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引子
夜，渐渐涌上，
似要将我一点点的吞噬。
心中的伤，正慢慢的消退，
结下的伤疤，已进入了骨髓。
一个人的挣扎，归于枉然。
被诅咒，怨恨的命运啊！
已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风在哭，冷漠，伤痛，
是撕裂的声音，复苏，触摸。
畏惧拒绝那段记忆，
要远离，期待，摆脱，顺从。
一伤逝
易天走到座位上，看见右边空空的位置，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
“喂！发什么愣啊！是不是又看见哪位美女了！”一张灿烂友好的笑脸随着一个探在他面前的脑袋在他面前展开，说着俏皮的话。
“郑欣！”易天喜出望外，对着他喊道，笑脸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未释放完的喜悦顿时又转为哀伤。
“郑欣……”易天口中轻轻喊道，无力的坐在凳子上，头趴在桌子上，埋在手臂里。是不想让人看见他哀伤落寞的脸。
班会上，班主任带来了一个新同学。
“同学们，这位是我们班来的转学生程杰，大家欢迎！”
一阵欢迎的掌声之后，老师让程杰坐在了郑欣的位置上。
易天的心有些刺痛，他怔怔的看着他坐下，坐在他的右边。
程杰对他微微一笑。
大街上，车如流水，吵吵嚷嚷，十分热闹。
易天走在天桥上，凝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十字路口，就是那里，在上个星期，郑欣出车祸的地方。当时来了不少警察，布置了警戒线。易天不是家属，不能进去看被白布遮着的郑欣，他就跑到天桥上去，远远的望着他。
心中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渐渐发冷，心跳在慢慢停止，眼睛可以看见那一瘫鲜红的血在一点一点的凝固，变黑。
郑欣的父母哭天抢地，弄得周围的不少观众都在纷纷落泪。
易天没有流泪，他只是一直看着看着，直到夜幕降临，人群散去。
可是今天那个地方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郑欣不是死在那里的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人。但是易天知道，那个地方会一直热闹下去，任何人的死，只能掀起半点涟漪，只是半点。
“小天！”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易天回过头，是一个亲切温和的妇女，就是他的母亲。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母亲轻轻道，“触景伤情，以后就不要来这个地方了！”
“妈，我不明白。”易天突然有些迷茫。
“不明白什么？”
“郑欣他本来一直都跟我在一起的，怎么会突然和我分开，接着就出了车祸呢？”
“祸福难料，或许他当时是有别的事吧。”
“有什么事？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不和我一起去办，而要自己一个人去呢？要是我当时和他在一起，说不定他就不会出事了！”
“不……”母亲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有些发抖，她抱住易天道：“你不能和他在一起，要是这样，死的就是你了！”
“怎么会呢？就算没有红绿灯，司机看见是两个人，他也不敢乱来啊！”易天有些吃惊母亲的举动，赶紧说一些话安慰她。
“小天，你以后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会吓到我的。”母亲看着他的眼睛道，是请求。
“我知道了。”易天看着母亲，轻轻的点点头。
父亲早逝，易天一直都是跟母亲在一起，他知道他是母亲的一切，也知道母亲会为他付出一切。
二触摸
天空里下着小雨，沥沥淅淅的，无声，是一个寂静的天空，就像一个默默流泪的人，流着清泪，是因为隐隐的哀伤，心中很深很深，却又不愿意触及的伤痕。
易天静静的站在郑欣的坟前，看着上面的照片，还是那张笑脸，淡淡的笑脸，已经永远的留在他的心里。
“他就是你的好朋友吗？”为郑欣献上百合花的人是程杰。
“嗯。”易天点点头。
“虽然还是一个少年，就离开人世，但是有人记得他，也是一件好事情。”程杰的语气是羡慕的。
“这算是什么好事，人都死了，再多人惦记又有什么用。”
“会有用的。”程杰道：“最起码不会孤单，不是吗？”
“今天是他的一周年忌日，为什么没有人来看他？”程杰看看周围，只有他和易天两个人。
“他的父母自从他过世之后就出国了，或许是太伤心了，所以不敢来看他。”易天道。
“他们真的是很伤心了。”程杰叹道，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突然道：“易天，要是我也走了，你会记得我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易天心中一颤。
这一年里，是程杰的到来安抚了他失去郑欣的伤痕，程杰和他成了好朋友，现在他突然说这样的话，不由让易天有些恐惧。
“你不用这么害怕。”易天的神情让程杰有些失笑，“生离死别是人生常有的事，面对这些东西，你应该学会坚强，而不是恐惧。”
“要是是因为生活的分别，我可以接受，可是……·”易天看看郑欣的墓碑，声音低了下去。
“要是是再也见不到了呢？”程杰道。
“为什么？”易天有些吃惊。
“不是死，只是消失，不会像郑欣一样有尸体，有墓碑，是灰飞烟灭。”程杰凝望着前方，缓缓道。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易天的眼神有些迷茫，蒙蒙的雨雾让他更加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你会害怕失去我，是因为我已经成了你在乎的人了，这样要是我真的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你一定会伤心的，是吗？”程杰继续缓缓道。
“嗯。”易天点点头。
程杰抿着嘴一笑，眼神有些哀伤，他吐了一口气，道：“那看来我真的要走了。”
迷蒙的雨雾中，程杰的身影渐渐消失，隐没。
“程杰！”易天喊道，追了上去，可是，已经看不见了，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人。
“程杰！程杰！……·”易天仰天喊道，空旷的天地回响着他的喊声，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雨，还是一直下着，只是有了声音，沙沙的，雨滴也变大了，敲打在易天的脸上，有些发疼，但是他更糊涂了，也更迷茫了。
