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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团 (六)茅舍

发表于-2003年09月15日 晚上10:27评论-0条

生死团 (长篇 之六)

---一段非常缠绵哀绝的另类人生之悲剧 

我为什么要想这些事呢?吃饭了睡足了不就行了吗,要去费劲想这些事干嘛呢?想人是怎么来的,人为什么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为什么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为什么就生在这样的父母家里,我为什么不生在他们家里,我为什么有些话能和母亲说,有些话又不能和母亲说,有些话为什么能和别人说,有些话为什么只能和自已说,有些话为什么还连不成话,只能是话不成的旷旷的感觉,我走过的路都对吗?我还应该怎样地往下走呢?石新,我不熟啊,就象现在这黑黑的夜,我们这身后是个什么呢,我们即将要去的这前头又是个什么呢,我们只能看到我们这身边的这一小块,即是这一小块,我们看的也不是好清楚,石新,我看你是朦朦的一个石新,我看我自已也只是朦朦的一个西门玉,看不清楚啊,就象现在我们为什么要跑到这儿来呢,你又要向我说上这些话,我又要向你说上这些话呢,石新,这是为什么呢,噢嗬嗬嗬----”西门玉心在颤,身子在颤,颤颤地哭着,“这是不什么呢,生前看不见,死后看不见,在这几十年中,我们应该怎样过啊,怎样和自已过怎样和别人过。”石新嘘唏而泣,“西门,我在床上就想起了王盛英,下了床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西门,我是不是下流。”“你不是。”“你也这样地对那个想过吗?”见西门玉不作声,石新一笑,“我是说着玩的,你别生气啊,---也真是你,我怎么老是怕你生气,我和王盛英在一块儿我从没向她说过低下的话,其实她人也好得很哎,我只要到她那儿去,她总是恨我嘴小,总是想尽办法搞好的给我吃,唉,你觉得我这个人好坏吧。”“你不坏。”“我是说这方面。”西门玉心寒,低下头,慢慢地抬起,“你不坏,石新,你是真的,王盛英她也是真的,我们都是真的,石新,她不会怪你的,都不会怪你的。”“只是我这几天心里老是觉着对不住她,又恍恍的自已好别扭,你这样一说,我心里也就安了,这大概也就是所说的命吧,一个人在他的一生中该应和他有这么一段,该应和他有那么一段,我俩下去坐坐。”西门玉依着石新身子下到堤下,在坡上坐着,脚下的河水轻轻地响流着,半圆的月亮从黑云里挣挣而出,亭亭玉立着。“老弟啊,人活着真够难的,有时想想前想想后,真想一根绳子挂掉算了,唉,不说了。”石新身子往后一倒。望着仰八叉横躺的石新,整天风风火火喜天乐地的石新骨子里却是如此的悲缠,西门玉真想扑上去给他一些温贴,“---噢。”摇过头去,喘歇了一会,悠悠漫思,这般明光敞亮的人都这样游魂哀瑟,王盛英,刘伟明,队长,大蓝子,桂芝子,他们都牵肠挂肚面自彷徨?何况我噢,摇过头来,石新眼睛闭着,老天啊,你为何要生出这样的人来,掏天觅地,翻身鼓尔,倏地,眼睛一幽,这躺着的两手托着头后两腿叉开地躺着,这坐着的双腿弓起双手环抱膝盖地坐着,沉静,一切都在沉静中,哦,永远地这样就好了,哗,一阵大风吹过,他与石新凝固了,变成了两块石人,身着坐着望着,永永远远,世世代代,“咦,在我头顶上叫呢。”石新忽然一声叫唤,西门玉一惊,石新坐起来翻过身两腿跪地,两手在草丛里掰拉着,“我小时候掏过蛐蛐,妈的,又跑到哪去了。”石新站起来,两胳膊向上一伸,“这水现在看着好快活,哎,西门,我俩跳下去游一段怎么样。”“发什么疯,哪有黑夜里游泳的。”“夜里游泳才别有风情嘛,这里人游泳,大人小孩都脱得精光光的,你说,那一丝不挂地在水里游淌着一定很自在,我俩现在也来试一试,你要不干,我一个人下啦。”石新向前走着,动手翻脱背心,西门玉忙把脸转过去,“哇,我现在是真正的自由人啦,你看,我的鸡巴都高兴得在跳啦,小东西常年累月地包着,是够委屈的,我真不明白,我们的老祖宗怎么要发明个裤子,要是现在人人都 不穿裤子,那该多---”西门玉一动不动---“哦,嘿嘿,不说了,不说了。”哗哗,石新下了水,又是扑通声响,西门玉转过脸来,河水浪浪,远处,石新头向上一冒,哈哈直笑,一只手扬着,“快下来吧,真带劲,真正的游泳。”又啪啪地划开了,西门玉笑着,觉得石新好笑人,看着看着,心里痒痒地,也想下去尝尝那裸泳的滋味,想想石新刚才的“自由”谈,越加撩撩的,便顾不得什么了,速速地把衣服脱了,一下子扑进了水里,身子顿时轻飘了起来,仔细一感觉,确实同穿裤子时的感觉不一样,飘然,流畅,洒脱,怎么一条小小的短裤就有如此的牵力,真是怪,便两手奋力地划着,尽情享受着这无拘无束的人身自由,突地,只觉腰部被两只手紧紧地一环抱,知是石 新在闹他,随一只手又在他腹部一抹,小鸟被那手抓住,并左右揉摆着,紧张、快畅,透遍全身,西门玉动弹不得,往下沉,倏地,那手松了,西门玉手脚活动着,冒出了水面,石新也冒出了水面,哈哈大笑,“我又不是女的,你软什么。”又上前一把把西门玉抱住 ,“光屁股划水怎么样,痛快吧---”西门玉又下沉,石新这才松开,“你怎么一点劲都没有。”西门玉答不上话,石新拍拍地打了几下水,又劲头十足地说,咱俩划到对岸去,看哪个先到。”西门玉软软地说,“我划不动,你先去,我就来。”石新又说笑着几句,便独自向前划去,石新不见了,西门玉这才松了口气,他用手抚摸着自已刚才被石新抚摸过的部位,想着刚才的情景,心里甜一阵苦一阵,真一阵幻一阵,他后悔不该让石新走,“不走又让他干什么呢?”又酸苦起来,两眼滞滞,直想就这漂流流的水儿了却此生算了,便把眼闭着,手脚不动,往下沉着,忽地,却又自动冒了出来,鼻子酸胀,又咳又喷,一怔,会水的人是淹不死的,生与死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啊,生有定数,死有定数,是有按排的。虚虚地想上岸,便划向岸去,当光光的自已一蹲上岸,蓦地一种渺小的被模糊博大的天地笼罩的惶惶,而且自已越来越小,天地间越来越霄窕模糊,一种说不出的可怖的诡秘的东西在向自已压来,西门玉身不由已地曲跪下来,两手支在地面,垂头髧发,口中喃喃,“老天啊,我是你的,任你把我怎样了,我服了。”西门,我在水里喊你,你怎么没听见,你在这儿跪着干吗?”西门玉一散,回过头,水汪汪的石新站在地下正看着自已,“噢,我---我头有点晕。”“怎么了,撞到哪上头去了,扎猛子撞到地下去了?”石新俯身把手在西门玉头上摸着,“不要紧吧?”“不要紧。”“站起来看看。”西门玉站了起来,与石新对面着,“不要紧,一会就会好的,怪不得我在那紧喊没有回音,咱们回去吧。”石新拿裤头背心穿着。“回去吧。”西门玉把裤头背心穿着。“真痛快,哪天白天我们还来这儿试试,看看大白天太阳底下的光屁股又是个什么味儿。”“嗯,明天我们吃过饭就上这儿来。”西门玉顺着石新上了大堤。微风吹着,月光照着,西门玉不尽的柔旎,仿仿那月亮就是太阳,朗朗的太阳照着,朗朗的大白天,鸡儿叫着,鸟儿飞着,人来人往,稻子摆摆,河水淌淌,西门玉依着石新悠扬在月亮里太阳里,月亮悬悬,太阳悬悬。

