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起，父王此次要亲自出征，临行时，他抚着我的脸说，夜珊，父王走后，你乖乖的呆在城里，照顾母后，不得出城。父王的话里透着不得抗拒的威严，我点头示意他我记住了。父王翻身上马，带着亲兵绝尘而去。尘沙飞扬，渐渐湮没父王的身影。

阑衍轻揽过我的肩，声音平淡，陛下会胜利归来的。我仰起头，这个人的神色永远都那么波澜不惊，眼里一片淡然。我问他，为什么那些人一定要父王交出黄金？我不明白那些黄金的诱惑有那么大么？自我出生起，黄金遍满楼兰城内的每一个角落，金碧辉煌，熠熠生辉。

因为贪婪。阑衍的眼转向父王消失的地方，唇线坚硬，眼神深邃而遥远，让我想起，楼兰城外汩汩的泉水。

听一些老人说，楼兰以前很缺水，年年都要祭祀，企求上天降雨，有一年，天干的厉害，好多子民都死在烈日下。不管当时的陛下怎么企求，上天，就是不肯落一滴甘露，救救他的子民们。

后来，陛下朝上天发很大的火，他在祭祀台上把所有的祭品通通打翻，指着天咆哮，为什么不下一滴雨，他让上天看看它的土地，它的子民，在受着什么样苦。天突然变黑，乌云滚滚，像要压下来一样，还伴着雷鸣和闪电，哎呀，可真吓坏了。尽管过去已近二十年光景，可老人回忆的时候，仍是心有余悸。

后来呢。我问。

后来啊，后来楼兰就有水了。我还想问他城外的泉水是不是那时候有的。老人却对泉水的来历闪烁其辞，吱吱唔唔的不愿多讲。

我决定偷偷溜出城，楼兰女子什么事都可以做，惟独不能出城。可城外的泉水像盅一样蛊惑着我，我管不了那么多，换上黑色的衣衫，小心翼翼的靠近城门。护卫守护的太严，我在角落里潜伏了近一个时辰，还是没能找到空隙溜出去。

你在干什么？有人在身后问。我惊的转过身，两眼望着他，呶嗫的说，我，我想出城……你不知道，女子，是不能出城的吗？

我知道……我抬起头，楚楚的望着他，可是，我想看看泉水……

我哀求他带我出城，看他的装束，应该是城里的官员无异，带个人出城，应该没问题。我低下头，祈祷他不要拒绝，可是，却没一点把握，他面色太过深沉，以致我失去窥伺他的能力。

他说，别在攥衣角了，跟我走。他带我换了身男衣裳，扮成他的仆人，顺利的出城。城外，也是金黄一片，只不过，满是苍茫。黄沙漫天飞，我开始怀疑老人的话是不是真的，干涸的沙漠里，怎么会有清凉的泉水呢？

风吹过，舞起身上的长袍，我抬眼狐疑的看向他，真的有泉水么？他不答，引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行行脚印陷在沙土上。

第一次，我称之为奇迹，我看见和城里，和沙漠不一样的颜色——绿色。真正的绿色，郁郁葱葱的大树，还有汩汩的泉水，甚至，还看见未开苞的花骨儿，还有札记上才见过的花蝴蝶。我开心极了，在林间就那么自然的舞起来，头衫掉在上地，长长的黑发恣意的飞扬。一时间，我忘记自己身处在哪，也忘记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我的整个世界里，天旋地转，衣衫飘飘，我像个精灵飞舞在泉水旁，笑声叮零清脆的作响。

终于累了，躺在草地上，额头泌出细细的汗，正当我欣赏蓝蓝天空的时候，他的脸印在我瞳孔里，眼神流转，清澈无比，他说，该回了。我收起笑，拍拍长袍上的细灰，起身跟他往回走。

这是我生命里第一次如此真实的遭遇绿色，楼兰城内，全是金黄的一片，尊贵却显沉闷，我跟在他身后，不时的回头看那片绿色，在我的视线里来越远。

可是，我眼里的楼兰，不是挨着尘土，在一片飞扬的黄沙上，飘荡着，若隐若现。我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楼兰。楼兰，难道从来不在地上么？

