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父亲一天中的八个小时

夹了一个饺子，刚要往嘴了放，忽然手机响了，这个饺子很幸运，毫发无损的又回到了它们的盘子。我不能吃着东西接电话。我的乡音较重，如果再有一个饺子在嘴里捣乱，别人会对我是啥印象？　

手机里传来了一个女人柔柔的声音，　

“你是王旋的父亲吗？”　

“啊，我是，你是--？”　

“我姓李，叫李雪梅，是王旋的班主任。”　

一听是班主任的电话，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家和儿子学校来电话。父亲年岁大了，有今没明的，说不行就不行了，所以一接到老家的电话我就心惊肉跳，担心有不幸的消息传来。儿子在***大学附中上学，是高二重点班的学生。这小子从小好抱打不平，动不动就和人上手，不是他打了别人，就是被人打了，虽然已是大小伙子了，但脾气没改，常常让我放心不下。担心这小子若出乱子来。这次我估摸八成又是和人打架了。但老师下来的话却大出意外。　

“王旋最近一段时间不正常，上课老是思想抛锚，注意力不够集中。学习成绩下降。据我们观察和同学反映，他和他的同桌有早恋倾向。如果不尽早制止，继续任其发展下去，就会毁了孩子的前途。在我们教育的同时，希望你们家长也能给与配合。但要注意方式方法，以引导为主，不要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我忙不迭的说，“是，是，谢谢李老师，谢谢李老师。我们一定做好配合工作。”　

打完这通电话，桌子上的这半斤饺子我是连一个都不想吃了。气都吃饱了。老子一天到晚，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拼搏呢，给你把条件都创造好了，想吃啥有啥，要啥给啥。你打架斗殴的毛病还没改，又长本事了，泡开妞了。狗日的真不是东西，不好好学习，不要说考不上大学，就是考上二本，我这老脸都没处搁。　

回到办公室，我继续生闷气。对门的朱工进来了，见我脸色难看，就给我杯子里加了点水，问，　“老大，谁惹你了。”朱工和我是一个课题组的，平常无话不说。　

“别问了，难以启齿，难以启齿”　

“啊，是不是嫂子出问题了？”朱工轻声问。　

我媳妇在酒店任副总经理，管人事和财务，由于工作需要，经常描眉呢画眼呢，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猛一看像三十多岁的少妇。大家就老拿这跟我开玩笑，所以朱工就误以为她出问题了。朱工一提媳妇，我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　

“我盼她出问题呢，真出了问题我过舒心日子哩！她现在是地主婆，我现在是喜儿。”媳妇管钱管人，难免和别人有所碰磕，心情不好时回家就凶巴巴的，对我吆三喝四。我表面不悦，其实心里高兴着呢。以我的逻辑推理，大凡媳妇在外做了对不起丈夫的事，那回家一定会对你好，会表现得很热爱劳动，很关心你，冷不丁还会亲上你一口。这也是一种“堤外损失堤内补”。但咱媳妇对咱可是一直凶着呢，这无疑是“平安无事了”的信号。所以我心理很坦然-----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吗！　

从儿子上初中开始，她就忙自己的事，对儿子的学习不闻不问。但儿子只要问她要钱，是要多少，给多少，像个腐败分子似的，给我买东西，倒是老发扬延安精神。儿子现在和同桌谈恋爱，能说与她妈给钱多没关系吗，没钱他能谈个屁！如果要追究责任，她要承担百分之五十。　

朱工看我气的呼呼的，就继续劝我，　

“你不要跟嫂子赌气了，究竟是咋回事？要帮忙的话你吭声。”　

“哎，你帮不上忙，是王八羔子给咱谈恋爱呢。”　

