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烟花三月，柳絮飞扬。风过处，寂寞无痕。
我爬上山，慵懒地打发一切可以打发的时间。坐在馨香弥漫的草地上等待夕阳坠下，缓慢地呼吸。红霞飘散，留不住半段回忆。疼痛的城市在夜幕来临前开始忧伤。我只是觉得城市的一切都很漠然，擦身而过的路人，川流不息的车辆……
穿过缠络的藤蔓，到达更高的山顶，整个城市的光景尽收眼底。确实有“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觉。
天色逐渐黯淡，夜开始侵袭这座城市。我倒是有些失望，毕竟没有等到看夜景，因为怕天黑无法下山，所以趁着还有一丝光亮就匆匆离开了。
骑着破旧的却还没下岗的单车途经一片片麦田，具体说应该是稻田。
斑驳的路灯，绚丽的光彩，映射着城市的半张脸，忧郁而迷离。
回到家，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菜等我。桌子上摆着我爱吃的菜，像糖醋排骨就是我的最爱。
“放下书包，赶紧过来吃饭吧，菜都凉了。”“妈，下次我回来晚，您就先吃吧，不用等我！”
母亲只是默不作声地进厨房帮我盛饭。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彼此的缄默一如既往。我们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交流，其实我也挺讨厌和她们交流。从小到大都是她们在为我作决定，我根本就没有插嘴的余地。即便她现在有些事也问我，但最后还是会按照她的意思办的，所以我跟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沉默会让我觉得自然、舒坦。
饭后洗刷的事一股脑抛给她，心里觉得那是她该做的。
关上房门，将自己独自锁在房间。坐在书桌前发了一会儿呆。又拿出课本随便翻了几页，却不知究竟在看什么。
从书包里取出一叠稿纸，平展开来提笔继续写未完成的小说《稻草人》。用了很长的时间想男主角和女主角的名字。
所有的结局都已想好，所有的忧伤都已起程。
二
母亲是一直反对我写作的，她说那是没前途的人才去干的事。但我一直都不敢苟同她的观点，所以我仍在坚持着自己的梦想，当一个作家，即便在她眼里那很没出息。
她一遍又一遍地强调，“不准写那些没用的东西！”
就像在小学时她让我不要再画画一样，一样用强迫的口吻让我放弃写作。而这一次我没有按她所说的那样做，我没有正面抵触，却选择了暗地里周旋。她会时不时地来查房，我总是有充分的准备来逃过一次又一次“劫难”，我可不想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壮烈牺牲在自己的粗心大意里。
笔耕不辍地写小说是我的执著，是我的追求，也是我赖以生存的动力。那是我的生命。我愿意沉溺在文字编织的梦幻的世界里。
时间一点点流逝，脑海里闪进只言片语，便毫不吝惜地将它们串联成完整的句子。把它们一一记录在本子里。
抽屉，尘封了许久的日记本夹着一片泛了黄的三叶草。
还有些小学同学的照片，已经被我蹂躏得惨不忍睹了。除了几个好朋友的照片幸存下来，其余的都在顷刻间付之一炬化为灰烬了。
记得在上小学的时候好像校园里就已经流行“爱情”两个字了，可能那时的小孩都比较容易早熟吧。看着身边的男女成双入对甚是羡慕，于是内心也萌发了要找个女生开始我们那幼稚纯真的小爱情。那时也不懂什么是爱情，大概就是牵牵手什么的吧。后来还真就写了一封所谓的情书给心仪的女生，很感谢她当时没吐。之后就迷迷糊糊算交往了吧，反正从认识她到最后各奔东西我们只牵过两次小手，仅此而已。小学毕业，谁都没有伤感，大概是知道彼此还能见面吧。写信联络了一年，因为某一天她家长给我家长的一个电话，我们的关系才真正的到了终点。没再跟她联系过，直到现在。为了那件事哭了一夜，而所有人都茫然不觉。所以一直都不敢再相信所谓的爱情。
于我而言，爱情只是个美丽的童话。
日记本里还残留着泪水沾湿的痕迹。那时的感伤太单纯，那时的爱情也太单纯，单纯到不应该称其为爱情。
思念像漫长的夜，又像延伸的铁轨，冗长而无尽头。
钢笔摔坏了两支，拆毁了三支，由于原因不明而被抛弃在垃圾筒里的也有三四支，有时候真怀疑自己有虐笔的倾向。
钟表的指针停在九点。隐约听到楼下有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父亲回来了。
他从来都是最后一个回家的。
