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是奇幻的一年。这一年我认识了她,又失去了她。
她叫如云。认识她是在一个雷声隆隆的夜晚。那个夜晚,春天的雨下的轰轰烈烈,扫荡了一个冬天的无所作为。
我站在窗前看雨。qq竟传来嘟嘟声。
那时对于qq,我早已厌倦,我2001年开始聊q,到那时已经是第5年了,可是qq仍没有挂上太阳,足见我对于qq是多么地倦怠。可是那天却意外地开了qq,意外地在那个风狂雨聚的日子开了qq。
我的呢称很傻,叫二楞。我曾用过无数名字,诸如板栗、囚风、大刀王五什么的,甚至最后还用过一个日本名字板田松子。当然,那个什么松子的是女孩子的名字,我用它专门交女朋友,可是却引来了许多男朋友,万般无奈下,我不得不又换了名字,改成现在的二楞。从此,无人理睬。从此,我也不愿上q。
那天qq响时,正好一个劈闪劈来,我吓得把头从窗子里缩了回来,紧接着又是一个劈闪,我寒渗渗地关上窗,拉上窗帘。坐回了电脑边,眼睛却仍然注视着这场浩浩荡荡的春雨。
qq继续响动,我把视线拉回电脑屏幕。我的qq是可以随意加好友的,原来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呼我。这的确是很奇怪啊,n个月没加好友,没聊天的我,竟然有美女送货上门,确是奇怪啊。资料里,呢称是如云。嗯,名儿不错。签名里写着:你是我的幸福吗?俗是俗了点,可是对一个女孩,也许这是再恰当不过的签名了。我虽然糊涂落魄粗枝大叶,可自认为品味还是有点的。对于这样一个轻淡如云的可人儿,也许值得交往呢。这样想着,我便欣然了。
“你好啊,二楞。咋弄一个这么可爱的名字?”
“你好!这名字可爱吗?我倒不觉得。如果真是的话,那我也变得可爱了,我可不大敢相信这点。”
“哈哈,你挺有趣的哦,比起我那个二楞哥可好玩多了。”
“你那个二楞哥?”
“是啊,我小时候也有一个二楞哥。”
“啊,我可不是你二楞哥。你找错人了。”
“我知道。可以交个朋友吗?”
“可以啊,不过你别后悔哦,我可是个粗人。”
“呵,不会啊,你的签名很有修改哦:在人海中淹死,在酒坛里醉死,在心里哭死。”
“哈哈,瞎说的。”
“不会啊,看来是个内秀的人,有很多的经历哦。”
“惭愧惭愧,事实上,我不会游泳,不会喝酒,不会哭。”
“呵,你真幽默。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哦,真是荣幸,有美女如斯,何乐而不为?”
我们的认识,就是如此开始。今天,我重新翻到这段聊天记录,仍不由地欣然而笑,过后,却又潸然泪下。
我和如云的网络聊天一直持续了二个月。此间我形成一种状态,一开电脑就上网,一上网就挂qq,即使她没在,我也愣愣地看着qq发呆,期盼着她可爱的头像轻轻闪动。
令我暗自欣喜暗自幻想的是,她和我竟是一个城市的。她告诉我,她小时候有一个二楞哥,青梅竹马,她怀念那段日子。我问她,现在她的二楞哥哪去了,她说,他们分手了。我感觉到她深深的感伤,虽然她的感伤也常常令我愁怅不已,然而我还是被她的柔情迷恋着。有时候,我感觉她给我一种“锁窗朱户,只有春知处”的迷幻感;有时候,我也感觉她给人一种在水一方的感觉,遥远而不可及;但更多时候,我更感觉她更是一个“蓦然回首,却在灯火孄姗处”的梦寐以求的女人。总之,我为她深深地着迷了。
终于又在二个月后,我们的网络情缘有了突出的进展,我忍不住把手机告诉了她,并约他某个清心的午后,在公园相聚。她思量许久,答应了。
那天下午,果真是一个清凉的午后。依旧是春天,可在我,却是与任何人都不一样的春天。杨柳真的很婀娜,九曲桥上,无论男女老少,都感受到春的气息,柳絮满天飘舞,甚至不小心溜进逛公园的小宝贝的鼻孔里,逗得他们不停地打喷嚏。我看着这一幕,心都飞扬了起来。阳光铺满了堤上的小路,公园的木椅上,一对对情侣温柔缠绵。这样一个春天的午后,怎能让人不心动?我的心也照样顷刻飞扬起来,满覆了起初的忐忑不安。
我早先问过她见面相认的方式,说来惭愧,我们还没视频过呢,可这也恰恰使这场约会更加变得动人心魄了。她想了好久才说,你在九曲桥头等我吧,天气预报说周末是好天气,我穿一件紫色的风衣,你呢?我说,我戴眼镜,穿米黄的西服,在九曲桥第一弯处面朝南方静坐。
