见到的一两只野狼,就已领教到狼的凶狠与狡诈,何况此时听声音,最少有一二百只狼在山北集聚徘徊。

绝风村中的猎手,各个摩拳擦掌,自发组成了一支近百人的猎狼队伍,没有一个猎手因为猎狼可能导致丧命而退缩,因为他们知道,全村人的生死存亡,很可能就在此一举。然而此举胜则喜,败则亡,关系几百人的性命,如果近百猎人一并出征,则村中只剩妇女、老弱,再无战斗能力,所以考虑再三,最终选出精壮、神勇、机敏、有经验的二十个猎手,一起向绝风山北峰挺进。

一声狼嚎在广阔无垠的山北草原上幽远回荡,二十个猎手虽不清楚这只狼的模样,但只凭这嚎声,便使得猎手们个个浑身一颤,紧握手中的工、弩、刀、棒在嚎声中却更显兴奋,手心的汗虽然不由自主地渗出,然而二十个猎手的呼吸、脚步,却是有力而不乱。

一个灰白的身影在高近三尺的草丛间闪过,眨眼之下,已如闪电般出现在另一个方向,闪闪烁烁便消失在眼前。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窸窸簇簇的响动,然后是一双双幽灵般碧绿的眼睛,在草丛中若隐若现。

“嗷,嗷,嗷,嗷——”绝风山北突然狼嗥四起,由远而近,似风一般向山这边逼近,连天空中展翅翱翔的雄鹰,亦错综杂乱的拍打着翅膀,久久的在山上空盘桓鸣叫,不敢落地。

“是狼群!狼群越来越近了,我们必须赶紧下去,阻止它们!”

“先别急,桑坦,不要忘记北峰四处悬崖峭壁,狼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爬上来的。”虽然这样说,但昆普的额头上亦滚下豆大的几滴汗珠。

“不好了,快跟我们走!有个地方狼轻易就能爬上山来!”一个身穿虎皮衫的精壮汉子突然喊道,然后几步从后面跨上前来领路。

“大哥,你是说我们去年冬雪夜迷路所到的那个山谷?”紧跟上一个穿豹皮衫的短粗汉子边疾走边问。

“札木、札合,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不早说?”昆普紧随两人之后,大步流星般前进。

“大家停!”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猛然响起,一行二十人竟同一时分停步散开,伏在树后草下,所有人心领神会的静听四周的动静。然而许多时分过后,不但不见任何异常出现,连远处狼群的声音也悄然逝去。

碧树绿草奇石嶙峋,风吹草动树影斑驳,有三俩个猎手拉满弓悄悄起身,恰被身旁的札木兄弟、昆普、桑坦挥手压下,又悄悄俯下身去,所有猎手血脉扩张,全身发热,然而他们皆极力张大鼻孔,来保证有序不乱的静悄呼吸。林内仿佛只有草木风动,静的可以分清每一片叶子摇动的声音。

从中午一直伏在地上几近两个时辰,连骨节都要僵硬,但是所有猎手仍然一动不动。他们都以札木兄弟、桑坦、昆普为行动指令,因为这四个人,是村里少有的几个遇过狼、打过狼的英雄猎手。忽然就从人群前不足十米处传来轻微的唏蹙声,惊得所有人末节手指一颤,个个屏息凝神,静候接下来的声响。又约半柱香时分,两抹绿光才从草丛中一闪而出,一头大狼弓背而起,虎视眈眈的望着猎手们的方向,一双耳朵机警如兔般的四面转动,直直竖起如两座小塔,一对绿眼瞪的呼之欲出,湿湿的鼻孔一张一合,感受着空气中微弱的气味变化,一条血红的舌头一伸一吐的不停运动,四只长而锋利的狼牙向外呲着,狼涎从狼牙上缓缓滴下,整个狼头足有斗大,看得众人心中忐忑不已,暗里生寒。

