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寻宝

虎牙再次成了高考落榜生。他的成绩离考进北大还差300分，上次差301分。心灰意冷的虎牙决定放弃走“求学”路。虎牙的父母对虎牙几乎绝望了，而虎牙对中国的教育已经绝望了。然而，对中国教育的绝望其实是美好希望的开始。

家住农村的虎牙每天都会领着他村里那些还没有到学龄的小孩去山上抓蝎子。下山后，他用几块“冰糖”把那些孩子抓到的蝎子换走。他把抓到的蝎子先养着，到了一定的数量后再卖掉。他村里的蝎子快被他抓精光了，他也因此得了一个绰号“蝎子精”。

一天，虎牙在山上抓蝎子，他看到一块裂着缝的巨石。“石块缝里一定有大肚蝎。”经验老道的虎牙自信地说道。他跟几个孩子一起把石块掀开了。掀开后，虎牙有点失望，大肚蝎没有，烂皮倒有一块。烂皮有一股臊味，虎牙怀疑有人在石块上撒过尿。现在有些村民像野狗一样，走到那儿，撒到那儿，人没教养，裤裆里的那条东东更没教养。在此呼吁全国人民：为奥运，做社会主义文明人。

虎牙翻开烂皮，最上端写着“藏宝图”三个字，字下画着一个山洞，洞里有金银财宝，图下写着：一直向东走，能找到大明宝藏。虎牙的心“咯噔”了一下。有个孩子问他上面写着什么，他告诉他说：“这是蝎子妈妈留给我们的，他告诉我们它们搬家了。”“蝎子妈妈还会写字？”那个小孩瞪着豌豆眼看着虎牙。“当然会写，这年头连小日本都说自己人是人了，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虎牙回答说。

虎牙的激情再次燃烧起来，像看到了漂亮母鸡的公鸡一样有激情。

第二天，虎牙带上锅、碗、一小袋大米、一军壶水、几包方便面调料、几件衣服，告别了父母，踏上寻宝之旅。

虎牙从昨天发现烂皮的地方一直往东走。开始还有路，走着走着，就没有路了。路虽没了，但证明了前面是比较安全的——因为没有先人设下的陷阱。

虎牙跳进棘草丛生的深沟。一条小蛇在他脚下拼命挣扎着，是他跳下来时踩中的。最怕蛇的虎牙看到后差点被吓死，他像壁虎一样紧紧地贴在泥面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

虎牙爬出山沟后感觉胯下凉飕飕的。他用手摸了摸，湿湿的。这时，一只打扮得很妖艳的山鸡从他眼前跑过，虎牙脱下背包，朝山鸡追去。山鸡不像家养老母鸡——只要一追他就趴下，乖乖地待在那儿等着你去抓它。追山鸡绝非易事，当你快要追上它的时候，它的一双大翅一挥，飞得无影无踪。虎牙打了n个滚，翻了n个跟头，跑了n公里，也没追到一根山鸡毛，倒是啃了一嘴泥。虎牙放弃了追逐山鸡，这时候，他发现除了他本人没丢外，他寻宝前准备的东西都没了。他试图按原路回去找回来，可是他跑得实在太远了，无法再回到原地。为宝而狂的虎牙继续往东走着。他看到一只乌鸦栖在一根枯枝上，虎牙坐下跟它聊起他的宏伟志向，跟它聊当他成了亿万富翁后怎样挥霍，他跟乌鸦说等他有钱了，他用金丝给它编个窝。虎牙坐了有半个小时，站起来时，他拾起一块石头朝乌鸦扔去。那只乌鸦在临走的时候在他的脑门上留了一泡屎。满脸沮丧的虎牙很想回家，但是临走时他跟父母发誓说找不到宝贝决不回家。虎牙后悔死了，他那满腔热血早变成了冷水。夜幕渐渐降临，恐惧在他身上蔓延着。“不回家，不回家，死了都不回家。”虎牙咬着牙在心里默喊着。他趁还没有变成睁眼瞎前，去找了些枯枝，在准备要生火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忘记带打火机了。

他抱着枯枝找到一个根还长在地里的木桩。他要学古人“钻木取火”。他挑了一根稍尖的枯枝，拼命地搓起来，可是搓了半天，手都快搓烂了，他连一个火星都没看到。这个笨蛋，找到的木桩是伐木人刚留下的，还没干呢，照他这样搓下去，挫一年也够戗能搓出一个火星来。