“高二了，还谈恋爱，不想考大学咧，你得想办法坚决制止！”说完，拉上门，出去了。　

多少聪明孩子都是因为早恋而毁掉了前途啊！　

我单位的于总工程师，两口子都是留苏的高才生，独生儿子既漂亮又聪明，就因为高一开始谈恋爱，误了学业，考大学名落孙山。现在每天给腰里绑根绳，像修红旗渠的老英雄一样，在空中荡来荡去。红旗渠的老英雄是清除悬崖峭壁上松动的危石，他是清洗高层建筑外墙面上的尘土。虽然工种相同，工作性质相似，但人们除过说这小子胆子大之外，却无人给他更多的喝彩。这个失败的典型像魔鬼的影子，把整个单位家有大孩子的家长弄的整天神经兮兮的，生怕自己的孩子重蹈复辙。我儿子没有遗传我的缺点，而继承了她妈妈的优点，大眼睛高鼻子一脸的灵气，加上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笑容灿烂（这一点像我），具备了吸引情窦初开女孩的一切条件。就害怕这小子给咱早恋，没想到绳从细处断，怕鬼鬼还真来了，能让我不神经吗？　

儿子什么时候开始谈的，谈到了啥程度，同桌又是个什么样子的女孩呢？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回想这一个多月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试图从中理出个头绪来。　

这一学期开始不久，儿子就问我要钱，说要准备过生日，为了不给他留有讨价还价的空间，我大方的抽出一百元说：　

“爸支持，拿花去！”　

但儿子冷冷的看了一眼，说，　“我现在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钱你还是给你自己留着吧，能买十碗牛羊肉煮馍呢。”说完，背上书包走了，使我闹了个大红脸，这狗东西反了，跟我说这样讽刺的话，要是小十岁，我非扇他大嘴巴不可，但现在是无能为力了。他不要我的钱，但会要他妈的钱。这小子问他妈要钱，不叫妈，叫张总，“甜哥哥，蜜姐姐”的样子，钱一到手，脚跟一碰，啪一个军礼，谢谢妈！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媳妇经不住这样的“糖衣炮弹”，所以给钱时就出手阔绰，也养成了儿子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后来才知道，他让他妈给他在酒店定一桌饭，说要跟同学热闹一下，算是过个生日。他妈在酒店工作，这有什么难的，所以就爽快的答应了。但一天后，放学一回家就喊，妈，你酒店一桌饭得花多少钱，媳妇说，不带酒水，700元。儿子说，太贵了，咱要节约闹革命，我给你省300元，你给我400元现把，生日的事你就什么也不用管了，也省得别人怀疑咱家占酒店的便宜。媳妇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从皮包里取出400元，在谢谢妈声中与儿子完成了交易。我知道这事后可真是气啊，你看看，这小子年龄不大，诓钱的本事可不小啊。　

到了星期六下午，门外人声嘈杂，接着门开了，儿子领着一大帮少男少女一下子拥进来。男娃手里提着东西，女娃手里拿着奇形怪状的氢气球，一个气球上用红笔画了个桃形心，上写“王旋我爱你”，另一个气球上用英文写着“爱你一千年”。　

“叔叔阿姨好，叔叔阿姨好。”　

“好，好，欢迎你们。”接下来自然是水果瓜子茶水招待。我一数，算儿子在内，三男四女。看着她们青春年少的样子，我就以长者的身份问他们叫什么名字，家住什么地方。刚问了一个娃的名字，儿子就过来说，　

“爸，你和我妈革命工作繁忙，今天就不劳你们的大驾了，一切我们自己动手。”这不是下逐客令吗？我也来了个顺水推舟，　

“好，那就锻炼锻炼你们的动手能力，不要忘关煤气灶噢。”说着就和媳妇开门往外走，这时，一个女孩说话了，　

“叔叔阿姨先别走，等吃了蛋糕再走，”哎，这娃有心！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胖胖的，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我们连忙说，不吃咧，你们吃吧，就出了门。　