昆普、桑坦一动,十数名猎手一同拉弓、搭弩,却发出骨节咔咔的声响,只见那大狼四肢半曲,瞋目而视,昆普发觉已然暴露,索性起身直对,十数名猎手一齐现身,以壮声势,哪知大狼不但不逃不退,反而无所谓的对着众人吞吐着舌头,迫得十数人呼吸加重,甚至有人手臂微颤。

大狼忽然侧身,怒目而视一块无人角落,呲牙咧嘴,喉管内低沉的咔咔声,如啖人食肉一般,摄人心魂,一身狼毛剑般斜竖,而双爪狠狠抓入地中,一条大尾刀般挥摆。竟惊得桑坦一行人急向前移步,以视威胁。为何众人惊吓如此?一是因大狼侧身,全身赫然眼前,从头至尾足有七尺,一身竖起的狼毛,由身体向首、尾、四肢由灰渐白,一身腱肉铮铮有力,一嘴利齿,如刀似剑,倍显凶恶狰狞;更是惊大狼鬼神般直觉,竟顷刻察觉到最大的危机——空地出暗伏的札木、札合等数名猎手。

札木嗖地从草中站起,挥手喝令大家住手,引得众人迷惑非常,连伏在一旁的札合都不知其意,缓缓现身。大狼此时见众人收起弓弩,反倒退后两步,一双大眼眯成细逢,半疑半惑的不停扫视众人,尤其紧盯着站在一边的札木,一条尾巴摇摆不停,随时准备奋起而攻。

札木侧过身让出条路,对不远处的昆普、桑坦说:“这头狼不是狼群,就算它到村子里去,也不会有什么危害,别忘了,我们不是为这一头狼来的”,说完展开双臂,面对大狼,退步拦走札合等人,将路让出更多。而相距最远处的一个年轻猎手却躲在昆普等人身后,悄然拉弓,以防大狼突袭。

大狼似听明札木之言般,一身竖毛柔顺的放倒,一双眯眼缓慢睁圆,舌头仍然吞吞吐吐,而喉咙间却发出小犬般“呜呜”的哼哼声。它用那碧绿的目光注视着扎木良久,然后退后几步,侧身环视众人数圈,喉间仍是“呜呜”之声。接着向札木让出的小路小跑过去。就在大狼经过札木身边的那一刻,札木、札合兄弟不约而同的倒吸凉气,这大狼之高,足过腰腹,如狮似虎,如若与之拼斗,二十猎手,不知能否有大半幸存,何况完好无伤。

大狼就在札木目送中与札木擦肩将去的时刻,突然一双白耳竖起,札木见此大喝一声,“不要——!”展臂面狼冲出护在狼前,一支箭“噗”的一声,从护住狼首的右臂中穿出,鲜血溅入狼目,那大狼嚎声中一跃而起,从札木头顶越过直冲向射箭那人,就在两条前腿刚落地的刹那,突然被转身的札木一把抓住狼尾,顿时向后倾倒,一个急转,狼口正对札木头颅,札木不及躲闪,索性嗔目而视大狼,那狼倒并不向前半分,只是呲牙低吟,与札木四目相对。

二十个猎手与大狼一时僵持不下,只有那个开弓射箭的年轻猎手躲在人后,不住的颤抖,目光呆滞,汗如雨下。而札合与桑坦、昆普将众人压下,不许再有谁乱动,他们清楚的知道,只要稍有惊动,札木顿时便会丧命,而以众人之力,虽能将此狼制服,但其代价将会是数条人命。

札木强忍伤痛,忽地感到另一只手手中一空,那狼趁他手力稍有松懈用力将狼尾抽出,须臾间身子一弓一伸,竟再从札木头顶跃过,并未攻击,而是向远处蹿去。札木被狼尾一带,顺势倒下,急忙转身,看到那狼已去,一颗悬着的心才与众人心一同落定,正待他将呼气时分,却见大狼猛然停住,回头张望,十来个人举弓欲射,反被札合止住,“看来狼比之人,并不差到哪里,皆是有情之物,它只是不忍就这么离大哥而去罢了”,说着,同几个人开始为札木料理箭伤。而札木,则一直望着大狼远去的方向,看着它十步一回的渐渐消失在山间。

