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鞭上的爱

程前

岁月如水，带走了童年时的美梦；冲毁了古老的堡垒；却永远都带不走老人的叨唠。许多另人伤痛的往事都在时间的长河里流走，而心灵的伤痕永远都无法褪去。每个成长的过程都会有风雨，也有过彩虹。在我遇到挫折时，我总会想起那根竹鞭。我曾经强忍着它一鞭鞭的馈赠，是它在我的灵魂深处烙下了永恒的印记，是它见证了我的成长，并将陪伴我走向未来……

————题记

爷爷的童年是在愁云苦雨下度过的。出生在老夫少妻的地主家庭。八岁时，他年老的父亲（也就是我的曾祖父）还未来得及吸下最后的一口大烟就撒手人圜了。爷爷的命运也就此掉转了头，埋藏心底的憧憬之梦也成了泡影。昔日的家仆对这位新主人打起了哑谜，甚至帮助外人抢夺财产。家族不和及人丁不盛是整个家族的不幸。小小年纪的祖父只好贱卖了大部分的田地，辞退佣人。几年短暂的学习时光也就此匆忙地打上句号。打柴、放牛、挖土、犁田常常压得瘦小的身体喘不过气来。那年，他才十三岁。

也许是从小缺少家庭温存的缘故，爷爷特别爱儿孙，对我和弟弟更是倍加疼爱。这不像情侣的海誓山盟，也不是空洞的自我吹嘘。这爱来自他的整个身心，出自骨髓。记忆中，爷爷没有过休息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铁打的定律。即使下雨他也闲不着，一坐下来就瞌睡。从他身上所能够读出的是勤劳朴实。为了家，爷爷一次次的出卖了那具瘦弱的身骨。

羊群踏着晚霞归来时，爷爷拖着早被重担压弯了的身子还在古老的田埂上来来回回。那瘦小的身子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在地里。借着月光，爷爷还说能够插完几分地。我不知道爷爷是否知道老之将至，强忍着岁月的摧残。这是为谁而出卖那具瘦骨？良心的谴责，我不再嫌爷爷的肮脏，也不再怀疑农民的素质。只有深深地体会才能知道那些默默奉献辛勤劳动人们的可贵，他们的可敬。我不能再将美好时光荒废在摇篮里，不能在虚无的幻想中享受对爷爷的摧残。　我开始学会逃课，开始向“新人”蜕变。放弃学业才是给爷爷最好的解脱。我不忍心看到爷爷的痛苦。开除好像是往爷爷年脸上吐口水，坐在空荡的教室里，回想强健的父亲惨死的情形，不觉潸然泪下。老天一个不经意的玩笑就给世人带来莫大的灾难，想起年迈的爷爷奶奶在贫瘠的土地上劳作的情景，我多次落下泪水。那不只是在耕种，更是在呵护一代新生。　逃课只会给爷爷更沉重的打击，而我也只有惩罚和屈服。恨铁不成钢的爷爷并没有用竹鞭象往先一样毒打我一顿，　只象征性的在背上弹了几下。那次爷爷的心真的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看着他面容憔悴，刀割般的皱纹，显得更加苍老。我似乎懂了好多……

进入大学后，本想好好学习。可残酷的现实将我的初衷击得粉碎。满怀的愧疚也逐渐淡化。寂寞与堕落交织，整天漫无目的的游梭在这陌生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我无法认清自我，甚至忘记了活者的理由。

春节回家，爷爷并没有责怪我学习的不用功。还安慰说：“大学学习任务很重，更难学了……”我红着脸，真希望有条地缝钻下去。返校时，爷爷背着我的书包送了一程又一程。更不忘记在包里添几个鸡蛋或咸鸭蛋的。爷爷真的老了，老得让人　忧心。馒头的白发是那样的刺眼；爷爷真的很老了，镰刀似的背，迈着蹒跚的步子，真想上去扶他一把。在着条他不知道走过多少遍的山道上，爷爷歇了一次又一次。那被磨平的青石就是他的见证。　在一次次的坐下与站起时，粗糙的大青石也被磨平。他抚摸着那一快快的大青石，自嘲着说了好多，而我似乎一句也听不进去。

越过山头，再不能让爷爷送了。我取下压在他背上的包，爷爷颤抖的手递过一个纸盒：一快我爷爷用的手表和几段折断的竹鞭。“只有断了的竹鞭才不会用来打人，即使落在身上也不会伤痛”爷爷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那瘦弱的身躯在黄昏中微微颤抖。我扑倒在爷爷的怀里：“爷爷，您要保重啊”。爷爷微笑着拍拍我的背，我赶紧转过身，泪水就簌簌的流满了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