第一次享受无家可归的待遇，心里感觉怪怪的，没处来没处去，只能到媳妇办公室暂时一避。　

少男少女们啊，你们打着“我爱你”，“爱你一千年”的氢气球招摇过市，难道就一点点都不害羞吗？“我爱你”那能随便说的啊！　

生日过后不久，我到书房找东西，发现墙上杨晨和中国足球队大幅照片周围增加了五张金喜善的搔手弄姿的美女玉照。正在写作业的儿子看我欣赏照片，就问，　

“爸，你看金喜善长的咋样？”我略微沉吟了一下，说，　

“你妈和她比要差一些，”　

“啊，拿我妈和人家金喜善比？晕，晕倒了！”我不想影响他的学习，就往外走，但儿子接着问，

“爸，那天让你吃生日蛋糕的那个女同学像不象金喜善？”　

“噢，我想起来了，还真有点像，”儿子一听我这么一说，立刻眉开眼笑，屁颠屁颠的。　

综合以上情况分析，儿子谈恋爱可能最早是从二十天以前的过生日时开始的，同桌女孩可能就是那个“金喜善”。　

想想看，上课时如果不停的用眼睛的余光漂他的“金喜善”，老师就是把数理化语外知识化成水，用皮管子给他脑子里灌恐怕也灌不进去。为了使他能考上大学，必须对这种早恋现象坚决制止！这是目前的首要工作，一切都要为它让路，我决定豁出去了。但咱不能硬来，咱是知识分子啊，咱要用计谋把她们早来的爱情扼杀在摇篮里。　

整整一个下午，我死死的盯着天花板，发动所有的脑细胞，运用我所知道的所有科学方法，进行优选，最后制定了两条“毒计”。　

一是移木接花。我准备和颜悦色的跟儿子说，你妈妈没本事，人家都生双胞胎三胞胎呢，她怀你的时候肚子大的像扣了一口锅，但一生还是你一个，看你没姐也没妹子，多孤单的，不利于你成长啊。现在也没法补救了。为了不使你孤独，将来也互相有个照应，我和你妈商量了，准备给你找个干妹子，你看你同桌咋样？如果儿子同意，那最好。那就算中计了，这样就把恋情变成亲情，兄妹还能谈恋爱？就是想谈也应该有所收敛。对学习不至于产生要命的影响。做“金喜善”家长的思想工作估计不会有太大的难度，因为都是为了俩娃好啊，如果将来都考上大学了，俩娃还有那个意思，那也好办，给兄妹两字加个引号不就得了。如果此计不行，就施第二条“毒计”。　

二是美人计。我仍然要和颜悦色的对儿子说，你们学校的女孩一个个长的跟洋芋蛋似的，要模样没模样，要个子没个子，呆头呆脑的，一点都不水灵。武汉大学是个好学校，学校在珞珈山上呢，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爸对哪儿熟的一塌糊涂，每年大江南北高考的美女都在那儿集合，又都在那儿批发。学校男女生比例严重失调，每个男生周围都有一个女生包围圈，想冲出去都不容易。你现在要玩深沉，不要理你们班的那些丑八怪女生，把精力全部用在学习上，考上武大，引一个珞珈山美女回来，光宗耀祖。　

第二条“毒计”不想收全效之功，只要能把儿子眼睛中漂“金喜善”的余光拉回到老师的黑板上就算大功告成。至于能不能引一个珞珈山美女回来，那只有上帝知道。　

以上两条毒计，只要一条成功，就能把儿子拽回到正确轨道上来，想到此心里略感宽慰，也塌实了许多。　

下班的通勤车在西宝高速公路上飞奔。　

在夕阳的余辉下，两旁黄褐色的土地被刚出土的麦苗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嫩绿，袅袅的升起的炊烟像雾霭一样弥漫在村庄周围，铁丝网跟前的绿化树，叶子开始泛红，黄色的果实分外耀眼，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在这深秋里努力显示着春天的景色，使人不经意间有季节颠倒的感觉。但当你要看清它的面目的时候，它们却从你眼前一掠而过，匆匆追赶夕阳去了。　