包扎好伤口的札木,与札合兄弟带着众人,曲折盘桓的在苍松翠柏间穿梭了又一二个时辰,天色渐黑,众人就地捉些野物炙烤饱餐,继续赶路。不过半柱香时间,前面峰回路转,一片空旷山谷映入眼帘,放眼望去,竟与北边广袤的草原连为一体,浑然天成,不觉缝隙。由此处上山,更是易如反掌。

昆普舒一口气道,“亏得你们兄弟迷路错走此地,不然,数百头狼一拥而上,我们整个绝风村,还不顷刻被踏平。就刚才遇到的那头大狼,便足以吓倒众人了。”

札合见大哥无语,自嘲说,“本说防狼,是怕那些狼从山边绕过,却没有想到去年曾来过的这个地方,真是疏忽透了,不然早点来这里,就可以提前布防。”

“那么现在就赶过去,在山谷地势高处设伏,只要狼群出现,就让它们有来无回!”昆普说着便要起身,却被一边的桑坦一把扯住,“你别乱动,昆普,看刚才那头狼就知道狼群多么狡诈,我们早已听到狼嗥,此时狼群一定都隐藏在这山谷四周,占领先机了。”昆普虽有不信,但看到点头表示赞同的札木兄弟,也就不再多言,找了棵高树,独自到树下休憩去了。

二十个猎手不然篝火,就在此较高处歇下,东、南、西、北,各有一人于高树之上放岗,众人轮流替换,各自酣酣睡去了。是夜,除闻见低低鼾声,却不见任何动静,山谷一片空宁,久而久之,由于白日遇狼以至身心疲惫,竟连高树上放岗之人,也径自在树丫上睡了过去。

天空的云层渐渐厚积,遮住月光,四下霎时笼罩在黑暗之中。然而猎手们休息之地,却有一黑影隐隐现现,向山谷方向移去。

这黑影正是昆普,他总不信狼会有如此智慧,敢与人一争高下,寂静山谷,又哪里来的狼群?于是孤身一人,趁大家熟睡之际悄然入谷去了。

一路走将下来,安静无事,路旁偶有鼠蹿兔走,树上或见夜莺孤鸣,哪里有半只狼影。为保万一,昆普一路还拾起不少大石,向两旁高草矮树丛中掷去,却只惊出些小野物,连狐、狗都不曾见到一只,于是更放开心,大步流星般向谷中走去,算是先行探路,一路上作下记号,方便后人追上。

风抚晚星不见月,树影草形几闻莺。微风袭来,身上忽觉微冷,昆普不觉打一寒颤,却猛地闻见夜风中夹杂着丝丝狼臊气味,如当头一棒惊得心跳不已。慌忙四望,却不见有丁点异动,便仔细体感风向,辨出臊气传来方向,搭弓引箭,三箭齐发,朝那树影草丛中疾射,箭一发出,便隐隐听到对面草间“呜呜”低吟数声,又四野寂静起来。

汗,止不住地流下,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昆普的耳间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脑袋随着心跳一下接一下的肿胀再瘪下,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砰”的震撼着每一条神经,休说再往谷下多走,就连原路返回都已成为极难的事。这强烈的恐惧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在他四周的高草之中,窸窸蹙蹙之声愈来愈频繁,愈来愈嘈杂,杀戮的气氛愈演愈烈。

