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团 (长篇 之四)
---一段非常缠绵哀绝的另类人生之悲剧
“咸鸭煮糯米也好吃哎,哪天我们再去偷只咸鸭来煮糯米饭吃。”“现在哪有咸鸭,现在要吃的是酥鸭下面,哪天我们再去偷只活鸭来酥酥,整鸭子放在里酥,再放上几个鸡蛋,鸡蛋要划上几个裂裂子,那里面的汤才能浸到里面去,哎哟,那鸡蛋比鸭子还好吃。”“鸡蛋蒸鲫鱼你们吃过了没有,鲜得很,大鲫肚里塞精肉,能把人鲜跌倒。”“我不要那么鲜,我只要天天能吃到肉就行了。”“你真土 ,古人云,‘食不厌精’,我要是有钱啊,非做出一些精致的好菜来天天轮转着吃,听说有一种叫什么满汉全席,哇,几百道菜,一桌上人从早吃到晚都吃不完,我不知道那上面都是些什么样的菜。”“当然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菜罗,吃说国家设宴招待外国来宾,有一次,满 桌子上只上一盆连泥带根的大白菜,外宾都不敢吃,可左等右等不见再上菜,就只好硬着头皮剥那白菜叶子吃,谁知一到嘴,味道鲜得不得了,最后竟连盆子也吃到肚子里去了,原来那白菜盆子都是用猪尾巴做的。”“我就喜欢吃猪尾巴,记得我小时到我奶奶家去,我奶奶就喜欢买猪尾巴烧着给我吃,她说我睡觉好磨牙,吃猪尾就不磨牙了,吃着吃着我就爱吃了,小时候真好玩,奶奶家的舅舅们就喜欢我,他们带我玩,一会把我哄得直哭,一会把我哄得直笑,我最喜欢得是那个大树下秋千,我坐在上面,他们帮我推,一推推得老高,真是又惊险又害怕。没有了,那样的好时光没有了,人为什么要长大啊,长大真没有意思,又偏偏要什么下放,整天到晚孤孤单单地在这儿埋头苦干,吃没吃的,穿没穿的,还尽干的都是累活,这要干到哪一天啊,我真受不住了。”王盛英哽咽起来,“听说招工马上就要下来了。”“下来又管什么用,就象个药引子似的,把人够得都要上吊。”“真的要下来啦,老天保佑我这次能走掉吧,我真干不动了,我她想我奶奶,她好老了,她在家也好想我,我又不敢回去,回去勤了说你不积极,可不回去可就能保证你下次一定能走掉呢,真是又拴人又掉人,这是什么日子啊。”王盛英扒在桌子上放声哭了起来,“我在家最小,我妈看我最重,她常常想我都想得睡不着觉,她现在肯定在床上睁着眼念着我,老娘啊,我也想你啊,只怪你儿子不中用走不掉,这么大了,还让你时时操心。”刘伟明也手在眼睛上揩着哭了,“要在这儿呆到哪一天啊,要积极要苦干,我怎么苦干啊,五年了,什么人受得住啊,喝,都喝,喝死了拉倒。”石新仰脖子一杯,大把眼水抓,“死了就埋在这儿,省得受零罪。”西门玉心酸,一阵茫茫远远,几个稚嫩对自已不熟的生鲜的小生命,被人架着放到一隅荒辽陌莫的田野,下地干活,回屋煮饭,日出日落,乱风下雨,他怎么想起了这么个点子,叫生在城里长在城里的人去那陌生的农村和那些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人儿一道去种庄稼,上山下乡干革命,这是怎么了,闲着没事干,翻点新花样,你的一个新花样噢,劳累了多少人噢,听说以前也有不少新花样,反封建,讨军阀,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反右派,扫四旧,斗私批修,噢,这些花样是怎么想出来的哟,怎么就有人专门喜欢翻花样呢,强者,不翻不行,横劲沸腾,噢 ,可怜我们这些弱小者啊,今后还会有些什么新花样呢,石新他受得了吗,西门玉只觉眼前好乱,乱麻麻地一团一团,想理理不清,想脱脱不掉,约约地石新在乱团中弯着腰弓着背哀哀向着西门玉张望、哭喊,西门玉无限悲酸,眼泪淌了下来,却听见刘伟明在大声痛哭,石新说,“来,我俩来划两拳,去它妈的上山下乡。”