楼兰，是一座空城。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幽远绵长。然后继续前行，楼兰，又出现在眼前，真实的落在地上。那一瞬，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送我回城，饶过一条条的街道，在回宫的岔口，我笑望着他，谢谢你，我叫夜珊，你呢？

留给我的只一个渐渐模糊的背影，空气传来一声，我是阑衍……

回宫后，一切好似风平浪静。在父王的眼里，母后永远是第一位，或许在某个转身的时候，记得，我——夜珊是他的女儿，唯一的女儿。第二天，父王突然要见我。我踏进殿内，发现除了父王，还有其他两个人，满头银发的巫师，还有他——阑衍。

夜珊，你已十六，父王特地为你选了一人。此时的父王脱下以往不苟言笑的面容，慈祥如平常人家的父亲。原来阑衍是护城将军的部下，自此，我的安危都交予他的手中。我能感觉到父王对他甚是满意。

可是，父王，我，我……我呶动嘴唇，想拒绝，父亲的笑凝结在嘴角，我怯怯的垂下眼睑。陛下是怕公主遇到什么意外，所以，才作此安排。巫师沙哑的声音像从地底下冒出来，沉沉的，他脸上满满的皱纹开始舒展，沟壑丛生，我分辨不出他的表情是哭还是笑，只有那双眼睛，浑浊不见底。

我伏在母后身边，她轻轻梳弄我的头发，夜儿，瞧，你的头发多美，那么细，那么滑。母后的声音很暖，指尖拂过清水的轻柔，一丝丝的抵达心田。我乖巧的让母后打理我的头发，她总是将它们扎成漂亮的发髻，花型，蝴蝶型，插上珠花。眼神在头发上来回抚摸，我抬起眼，母后的眼神变的迷离，母后，母后……我轻唤。母后身体一震，眼里出现一丝慌乱，突然伸手将发髻扯乱，嘴里喃喃的说，不能，不能……

母后的手在颤抖，我不解的按住她，帮她把发髻拆散，重新打扮成楼兰女子的模样，母后才平静下来，看我的眼神重新变得温柔。

母亲很美，同为女子，都禁不住失神，后来我对阑衍说，母后的容颜让楼兰所有的色彩都失颜。可是我很少见她笑，眉间像有抹不去的忧愁，层层覆盖了整张脸。曾有一次，无意间听到父王很失落的说，为什么你总是不肯笑，难道当真委屈你了？你到底还要怎样啊，洛梅……

那亦是我第一次知道，母后叫洛梅。平日里，父王总是冷着一张脸，也许是因为身份的缘故，他从来不轻易显露情绪，楼兰，在他的治理下，平平安安。可每次见到母后，父王的表情都会不由的一僵，眼里闪过一丝痛苦。而我，从未见母后正视过父王的眼睛。

有了阑衍以后，他会拉过我的脸，别管那么多，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他的眼神很明白的阻拦了我满腹的疑问。有些相似的感情隐藏在阑衍的眼底，是我在父王眼里见到过的，在他注视母后的时候。

父王出征后，母后很平静，看不担忧或者焦急，她依旧喜爱我的黑发，将它们扎了又拆，母后乐不思彼的摆弄它们，很是狂热。那段父王不在的日子里，母后偶尔立在门外，愣愣的发呆，那姿势美到极致。顺着母后的失焦的眼，我知道，她盯着的是通往泉水的方向。可是，母后的眼里分明含的痛苦，以及我所不明白的——怀念。

父王在一个月后归来，不说胜利或者败北，只是沉默。奇怪的是父王带回来一个年轻人，看装束，并不是楼兰人。父王没有说是谁，只是交代，照顾好他，一定要让他活着。

年轻人睁开眼后的第一句话，这里是楼兰？有欣喜的意味。我告诉他，你昏迷三天了，还好，总算还活着。他挣扎着要起身，我伸手扶他，他欲摆手拒绝，却不小心搭在我手上，我和他同时怔住。不同于阑衍那双坚硬的手，他的温热，宽厚，是双写字的手。在他的眼里，我看到两只手，白皙与泛黄的交错。红潮渐渐爬上我的脸，我松开扶他的手，踉跄的转身跑开，身后传来他摔倒的声音。