我无心欣赏这窗外的美景，只盼早点车到家，要先和媳妇沟通一下，分配一下角色，把晚上和儿子的这场对手戏唱好。无奈车一进入市区，不是堵车就是红灯，好不容易才到了家属院院子，一看表，七点十分，比往常整整晚了三十分钟。　

我急匆匆奔回家，打开门，客厅黑着呢，一点声音也没有。哎，跟往常不一样啊，一般这时候儿子是在看中央五套的体育节目，厨房的排气扇会发出嗡嗡响声。看来，今天他们娘俩还都没有回来。想到晚上还要上演决定儿子前途的重要“节目”，而现在饭没做人没回，不由得使我焦躁起来。妈的这日子过不成了，一个在酒店吃香的喝辣的，一个放学不回家泡妞呢，这还叫个家吗？我坐在沙发上越想越生气，但当务之急是得先把那个王八羔子找回来，如果制止行动迟缓，万一“生米做成熟饭”咋办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儿子所在的附中，就在***大学的东北角，一下课，大学生就和中学生混在一起了。大学生哥哥姐姐在校园里旁若无人的搂搂抱抱，能对小弟弟妹妹的中学生没影响?鬼才信呢。我再也坐不住了，我得找那狗东西去。外面天空已经暗下来了，仅凭我的目力在街道上找一个人是困难的，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望远镜，对，带上望远镜。依经验判断，儿子最有可能是在街道对面的广场，或者就在他们学校所在的大学的南校区。　

我带着望远镜骑上嘎吱作响的破自行车，扑向马路对面的广场。这是个反映秦汉雄风的主题广场。两边是用土堆起来的崇山峻岭，中间是秦直道，东面是三匹前蹄腾空的铜车马雕塑，秦始皇正在上面仗剑而坐，雄视天下。在崇山峻岭中间有两道矮墙，我猜想可能是古长城，古长城地势最高，站在上面整个广场可以一览无余。我登上古长城拿出望远镜，向四下张望。跟前的几个人停止了走动，惊奇地看着我，是不是看我拿望远镜观察的姿势像彭总指挥百团大战呢？真叫人脸红！我赶紧调整了姿势。在做出儿子没有在广场的结论后，我没有理会自行车发出的痛苦呻吟，冲向***大学的南大门。　

***大学南大门有两个保安守卫·到了大门口，我稍微降低了车速，但没下车，径直地骑进去，两个保安欲言又止，因为我拿出了教授或者副教授的派头---对那些打杂的根本不屑一顾，我是急着给学生上课去的。这一招把保安震住了，我顺利的没有浪费一点时间的进入了校园。　

这个南校区，最南面是一座教学楼，北边东侧是篮球网球场，西侧是足球场。中间是隔离带。隔离带两边是与教学楼东西两侧的环楼路相接的南北水泥路。　

我的搜索先从教学楼周围的绿色长廊开始。我尽量温柔的对待这个破车，使它的每转一圈有规律的呻吟声尽量小一些，不要干扰耳朵捕捉来自林荫下哪怕是很小的声音，说不定那就是儿子和“金喜善”在窃窃私语呢。　

靠近教学楼的是一簇簇绿色的剑麻，利剑般的叶子直指天空，一米多高的圆锥形花序上有一朵朵白花。日光灯的光线从窗户漫射出来，使花序上的花看起来好像一串串乒乓球，傻白傻白的。我不由得想起万箭穿心这个词。　

路两边的女真树，夭夭颤颤，不胜其繁的样子，颜色开始发灰的女真子在黑暗的掩护下，藏在树叶中，一点都看不清了。　

高大的栾树也只能看清顶上墙外路灯照亮的部分枝叶，形似灯笼的红褐色囊状蒴果，在黄色光线的照耀下，成了亮黄色，分外显眼。而树上其他光线照不到的地方，除了树枝树叶依稀可辨外，顶生的花絮是完全溶入了夜色中。　