两人划拳,两好,三星,四季来彩,高声朗叫,石新出口好快,一句一句,行云流水,丰容的手儿伸伸缩缩,三指五指,变化莫测,刘伟明一杯一杯地喝着,石新隆隆地笑着。“你们笑什么,你俩别装斯文,也要喝,喝喝,不喝就不是人。”刘伟明拽王盛英西门玉,王盛英说,“我真的喝不了了,我脸好烫,好象还在转,---好,喝,喝。”“好样的,就是好样的,我来唱首歌给你们听,绝代佳人的歌,正月里来是新春,家家户户点红灯,人家夫妻团团聚,孟姜女丈夫造长城,二月里来暖阳阳,双双燕子到南方,燕子成双又成对,孟姜女成单不成双---”沙哑歪扭的唱音委委曲绕,王盛英也三月里,石新也四月里,西门玉觉着自已也在几月里,酸溜溜的几月里。忽听王盛英“哇”的一声嚎声朗哭,刘伟明也哇地一声大哭大叫,忽又直笑,“小入妈妈的哎,你偷老娘家鸡吃你不得好死哎,吃老娘家鸡你要 头上长疮脚下长疔哎,你这个小入妈妈的啊,你这个小秃屁股绝代地啊,你这个小短棺材纳地啊,你这个小烂嘴烂屁股地啊,老娘我一把食一把食把它喂大地啊,你这个秃屁股绝代地吃着倒快活哎,老娘我不是省油灯哎,给你闷闷地吃着你想着倒快活啊,老娘我天天早上来咒,咒你这个枪打头脑壳子地,咒你这个一枪打七十二个眼地---”石新笑得淌眼泪,把刘伟明肩膀一拽,刘伟明歪倒在石新腿上,刘伟明却又哭了起来,“喝,喝呀,石哥,你不但要喝,你还要唱,怎么不唱了呀,唱,唱,唱呀。”唱声又起,西门玉身子晕晕地,不知是哪个又在唱,好象是王盛英,“冬季里,雪花飞又扬,王昭君马上痛断肠,别了故乡,恨雪呀茫茫呀,恨雪茫茫呀,茫啊,回呀回也回也回不去呀呀。”西门玉约约地只觉好听极了,忽觉身子好重,把头摇摇,油灯闪闪,只见王盛英歪倒在凳后头的床上,一动不动,刘伟明扒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石新歪倒在自已的大腿上,头在胸口上靠着,嘴儿好象在咕哝着什么,西门玉旋地一身滚热,他怎么要靠在我身上,他怎么不靠在刘伟明身上,哦,石新啊,你醉了还想到了我,西门玉无限的悠回,只恨自已不是床,便轻轻挪动着身子,把石新头放平一点,石新啊,只要你觉着舒服,我愿给你垫一辈子,天啊,你不要亮,就这样地黑,就这样地静,就永远地这样吧,永远地这样他靠着我,我扶着他,好好过啊,石新鼻子里呼出浓浓的气儿,西门玉敢紧接着吸进了肚子里,好好过啊,西门玉吸着吸着,石新呼着呼着,西门玉宛宛黑静,西门玉醉了。
第二章
“我要向他说,我要向他说。”几天来,西门玉心底里不断地呼喊,急急地要把心地里的一些什么话儿向石新说,可真的面对石新时,却又睁睁地干望着,我怎么向他说呢,我向他说什么呢,而当一个人斯斯独独处时,又觉着满身的话儿在心底里钻,火烧火燎地要吐入石新心里,渐渐地,西门玉只觉头好木,身子好木,常常眼睛死死地盯着石新,一动不动着。