招工下来了,这一回是真的了,三个大队摊一个名额,西门玉又兴奋又茫然,不知怎样是好,只是跟着石新风风火火地跑上跑下,又是大队,又是公社,开会,讨论,鉴定,填表,忙得火热朝天,石新是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又往大队头头家跑,又往公社头头家跑,又往自已家里跑了个来回,又大一包小一包地往外跑。一天,石新垂头丧气地回来说,“抓阄,人人手里都有人,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决定让我们自已抓阄,谁抓到谁就走,说这对他们对我们都是最公平合理,叫我们明天上午去二大队集合现场抓阄定落。”西门玉说不上话,一个多月的奔来颠去就在明天上午的一手之抓了,倒觉落落然,不得其味。石新把衣服脱了往被窝里一钻,“西门,你说这叫怎么说,我花了多少钱,脚都跑了要掉,现在要来这一着,抓阄,抓他妈地娘,弄她地娘,妈地个娘。”“石新,你别急。”“我怎能不急,我都急死了,这一个多月来,我是人这的日子?这家送酒,那家送烟,热脸去擦人家冷屁股,好话说了几大屋,西门,我说这话就对不起你了,它只有一个,可我有什么法子,我都多大了,我---,我们一块儿下来的,就剩我们这几个老油条了,我真在这儿过够了明天抓阄抓到便罢,抓不到我也不想活了,老子非拿刀去捅倒他几个,叫你们都不要去这安稳日子。”仿仿地石新已经抓到了,已经就要走了,这屋子里就剩下自已一个人了,西门玉陡然心里急了,这些天来自已一直昏昏糊糊,说不上好急说不上不急,现在一下子急了,都在走,都在加劲努力地走,我要走,我一定要走,我要抓到,老天啊,你保佑我啊。石新在床上翻来复去着,骂骂咧咧着。西门玉也钻进床 上,满心的抓阄抓阄,满眼的纸团纸团。一夜昏昏然然。眼一睁,天已亮,见石新床上空着,头一翘,却见石新站在锅门口象双手合并在胸,嘴在小声嘟哝着“老天保佑我抓到老天保佑我抓到。”回过身,见西门玉坐在床上,脸上好不好意思,低着头去舀水,西门玉一汪,一浮说不出的酸茫滋味。低着头把衣服穿了,走到锅台,问石新吃不吃早饭,石新摇头,自已更是不想吃,便锁上门,两人走着,一路上,石新沉沉地不说话,西门玉也是沉沉的。来到大队部,那里已经来了七八个,王盛英刘伟明也来了,互相翻眼望望,便迅速地避开了眼光,不一会,二十多个知青都到齐了,三个大队的支书、主任、会计等人也都到齐了,西门玉慌慌的,只见主任在咳嗓子说着什么,乱哄哄了一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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