母亲不厌其烦的在厨房给他热菜，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他通常会一口接一口地喝杯里的白酒或啤酒，然后大口大口地吃菜，大概男人喝酒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吧。
“今天怎么样？”
“还能怎样？！不就挣几个钱吃饭吗！”
他们又絮絮叨叨谈了一会儿，便只能听到电视里的广告声了。
小说写到一半就写不下去了，思绪凌乱。戴上耳塞听起了流行音乐。那时流行光良的《第一次》，陈奕迅的《十年》，张敬轩的《断点》。轻松的音乐有时也能带来灵感。
郭敬明的《幻城》风靡全国的时候，我一如既往地坐在教室里看报刊杂志，没想过要和他们或她们去书店挤进肉堆里抢购。因为我习惯了安静，习惯不与那么多的陌生人交织在一起。
《梦里花落知多少》被校方列为禁书，但还是有很多的英雄志士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地看，像极了武痴发现某一本武功秘笈而潜心钻研修炼。
有几个像踩了狗屎一样被当场捕获，书被收缴，人被拉到政教处喝茶。据内幕消息透露，被收缴的书最后被老师领回家给他女儿看了。虽然有点过分，但又能如何呢？
壮烈牺牲的人慷慨陈辞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宝书一去兮不复返……靠，有什么了不起，明天照样再买一本！”
三
转眼的转眼，一年的光阴悄然流逝。
《爱的教育》才看了一半，《鲁宾逊漂流记》还有两页没看，《红楼梦》刚读到第四十回，一年却已经随风而逝。语文鲁晶老师变成了下一届某班新生的班主任。刚开始有点不习惯没有她的语文课，但时间久了也就会投入到新的习惯中去。来教我们语文的是一位知名度颇高的老师，当然啦，我们是不认识她的，所以知名度再高在我们眼里也只是陌生人。
她戴着眼镜，一副博学多才的样子，事实上她真的比我们想像的更博学，而且授课方式风趣幽默，她给我们的印象不错，尤其是手舞足蹈那一段。
她的语言魅力很强，她能让你对一个原本你不喜欢的东西产生兴趣。当时她在介绍《三国演义》，最初我对它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在她魔法般的语言下，我竟吃错药似的把那本厚厚的《三国演义》从头到尾给看完了。自己都有点不可思义。
我称她“女中诸葛”，不知为什么要这么称呼，只是想不出更适合她的词语。她是我们初二时的语文老师严英兰。在工作上，她是个严肃的人；在生活中，她又是个和蔼的人。她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
严老师是第一个摆脱自卑的人，她让我挺起胸膛抬起头做人。她说要对自己充满自信，没有什么好自卑的！我感谢她，若不是她，我想我还活在自卑的阴影里。
她是第一个在大家面前念我文章的人，对我的人生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
也许是虚荣心的驱使吧，就很认真地写周记，反正总希望她能念我的更多的文章。只是幸运的天使不可能永远围绕在一个人身边。我写的东西只被念过一次，之后就像水底的莲藕没再浮出水面过。
四
初二下半年，由于某种原因我不得不离开一起寒窗苦读的朋友们，甚至这个城市。
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我当然不会这么做，因为我不是乌鹊。带着他们的祝福，带着曾经一起微笑一起伤心的回忆一路向南。我想那段青葱岁月都会留在彼此的心里吧，值得在某个深夜安然回忆。
在浙江的一所普通中学继续学业。到新校报道的第一天心里很紧张，大概是不习惯被那么多陌生人注视的缘故吧。一贯坐在不起眼角落的我，这次也不例外地被安排在最后一桌。
一帆是第一个和我用纸条搭话的女生，在这之前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案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成了我徒弟了。所以说世界有时候是很变态的，一点也不假。
一帆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但遗憾的是我什么也没教给她，倒是颇感惭愧。她一直都以“师父”称呼我，我也习惯了听她那么叫。
我看过她的日记，当然是得到她的许可的。里面的内容大多和她男朋友有关。她也写诗，是那种我喜欢的忧伤而唯美的诗句。
初三下学期，仍在混混噩噩过日子。怎么也无法想像老师口中常念叨的“竞争”是长什么样子的。每天都在漫长的等待中度过。