“西门,你这一程子怎么了,是不是身上不舒服,---你睡着,别起来,早饭我来煮。”石新从他床上起来,跑到这边来,“你眼睛怎么不动的样子---”把头贴上西门玉的头---“这么滚热,你发烧?”“不,不是,石新,我,我想和---”“喝水?”石新转过身倒杯水来,送上西门玉嘴,西门玉就着石新手里喝着,“你躺着,我去大队卫生所里要点退烧药来。”“你别去,我不---”“不要紧的,我去去就来,快得很。”石新洗脸刷牙,西门玉欲语无言,心里又畅又烧,眼望着石新出门而去,他对我好热,处处都那么热,石新啊,我们怎样才能够语通啊,老天怎么要把我按排在这儿,把你又按排在这儿,石新啊,只觉团团心语又在心里缠绕,烘烘热浪又在眼波里滚滚。只盼石新快快回来,今天一定要向他说,一定要向他说。“你怎么起来了,药搞来了,你快吃。”石新喘呼呼地进屋里来,倒着开水,“石新,我不是发烧,我不要吃药,我是---”“怎么了?”“我是---”“怎么这么吞吞吐吐的,是烧的吧,你还不承认,快吃了快吃了。”石新把两片药儿送进西门玉嘴里,西门玉慵慵伸出舌头,弥弥接着石新的手儿。“一会儿就会好的,你往里靠靠,什么时候了,早饭省了吧,我来煮中饭了,就剩两个蛋啦,干脆蒸蒸给你喝吧。”西门玉坐靠在床上目悠着石新锅上锅下地忙呼着,滋滋着手儿长长地柔,柔长长地手儿伸向着石新的脸儿,“石新。”“嗯,这米这么多稻,你天天煮都拣啊,---哎,西门,我说给你听,保你听了要笑死了,我刚才在卫生所里听他们说的,真是笑死人,还是真的哎,说是在火车上,是北京开往上海的火车,在一个车厢里坐着一个年青漂亮的女子,在她的身旁坐着一位年青的男子,自古道,漂亮的人儿人人爱,可把那男的想坏了,他不时地拿着眼睛对她瞟着,极力想找着一些话儿和她说,无奈那女的双手捧书,目不斜视,眼看车到了天津站,一句话都还没交上,那家伙便急中生智,忙在腰里掏出一块纸,疾笔写道,我叫孙小云,---别看他人长得五大三粗,名子还雅得很哩,家住北京某某厂,很想和你交朋友,望来信,切盼,随即窝了一个小团团,急急地往那女的网兜里一塞,便挤身下车去了,谁知上来坐其位的一个也是个多情的家伙,一见身旁那个女的,也早已神魂颠倒,只是没有胆量和她交谈,眼巴巴地到了前面一个小站见那女子轻盈地下车而去,心里好不难受,正后悔当时没有厚一下脸皮向她问个话,突然觉得手指与一个东西一触,抓起一看是个纸团,是那女子网兜里掉的,展开一看,喜得差点蹦了起来,住址姓名,还切盼回信,自乐道,原来她心里也在想我,只是和我一样不好意思开口,又一乐,不怪人家常说女子心眼多,一点不假,我不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儿呢,一路上欢喜不尽,一到家,就写了一封热情八溢的信寄往北京,再说那个孙小云,在天津办完了事,一回到北京就天天想天天盼,几天后,果然接到一封上海来的信,署名白玉梅,---他名子也雅得很,信中语言美不胜收,什么一见钟情,相见恨晚,乐得孙小云买了一大堆糖果送车间给同事们吃,随即又翻书翻报,找了许多温情风流的句子,抄了满满三大页,寄给了白玉梅,就这样,三天你来信,五天我去信,半年下来,两个人的抽屉里都装得满满的了,这一天,孙小梅又接到白玉梅的信,信的末了说,他实在是想得受不住,准备在本月某是达某次列车来就探望他,希望他届时去车站候接,孙小云高兴得了不得,随即到处借钱买了许多家具,漂亮的人儿要住漂亮的屋,不能让他的白玉梅受委屈,还买了一些化妆品,---想得还真周到,届时,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去车站了,时间讲的一点不错,果然没一会,那列某次车便到站了,他伸长脖子踮着脚儿