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

数十年循序的降温与升温

风化及腐朽,已使它厌倦

内里的空洞,千疮百孔

日渐肥硕的蛀虫,生存

或是上帝唇边的冷笑

或是死神眼底的悲悯

它的血早流尽,却仍在呕吐

甚至吐出了冬天和残阳

一切都在变味,包括年轮

它怀疑世界甚于空气

它鄙视死亡甚于自己

命运是一只栖息的寒鸦

从暮鼓等至晨钟

在日出之际即为浴火之凤

而它继续孤独地涅磐

在彼岸它嗅到烧焦的羽毛

和临终时超越满足的表情

关于遗言,它只是后悔

曾经像一个人那样地直立

毒蛇

黄昏太空旷,那脚步声清晰可闻

踉踉跄跄地寻找经年的鞋印

方才还有人喁喁私语和大声讲话

触及身体里某一处私密的所在

偶尔发出未经修辞的呓语

突然一条蛇,纷纷而落的鸡皮疙瘩

从嘴角溢出若干腐败的味道

它扭着身子波动在躲闪的水里

曲向余辉的尽头，但除了那个画匠

再没有人看到所谓的足迹

路在脚下渐渐暗了起来,接着

劈头盖脸地淹没最后一缕光

在众黑之间颤抖,质疑,哑默

伪装也在风中一层层脱落

被吹向下一个拐角,风干成鱼鳞

最终还是没意识到未学会行走

在用一种自欺的履调原地踏步

而游在身体里的那条蛇，剧毒的牙

已使原本麻木的灵魂更加麻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