我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还在悠闲地谈论着超级女生的比赛近况。也就是说谁谁漂亮，谁谁声音甜美……
我个人是比较喜欢首届超女季军张含韵的，对此，我的朋友曾一度鄙视我，说我没品味。不过我不在乎，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更何况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五
三月的风已退却，六月的雨绵延而至。点点滴滴痛击窗棂，像在诉说着什么。
初三恍恍惚惚走到了最后。爱上虞却一直没有说出口。
开始的开始，我们互不相识；最后的最后，我们擦肩而过。
中考的考场，我们如陌生人一般从彼此身边擦过。
在错误的时间里经历了一场错误的相遇。
镜中月，水中花，注定虚无。一如两条平行线，永远找不到生命的交叉点。
曲终人散，原来只是为了证明上天的错误安排。既然不能相爱，又何必有这样的相遇呢？错误，一切都只是个错误。
离开考场的刹那，心稍稍平静了些，却有些麻木。什么都不再理会，潇洒地放下过往，只想好好睡一觉。
漫长的假期在蝉鸣的肆虐中拉开帷幕。
母亲早有安排，她去姑姑家把高一的课本借了来，让我先在家里预习，我只能乖乖从命，以致整个假期玩也没玩好，学又没学好。荒废光阴。
母亲常跟我说，你瞧人家的孩子多努力，现在都考上xx大学了……
我说，是北大吗，是清华吗？
然后她沉默不语。我不喜欢她老是拿我和别人比较，因为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跟别人争什么，也没想过要像别人那样活着，因为我只想做我自己！
母亲忽然间对我的成绩很关心，这让我反感，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她的不闻不问。她和父亲从来都是只看得进好的分数的，差了那么一点她们就会有一箩筐的话来教训你。也就是说她们的冷漠会让我觉得更惬意更舒坦。
嗜酒的人脾气会很暴躁，父亲也如此。尤其是在对待母亲的时候，因此她们之间很少会坐下来听对方讲话，事实上她们已经冷战了十几甚至几十年了。真不明白她们当初为什么要结婚。
我仍旧在写我的长篇小说《稻草人》，结局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想好，以女主角的神秘离开作为终结。
六
假期，写完了《稻草人》，遇到了许多陌生人，思念很多熟识的人。每天都不会忘记想念虞，就像一种与生俱来的使命。
蝉鸣的肆虐依旧，而假期已近尾声……
新生注册那天，遇到了几个初三时同班的同学，倒是有了几分亲切感。
高一，比想像中的要难熬的多。认识了几个可以称为知己的人。遇上了一个好老师，她是继鲁晶、严英兰和王培琳三位老师之后又一位对我写作产生深刻影响的老师。是她让我再次找到写作的信心。她是一个对工作负责对学生关心的老师，虽然有时会让人觉得很严肃冷酷，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是在用她的方式关心她的学生。
高一在印象中只留下军训时的那段剪影，一切都如昨日刚刚发生，所以说时间的流逝是悄无声息的。
要说幸福的事那就该属熊猫和慧慧的相恋了。真的好羡慕她们。
爱对了，就会得到幸福。
七
有的时候不得不相信缘份。我再次和虞在同一个班级里。我们都选择了文科。
不过有的时候也是不该相信缘份的。就像我和她，是上天在错误的时间里安排的错误相遇。
我真的傻得可以，明知道是没有可能的却还要义无反顾地爱下去，结果弄得自己伤痕累累，可我竟没有后悔，也许只是还不善于后悔吧。
心起初剧烈地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转为隐隐疼痛，之后便麻木了。是那种无法再感知爱的麻木。
午后的阳光被树叶切割的支离破碎，就像我的心。校园里突然流行光良的《童话》，我喜欢那忧伤的歌词和旋律。我和她如同两个陌生人，或者我们一直都是陌生人。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听到风的哭泣，更像是自己。
失之交臂的两条平行线注定要活在思念的秋天，无法靠近半分，更找不到生命的交叉点，得不到童话里完满的结局，因为秋天的童话里只有落叶！
2005．09．1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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