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女儿小琳脸色煞白，满是恐惧，美丽的小脸让人心生爱怜。特别是那双清沏的眸子里，流出的两滴眼泪，更让吴风英心痛。

“妈，我好怕，妈……”小琳拉着她的手不松手。可那边医生已在催促，脸色也不好看，催促声带出明显的不耐烦。

“小琳，乖，不要怕，这是小手术，一会就好了，妈在门口等你，你爸在家里为你炖鸡汤呢？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不怕。”吴风英心疼地安慰着女儿。

女儿松开了她的手，扭着头看着妈妈，那种无望和惧怕，吴风英第一次看到女儿的这种表情，一向天真活泼可爱的女儿是她的开心宝，二十岁了，回到家里就依偎在妈妈怀里撒娇，今天女儿走进女产科，是她没有想过的。

那天，一向活泼的女儿回家后，一直沉默着，没有往日的笑声，电视也不看，网络也不上，就是痴痴地坐着。吴凤英走过来问：“小琳，哪么搞的，今儿哪么了，有么子心事呀？

小琳抬头看了看妈妈，眼角流出二滴泪。吴风英赶快走过去，搂着女儿的肩膀急切地问：“小琳，我的伢，有么子事，快给妈妈说……”吴风英流露出紧张情绪。

“妈……我有了……”女儿低声说。姿势一点也没有变。

“有了？有么子了？”妈妈不解地问。

“我怀孕了，我，我两个月没来月经了。”

“小铮他么子时候回来过，我哪么不晓得呀？”妈妈困惑地问。

小铮是小琳的男朋友。他们是高中同学，小铮在北京读大学，而小琳被当地一所大学录取了。但二人恋爱关系得到的双方家人的同意。

“不是小铮的，是我和……”小琳摇了摇头低着头说。

“不是小铮的？”吴风英听后睁大眼睛，“这是哪个的？”

“是我和一个网友的。”

“网友的，你有男朋友，还和网友乱搞？”妈妈不相信地问。

"不是乱搞，我蛮喜欢那个网友，三个月前我到武汉去，就是和他见面的。”小琳说。

“那个小狗日的现在在哪儿里呀。你们会不会结婚呀。”吴风英急急地问。

“他结婚了，我们没有想要结婚的，我们就喜欢……我还是会和小铮结婚的。”

“这搞得么子事呀，我的冤家对头啊。”妈妈听说后自己哭起来了。“这哪么搞啊，要是让小铮晓得，让他们家里人晓得哪么办呀。”

“么子哪么办，我明天到医院搞掉算哒，不是蛮大的事呀。”女儿虽然低着头，听这话却像不是大事一样的。

“武汉的那个男人晓不晓得？”

“他晓得，只寄过了一千元钱，让我拿掉，他有事，不能陪我去医院。”

“造孽啊，造孽……”

现在的伢们是中什么邪的啊。

二

吴风英坐在医院地走廊的连椅上，这医院地味道是多么的熟悉。近三十年前，吴凤英也曾走进过相同的科室，现在想起来，手术床上的挖心掏肺般的疼痛，让吴凤英浑身一抖。

三十年前来自荆州西门外李埠的吴凤英和来自荆州西北十七公里小镇上的高士杰相恋。二个来自乡下小镇的年青男女在同一单位，有相同的生活经历，同样在荆州城内少亲缺朋。工作之余二位年纪相同的男女自然地走到一起。

高士杰喜欢篮球，身高一米八的他是篮球高手。几个月后在百货公司的篮球赛中初露头角，那潇洒的身姿在球场上穿梭，接球，运球，三大步上篮。好……一片喝彩声。吴凤英心里让高士杰搅得慌乱。吴凤英手里里抱着高士杰的衣服，闻着衣服上特有的味道，心中蜜一样的感觉。

相恋一年了，二人除了拉拉手外，多数时间是四目相对地看着。人们对恋爱似乎除了拉手外不知有别的可以表达的动作。小资产阶级情调是挺吓人的。

这天是周末，县城举办职工篮球赛。百货公司队一举拿下冠军。高士杰是主力队员自然高兴非凡。

得了奖，宵完夜。二人回到高士杰的宿舍，宿舍的人周末都回家了。高士兵杰脱去身上玫瑰色背心洗澡去了，看着匀称健壮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吴凤英收拾起高士杰的衣服端出去洗。等吴凤英洗衣回来，高士杰只着短裤，光着上身坐在床上。吴凤英为高士杰晾好衣服，回来坐在高士杰的身边。夏天的夜晚有些燥热，吴凤英刚洗完衣服，头上汗还未落。高士杰取来湿毛巾对吴凤英说：“看你一头的汗，来，我给你擦一下汗吧。”

