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越天国的回忆

康雄

奶奶悄悄地走了，带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永远回不来了。

三年前的那个夜——哭泣的夜，每当我回忆起哪个错过的时光，竟是那么的惆怅，凄凉，不知不觉泪水又吞噬了我童真的面庞。

奶奶，您要去遥远的天国为什么不说一声再见，让我有最后一次叫奶奶的机会，您是否知道，我再也不会坐在您身旁，聆听您惨苦的人生经历？我常常在虚幻中拉着你的手，让您看着我慢慢长大，可我颤抖的双手永远越不过天国的界限，只有您的泪水缓缓流淌。

奶奶，您是否知道，您的外孙梦想已成真——走出大山？然而您却走上不归路已整整三年，当我带着罪责的目光抬起头时，您是否还为我操劳？您鬓上的银发还掉吗？您还在守望这个贫困的家？

奶奶，您教给我的东西，我一点也没有忘记，虽然我吃尽了一次次的苦头，我毅然将您的诺言铭记心中，我记的，我答应您如果我学会了作文一定要给您写篇小传，可我至今没有写，我时常想起这件事，心灵遭受了一次又一次沉沉的打击，不知那一天您会不会凝望东方，如果您知道了，您一定会笑的很开心。

当我听到您只有四个女儿的那个模糊的年代，我大约六七岁，我知道那会意味着什么，因为您常常凝望东方，莫名其妙地流泪，那时我总会打断您深深地沉思，叫您给我讲故事，您讲的故事很多，我却记的很少，也许我这个调皮的外孙子给您增添的希望的曙光，在您和爷爷的生活里，我是这处戏的主角，常常想起您慈祥的面庞，很贤惠地搐动着干裂的嘴唇，留给我的却是至今的怀念。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会回到天国之外您的身旁，历史的流水，无情的流淌，沧桑的面庞，印在心中的希望，定将绽放一朵美丽的丁香花------

我打开记忆的窗口，让清新的空气将我弥漫，奶奶的童年慢慢拉开序幕。在尸体遍野的那的年头，清清的稀饭便是她们一天到晚的依靠，隐隐约约有很多啃书皮，喝马尿的故事，就在那一间间低矮阴冷的窑洞里上演着一家家兵家话剧，伴奏的却是一曲曲长笛的哀鸣。

还您有那牢固的封建思想，一直束缚着奶奶的双手，当回忆起那一幕幕神鬼的闹剧时，我常常觉得好笑，但我感悟到要做好人，行善事，其实，有的封建思想只是有些夸张而已，有些道理至今让人们受益匪浅。奶奶是一个幸运的人，她先前小的时候，灶神爷发了怒，奶奶没有失踪还常常讲起她婶子把枕头当作宝贝的笑话来，我便兴灾乐祸起来，后来便渐渐的忘却了，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场灾难性的地震。当奶奶讲起痛人心痱的那一刻时，她悲痛的双眸里透出伤心的光芒，那一次，奶奶的爹妈离开了人世。我发现在奶奶的回忆里，满载着辛酸的泪水和说不完的痛楚。

鬼故事便是一道丰盛的午餐，尽管有时候听着听着一股烟似的跳到炕上去，但鬼故事一定要听的。奶奶讲鬼故事不是为了鬼，而是为了我，她常常说神和鬼的差别是他们所积的德，所以要我一定要记住的。

我听说人到天国之后就成了鬼，于是我常常期待奶奶的身影，忠实淳朴、心底善良、极明事理的奶奶，然而我一直没有等到，我想奶奶一定是一位神了。

奶奶常常讲起社火来，从她流露的目光中，我探到了她童年的愉悦和生活的内涵，那是一种排除在饥饿之外的一种境界。一幅奔马图该是何其的宏伟，那匹红色的驹子踪然腾云驾雾，空白的画面却留下奶奶对童年痛苦的记忆，浓墨淡描，竟是一幅带着水彩的雪山青松图，朦朦胧胧---　---

也许是时代感化了奶奶，奶奶感化了上帝，上帝感化了残酷的现实，我是一道曙光——奶奶心里一盏永远都灭不了的灯。奶奶想要个儿子，却一直没有要着，于是她把自己的女儿六在了身旁，终于盼着一个男孩出现了——那就是我，男孩。

记忆的窗口从七岁的殿堂里开启，我托付着一家人的希望，走进了学校，于是整天只能和奶奶见三次面，起初我哭的很厉害，后来不哭了，因为奶奶每天都走好长一段路，目送着我走好每一步路，奶奶为我操干了心，亲戚送给她的滋补品一口都舍不得吃，给了我，我现在想起来心口就隐隐地痛，也许我再也还不清了。您没有白操劳，我有着一份上进的心，我失败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您的音容笑貌，为我操劳的您睡着了，流下的却是八九点钟的太阳，火红。

相继的便是很多证书和奖状，灰暗的墙壁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学堂，每当此时，奶奶总是高兴的合不拢嘴，挪动着三寸不便金莲，为我庆功，奶奶一直睡在那间屋子里，一直很安心，我更不会相信，奶奶会睡着的，也许她在做一个朝阳的美梦。

直到有一天，奶奶强迫给我买一件棉衣，我不要，奶奶哭了。奶奶说她到了天外就会安心，我很着心，因为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屠奢的事。那一天，当我的知您走的那一天，我的心哭了，我哭了，我再也见不到您了，难道您真的知道自己要走？我不敢相信我自己，我的心再也无法承受，我失声痛哭，那一天，一个外孙给奶奶带了孝，这是全村几十年的例外，那一天，朝阳突然让云层挡住了去路——天哭了，那一天，奶奶走了。

奶奶，您操劳了一辈子，一定很累，您一定是睡着了吧！您还记的，您说如果您不说话了我会不眼泪流干，奶奶，我哭了，你听见了吗？我不是你的亲孙子，然而爱在这个世间铸造了永垂不朽的泪碑。

奶奶，今天的天国，您还过的好吗？等我张大了，一定给您买一双高跟稳子鞋，烧在那座泪碑下，您一定会回来的。

奶奶，如果有来生，我会做您的亲孙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