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旁的野店，大大的“茶”字被炊烟熏的有些模糊。

天气正凉，又是清晨，大多数的行客都愿意在这里歇歇脚，花上几个铜板，叫碗热乎乎的新茶，暖暖身子再接着赶路。

他坐的很安静，一晚茶要喝上好一阵子才会要店家再斟一碗，一把缚在背上的剑零星生着点点锈斑，像大多江湖人物一样，满脸的风尘。

别桌的几个身穿粗布劲装，肩扛大刀的豪客们肆无忌惮的大声喧哗着，口音极重，隐约能分辨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

聂浩然！

现今的江湖第一高手，武林盟主的最热门人选，关于他的传奇多如牛毛，但多虚夸吹捧之词，属实者甚少，大抵只知他出身平民，无门无派，一身武功也无人知从何而来，为人正直，嗜武成痴，却也没什么坏名声。

他突然不声不响的起身，从他那破旧沾血的兽皮衣服里掏出一贯铜钱，也不叫店家找零便径自离开了。

柔和的晨曦里，一匹雄壮异常的赤马骤然仰天长嘶，声若龙吟，惊的众茶客纷纷色变。

二

一剑！只这一剑，便似有能划破苍穹的犀利。

绞碎了风，绵长的乱流散去后，竟留下了一道长近十丈的深痕。

聂浩然傲立于落天峰顶，腰间的剑，仿佛从没出鞘般纹丝未动，渐渐平息的空气里，犹自回荡着一丝金属的颤鸣。

“陈大侠的快剑，在下甘败下风！但在下自认还有些微末伎俩，望陈大侠不吝赐教。！

抱拳间一竟微施一礼，却未自报家门，显然不合规矩。

“不用废话！你在旁观我练剑已久，我知你是高手，便不会手下留情，看剑！”一声叱呵，空中便只见一道亮影。

快！实在是快的不可思议，如非亲见，绝难相信这人间之剑竟可以快到这个地步，未及眨眼，那刺目的剑锋便已临身。那光芒，似乎已穿透了他的喉咙。

“叮·····”

聂浩然恐惧的盯着这把点在额头的剑，剑很旧，生满了黄色的锈斑，但就是这一剑，竟挡住他势若奔雷的一招，甚至，一瞬间，便使他败北。

“多少年了，当我依仗此剑在江湖上闯下偌大威名时，我以为我再无敌手，没想到，原来我一直是个井底之蛙，井底之蛙啊。”

他怜悯地看着脚下仿佛刹那间苍老许多的萧索身影，嘴角扯起一缕薄薄的笑，从今日起，江湖第一高手这个虚名再也不属于眼前之人了。

他收起了剑，转身骑上不远处的骏马。

“后发制人，无功无敌，你输的不冤。”说着，人已渐渐走远。

天边一影孤鸿自云霄悄然而落·····

三

成为新一届江湖第一高手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间他的挑战者无数，却从未有一剑之敌。他似乎已然厌倦了如今的生活，人们望向他的眼神里：恐惧，忌妒，仇恨·····便再没有其他，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触摸过那曾经拥有过的真诚了　。

名与利带给他快乐，也网住了他快乐。

他骑着马，沿着崎岖的山路。

也许是命运使然，不知不觉间他已来到了落天峰顶，景色没变，还是当年那样，满地荒芜间还依稀能辨认出一道深深的剑痕。

他感觉有人正向他走来。

是他！

聂浩然！

他感觉着他身上越来越强的气势，他知道，他进步了许多，但他又何尝不是呢？他的血有些沸腾了。

“五年前，我在这里失去了我的所有，这五年来，我不断的练剑，终于悟出这世上最强的一剑，今天，我要哪回属于我的一切！”

他的语气再也没有感情，仿佛一只被仇恨操纵的傀儡。

“好的，我等着这一天等很久了”

聂浩然没有动，他也没有动，但他突然跪在了地上，脖侧毫无征召的渗出一丝鲜血。

终于解脱了。他似乎有些失落，五年的名利纠缠，等待的，竟只是求一败。

他似乎已经懂得，当他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人在巅峰，除了死亡，就只能让贤了。

“有剑招便有破绽，五年来我终于悟出了无坚不破的剑意，我以剑意破你剑招，你输的也不冤！”

又是一个轮回！只是，他不再是轮回的实施者。

声落，人已走远。

他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张狂背影，眼前一阵扭曲。再望去，那背影，似乎已变成了，他当年的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