他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一块比较干的木头，虎牙再次效法起古人，可刚搓出几个火星就被他吹灭了，他连续吹灭了四五次，忍无可忍的虎牙摔了枯枝，不再搓了。其实虎牙只是在历史课本上看到过古人“钻木取火”的图，他并不知道取火的方法，他本来是想把那块木头“钻”着火的。由此可见，教学课本害人不浅啊。

虎牙搜罗了一堆干草，一半铺在洼地里，一半盖在身上，就这么凑合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未亮，他便起身继续朝东走去，走着走着，他的肚子就发起了牢骚，他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他站在山坡上四处张望了一下，他发现一个村子，有的房子还冒着烟。

虎牙到那个村子的商店买了盒火柴，离开的时候，他顺手拐走一只鸡。他又要学古人了，他要做“叫花鸡”吃。他生了一堆火，将整只鸡扔了进去。这个时候，虎牙突然想拉屎。他在一个小山坡后吹着口哨享受起了拉屎的乐趣。解决完后，他用石块、树叶擦了擦屁股。

火堆旁的浓烟能熏死人。虎牙想看看“叫花鸡”烧制如何了，他扒开火堆，可怎么也找不到鸡，只找到一堆焦碳，懊恼的虎牙把火苗踢地到处都是。他重新回到那村子的商店，这回买了袋面包。离开村子时，虎牙想再拐走一只鹅，不幸的是鹅没拐到手，倒被它啄了一口。虎牙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朝村子东面走去。

虎牙特别想吃鱼，没走几步就看到一条河，河不宽，不过水流很急。虎牙扔掉面包，挽起衣袖跟裤腿，脱了鞋，下河了。刚摸了一会儿，就摸到鱼了，不过是死的，还有股臭味。虎牙顺着河流往上走，一路上共摸了十几条臭鱼。在接近河流的源头处有一家化工厂，虎牙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气愤的虎牙找了一块红砖头，在化工厂的墙面上写道：工厂老板是个王八蛋，他不得好死。

河流的源头是个大水库。这里面的水很干净，没有死鱼，不过虎牙已不再想摸鱼了。他闻了闻腋下，有一股浓烈刺鼻的汗臭。他脱了衣服、裤子，跳进水库洗了个澡。洗完后，他想洗衣服，可是他没带洗衣粉。他再次想起了古人，他找了一根粗棒子，把衣服、裤子放在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头上，用力敲打起来。敲累后，他展开衣服，准备放在水库里涮一涮。这时候，他发现衣服上到处是洞。幸运的是他的裤子只破了一个洞，不幸的是他的裤子再也不能遮他的羞了。

他没有别的衣服跟裤子了。他把有洞的衣服晾干后，穿在里面，把内衣穿在外面，把裤子倒过来穿着——屁股朝前。虽然穿着很难受，看着很别扭，但他认为比只能一叶遮羞的古人强多了。虎牙继续朝东走着。

他在高地上看到一个中年人正面对着一片山林作画，虎牙悄悄地移动到他身边。那位大哥太全神贯注了，虎牙偷了他的画跟笔，他竟然毫无察觉。爱搞恶作剧的虎牙在那张山水画上画了一个小人在撒尿。画完后，他又放回了原处。那位艺术家画完了第二幅画后看到了那幅被虎牙糟蹋了的画，他气愤地摔了画架，撕了刚画好的那幅画，虎牙糟蹋的那幅画是人家花了两天的时间才画好的。

一座座山一样高的楼房出现在虎牙眼前；一股股又粗又黑的浓烟涌向灰色的天空；汽车的鸣笛永不间断。虎牙快到县城了。

虎牙加快了步伐，虎牙从来没有一个人到县城。从小生活在乡下的他对城市有着美好的憧憬。他羡慕城里的女孩子本来长得很丑，但是能够打扮的很漂亮；羡慕城里人可以当众接吻（乡下人把这种行为看成是耍流氓）；羡慕城里人能开可以“放屁”的车。当然，进了城后虎牙最羡慕的还是城里的男人可以搂着一个腰细的像蛇，穿得又很少的女人逛街。

