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潭浑水，不知深浅

她叫汪雨。名字给人的感觉很忧愁，其实很开朗。在感情方面，她总自诩是个非常理智的人，虽然身边也有几个大胆的追求者，但从不相信那些幼稚的所谓爱情。在别人的眼里，她的爱像玫瑰，不肯随便施与。

在她看来，高中紧张的生活足以淹没一切的遐想，所以，她对于那些谈恋爱的人简直有些无法理解，甚至，觉得他们不可理喻。

高三下学期，在距离高考越来越近的日子里，大家都在各自的路上，独自铿锵。无暇去顾及其他，甚至感情，甚至生活。生活就像一杯白开水，淡而无味。日子也如流水一般，一点一滴从指间溜走，无声无息。

新学期开学之后，班里转来了一个新同学，叫欧阳存瑞，一个很有正气感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让人不由的那个舍身炸碉堡的英雄人物董存瑞。汪雨很喜欢，但仅仅局限于名字。

过了一段时间，那男孩开始崭露头角，显示出了自己各方面的优秀。可以说，他很对得起自己的英雄名字，成绩优异，又是班上的篮球主力，而且听说足球也很见长。在现在的高中里面，能够体育与学习兼顾的学生已经不多了，他的表现，难能可贵。

他最突出的特点是不苟言笑、深沉、内敛，好象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说起话来也是波澜不惊，总是处于一种半随意的状态。他就像一潭浑水，让人看不出深浅。但也正因为这样，往往能给人一种想去探究的神秘感。

后来还听说那男孩从小父母离异，现在跟着母亲生活。童年有些不幸和变故的人，要比寻常人多点沧桑，多点曲折，对生活的认识和理解也更深刻一些。汪雨对他的遭遇有点同情，但一个家庭并不健全的孩子能够这样优秀，她从心底里肃然起敬！

汪雨很想和他聊聊天，交换一下思想。她觉得和这样的人交往，不管是在为人处事上，还是工作学习上，应该会有所收获。但汪雨很失望，因为那男孩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让她感到窒息，勉强聊了几句，气氛压抑而沉闷。和他说话的时候，自己仿佛一个做了错事的学生，正被老师当众批评指责，尴尬又难过。

可能，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吧。她只能这样想。

（二）阳光下的细碎短发

每个月一次的休息日终于如约而至，压抑的学习生活也终于有个可以喘息的机会。原本汪雨打算利用这来之不易的一天过足睡觉的瘾，可能是习惯成自然，早上还是很早就起床了。起床之后才发现没地方可去，索性还是去了学校。

人就是这样，天天盼着休息日，安排了丰富的活动内容，但真正到了那天，反而把以前的计划全部推翻，不知道做什么了。

由于是个难得的休息日，大家基本上都回家了，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在空旷的篮球场上挥洒一点活力。

她于是到体育器材室借了一个排球来，在隔壁的排球场练习托球。练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总之是累了，于是坐下来休息。

不知不觉中把思绪投入到了自己的报考志愿上。正当自己出神的时候——“怎么不玩了？”一个声音问。

也许是运动的缘故，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那双原本深沉的眼睛里盛开出了春天，明亮、灿烂。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种莫名的兴奋，竟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羞涩地答道：“累了，停下来歇会儿。”声音微弱，仿佛从地底下艰难地钻出来，俨然没了平时的作风。

“那好，我继续玩了。”说完，微笑着转身而去。

原来，他也在这里玩篮球，竟然没发现他！汪雨觉得很惊喜。

以后的日子里，汪雨时常想起那双生动起来的眼睛，那阳光下细碎的短发，甚至他那身海洋蓝的篮球服。她很后悔那天走的时候没有和他打个招呼，说不定他还会送一下自己，这样的话，还可以与他单独地走一走。甚至更奢侈地想，说不定他们会因此有一个新的开端，比如说，爱情。当汪雨发现了自己的这样的想法之后，自己也吓了一跳，但事后还是会接着想下去的，认为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好。