,在窗口望了半天,人都走光了,仍不见那个鹅蛋脸丹风眼的白玉梅,心里急,脖子酸,便朝那一排空椅子上走去,刚坐下,也来了个青年男子,手里拎着大一包小一包的点心果合,一屁股和他坐了个并排,口里不住念道,怎么还不来,信里讲得很清楚呀,哎呀,别是变了心吧,孙小云啊孙小云,我可为你---,孙小云一听到这儿,一下子站起来说,你说什么,你叫什么名子,那人说,我叫白玉梅,刚从上海来,是在等我的未婚妻孙小云,只见那孙小云早已面红耳赤,只恨没有地缝钻了进去,脚一跺说,我就是孙小云,白玉梅即刻也明白过来了,也只有跺脚的份儿,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哈哈哈,此时双方真是相见恨晚了,嘻嘻,你说笑人不笑人,男人对男人,真是世界一大,什么怪事都有,哈哈---。”
眼眸凝固了,胸口窒息了,西门玉不知石新又说了些什么又是怎样走出去的,只觉得头好重好重,好半天才转过来一些,一看,自已是躺在床上,便挣扎着坐起,一回味刚才石新的故事,又是一阵的头晕,又倒了下去,墙上的镜子里现着半个歪鼻子歪眼的脸,把脸转过去,那是猪,那是狗,手在脸上捶着,还不如猪狗啊,嗳哟,我是什么鬼迷了心窍,一天到晚尽想着这些荒唐事啊,还跃跃地要向他说着什么,还心里胀胀得要命,真是自作多情,自作多情都还不配,世上哪有这等事,幸亏自已还没有说出什么,如果要是说了什么,石新听了会是怎样的怪笑啊,那日子怎么过啊,死也死不掉啊,石新呢?他走了,干活去了?他看见了我当时失态的样子了吗,西门玉惊恐地回想着,开头听着,自已还觉得好笑地笑着,只是到了中间,身子里的心儿在蹦蹦地跳,由其是石新在哈哈大笑时,变腔变调品论时,自已就不知东南西北了,仿佛有许多根绳子从头上下来迅速地将自已一道道地捆绑着,那时脸色一定难看,手脚一定不正常,石新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他回来我怎么向他说呢,他一定会问我的,西门玉又羞又恐,怎么办?怎么办?忽地心一动,将病装病,他要是问我当时脸怎么那么红,或黄或白,我就说是发烧,忽然心里难受想吐,要问浑身怎么在抖或瘫倒,我就说忽然身上发冷,想必是由烧转为打脾寒,对,就这样,西门玉随即把被子往身上盖着,身上轻松了许多,总算能应付过去,把脸保住了,被子里窝窝地舒服。想想自已算得还妥,不觉又心酸起来,想想自已这近半年来尽干了些什么,直至眼前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真是作孽啊,眼眶一热,眼水滚了下来,惨兮兮地想着,越想越惨,越惨越想,眼水绵绵,惨情迭迭,又由惨转为羞,由羞转为恨,由恨又转为惨,反反复复。天色黑了,屋里没有一丝动静,悄悄地伸出头,他怎么还不回来,心里躁躁地卧不住,掀开单被下了床,静静地站在地上。静静地,什么也没有,哦,我在哪儿,这是什么地方,这无地方,我又在哪儿,我没有了,我怎么在想呢,我只有心,没有体,噢,永远地这样吧,永远地这样一切都无形吧,就象做梦,就象是梦中的飘忽,噢,我是在做梦吧,记得那天收工回屋后就往床上一躺,我睡着了,仿佛队长进来了,仿佛还带进来一个人,他好象叫石新,我们同吃同住,我到现在还没醒,噢,我不想做这梦了,我想醒,“我想醒啊。”西门玉哇地一声喊了出来,一怔,我喊了什么呀,拉开门,门外些些着亮光,大口喘着气,我要疯魔了,我要是死了就好了,我是死了吗?