“嘎——”一声凄厉的猫头鹰叫声刀也似的划破天空,昆普放眼四望,竟眼睁睁的从不足十丈的四周,闪出三五一群的十几抹绿光,阴森森摄其魂魄,明晃晃耀其双眼。猎手的本能使得昆普在最危险的时候保留了最基本的冷静,一把接一把的利箭搭弓射出,以他最擅长的绝技七箭齐发,环绕着疾射向绿光闪烁之处,顿时“呜呜”低吟四起,“咔咔”的低吼齐鸣,然而绿光如幽灵般一波去两波起,一双双利眼以成倍的数量漫山遍野,而昆普身上的箭也已仅余数支。绿光步步逼近,从声势上已压得他四肢发软,开始酸胀的手臂不自已的颤抖起来。搭弓射箭,每次射向距自己最近的绿光之处,已成为他机械式的动作。就在他再次引弓的一霎,忽地一头大狼竟从身后现身,绿光一闪,以飞身扑将过去,昆普顺势猛甩才勉强未倒,而数道血痕,已在背后划开,将肉翻出,鲜血直渗。

那狼被昆普一甩,飞出一丈多,却平稳立定,顿时转身,与新到几头狼一同扑出。昆普左一拳右一腿连打去三番攻势,却已气喘吁吁,而那几头大狼,每次中他死命拳脚,却只多踉跄两步,马上又回身再扑。昆普虽体壮如牛,然双拳难敌四手,力久难持,被两头狼并行一蹿,只躺倒在地上,满身鲜血的身体在狼群中奋力挣扎。幸而随身两把短刀左格右挡,前劈后刺,一时间竟又伤死数狼,而自己也是奄奄一息。只见一张血盆大口迎面而来,四肢此时又被两狼制住,英雄末路,心中只有一念——我昆普死也!

看那血盆巨口越来越近,颗颗狼牙历历在目,滴滴人血狰狞邪恶。昆普两眼一闭,那狼首霎时倒在他脖颈之上,鲜血淌了一地,之后便感觉四肢轻松,心想:原来人死之后竟是轻轻松松。睁眼视之,竟是那头大浪僵死在了自己身上,一把利箭从狼眼左右贯穿而过。左右疾看,手脚四方,竟也躺到数狼,皆是被利箭穿首而亡,再定睛环顾,只见札木、札合、桑坦等十九个猎手将自己围作一圈,正四下引箭放弓,漫山遍谷的狼,一时间竟不能上前半尺,皆沉哼怒吼,如鬼哭一般。

原来昆普刚去不久,一向谨慎、心细的桑坦猛从睡梦中惊醒,叫醒高树上放哨之人,观察山谷中动静,心里总是忐忑,回来却发现昆普不在周围,忙叫醒众人,幸而一路追赶下来,寻着昆普留下的记号,却依然闻到谷中狼声,一路飞奔,忽见前方隐隐几道绿光于一人影旁奔来蹿去,一路冲过,顺时搭好弓弩。再看人影已倒,又见一道绿光向人影猛扑下去,札合一记怒射,绿光应声而逝,又是几声箭鸣,数头狼一一应声倒地,再难起来。众人围在昆普身旁,却又是四面迎狼,一时不及探看昆普伤势,只得奋起应敌,不容喘息。

昆普挣扎坐起,却见周围人影越发暗淡,而因惧狼听声辨位,又不敢作声。举目望天,黑云滚滚,星光顿失,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而周围狼群攻势却总不见减,只听那弓弦铮铮,箭声嗖嗖便可知一二。

从死亡关口走回的人,是世上最无视危险的人。体虚乏力、血流未止的昆普此时却脑中清宁,总听到东、北两方向上总有狼嗥之声,在黑夜中高低错落,像是号令一般。而人的目力在黑暗中远不比狼,况且狼又有灵敏的嗅觉,敌暗我明,处处受制,绝无半点生机。

札木、札合等人在黑暗中射杀只能朝绿光处开弓,却不知到底射中何处,体力骤减,箭矢不足,心中也是失落异常,心知如此以往,九死而绝无一生。忽然眼前一亮,感到火光由后而明,由暗忽明,一时竟眼有不适,只怕狼群冲下,而勉强睁眼望开,狼群非但未动,整个攻势也嘎然而止。