回到自己的寝宫，手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脑海里浮现他的脸，干净温和，还有那双眼睛，明净如三月的阳光。我甩甩头，提醒自己，别忘了，还有阑衍，他才是我所有的依靠与归宿。

第二日，再见他时，已换了身干净的楼兰服饰，穿在他身上，有种说不清的舒服，活脱脱书卷味。我进去时，他正提笔写字，我问，先生好些了没？听到声响，他抬起头，放下笔，笑着说，多谢关心，在下已好多了，请问你是……？声音温醇，带点迷惑。

我是楼兰的公主，你唤我夜珊就好。

原来是公主，昨日多有冒犯，请见晾。我试图转移注意力，问他在写什么，他说，他在练书法。书法？也许我不该问那句话，那样，就不会有后来的继续，也不会对中原有那么大的向往。

他叫唐一鸣，中原人，喜欢流浪四方，却不曾想在塞外的时候，沙尘暴突然来袭，晕过去以后大概被你父王所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了。我安静的倚在他身边，听他说那些关于中原的点点滴滴。我甚至不愿去猜测，醒来时，他得知自己身在楼兰时，为什么是欣喜。我的心飞的离楼兰越来越远，我渴望看到真切的中原，那些生命的绿色，那些舞动的精灵。我沉迷他温醇的声音，他暖暖的目光像水草一样，紧紧纠缠着我的心脏。

一鸣背古文给我听，说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每到动情处，他会叹着说，如果你在中原就好了，那样，我可以娶你为妻。

真的么？我张着眼睛，眼睛闪着期盼。他的脸缓缓的降下来，嘴唇落在我额头上，顿时，脸上一片绯红。

阑衍说我不应该接近他，我第一次凶他，我的事，不用你管。父王好似忘了有这个人，这让我更加变本加厉去见唐一鸣。金碧辉煌的楼兰，已经拴不住我的心。阑衍在寝宫外拦住我，你要去哪？我，我……我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

又要去见他，是吗？阑衍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气，你知不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来这，肯定是有目的的，夜珊，听话，不要再傻了。

不，他是好人，我不相信他会对楼兰做出什么坏事，阑衍，为什么，你们总以为外面的人都是坏人呢，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喜欢黄金的。

夜珊，夜珊……阑衍还想再说什么，我却一把推开他，我太心急着去见一鸣，竟然连阑衍话里的痛苦都没听出来，这个心静如水的男子，终究是被我伤了。

一鸣搂着我说，夜珊，我们跑吧，去中原，那儿，不会有人阻饶我们的。

可是，我父王和母后……我从来都没离开过他们……

放心，没事的，还有我呢。一鸣极力安慰我，他似乎一定要带我走，都在暗中准备着。我在他的注视渐渐败下阵，点头默许。他很用力的抱住我，相信我，夜珊，我们一定会幸福的。最后商定，晚上去他那，一起走。

回寝宫后，我简单的收拾几件衣物首饰，静静的等着夜晚的降临。天一黑，我迫不及待的往一鸣那赶。路上，我看见巫师，他望着天，月光洒在银发上，闪闪发亮，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他好象感觉到有人在，朝我的方向望去，见到是我，眼神一闪，怨孽啊……叹着气走开。

我顾不了那么多，心“扑通扑通”的响，快到一鸣门口的拐角处，隐隐听见有争吵声，好象是母后。然后，我看见母后从一鸣的房间里跑出，头发散乱，满脸眼泪。紧跟着，父王追着母后，嘴里慌乱的喊着，洛梅，洛梅……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全完谢下往日的冷静，只是一个紧张妻子的平常丈夫。