虎牙本来以为城里人会鄙视、嘲笑他的，但是走在大街上的他发现众人投在他身上的是羡慕的目光。他的穿着在城里人看来是个性的表现。

临离家的时候，虎牙从家里拿了三百块钱。一路上让虎牙提心吊胆的就是这三百块钱。他怕丢了，怕被别人抢去，三张纸压迫了他一道，他觉得该让它们为自己服务一下了。

他决定先洗个澡，洗洗自己的乡土气。他花了十块买了张单间澡票。虎牙感觉城里的澡堂像迷宫，他找不到钥匙牌上的那号澡间。虎牙看到一男一女（情侣）进了同一间屋，他误以为城里已经开放到了男女可以一起洗澡的地步了，也跟着进去了。结果被那个男的给踹了出来。

虎牙绕了一大圈才找到那号澡间。可是打不开澡间的门，他的手腕稍稍发了一下力，结果把门锁给拧坏了，他看了看没人就进去了。刚进去就被一个女的给骂了出来。他的钥匙牌号是“27”，但是那个“7”已模糊不清了，看起来就像“1”，其实他进的是“21”号澡间。

虎牙可谓经历了千心万苦才洗了个澡。对于没有经验的人来说，连花钱享受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虎牙想买一套衣服来彻底掩盖自己乡土气。他满脸兴奋地进了好几家专卖店，但都又浑身沮丧地走了出来，那里面的衣服贵得能吓晕富翁陶朱，虎牙没被吓死，说明他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

虎牙花了六十块钱在商业城买了衣服和裤子。在商业街溜达的虎牙看到许多人围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虎牙挤了进去，原来是有人在玩“圈套”游戏，就是用买到的竹圈套摆在地上的东西。地上有烟，有饮料，有玩具，有小礼品，虎牙觉得好玩就买了五十个圈，地上的东西摆的很密，就连小孩子扔五十个圈也能蒙上件东西，可是虎牙扔出最后一个竹圈也没套到一件东西。我们不能说虎牙的手臭，就像国人只能说中国足球臭，不能说中国国足队员的“脚臭”，他们是有技术的，而且技术还不低，要不为什么球门那么大，门柱那么细，他们射不中球门，却能射中门柱。

有点失落的虎牙走出了商业街，他跟着一只鸽子去了广场。进了广场的虎牙像进了地雷区，这里实在不是单身们该来的地方，这里是情侣们的天堂，在这里亲热的镜头随处可见。虎牙虽然很喜欢看这种镜头，但是看现场直播的还真有点不大习惯。走出广场，虎牙进了一家网吧。他交了押金，领了卡。坐在电脑旁的虎牙找不到开机按钮，无奈之下，他只好求教坐在他旁边的那人。虎牙一扭头看到那位老兄的电脑正在播放a片。虎牙拍了他两下，他竟没感觉到。坐在虎牙另一旁的小妹帮他开了机。

虎牙根本没心思上网了，他的眼老往旁边的显示屏上瞟。那位老兄看他怪可怜的——明明渴的要死，却又喝不到水，他一口气帮虎牙下了二十多块a片。

虎牙观看的时候将播放窗口调得很小很小的，不像他旁边那位老兄全屏播放。

走出网吧，虎牙的样子很可怕，像一只发了怒了熊，急着要找到发泄的对象。一个打扮得很时髦的女性在他前面扭着细腰。男人的兽性在此刻爆发，他跑过去亲了一下那个女人的嘴。亲完后，那个女人说了一句话让虎牙觉得很没面子，她说虎牙有口臭。

晚上，虎牙花了八十块钱住进了宾馆。宾馆小姐服务的非常周到，睡觉前，她给虎牙端茶送水，虎牙洗完澡要睡觉的时候，服务小姐敲门问：“要不要额外的服务？”虎牙问：“额外服务需不需要额外的钱？”她说可以给他算便宜点，虎牙恩准了她。服务小姐见他是新手，就给他打了个八折。

第二天，虎牙为了不让自己吃亏，一直等到宾馆规定的住宿终止时间才离开。虎牙住在宾馆的这段时间，房间里的空调、电视一直开着，他一共洗了八回澡。

虎牙走出宾馆数了数口袋里的钱，还剩下三十五块钱。他花了十五块钱吃了一顿饭，买了十五块钱的零食，还剩下五块钱，他用来买了回家的车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