火光越发明亮,众人回望,原来是昆普摸黑燃着一头死狼狼毫,此时正又将身旁的几头死狼拉扯至火上,一并烧起。空中黑烟袅袅,四围焦气浓重,那几头狼竟也快至七尺之长,分灰、白两种毛色,再望山谷四向,心中刚起的希望顷刻烟消云散。只见东、北两面狼群皆是灰色皮毛,西、南两面狼群,具是白色皮毛,这灰、白狼群,隐约看到的就还有五、六十头,且东、北两方向上各有灰、白各一头巨狼,身长足有八尺,蹲卧高石之上,威风凛凛。

烧焦狼尸的气息飘散开去,但闻四面狼群皆在灰、白两头巨狼引领之下,仰天长嗥,“嗷嗷”之声如泣如诉,似悲还怒,连二十个猎手皆为此场面心悸,看那满地数十狼尸,竟然各自起敬,一时无语。

狼声四起,猛听得天穹惊雷怒闪,振聋发聩,一阵狂风,暴雨从天而降,豆大一般砸打下来,把那熊熊烈火都顷刻间浇灭,四面昏黑,八方雨鸣,两声巨狼长嗥,上百的狼群蜂拥而下,一时混乱不堪。黑暗之中,只听得弓声箭声,狼声雨声,刀划破皮毛之声,爪撕裂皮肉之声,人疼痛号叫之声,狼身死呜呜之声,翻滚扭打之声,骨折断裂之声,凄凄惨惨萋萋。

“嗷——”一盛穿空的狼嗥声从西南角一险峰之上传来,众狼竟同时止住,札合等人才得一丝喘息,而二十个猎手,此时只剩下札木、札合、桑坦和另外两人依稀尚存。闻声向西南一望,只见一道闪电从天劈下,正映出险峰之上仰天长嗥的狼影,嗥声刚起,便于滚雷声交相辉映,如天降神兽般现于眼前。嗥声再起,顷刻间竟是云消雾散见明月,大地如洒满银光般皎洁明亮。而看那地上人尸、狼尸,都照得惨白慎人。活着的五个人,放眼看去,心中百般扭结,眼泪竟不觉而下,血泪满面交流,更是鬼般吓人。

一时间西南一狼与东、北两头巨狼成三足鼎立之势,谷中其余狼群,都蓄势待发,一时间,经恢复了谷中当初的寂静,月光之下却传出凄惨的哭嚎之声,而哭嚎那人,正是札木。顺他目光寻去,那一幕令所剩五人怒火冲天,杀气四起。只看那:血泊之中的兄弟们,个个面目难辨,遍体鳞伤,尤其昆普,一条左臂竟被一头灰狼生生扯掉,路出白骨凄凄,而那头狼虽然脖颈处被人砍断多半,却是死也咬住那条断臂不松,身边又一头白狼,虽是被昆普赤手从狼眼插入,口中却咬下了他整节拇指,利爪之下,竟把昆普的胸腹剖开,牵出肠胃,血腥至极。

五人一声怒吼,强拖着身体聚作一团,札木、札合各自拉满圆弓,直指东、北两巨狼,另两人各持砍刀、板斧面向西北、东南,桑坦伤重难支,以两把短刀撑地直面西南,每人面上、身上、刀、弓、箭、斧之上,尽是滴血,五人誓死一搏。风起箭鸣,两箭疾射两头巨狼而去。

两头巨狼闻声而起,并时两声长嗥,一跃而下,不但躲开两箭,反而带领狼群倾巢而下,漫山遍坡,一半灰一半白,上百头狼纷纷冲向谷底五人,一时间面目难辨,只见刀光、剑光闪烁,锋牙、利爪森白,热血滚汗飞扬,杀声吼声云集,人影乍分乍合,狼影此起彼伏。两头巨狼不时插入战群,几次下来,竟把两个猎手半边脑袋咬碎,满面脑浆血水,狰狞恐怖,见札木、札合、桑坦百战不死,一个飞扑,直冲三人而去。