最让我吃惊的是，一鸣的笑声，那么，那么的张狂，他的脸亦是。他说，十几年前，你们那样对他，就没有内疚过吗？哈哈……报应，报应……

突然想起，巫师的那句话，冤孽，还有他那么浑浊的眼，承载了多少旧事。究竟二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一鸣会知道？还有母后的哭，是谁让她失控？而我，在一鸣的算计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头脑里一片混乱，有太多未知的事，心里的惶恐愈演愈烈。悄悄的跟在父王身后，随着母后，追进她的寝宫。

母后扑到在地上，狠狠的哭，父王伸手去扶她，她却打开父王的手，别碰我，你们，竟然那样对他，他究竟有什么错，让你们那样折磨他……母后的身子一向很弱，她一哭，脸色变的更加苍白。

父王强揽过母后，把她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洛梅，可是，他真的给不了你幸福，在中原，他有妻有子，怎么给的了你幸福？

母后不停捶打父王的胸膛，我不管，我不管，你们怎么可以那样对待他呢，别忘了，楼兰人的命是他救的，没有他，楼兰，哪里来的水，哪里来的水……

母后的哭声越加苍凉，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不管父王怎么安抚，都不能让他平静下来。她断断续续说二十年前的往事，原来，原来，母后爱的从来都不是父王，难怪，她不曾正视父王的眼睛，因为，自始至终父王都进不了她的心。她喜爱我的黑发，只是因为那个男人给她扎过中原的发髻，而母后，用它来怀念。

原来，我只是一场爱情下的殉葬品，他走后，母后心灰意冷，父王与我，都不是她活下去的希望，一切都只是他，那个二十年前的他，一鸣的父亲——唐楠。我转过身，靠在镶满黄金冰冷的墙壁。身体缓缓的下滑，脸上冰冰的，泪水无声的滑落。

洛梅——父王悲怆的声音响遍寝宫。我转过脸，看见，母后胸口上插着一支头钗，血，沾满衣襟。我颤巍的扑在母后身上，一遍一遍的唤她，母后，母后……她的眼微微的颤了一下，半睁开，我握住她的手放在脸上，她说，不要哭，夜儿，你应该为母后开心，终于可以解脱了。夜儿，对不起……鲜红的血自她嘴角缓缓流下，瞬间染红白色的衣衫。

父王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他放声大哭，眼泪布满整张脸。父王不停的唤着，洛梅，洛梅……我站起身，脚不听使唤的往前走，母后走了，她带走了父王的整个世界。我看不清前方是哪，我只知道，如今，我真真切切的被遗弃。

夜珊，夜珊……有人挡在我面前，抱住我，是阑衍。他说，夜珊，还有我，还有我在。我伸手环抱他，紧紧攥着他的衣衫，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他衣衫上，阑衍，阑衍，母后死了，她死了，原来，她的心一直都不在楼兰……

阑衍轻拍我颤抖的后背，他说，夜珊，不要伤心，你要坚强，楼兰，需要你。我抬起头，泪光闪闪不解的看着他，阑衍，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是不是？我抓着他的袖子不停的问。他笑着，安慰我说，没事，一切都会好的。可是我明明感觉到他的话里有话，仿佛有什么劫难将要发生在楼兰。可是阑衍不肯告诉我。

公主来了？巫师背对着我，用沙哑的声音说，他好象早料到我会来。我找巫师，阑衍不肯说的，他一定知道。巫师那张皱纹横生的脸，此刻纠结的更深，他慢慢踏出门，望向天。公主，是该告诉你真相的时候了。有风，巫师的头发四处飞扬，而我的心，忐忑不安。久久，他叹一声，公主，其实，你并不是陛下所生。

那么，那么，我从哪里来？身体踉跄了一下，我摇头，不愿相信。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在我心里敲下重重的一击，顿时天昏地暗。

二十年前，你母后正值二八年华，同你一般大。那时的楼兰，并没有女子不能出城这条规定。你母后天性善良，那年，楼兰遇大旱，滴雨未下，当时的陛下想了很多办法，派人出城去寻找水，都没有给楼兰带来水源。你母后怜悯那些饥渴的子民，所以偷偷跟出城，在沙漠里寻找水源。

