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蓝很透明,阳光亮亮的,闪闪的,我仰着脸孔,感受到很清雅柔嫩的温暖和清香。
一
我叫然,然后的然,我住在一个好大好大有好多小朋友的大房子里,虽然很热闹,但我从没感到快乐过,那是因为在我去上学时,别的男孩都拽着我的辫子讥笑着说∶“哈哈,没妈妈的丑八怪,没妈妈的大白痴’’不不,他们不能说我没妈妈,那时我总会不顾一切的用力反击,把他们都打倒在地,然后心满意足的走开。尔后,那栋大房子里的长得很慈祥很温柔的居阿姨就回来给我收拾烂摊子,看到居阿姨那慈祥美丽的脸时,那一刻的我就想∶如果她是我妈妈,那该多好!就是这个小小的幻想,让我平静快乐的过了几个星期。
这又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高高兴兴的回到大房子中,想把老师发的饼干分给阿姨吃,却看见居阿姨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亲切地笑着,居阿姨都没冲我这样笑过!我都快嫉妒死了,待居阿姨走后,我便不顾一切得像那个小男孩走去,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然后挥着拳头蛮横着说∶“告诉你,居阿姨是我一个人的,你以后少接近她!”说罢我以骄傲的神态走回了自己小小的房间。“可……那时我妈妈呀!”我听到小男孩委屈的声音。就在那一瞬,我心中碰撞着的幻想的,嫉妒的小泡泡全都破灭了。“什么,居阿姨有了孩子,她不是我一个人的了,她不是我妈妈!”我想我的心就快要碎了。就在我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居阿姨拉着她哭哭啼啼的儿子来了∶“然然,你怎么能欺负弟弟呢?”居阿姨有点生气了。
“他不是我弟弟,我爱欺负谁就欺负谁,你管不着,没人能管得着,还有,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我轻轻啜泣着,说出了我这辈子都要后悔得话。
居阿姨显然有些吃惊∶“为什么管不着你呢?我就像你妈妈一样啊!”
“不不不,我妈妈早就不要我了,我没有妈妈!”我叫嚷着跑回了自己的小屋。
我在日历上画了一个黑旮瘩—黑色星期二。
二
我怀着极为沉重的心情来到学校,我讨厌这个地方,这儿充满了傲慢,骄傲。这里的每个人都看不起我,为什么?因为我住在那个大房子里,因为我没有妈妈,因为我在手工课上做不好老师留的作业,因为我……总之,我是这所学校中最笨的孩子,连二年级的学生都瞧不起我。
第一节课是语文。
我坐在最后一排的窗户旁边,窗外有棵大榆树,零零星星的阳光射过长得密密麻麻的榆树叶子落在我身上,我忽然感觉到一种清雅柔嫩的温暖和清香,这……可能就是妈妈的感觉吧!可我这一辈子都不大可能拥有了!正当我出神的向窗外张望时“然,请你起来回答这个问题。”王老师冷不丁的叫起了我。“上来把黑板上这些字标一下拼音。”我慢慢地走上讲台,拿起王老师手中的粉笔,眼睛一刻不停的在黑板上扫荡,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字好多啊!看得我都有些头晕了。我想啊想啊,就是想不起该怎么写了,看看,我手中攥着的粉笔都湿透了。
“你会不会啊!”王老师和同学们有些不耐烦。
“不……会。”
“唉,你不说我也猜得差不多,你还真笨,快回去吧!小心点,别笨的闪了腰。”王老师尖酸刻薄地说。
要不是那个大房子里被称作‘院长’的老爷爷嘱咐过我在学校要听话,我早就一拳打在王老师的瓜子脸上了。
下了课,我在楼道里来回溜达,路过办公室,听到王老师在和别的老师说话,忍不住就留下来偷听。
“你说该怎么办好?”王老师一脸苦不堪言的样子“看看然笨的那个样儿,要不是她的那个居阿姨死命求我,我才不收一个孤儿院的轻微脑瘫患者做学生呢!”