快到我们约会的午后时间。我有点紧张,有点不知所措,出于本能的主动,我拿着杂志溜到了桥头那座凉亭里,我希望是我先看到她。没一会儿,着紫色风衣的女孩出现了。她一头秀发,皮肤白晰,长得很普通,腰间束一紫色腰带。人长得普通,远远看去,举手投足,却别有一番风情。我当时很激动,种种网友大都不好看的恶劣想法一扫而空。我踌躇片刻,鼓起勇气,凑了上去。
我不知道她当时的想法,但我对自己还是蛮自信的,我感觉到她怯怯的话语中,包含着对我的丝丝柔情。如云的确是一个内向的人,可我深信,一个孤独的灵魂后面,必定是一个美丽的心灵。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偷偷地揣着雀跃的心思,佯装品着这份安宁,心中却是躁动不安。可她却着实是个安静的人,没说几句话,淡淡的让人难于着磨,让人无法忘怀。她始终是听我说法,只是偶尔说到二楞时,眼中闪着清波无限。那一天,我们吃完夜,她在公园门口浅笑着说认识你真高兴,并和我道别。她远去的背影再一次让我怦然心动。
那次美好的相会之后,我们并没有缠绵忘我。我们的大多数时间仍是以q聊为主。由是,我更加迷恋上了qq。
就在这个夏天,一次偶然,我认识了小涵。
小涵名字叫得涵雅,事实却相反,她是一个热辣的,无忧无虑的女孩。至今回想到和她的相遇,仍让我啼笑皆非。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周末,我起得很早,无聊的很,便顺步来到公园,晨曦初起,天气也不热,正是个散步的好时候。公园里游人已很多了,可是年青人倒不多。因此,草坪上一对闪着铜铃般音质的美女显得格外令人注目。她们学着一老者嘻嘻哈哈打了一会太极拳,便站在树下说笑起来。
“你看,那栋房子多象一头乌龟,真是不知道这设计师是什么水平。”一个短头发的女孩不满地说。
树房长椅上的我,不由扑地一声被逗笑了,这确实是个奇怪的比喻。
“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她竟怒目向我质问道。
“我没笑什么啊,只是,只是你这个比喻也确实大奇怪了。”我没想到这个女孩如此胆大,如此---
“还说没有。哼,我说错了吗?那房子就是象乌龟!”她也没解释什么,愤愤然,有些蛮横不讲理。她的同伴却在一边笑了起来。
“是,是有点像乌龟!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像乌龟的房子呢!”我心里暗笑,也不知她哪看出来对面那房子像乌龟。
“哼,这还差不多,我看了不止一次了,每次都像乌龟。”她昂着头,一幅必胜的姿态。我不由地扑嗤一笑,这女孩倒蛮可爱的。
“我不得不承认,你有独特的见解。而且,这种见解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我说。
“那当然,我就是我贝。”她照旧昂了昂头。
“哈哈,她在我们那儿可是出了名的胡思乱想。”旁边的女孩答起话来。
“瞎说什么,那叫奇思妙想。看来你语文真学得不好。”她点了点同伴的鼻子,眯着一只眼睛,得意地说了这句话。
后来我提议吃早餐,当然是我请客。我依稀记得她说我是个有趣的人,我们互相留了手机号码,当然还有小涵的女友。
若干个无聊的夜晚,小涵约我跳舞,去喝酒。我喜欢看她抽烟的样子,喜欢看她跳舞时随着节奏晃动的短发,还有,她扑闪的大眼睛和她竭斯底里的疯狂k歌。我们象一对哥们,喝酒的日子总是形影不离。
我们喝醉了酒,胡乱地搀着没有目的地往沿江路走。据我所知,她家在沿江路最南边,而我家在沿江路最北边。我也不知道那会是往哪边走的。沿江路是很长的一条路,也是景观路,路旁绿化相当好,有一段还有密密匝匝的灌木丛。她有些忍不住了,喃喃地附着我耳朵说,我去树丛那方便一下,你帮我在这儿看着,别让人过去。我也晕乎乎地答应着。没一会儿,她回来了。继续挽着我的手向前走。可我们两个醉熏熏的人很不幸,碰到了个同样醉熏熏的男人,小涵和她叫骂了几句,各自怒气冲冲地走了。我知道,她还没醒酒,而我却被他们的叫骂声把酒给弄醒了。
那阵叫骂影响了我的心情,我回到家,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念着如云,打开了qq。
每次看到我在线,她都是先发过来一个“:)”号,每每如此,我都会微笑不已,我知道,她在等我。