天天拖着疲惫的身子一个人来一个人去地心里空旷旷的难受,一个下午天,好象回屋后就往床上一躺,想想前想想后,越想越无味,越想越觉得活着太多余,便一口气塞在胸口,回转不过来,死了,常言道,天上十八层,地下十八层,我这大概在底下层了,所以才做出这等似梦似真的事来,是的吗?可我周围怎么又和原来一模一样呢,是的,也许人分三十六个,每层都有一个,每层都是一个世界,要一层一层地死三十六次才能死完,那么我还要做出三十多个丑陋不堪的事来,才能完全地死掉,噢 ,多么漫长的生命啊西,西门玉象吞了一团草,心里缠缭缭的难受。我现在到底是活是死啊,急勾勾地想清楚自已,只见自已模模糊糊,长长的一块,宛宛似在浮游,浮游在一片浮草萋萋的土地上,“哦,哦,啊,真---真---”忽地一阵软腻腻的声音在耳边旋琴,西门玉一惊,自已是站在稻田里,身后是场子,一个大草堆,“哦,再,再来,哦,你真好,真---”咕咕哝哝,是石新,便侧耳细听,还有一个,象是王盛英,西门玉发慌,他俩在草那边干嘛,再听,一阵兹兹的草擦声,呼呼的喘息声,“啊?”西门玉心突突直跳,他俩在合好,刷地,恼恨羞惭一齐涌上心头,西门玉只觉身子在倒,又觉两脚 在飞跑,腾云驾雾地飞跑,一间小屋,一方小桌,西门玉一头扑倒在床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间歇的时候,西门玉独自转到拐弯处的水沟旁坐下,盯盯地望着前方,“西门,这几天你在生我的气吧。”石新从后面走来,紧挨着西门玉坐下,他是怪物,他是怪物,西门玉心里喊着,便欲站起躲开,“我知道 ,你是气我那天不顾你病着,偷着跑了,其实当我看到你听着听着,突然脸色变了,手腿不停地颤抖,我想你一定是在打脾寒,就把你平放到床上,把被子盖在你身上,谁知这时候王盛英突然来了。”石新停住,手在腰里翻响着,浓浓的气味,浓浓的身子,西门玉动弹不得了,接过烟,抬起头,两眼勾视着石新,一身的酸甜苦涩,眼泪就要下来,忙低下头,“我不是生你不气,我这几天身上不舒服,懒动弹懒说话。”“不是生气就好,唉,我这几天也是心神不定。”“是因为王盛英?”西门玉一惊,是自已说的吗?“是因为她。”石新把手搭在西门玉肩上,“我全部告诉你吧,你是我的老弟,我有事不能瞒你。”石新脸一红,石新第一次红脸,西门玉死死地瞅着。“说起来,都简单得很,那天早上我为你去大队要退烧药,回来时路过王盛英那儿,正碰上她拿着个茶缸牙刷到塘边去,我就笑她好懒,到现在才起床,她两眼迷迷糊糊地朝我盯着,脸上似哭似笑地,并站着不动,我有点吃惊,问她怎么了,她说没怎么,当我走时,她又跟我磨磨蹲蹲的,一直陪我走过了塘,我叫她回去,她头一低,含含糊糊地说下午来找我,要我在屋里等她,西门,不知怎地,从那起,我就老想着她了,嘿嘿,老是想着她那似哭似笑的样子,还想着她那胖胖的肚子,嘻,你别对人说啊,我还想到了她的那个,嘿,说来也怪,以前我并不是这种人啊,大概是整天地走啊走的,把这种事给忘了,那一刻,我的心---嘻,不说了,就在我回来给你讲故事的时候,刚把饭煮好,她突然来了,刚巧你正发病,她见你躺在床上,就站在门外招手叫我出去,我就连忙跟着她出去了,我们在田埂上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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