三人眼见两巨狼直扑而下,心想此命休矣,竟发现身后狼群中,让出一条道来,急忙往那里躲闪,却见迎面飞蹿出一条大狼,从三人头顶飞过,月光之下,灰色似银,白色如雪,一闪而过。三人回头,见那大狼径直从两巨狼中间穿过,左右各是一爪,白狼、灰狼侧身处,鲜血直流。

原来那头灰白大狼,耳闻两巨狼嗥声,竟从险峰之上直飞而下,如天犬下凡却更是威猛,一路飞奔猛抓狠咬,不少与其体形相近之狼,竟是挡它不住,顷刻间已是从狼群西南开出一条血路来。狼本是灵巧敏锐之兽,而此狼身手更是矫捷如猿,灵动似燕,凶猛如虎。

三人正为两巨狼受伤而喜,却见那大狼落地转身,腹部竟也受伤,不知何时已被两巨狼抓伤,但不比两巨狼伤重。只见众狼转围那大狼,竟不理札木、札合、桑坦三人。三人虽是诧异,但更为那大狼心忧,而扎木一眼便认出,这狼就是自己曾放走的那头大狼。

其实这次灰、白两大狼群集聚绝风山,本就是为杀这头灰白相杂的大狼,并非要攻村食人。那灰白相杂的大狼,本是灰狼与白狼相交产下,其父为前灰狼族群的狼王,因一次厮杀失去一足而退位,而其母只是白狼族群中的一只瘦小不堪的母狼。而它生下就壮硕异常,然而毛色灰白相杂,倍受灰、白两狼群鄙视,经常被挑衅,而被它打走的狼也不计其数,但后来竟被两狼群群起而攻之,其父其母为保其命,却死在众狼爪下,从此远离两狼群,但不时仍会杀回狼群,怒杀几头大狼小狼而复行消失,以至此次两狼王率众追杀。而两狼群只追至此谷便停,是因为它们深知山南有人烟,那狼独去,不死即返,反不如在此险地设伏,省得与人相遇另起纷争。那狼一路逃来,之后种种,就是与札木、札合等人相遇等事了。

那大狼于两狼群中蹿、躲、撕、杀,如一银甲白袍的将军战场冲杀一般,一路杀来,所向披靡,体小力弱些的,只被它一抓两扑便跌出十数尺,其他与其个头相仿的大狼,却总难攻到它要害之处,反总被它锋牙穿吼,利爪剖腹,然而百密终有一疏,扑杀众狼之际,自己的狼尾却被灰狼王一口咬住,钻心之痛冠绝全身,转身疾扑,又被白狼王横空扑倒,两狼顿时翻滚撕咬在一处,众狼一拥而上,那银甲将军兵败如山倒,一道道抓痕、牙痕斑斑入目,血染周身。

札木三人眼见此景,原以为的天狼再世,一线生机,霎时全无。“大哥——”札合等待肯定回答得看着札木。“不用说了!狼为兽,仍知报恩,现在它舍命来救,我们又岂能旁观。只是桑坦他——”“不用管我!”桑坦大吼一声,竟拖起伤重的身体挥刀杀向狼群。扎木、札合紧随其后,亦冲入狼群,噗噗刀过之声,嘶嘶爪抓之声,不绝于耳。三人一时豪气暴涨,竟杀出一条血路,将那大狼从众狼身下救出。再看三人与那大狼,皆被血水染遍,宛然一头火狼,三个赤人。而那大狼狼尾已无,札木右臂已失,札合半片面目全无,而桑坦右手持刀,左手捧腹,手中竟是自己一挂肠子。三人一狼竟靠在一团,而此时,三人不但没有半分恐惧,反而相视一笑,而身后大狼,“呜呜”之声也似小犬撒娇般悦耳。