吴凤英仰着脸笑着。高士杰为吴凤英擦过汗，看见吴凤英仍仰着脸，闭着美丽的大眼睛，似在等着继续。高士杰望着吴凤英漂亮白净的脸和红红地唇，忍不住捧着凤英的头，低下自己的头来，四唇相接。只感觉凤英浑身一抖，嘤地一声，接着得身子一软，仰面倒在床上。而高士杰也压在凤英身上。

二个年轻人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四唇紧紧地粘在一起。迷糊间，二人的衣服全部脱光了。当高士杰的小弟弟将要进入凤英身体时，吴凤英立即作出强烈反应，无力地推着高士杰：“不行，这个不行，我们没有结婚呢，不行……”

“我们恋爱一年多了，还没有亲热过呢。你让我挨一下你的那个地方，好不好，只挨一下。”高士杰求人一般。

“不行，不行，要不得……”凤英无力的拒绝着。

“为么子不行，你早晚是我的人。”

“等到结婚的时间吧，早晚的事呀。”

“我等不及了，只让他们挨一下，只挨一下。”高士杰继续央求着。

……

“那只能挨着，不能进去……”吴凤英退了一步。

“好的，好的，不进去。”

吴凤英这才把双腿张开了。高士杰亲吻着，身体轻轻地动弹着。忽然，吴凤英“啊……”的一声尖叫。双臂把高士杰紧紧地抱在怀里。迷糊间高士杰进入了她神圣的领地。

……

三个月后，高士杰拥抱着吴凤英哭着。

“哪么搞法呢。我们双方加起来不到五十岁，结不成婚，现在又怀伢了，哪么搞法哟。”吴凤英手捶着高士杰的胸前哭泣着。“说不让你进去，不让你进去，你非要进去，现在惹祸了哪么办哟。”

“是怪我，是怪我……”高士杰抱着吴凤英默默地流着泪。凤英怀孕三个月了，都有些出身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页时，男女双方提倡晚婚晚育，强性规定男女双方岁数相加一定要等于或大于五十岁，单位才开证明结婚。同时，如果流产也得有单位证明才可以进手术室。

“不结婚有伢，人家要笑我们有生活作风问题，好舍人哟。我怎么样开口让单位开手术证明哟，我舍不起人啊。不如我死了算哒。”吴凤英边哭边说。

“好，我也不舍不起这个人。我陪你一起死，要活，活在一起。要死也死在一起。”高士杰似乎也没有办法。这事张扬出去太丢人。

第二天高士杰和吴凤英二人步行出荆州西门。往李埠方向走。他们二人约好死在荆州城外的一个偏静地方。

二人哭着走着，坐下来休息时拥着抱着。怎么看哪也不是死的好地方。提包里二瓶农药也一直没有拿出来。中午，二人没有吃饭。走走坐坐，坐坐走走。下午，秋日的太阳暖洋洋地，路边的稻谷一片金黄色，风吹来都是香的。

“我们就要死了。这会儿，我想我妈了，我想回去看看我妈，我们再死好不好？”吴凤英想起了妈妈和高士杰商量着说。

“好，我跟你一起去，我还没有看见过你妈妈呢。满足你的心愿好了。”高士杰答应了凤英正常的要求。

二人一起往前走。忽然，吱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在他们身边响起。一辆汽车停在他们身边。二人扭头一看，是他们单位的汽车。车上跳下来几个人。一把拉着他们二人说：“快给老子回去。你们吓死人哒。”

原来，二人没有上班，大家觉得不对头，在他们宿舍里发现了遗书。立即反应到领导哪去。领导派人四处寻找，最后分兵二路，一路顺着高士杰的回家路寻找，一路按照吴凤英回家的路追踪。果然在这里追上了。其实走了一天，也才走出十来里路。

死自然没有死成。但写检查，降薪年底不能被评为先进。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但还是弄得满城风雨。

三

女儿手术做完了。小车子推进了病房。看着小琳挂着泪珠的脸，心里心疼得嘴直发颤。

“伢呀，以后要小心些啊。你不算小了，遇到事要三思后行才行。”妈妈摸着女儿的脸温柔地说。

小琳轻轻地点点头。

“吃回亏，说回乖。这样事你后悔不后悔？”

女儿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唉……妈妈无奈地长叹一声。女儿不知哟，流了那次产后，结婚近十年不会怀孕，费了好大的劲，才有了小琳啊。

这时，父亲提着保温瓶，保温瓶里的鸡汤正热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