其实我并不是常有想在公园里会会她的冲动,反而,网上的她更让我着迷。如云话不多,除了第一次聊天时说得多点,几乎每次她都是在听我涛涛不绝地说话。我带她去聊天室,进论坛,拉她进qq群,有时甚至为她写一些分行的蹩脚的诗。而在论坛里,在聊天室,在群里,她大部分时间是安静的倾听。有时候,意兴飞扬的我分明也感觉到,她在电脑后面展开舒心的笑颜;有时候,我也分明感觉到她的安静给让我怅然若失。有时候,她竟也会打来电话,不知所措地哭泣,又让人动心不已。
我们约会的时间很少。这一点,倒真不如和小涵聚的时间多。小涵常打电话给我,约我去跳舞,去喝酒。在她的心中,似乎永远也没有烦恼,她总是那么简单地快乐着。她有喝过酒后还真会有想打一架的想法,让人啼笑皆非。我却总学不到她这点,我是个落魄的无聊的人,为了抵制无聊,我总是借下棋聊天喝酒来打发多余的时间。于是乎,我们常常出双入对的喝酒变得理所当然。连常去的那个酒吧的老板也认为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小涵倒也无所谓,有时候朋友在一起灌酒,她竟会站出来给我帮酒,还大声地说:谁要是想灌醉我男朋友谁先灌醉我!我说你别瞎说。她又会说,开个玩笑嘛,我这个女朋友不会给你丢面子的。我不好反驳,就这样嘻嘻哈哈地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久而久之,我从来没说过她是我女朋友,可是朋友们却都把她当作我的女朋友。尽管她不在的时候,我曾废力地解释说她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说的次数多了,我竟也懒得去解释。她是个粗犷的女孩,可是有她在的时候,气氛的确轻松自如多了。
其实,我倒更愿意把如云当作自己的女朋友。可我始终说不出“我喜欢你”这句话。我们的活动也仅限于我们两人,我自己也奇怪,我居然没有多大勇气把她介绍到我的朋友圈中来。
一次在q聊时,她突然要我把二楞的名字改掉。我愕然了许久。最后答应了。我把自己的呢称改成了轻轻,我当时想,似乎只有这样的昵称,才切合她轻淡如云的芳名。迷幻的如云竟然触动了我这样一个粗人的温柔,让网上的我变得温柔轻轻。我感觉到幸福的同时,内心深处却也带着一丝深深的忌妒。我断定那个另外的二楞哥一定是她曾经青梅竹马的恋人。于是,我又庆幸自己改了二楞这个昵称,我希望如云再也不要叫我二楞。我就是轻轻。
我决定,从我变为轻轻的那一刻起,我不再喝酒。我要从头到脚彻底地变成轻轻。可这种决定未免也很难实施。小涵她依旧不断地约我出去喝酒,去逛街。数次的迷醉回来后,我感觉到深深的厌倦。终于有一次,我主动约了小涵。我想佯装告诉她,我要离开这个城市。
时间走到枯黄的秋天。我打算正式和小涵道别。我鬼使神差地错把相约的地点定在了和如云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公园。我运气实在不济,如云竟和我们不期而遇。那天,小涵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她照例大大方方地挽着我的手,靠着我的肩,短发下面围了条淡黄的纱巾。我正在考虑如何向她撒谎,如云却已苍白着脸站在我们的面前,泪珠几欲夺眶而出。我呆在那里。如云转身而去。小涵扯着手问我她是谁,我回过神来,没理会她,甩开手,大步去追如云。追到门口时,却见她已搭上的士,绝尘而去。我落魄地转过身,轮到小涵木然地在我面前呆立。我摇了摇头,想起了我要撒的谎,仍然虚伪地说了出来:对不起,明天我要离开这个城市。
那晚,我知道她隐身在线。我一遍地唤她,把她唤上了线,却没有唤到一句回呼。我语无伦次地告诉她,小涵是我小妹,然后又说是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磨噌了一个晚上,如云终于回了一句话:你不是二楞。我说我不是,我不是你的二楞哥,我是轻轻。她又回了一句话:以后我不会上网了,你也不必找我。
从此,再无回音。
我愤然,凄然。猛然又发现她的签名改成了:我终于明白,二楞哥真的死了。一刹那,我五雷轰顶。
一个下着寒雨的初冬,我去了那个常去的酒吧,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坐了许久,然后买了离城的车票,兑现了自己的谎言,逃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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