那一刻我愣了,什么我是轻微脑瘫患者?什么我之所以能来上学都是因为居阿姨来求王老师?不可能是这样,不是这样……
我已经没有心思再上课了,我要回到那个大房子里去,现在就要回到那个大房子里去,我要去问那个老爷爷,我要他把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
三
我飞快得跑回那个大房子,却没有见到居阿姨的身影,房子里空荡荡的,其他的孩子一定都去上学了。我敲开‘院长办公室’的门,看到了垂头丧气的院长,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院长爷爷,居……阿姨……去哪儿啦?”院长爷爷微微抬起头,我发现了他红红的眼圈∶“走……了……,唉,她是么优秀……”
“什么?居阿姨走了!”一霎那,我感到我的天空塌了下来,积攒了多日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下,流下……
“她一定是让我气走的,我说的话一定很让她伤心……”我想着,我甚至没有力气再迈进一步,记得那一天我在日历上写道∶我的天空塌了…
四
我拒绝去学校,谁的话也不听,我现在只想念—居阿姨,她一定再也不要见到我了,我不听话,我是坏孩子。
一个星期。
两个星期。
半个月。
一个月。
我快要疯了,都整整一个月了,还丝毫没有居阿姨的消息。我不再去学校,谁的话也不听,只是静静蜷缩在一个黑暗的可任我脆弱的角落。
这天的阳光很美,很灿烂。可我却仍在角落里默默的忏悔着,哀伤着。忽然,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看到了满头大汗的院长爷爷。“院长爷爷,你……怎么了?”对于院长爷爷这一举动,我有些奇怪。
“然……有人找你,很重要的人找你,快……”院长爷爷气喘吁吁的说。
‘很重要的人?’这句话不应该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啊!但我仍是很奇怪,便起身向大门口走去。在走出大门的一刹,我不知捕捉到了那一刻最灿烂明亮的阳光,还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居阿姨。
“居阿姨……”我哭着向居阿姨跑去,她蹲下一把抱住了我。“居阿姨居阿姨,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生气了,”我搂着居阿姨哭着喊着。“然然,以后不要叫居阿姨了,要叫妈—妈—,叫妈—妈—。”
“妈—妈—”我大声地喊着,这是我这么多年以来最渴望做的事啊!“乖然然”居阿姨(不对,应该叫妈妈了)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你以后不用住在这里了,走,跟妈妈回家!”“家?我有家了!”我在心里开心的欢呼。
跟大房子里的院长爷爷和其他人到过别后,妈妈便拉着我的手,愉快地踏上了回家之路。
五
家里那幢大房子好远啊!我和妈妈走了好久才到了家。家很小,但每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家的温馨和愉悦。妈妈领我走到阳台,指着那种大房子的方向跟我说∶“然然,你以前住的地方叫孤儿院,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小朋友住的地方。你以后不会住在哪儿了,因为你不再是孤儿了,你有妈妈,有弟弟,对吗?”“妈妈,那他是爸爸吗?”我指着一个刚走进屋来的高大英俊的男人说。“不,不是。”妈妈斩钉截铁的说“你没有爸爸,他……是叔叔。”弟弟岩岩看到那个男人,就一下子向他跑去,边跑还边喊着“爸爸爸爸”,妈妈看到了,以把拉回了岩岩,有点狠狠地说∶“他不是爸爸,是叔叔。”那个男人的眼神一下子黯淡失望了,他悄悄的退了出去。岩岩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哭得很委屈很伤心。
“他真的是叔叔吗?”我在心中暗暗猜测“为什么我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想爱但又不能爱’的神情。”
唉,不去想了,总之我有家了,一个完完全全,真真正正属于我的家!
六
我不再去以前那个学校上学了,妈妈执意让我去离家很远的重点学校去上学。我很爱那儿,因为哪儿没有歧视,没有傲慢,每个人都带我很好,使我越来越爱学习了。但那儿的费用却贵的吓人,妈妈每个月少得可怜的工资要花去三分之二为我叫那些杂七杂八的费用,看到妈妈和弟弟一天天瘦下去,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很对不起他们。
今天的天空很蓝很透明。
我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那是因为老师说明天要交电教费,整整两千块。天哪!这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嘛!妈妈怎么出的起呢。该怎么办哪!
我刚走出学校的大门口就听见了妈妈亲切温柔的声音“然—然—”我闷闷不乐的跑到妈妈身边。
“怎么了,然然,怎么不高兴呢!是不是小朋友们又说你什么了?”看到妈妈那关切的眼神,我的心中立刻充满了愧疚感,自从妈妈把我领回了家以后,我从没帮过她什么,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添麻烦。不,不行,这次我不能再添麻烦给妈妈了,我不能再在这儿上学。
“然然,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妈妈呀?”妈妈很奇怪的看着我。
“妈……妈妈,我从明天开始不要在这儿上学了。”我尽量说得十分坚定,但内心毕竟还存留着一点点不舍。
“啊……啊?”妈妈显然被我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然然你说什么呢,可不要跟妈码开这种玩笑。”
“没……我没开玩笑妈妈,我真的不要在这里上了。”我用坚定的眼神定定的瞅着妈妈。
“为……为什么,谁……谁欺负你了嘛?”妈妈慌了起来。“还是……”
“妈妈!”我很大声地叫着,试图盖过妈妈的声音。“别人讥讽你了?”妈妈仍是问。
“妈妈!”这次我的声音更大了,终于盖过了妈妈的声音“妈妈,没人欺负我也没人讥讽我,使我自己不愿在这儿上了。”
“可……为什么?”妈妈捋了捋散落下来的长发说。
“这儿……这儿的费用太贵了,明天还要交两千块的电教费,妈妈,我可以转到别的学校去上啊!”我乞求道。
妈妈听了,微笑着摸摸我的头蹲下身来语重心长的对我说∶“然然,妈妈知道你是为了妈妈着想,你确实是个好孩子,可你知道妈妈为什么一定要送你到这所学校来吗?”我摇了摇头,妈妈笑着继续说∶“妈妈认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也有义务接受最良好的教育,只要你认真学习,取得好的成绩,花再多的钱妈妈也不在乎,值得。只要你在妈妈不在以后能够照顾好自己,妈妈就会很开心了,知道了吗?”