她没有找到水，却带回一个中原人，也就是唐楠。她说，唐楠可以为楼兰找到水。当时，楼兰人对外来人并不欢迎，但因有你母后的保证，也便默许了。他倒也真有点本事，在城外，当真找到水源。

就是城外的泉水是吗？

是的，可是没想到，你母后会爱上他，不顾一切。她为了唐楠，与家人反目成仇，一心要同他在一起。最初，她期待爱情最终会赢得家人的祝福，但是，三年过去了，一切还是没变。你母后变的很绝望，最后竟决定与唐楠一同回中原。

但是，母后最终没去成，还嫁给了父王。我看着巫师佝偻的背影，嗓音开始沙哑。

因为，唐楠并不是普通人，他来楼兰，是有目的的。巫师转过身，盯着我说，他要的是楼兰的黄金，接近楼兰，寻找水源，只是因为任务，中原的皇帝让他寻找黄金，并且夺走。

如此相似的场景，如此相似的情节。我退后一步，那么的不可置信。那他与母后的感情呢，难道，难道，他忍心伤害母后吗？

他在中原有妻有子，即便是爱，也是爱你母后绝色的容颜，巫师的声音继续在响，后来，中原人开始入侵楼兰，他们想夺走黄金，于是，战争，血，哭喊，在楼兰不停的徘徊。最终，楼兰赶走了入侵者，本以为那样已经结束，可是你母后竟有了唐楠的骨肉。巫师的语气有点波动，手攒的紧紧。

我颤着声音问他，那个孩子，是不是我？

他点点头，唐楠双腿被打断，扔回中原，陛下很爱你母后，他不计较你的存在，仍娶她为楼兰的王后。二十年后的今天，历史又重演，你，与你母后拥有同样美丽的容颜，同样遭遇中原人……

我打断巫师的话，慌乱了问，那么唐一鸣呢，他又是谁？同姓唐，还有他对母后那么恨恨的口气，难道，难道……

没错，他的目的和他父亲一样，都是为了楼兰的黄金，黄金，是上天赐予楼兰的礼物，那些贪婪的中原人偏偏想据为己有，全都该死。巫师双拳紧握，愤愤的吼，双眼盛满憎恨。

阑衍，阑衍……我想起他的表情，心一片慌乱，抬起脚想去找他，却听到有人惊恐的喊，陛下，陛下出事了。

父王死了，他终究放不开母后，郁郁而终。城外中原人的嚣张的入侵，父王母后的辞世。楼兰，该何去何从？阑衍拥住我，别担心，我会保护好楼兰。我看着他的眼，认真的说，阑衍，一定要回来。

我送他出征，祈祷他平安。战争，一场接一场。彼时，我才明白，原来，只有现世的感情才最真，我需要的不是虚妄的承诺与蜜语，只是阑衍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我只想在他的清澈的眼里，再次看见我身影。

中原人被赶走了，可是阑衍呢，我的阑衍呢，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为什么，见我的他却满身伤口？我抱着他，眼泪滴在他脸上，模糊了鲜红的血迹。他半掩着眼，虚弱的说，夜珊，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回来……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记得，要坚强……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不在乎唐一鸣的生死，如果我早点告诉他，阑衍就不会为了顾及唐一鸣，被人偷袭，那样，他就不会受伤，不会离开我……

巫师再一次问我，陛下，决定了？我坚定的点头，恩。自此，楼兰颁布新的法令，一律不许中原人入进，楼兰人亦不许接近中原人。

我站在楼兰高高的城墙上，放眼望去，黄沙漫天飞，楼兰，在他们之上。巫师沉沉的摇头，看着我孤立的背影，叹气。想起初次遇见阑衍的时候，他说，楼兰，是座空城，而今，真如他所说，是座空城，空无一物。

我像是做了一场华丽而冗长的梦，以为天长，以为地久，醒后，发觉，不过是盛世下的海市蜃楼，空影浮花，转瞬即逝。

附注：关于楼兰的传说很多，此篇历史背景未经查证，权当一庄故事，关于爱情，关于宿命，关于劫难。

本文已被编辑[纯白陰影]于2007-2-28 4:03:44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