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了，有一个梦长长地追随着我，我老是挥之不去。甚至，畏惧夜的到来，睡觉总产生一种莫名言状的心理障碍。我一直在研究症结，我怀疑是否应与20多年前那场高考有关呢？

我读高中，读得很是伤心。那时，家里无力供我读书，我离开老家，在学校不远处一家家境较好的家里寄宿，一边为他家里干些零杂，一边到学校读书。要是我没有一心走出大山的理想支撑着我，那书肯定是读不下去的。两年高中总算熬到头了，1986年，我走进了国家高考的考场，第一天考下来，有一点感觉。哪知第二天下午考英语的时候，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后果，英语分选择题和非选择题两大类，83分的选择题要求全部填在机读卡上，13分的英语作文，另外答题。我先把选择题部份的答案圈定在试卷上，随后开始写作。待写作完成后，再返过来检查选择题，安排再一次确定答案后，准备在监考老师提醒：“离考试结束的时间还有最后5分钟”的时候，开始填卡。但哪里知道，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当考试终了的铃声响起，随即监考老师叫：“全体起立！”。我如听到丧钟一般，站不起来。心里一急，小便失禁，接着两眼模糊，看不清试卷，一切都晚了。我出不了考室，几分钟之后，是一位同学带我走出了考场。

我无奈，我心酸，一个人走在市区的街道上，听凭晚风吹醒我的神志，过去一切的付出都一一地浮现于脑际，行行泪水顺着面颊流个不停……。夜深了，我回到住处，看着同学们个个认认真真地复习，我一个人木讷讷地坐在自己的床上，没有人安慰我。其实，我的情况同学们早就知道了，带队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他听到这个情况后没有反应，表现十分冷淡。我告诉他，我打算第二天不参加考试了。他马上冷语相对：“你考不上无所谓，不要拖了学校的后腿！”。我如雷贯耳，面如死灰，一头栽倒在床上，蒙上被子，与生以来，第一次没完没了地哭，哭干了泪水，天也亮了。我仍然没有进食堂吃饭，一个人又心为物役地走向考场，去完成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高考结束后，我回到老家，老老实实地跟着父母早出晚归，从不提及高考的事儿。后来直到高考成绩下来，我了解到我的总分是419分，当年师范专业的文科线是460分，中专线是420分，后来师范线又降至440分。这的的确确的消息，我开始埋怨自己了，试想，我在当时，不灰心的话，说不定多出20来分是有可能的，白天干活，我有空就想起这些事，想到一定的时候，就骂自己，打自己耳光，最后又无可奈何地安慰自己。假设，我上了线也上不了大学，因为家里没有一分钱，这样的话，我会更受不了，说不定就会埋怨起自己的命，恨生在这个家庭，怨无能的父母……

好在两个月后，乡完小安排我代教初中英语，白天在繁忙中度过，可一到晚上，老睡不着觉，就是睡着了，一场一场的梦朝我袭来，我上了考场，也是在庄严的高考场中，要么就是忘了带笔，要么就是笔里边没有水，要么就是在语文卷上写了数学题目……我手忙脚乱，心里着急，很多次又尿尿，醒来呀，我是满头大汗。间或有一种梦，我好像又回到昔日的学校，坐在教室里，我老是心神不定，听不进去老师讲的内容，老师抽我回答，我十分尴尬，我答不出，同学们笑我，老师指责我，很多话深深地刺伤我，我感到无地自容。

说实话，我当时很无助，自己老想着如何走出心中的阴影，忘掉过去，让生活重新开始。为此，我对学生无微不至，关心他们，常和他们谈心，分享他们的酸甜苦辣，一度成为学生的知心朋友。他们十分信任我，无所不谈。但旧梦依然，我无法摆脱。后来，我又参加了国家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拿到了毕业证书。尽量平衡自己的心态，从老家到成都，从成都到甘肃，从甘肃到上海，我一直颠沛流离，20多年来，我一直从事教书育人这个职业，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成为国家的正编教师，一直游离于城市的边缘，艰辛地爬涉于教育事业。

我心里常常想念我所教过的每一位学生，其中，很多也从事于教育，他们会不会愧对他们的学生呢？当每次考试来临的时候，当他们在监考快要结束的时刻，会不会提醒他们的学生，离考试结束时间还有最后五分钟呢？

我实在是太累了！多想有一个宁静的夜晚伴我入睡！让我乘着无奈的破碎的梦，走完失利而不算失败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