前头道路拐弯处，有两株相距十六七米的大雪松，底部两个大枝丫如同两个手臂紧紧地挽在一起，与地面形成了一个大黑洞。黑洞前有几棵歪斜的冬青篱笆，极像不整齐的牙齿，与黑洞合成起来，如同一个披头散发的恶魔在黑暗中张着血盆大口，相当可怖。我不得不硬着头皮从恶魔的血盆大口前经过。我突然感觉到，在这些茂密的树丛后面，现在就可能藏着专打女学生主意的流氓和强j*犯。儿子怎么可能到这样的地方来呢？就是有个美女愿意和他老爸在这儿谈恋爱，恐怕他老爸都不敢来。撤退！　

自行车骑行在南北水泥路的东车道。路上间或有三五成群的学生通过。篮球场上还有几个球迷在摸黑练习投篮。但不是儿子。　

自行车拐了个弯，到了西车道。从西车道可以远远地看到足球场上的情况，但天这时候已完全黑下来了，只能看到几个黑疙瘩，是不是儿子需要详细观察。我取出望远镜，但我又把它放回到车筐里。想想看，一个中年人，手里提着望远镜观看学生谈恋爱，让学校的保卫科逮着，最起码前两个小时把你当流氓对待，待给你的单位打了电话，确认了你的身份，在放你走的时候，你还得蘸个红指头，在谈话笔录上按个手印。第二天，整个学校都会传开，某某学院某某系的某某老师到####大学用望远镜观看学生谈恋爱，正在陶醉之中，被人逮了个正着。我就是全身是嘴，这事也永远说不清了，非遗臭万年不可，当然从此再也不会有要求继续进步的邪念了。我才不会那么傻！　

我发现足球场南面靠近绿篱有块杂草从生的地方，是藏人的好地方，也是个观察球场情况的有利位置。如果被人发现，我就把望远镜扔到树丛里去，消脏灭迹，来个死不承认。我将一口咬定，这儿僻静，我是在练气功呢，他们没有证据，能把我如之何呢？哈哈，就这么办！　

我把自行车隐蔽好以后，爬在荒地里的一个土包上，开始熟练的调整望远镜的焦距，像一个有经验的老侦查员，做观察前的准备工作。这个望远镜，是前苏联五十年代初的产品，虽然还好使，但由于过于笨重，早已淘汰了。一个老工程师退休前，说这是咱们研究室的传家宝，你把它保管起来。按辈份算，我是这个望远镜的第三代主人了。这个望远镜帮我来观察河流，追踪它的历史，判断它的未来，探询其演变规律。通过它我看到过汹涌急流冲毁堤岸的可怕景象，也看到过三峡大江截流时混凝土四面体跌跌撞撞沉入江底时的身影。但我做梦也没想到今天要用它来在热恋的男女中找出儿子的那一对。　

焦距调好了，我先用排除法，从最北面的那一对开始分辨。由于距离远，只能看到是两个人紧挨着坐在一起。无法看清她们穿衣的颜色。我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来。这时候，她们突然不见了，两分钟以后，他们出现了，但位置向左移动了六七米，我眼睛不眨的紧盯着他们，这一次看清了，他们是躺在地上了，目标再次消失，又是两分钟以后，在原来的位置她们又坐起来了。真是奇怪！两个人躺在地上怎么能左右平移呢？要左右平移，最简单是做圆周运动。圆周运动的圆点应该在两人的胸间。在物理学上，这两个人可以简化成两个点，当圆滚动的时候，两个点可是上下交替的---莫非她们是搂抱着---羞死人了--，排除！这俩人绝对不是儿子和“金喜善”，她们到不了这程度。　

