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只剩下红红的半个圆红，这时小村也完全笼进了一团浓浓的黄昏气氛之中，连那平日总爱东倒西歪的炊烟似乎也被这样和的景致吸引了，一反常态，笔直地立着。

村东头儿那棵歪脖树却和往常一样，拖着长曲的影子。提起这棵树，倒有很多悲惨的故事。

那里原本是一小片榆树林子，天长日久被人们伐得就只剩下这棵被公认为丧树的歪脖树和几颗不成材的小树了。也许是由于水土的原因吧，村里的男人都气粗，女人都性子烈。于是一旦有人想不开欲寻短见，这树也便成了通往另一世界最理想的工具了。张家的老汉，李家的媳妇，刘家的闺女和于家的二小子……都是从这走的，数起来至少不下五人。

楚玉正生着闷气刷碗，哗啦哗啦弄得碗筷齐响。忽然发现屋里的婆婆没了影儿。她们刚刚吵了一架，五年来最凶的一架。以的都是争吵几句之后，或是婆婆或是她就不吱声了，这次她们互没相让，婆婆骂了她。她也骂了婆婆。照俗话说，可能就算“撕破了脸”吧。

当初她和孟军订婚的时候，婆婆就横拨竖挡地不同意，说是瞧不惯她时髦的打扮和那张整天不着闲儿的嘴。过了门儿她们就常争吵，起因都是些小事，那些小事其实又都不是真正的起因。

太阳早就落下去了，星星只出了三五颗，天就翻了脸，风起云涌一下子黑了许多。

园子里的秧苗叶子沙沙作响。楚玉看了看窗外泛着云的天，猛然那棵歪脖树的影子闪进了她的脑海。丈夫不在家，万一婆婆……她慌了，她现在才意识到不该总计较小事跟婆婆吵架，可是……

她顾不得擦干湿漉漉的双手就跑出了屋，她一口气跑到了村头，昏暗里，她看见一个人影儿在树下站着，是婆婆！还离挺远她就认出来了。一股既高兴又难受的说不出的滋味在她心中涌起。眼泪已流了出来，她跨过去，双手死死地抱住了婆婆。

“妈，怨我！”只说出了这一句，她就哭出了声。

婆婆没吱声，擦了擦楚玉脸上的泪，楚玉看到婆婆的脸上也挂着泪。婆婆把她拉近那棵歪脖树，——树干里夹着家里的那把锯。

“我也是怕你……”婆婆这时才颤着声音说。

她止住了眼泪，她觉得自己的力气很大很大，她握住了锯柄。

树终于倒，天也晴了，没有下雨，满天的星星。

（本文为本人１５年前作品，曾在《阅读与写作》上发表过，不知可否，绝对本人创作，请编辑酌情处理。谢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