程杰真的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他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刚刚要平复的伤痕，又渐渐裂开，易天又从新触摸了一年前失去郑欣的伤痛，一颗心，伤得更加深，是椎心之痛！
三传说
“你很孤单吗？”郑欣问道，“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
“跟我们一起来吧，你一定会很快乐的。”程杰对他伸出了右手。
易天举步慢慢向他们走去。
“小天！”身后传来母亲急切的呼喊。
易天转身看见拼命追过来的母亲，停住脚步。
“小天！你不要去，你走了，妈妈会很孤单的！小天，难道你忍心丢下妈妈吗？”母亲泪流满面，苦苦哀求。
易天心中不忍，像母亲走去。
“易天！”郑欣和程杰一起喊着他。
“郑欣，程杰。”易天口中喃喃道，眼泪滑下脸颊，打湿了枕巾。
一个人轻轻的来到他的床边，为他盖好被子。
“小天。”母亲看着他道，“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的。”
“你可以抚平易天的伤痕吗？”一个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是你！我知道是你，是你夺走了小天好朋友的命，让他变得孤单和痛苦！”母亲心中喊道。
“那都是因为你违背了诺言！你太贪心了！”声音又响起。
“母亲要留住儿子的命，难道也是贪心，是你太残忍了！”母亲心中辩解道。
“真的是我残忍吗？要是易天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认为他会恨谁？”
“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恨我！他除了我，谁都不需要！”
“妈妈。”易天睁开眼睛，看见母亲握着他的手，一直在不停的发抖，轻声喊道：“你怎么了？”
母亲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发白。
“是我让你担心了吗？我没事。”易天对母亲勉强道。
“要是易天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认为他会恨谁。”耳中又响起那句话，她的心中有些颤抖。
“妈跟你说一个故事，好吗？”母亲对他笑道。
“嗯，我记得以前小时候你常常讲故事哄我睡觉的。”易天不忍伤母亲的心，答应了。
“好孩子，你还记得。”母亲的眼圈一红，她强忍着眼泪，缓缓讲道：“从前有一个女人，她的丈夫不久之后就得病死了，这个女人悲痛欲绝，但是为了一个孩子，她还是活了下来。”
“母亲是坚强的。”易天看着母亲动容道：“妈，你跟她一样。”
母亲摸摸他的额头，又慢慢道：“这个孩子是那个女人的一切，她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的，可是上天竟然又给她开了一个更加残酷的玩笑，当这个孩子长到十五岁的时候。有一次过马路时出了车祸……”
“他是死了吗？”易天赶紧道。
“嗯。”母亲点点头，有些泣不成声。
“那她怎么办？”易天的心也开始痛起来。
“那个时候，这个女人就想到了死，她真的很想死，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自称是天地交界异次元空间的一个使者，他有一面镜子，女人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跟丈夫和儿子在一起的快乐情景，她很高兴。这个人就对她说，你愿意为了留住这个快乐而失去未来吗？”
“那她怎么回答？”易天问道。
“你猜呢？”母亲轻声问他。
“我想她会答应的，因为她为了他们连死都愿意，失去未来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对了。”母亲淡淡笑道：“她立即就答应了，于是她的未来换回了儿子的性命。”
“后来那个女人又可以跟儿子在一起了，就这样到了本应儿子出车祸的那一天，这个女人突然不想再回到儿子小的时候了，她想看见儿子长大之后的样子，想看他有怎样的事业，组建怎样的家庭，所以她不想让儿子出车祸了。”
“这个女人没有未来，她是看不到这一切的。”易天道。
“在那天，他把儿子带离了出车祸的地方，让他免于一死。”
“代价呢？”易天道。
“代价就是另一个男孩的性命。”
易天的眼瞳逐渐睁大。
“小天，你恨这个女人吗？”母亲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碎了，溅在他的脸上。
“不恨，她是我母亲，我怎么会恨她。”易天缓缓道。
母亲一怔。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易天看着母亲的眼睛道。
四尾声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异次元空间的使者。我会成为你的好朋友，当你会为我心痛的时候，我就会消失，这是对你母亲违背诺言的惩罚，让你永远孤单。”这是程杰消失前说的。
“你出来吧！”易天仰起头对天喊道：“我有话说！”
“一个死人有什么话说？”天空传来声音。
“我母亲违背了诺言，她会失去在世为人的资格，那么我也愿意失去资格，请你让郑欣回到这个世界来吧。”
“不，小天，你不能这样。”母亲赶紧喊道：“这样你就的灵魂会在凄风苦雨中一直摇晃的。”
“我不怕。”易天缓缓拾起母亲的手道：“不是有妈妈陪着我吗？”
“小天，是妈妈害了你。”母亲再次哭道。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不要只有十五年的轮回，我只想让我的一生有始有终，妈，以后不管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的，你不会孤单的。”易天对母亲淡淡道。
家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着火了，一夜之间，烧尽。
天空，变得灰蒙蒙的，沥沥淅淅的下起了小雨。
“我来看你了。”郑欣捧着一束菊花放在易天的坟前，“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
雨，一直下着，是无声的雨，就像郑欣埋在心中的伤痕一样，无声，却隐隐作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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