在球场西侧，有一台阶式的主[xi]台，是专门供开运动会时领导坐的地方。然而现在被两对恋人占领。他们一南一北坐在台阶的最高层。望远镜仍然看不清她们穿的衣服的颜色，我无从判断他们是不是儿子，只能干着急。突然远出汽车转弯时的灯光从她们身上一扫而过，不用望远镜我也看清了她们两对拥抱着脸贴着脸。衣服的颜色表明，这两对里没有儿子。　

在主[xi]台南的草地上，还有一对。从望远镜里看，一个人衣服的袖子是浅色的，这符合儿子红身黄袖棉体恤衫的特征，怎么办？我过去直接叫他跟我回，或者扔一块石头把她们从迷恋中惊醒，或者我装作是学骑自行车的把他们干扰开？都不行，是愚蠢的下下策，一旦暴露自己，我的颜面何在？两条“毒计”将无法施行。　怎么办？我陷入了茫然无序的沉思之中。　

我们这一代人，也谈过恋爱，只有到了九转丹成，临门一脚了才搂抱才亲嘴呢，一搂抱一亲嘴就算把一切给你了，只剩领结婚证了。就是搂抱一百次，亲嘴一千次，也绝不能胡摸乱揣，你要认为她已经是你的人了就大着胆子去胡摸乱揣，那你就完了，你将在女方的心中永远流下了流氓的阴影。所以大部分的人在婚前“手脚比较贵气”，那像现在的小青年，把当众搂抱，公开亲嘴，胡摸乱揣当成本事来表演，真是羞煞人也。　

爱情是一种发动于生命力的纯洁高尚的感情，是每个人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只有建立在爱情基础上的男女关系才是完美的。记得圣经上有个故事，说是上帝创造了亚当和夏娃，让她们去繁殖人类，但她们情窦未开，虽然赤luo着身体在对方面前走来走去，但心中不起半点波澜。蛇是个坏东西，它一直想看她们俩上演黄色“录像”，就教唆亚当去摘树上的桃子。亚当把摘下的一个桃子一掰两半，俩人一吃，顿时害羞了，脸红了，喜欢对方了，拥抱了。在这一瞬间，太阳月亮星星全部出来了，天空奇彩交迸，一片光明;所有的鲜花全部开放，浓丽绚烂;鸟儿全部飞来了，齐声鸣唱，庆祝这美好时刻的来临。我从听了这个神话故事，就再也没有忘记过，爱情是美好的，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都应该去珍惜它，祝福它，而不是破坏它……。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东面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一道耀眼的白光从主[xi]台南草地上这一对恋人身上一扫而过……其中一人穿红身黄袖的衣服……这不是儿子吗？没有错，是儿子！我怎么办，怎么办？在我还没有想出对策的时候，更为严重的事情发生了，这一对可能是受到了摩托车灯光的刺激，竟然拥抱着躺下了。　

儿子啊，你还小，你,你,你咋能这样呢，你还要考大学，我不能让你们把“生米做成熟饭”。小学早恋，中学怀孕，大学打胎的现象不能在咱家出现，我真要豁出去了，我要制止你们这种荒唐的行为，我准备冲过去，就在我即将跳起来的一瞬间，我的手机响了，一接，从里面传来了儿子的声音：　

“爸，都八点多了，你们咋不回家给我做饭呢？”　

“你几点回家的，”我问。　

“六点回来的。”　

啊，我亲爱的儿子，你在家里啊，太好了，儿子还有救！　

儿子嫌我老偷看他做作业，就把书房门上的玻璃窗用三层报纸糊起来了，书房的灯光是传不到客厅的，我咋就把这一层给忘了呢？　

我从树丛中推出自行车，快速骑上去，最后向足球场上望了一眼，同学们，你们尽情地爱吧，爱情是美好的！老师不是存心来偷看你们亲热的。现在我可要回去了，我要给儿子做最好吃的饭，饭后还给他预备了两条“毒计”……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这首旋律优美的歌声从我沙哑的喉咙里发出和着自行车的吱哇声一起冲出了###大学的南大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