在这个高手如云的重点高中，人人都明白自己的前途，所以大家都在沉默，汪雨也是。只是朦胧的快乐已经点燃沉闷的生活。

她越来越相信，这也许就是所谓缘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再配上简单的情节，足以构成滋生爱情的所有理由。一切竟真如爱情小说写的那样，一切都来得那样简单，那样迅速，让人措手不及。

（三）微笑总在装饰绮丽的梦

路旁的迎春花，绽放着金黄笑脸，在和风里招摇。正是妖娆的季节，对汪雨来说，感情却陷入沉沦，不能自拔。

有时候汪雨会幻想自己得一场病，这样或许能引起他的注意。她勾勒出的场景是：她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他来了，握住她虚弱苍白的手，嘱咐她好好养病。还说病好了，带她去郊游，去放风筝……

很肉麻的情节，仿佛琼瑶阿姨的肥皂剧，但现在她并不这样感觉，只有幸福荡漾四周。

汪雨经常在梦里见他。在梦里，她和她在图书馆长长的走廊下遇见，他的笑很轻，很甜。还梦到，他打篮球累了，她羞赧地递过去一瓶水，他笑容灿烂，客气地说谢谢……

梦是唯一属于自己的，别人都无法侵占的地方。她希望在梦里他能喜欢她，给她一个小小的承诺。可即使在梦里，他仍旧是远远地站着，带着微笑。

他的微笑，总在装饰她的梦，留下绮丽的幻想。这是不是作茧自缚？她不知道。只感觉，心绪一点点飞离，伸出手，却抓不住自己所信仰的那束光。而对于表白，她又总是缺乏勇气，只能任落寞的颜色无边蔓延。

“如果有一道风景是你最美最爱的，那么千万别走近它，更别走进去。”美丽的风景，远远地欣赏，再配合美好想象，即使对面是一团扑朔迷离的色彩，也总是美好的。她总是这样说服自己，或者安慰自己。

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她鼓足了勇气和他搭讪：“你说提醒劝告和多管闲事是不是一回事？”他可能对这突然的提问感到莫名其妙，只难为情地笑了一下，这个怎么说呢？可能，一样吧。

她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期望一个怎样的回答，但还是怅然若失，那感觉就好象自己把真心拿出来给人家看，人家却看不明白。

在那些冰冷的日子里，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让她在在笑的时候同样酸楚！她期望着他有一丝痛心，或者失落，哪怕不愉快的表情闪现，可终究这些痛心失落不愉快由自己全数收回。因为，他一直站在故事之外，无法解读她心中波澜不兴的涟漪，也无法感受到她如莲般盛开的心事。

（四）一场自编自导的独角戏

噩梦，美梦，总有破碎的一天，因为梦幻最不可能长久。

偶然一次，汪雨上学回家的路上碰巧遇到他。本想利用这个机会深谈一次的，可是，刚没聊几句，他招呼了一声便和本班另一个女孩子走了。那个女孩叫王楠，同样是个单亲家庭孩子。汪雨禁不住心一沉，有一种被人轻视的耻辱，仿佛一堆垃圾被人随意地丢弃在阴暗的角落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满脑子都是他们在一起的身影。她甚至悲哀地觉得，他们在一起挺合适的，不论从哪方面讲。至少他们有共同的经历，共同的语言，不是吗？

可能是有了那一次的发现，以后的日子，她更多地注意到他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的情景。

终于有一天，其他几个女孩子在一起闲聊，不知谁提到了欧阳存瑞恋爱的事情。汪雨一惊，赶紧不露声色地问：“你们说的欧阳和那谁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了消除嫌疑，还故意补充了这么一句“我只是随便问问啊”，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要让大家相信她对他没什么，而事实上别人也确实不觉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嘲笑一点说，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一点都没有。

“他和王楠早好上了，好象就是从上次全校的那次篮球赛开始的吧。”

突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欺骗感弥散心头，然后扩大，吞噬……

他只是给了她一个幻想，她就在这幻想里飞，一相情愿地飞。其实，自始自终都只是一场自编自导的独角戏。

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

后记：

时间却可以沉淀一切，包括爱情。静下来，一个人慢慢地想，那曾经固执的守望已如风中的苇花，无迹可寻。只是还清晰地记得，那时，有风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