漫山遍野,狼尸上百,此刻,活着的不过四五十,而伤重无力的,又有二三十。狼群在劣势之下,本早该退走,然而,为着死去的兄弟,狼族的尊严,却只有拼杀至死,虽死犹荣。狼群看着自己死去的亲族,发出嗷嗷悲泣,然而它们每一次的悲泣,都会是下一次拼斗的战鼓。猛然间传出一声高亢有力更是凄厉的狼嗥,回荡在山谷。而这嗥声正是那灰白大狼号出,而其悲号却是因为身旁逐渐冷去的三个人。那一个个笑容僵在脸上,血液已渐渐失去温度,变得发乌。想起不久前几个人的尹容相貌,个个生龙活虎,那大狼的眼中竟滚出两滴血泪来,仰天长嗥。而就在它头顶上方,一颗星,忽明忽暗,竟明时如月,暗时不现,广袤大地竟是明暗不断。

突然间月光不见,狂风骤起,那满身血色的大狼怒吼着飞奔而出,众狼皆不知其为何,两狼王也飞出咬杀。而火狼却是东走西蹿,毫不顾忌,所走方向,只要有狼相阻,便死命抓咬,继而再行奔走,两头狼王非但拦它不住,反被咬破脖颈,抓裂胸腹,而那火狼自己,也早已头破腹裂,一挂肠肚,拉在身下,血迹颜颜。忽然它停在几头死狼身前,狠命相下翻去,猛从一死狼口中叼出一节右臂,那右臂手中,竟还死死的握着一把两尺多长的双刃刀,而手臂之上缠着绷带,这正是曾为火狼挡了一箭的札木的右臂。那火狼叼着的手臂,手中之刀竟直指天上的那明暗不断的怪星,刀上、臂上之血,顺着刀刃、手臂直流入火狼口中,那狼吼中“咔咔”数声,竟也淌出血来,由头流至股下,如一口血泉般傲立在山谷之中。

突然火狼口中雪花飞溅,血雾四散,一声刺耳撼心的狼嗥,直冲天穹,头顶那颗怪星应声而明,且越来越亮,光亮夺人目,通明透人骨。那狼一身鲜血竟化作烟云,笼罩在连天接地的一道光柱之中,全身毛发如被飓风狂抚般直向天际,口中那手臂竟渐渐消失,连整头狼也逐渐随之不见,仿佛都融在那双刃刀中一般,空留下一把刀。而那刀竟也嗖的一闪即逝,飞入苍穹,在那通明的怪星处消失无踪,而那怪星也顷刻变暗,放眼望去,仿佛只是西北天空中较亮的一颗繁星罢了。

后人为此而称此星名为——天狼星。

ps:为那些不幸丧命人手的可怜动物们默哀,为人类的无耻贪婪和自以为是报以深深歉意,愿天下的人与动物能够和谐相处,愿这个地球,我们美丽的家,永久和谐,美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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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纯白陰影点评:

惊心动魄的一场人狼之战,故事描写的十分细致,镜头感强。某些人类的贪婪,导致人与动物之间的关系恶化,互不信任,悲剧在扩大。读罢此文,亦明了天狼心的由来。

文章评论共[2]个
枯叶蝴蝶-评论

[ 纯白陰影 ]发表:
惊心动魄的一场人狼之战,故事描写的十分细致,镜头感强。某些人类的贪婪,导致人与动物之间的关系恶化,互不信任,悲剧在扩大。读罢此文,亦明了天狼心的由来。 

枯叶:呵呵,这恐怕也是我唯一写得能让自己看了之后觉得紧张的文章了。人与动物,当我们事先违反了自然法则,却强行责骂动物的时候,就注定会有征战,没有相互的信任,也永远无法和平共处。至于天狼星,只是整个故事开头结尾的一个道具,此文也并非历史上天狼星的由来,嗬嗬,在此说明,以免误导。at:2007年02月22日 早上9:29

冷雨葬花-评论

可别让首号狼柔情看见喽,小心他来找你。
  【枯叶蝴蝶 回复】:什么狼?呵呵,不怕,咱的文里好狼坏狼都有,不怕,嘿嘿。 [2008-8-1 21:53:33]at:2008年08月01日 下午3: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