我似懂非懂的,认真的点了点头。
七
听完妈妈的话后,我变得轻松极了。可妈妈却显得很着急,
妈妈带着我匆匆回了家后,便急急忙忙的给我和岩岩做晚饭。
“妈妈,有什么事啊,那么着急,”我和岩岩都很奇怪。
“噢,然然你们明天不是交电教费吗!妈妈一会儿去银行取钱,银行离这很远,太晚的话妈妈就不回来了,然然要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哦!”妈妈告诉我说。
“嗯,妈妈,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弟弟的。”我拍拍胸脯说。
“妈妈,我也会照顾好姐姐的。”岩岩像男子汉一样的说。
妈妈听了,笑着摸了摸我俩的头。
为了省电我和岩岩很早就睡了。
妈妈果真一晚上没有回来。
早上,我把岩岩送到幼儿园以后,便去了学校。
今天,班主任李老师也来得很早,当李老师刚坐好,我就看到好多同学攥着花花绿绿的纸交到李老师手里,我伸头看了看,才发现那是钱!
我没有带钱!
我走到李老师跟前,尽量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李老师……”
“啊?是居然啊!你不用再交钱了,你妈妈已经来过并给你交上了。”李老师微笑着对我说。
“噢,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妈妈给忘了呢!”我心里那只小鹿终于不再跳了。
呵呵,今天过的真轻松!
八
今天的天空格外的蓝格外的透明,我仰着脸看天空,张开嘴,嘴里立刻灌进了一阵清香,和着早上妈妈塞到我嘴里的棉花糖,嘴里甜滋滋的,香香的。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的生日12月24日,其实并没有人知道我的生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妈妈说我是九年前的今天住到孤儿院的,所以今天就是我的生日。
我在去孤儿院的路上。
其实我根本不愿去那个地方,那儿只有悲伤的记忆。可妈妈说我以前毕竟在那儿住过九年,再怎么说也要回去看看。
我走了很长时间。因为家里孤儿院很远,要走很长一段路,妈妈说我已经十一岁了,长大了,要自己走着去,因为太累,所以我一路走走停停,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
终于到了,我放慢脚步很静很静的走进去想偷偷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哦!原来院长爷爷正在给其他小朋友聊天呢!
“院长爷爷,居阿姨还回不回呢?”
“唉,你们居阿姨啊,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呢,院长爷爷。我昨天还在这儿看见了居阿姨呢!”
“昨天你们居阿姨来是因为要给你们然姐姐交学费,她的那一点存款哪够用呢,上我这儿来借了一点钱。”
“噢,原来是这样啊!”
“其实啊,最不容易的就是你们居阿姨了。她以前在这儿工作很好,和丈夫很恩爱,还有一个孩子,多幸福的一家子啊!可是,都是因为你们然姐姐,她性格孤僻,不爱跟人接触,都是因为没有母亲造成的,她还有轻微动作发面不灵活的脑瘫。你们居阿姨就想帮她,她不想放弃你们然姐姐,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劝服她的家人,可她所有的家人都不同意,尤其是她的丈夫。因为她的丈夫也只是个普通的电工,一家三口平时生活都紧巴巴的,更何况再加上你们然姐姐,你们居阿姨只好跟所有家人断绝了关系,跟丈夫离了婚,自己辛苦的打好几份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然姐姐啊!希望你们然姐姐能明白吧!”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妈妈竟是如此爱我!我要回家,马上。我流着泪一路狂奔,到了家门口擦干了泪痕忍住了泪,敲了敲门,是岩岩开的门,岩岩一见我就假装酸溜溜的说∶“妈妈好偏心哦,我过生日都没那么好过。”
我疑惑的走进屋去,看见一大桌和着周围环境不大协调的菜盒蛋糕,蛋糕上写着∶住我可爱的女儿永远快乐健康。小小的屋子被菜和蛋糕沁得很香,很香,到处充满了家和爱的味道。
“然然回来啦!”妈妈笑得很灿烂很开心。
“嗯”我又把刚想掉出的眼泪给忍了回去。
吃饭的时间到了。
妈妈给我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对我说∶“然然,点着蜡烛的时候要记得在心里像天使许愿哦!”
十一根蜡烛全被点燃了,很漂亮。我在妈妈和岩岩期待的目光中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天使啊!请你告诉妈妈,我爱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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