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一直在沉睡着,在梦里,有你,我的爱人。梦里,我们平静平凡地生活,你伏案做事时,我静静地在你的身边读书、做事。在轻飘飘的纱窗帘边你轻轻的拥揽着我,平淡地交谈,我在对着你快乐地微笑,眼睛不肯失一刻不望你……我的手在你的手掌中握着。在一层又一层的打摺床盖上,头枕着你的臂弯,像孩子一样不倦地说话。我们狂炽地扯闹,身和心渐渐溶解、散开去、沉下去……那梦好美——里面盛载过少女的幢憬。就那样枕着你的胸怀,我想,我想心中填满的还是满足;就那样守候在你身边,我想,我想今生要一个你就好了;我想,我想就那能那样握着你的手慢慢地变老;我想,我想宁可失去一切也只要你……
梦,醒了。在不愿醒来梦里,“我”回来了。微微地一笑,才明白一切和现在是如此的不相称。是呀,梦醒了!我笑了。这微笑是甜美的,却又是一种自我的讥讽——梦!
梦,梦到底是什么?除了人前瞻性的思考外,是否是人压抑的念头,还是在睡眠中幽微的思维动因下的“想”,或是生理与心理潜意识的洞察力?我不知道。其实我的童年没有梦,只有疼痛和沉重,那时的我甚至不敢渴望抱一下别人手中的洋囡囡,更甚是不敢渴望一个温暖的拥抱;那时的我羡慕别的孩子无忧无虑的生活,羡慕别人穿的新衣衫,却从不敢编织梦想,更不敢奢望每一个明天成活自己的生命。那时的我,只想能架一架高高的云梯,去看一看天堂有没有七彩斑斓的世界。
记忆。记忆在疼痛中成长,也在成长中绝望,延续在递延向后的日子。没有梦,我什么也没有,我在每一个活也活不尽的今天苦苦地找寻着那再也找寻不回的自我——从童年、从懂事的那一天起,一直搜寻到现在,我不停地翻找着,不停地追问着,到底我想要什么?渴望什么?所有的答案都沉默了。这个世界只给了我一个背,令我不禁哑然失笑。可笑吗?!原来这样的一个我,一直在等待着风将我从枝头吹落。原来这样的一个我,一直在拒绝依恋,愿意停靠在死亡的边缘,直接抵达死亡。这感觉是生还是死?是存在着还是消失了?我不知道。一切都倦了、疏了,淡了,忘了……只能继续着疼痛,继续着在每一个醒来的日子里眼定定地看着进化的定律在时空中继续着演化出无数机体——有机体或无机体,肉体、固体、液体、气体……看着这一切在尘世中继续充塞着渐于空洞的世界,然后,在深夜里盖上沉重的眼皮,让古旧的黑暗温厚地掩覆这渐渐衰老的世界。再苏醒时让我依旧存在的生命再时入天演的时空,从虚无里直推出来。
从不想这世上是否有灵魂。哪怕此刻神学家和玄学家能有力地证明,我也只能告诉他们,在我身子周围无边、无底的时空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如果真有上帝,如果上帝是苏醒着,我想这世界不会有那么多的灾难,也不会有如此多的苦难。如果真有上帝真有灵性,这世界怎么会孵庇出如此多丑陋、狰狞、恐怖的本性?也许万物的存在都有存在的法则,一切都预定的时间上演,又在预定时间落幕。也或者可以说在视野之外,光明也不伟大,黑暗也不丑陋,只是我们目光迎合了光明在黑暗中生成的东西,意识了眼帘下颤动的遗音和回响,看见了视线外蜿蜒递伸的物体。所以就有了人总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的脚在向前行,地平线就在向后退。却忘了这种思想只是一种增进自己骄傲的虚荣心理,而这种心理究其到底也只是想打破现在乏味的沉寂的一种好奇心。但是,谁能说在这广漠的世界万物不具有思索的资格?人吗?人!其实对自然而言,不过是那种独住了悦服下乏味的感激与赞美的虚荣心、保持了“文明人”唯我独尊的自信心、自认为伟大、自视能指挥万物的“动物”!人,能摆脱对宇宙的敬畏吗?如果能,人何来屈服、崇拜、迷信或信仰!
人!可以发现宇宙间有地心吸力那回事。却不能从数学、物理或化学上去解释这世间万物到底从何来?历史上说!历史!历史不过是任人涂抹的传说。有传说万物是神用水与土捏成的。于是神成了世界全知全能的主宰,所以就无休息地歌颂神与佛还有上帝。可是,为什么人就不能稍思索一下神手中的水土从何来?神从何而来?谁又在主宰着神的命运?有人问,有人思,有人想,于是有些人开始在清醒时或沉沉睡着的梦里演化出神也许是后一种人变成或修炼成的——梦里,有山水,水现了自己的模样,山呢?思不出,则成囚,囚而欲,欲而生灵息,醒时,就凑趣助兴将灵息空造出一个事实。试想,如果梦真是神学家和玄学家说的那样,这世界不就成了做梦时的随心所欲!其实,宗教的圣经与佛法的圣典里的一切,也和梦一样,也不过就是人在现实和在梦里一种自欺且欺人说法。
梦——我们在作梦,梦也在作弄我们。我们左右了它,它也左右了我们。
梦!人实际上的一生都在做梦,破灭了一个,再作一个,就这样不断地作出已知和未知、可能或没可能实现的梦。也许在梦里或许多少会有一些涉及到外在真实世界的人物及事件,但是,在情感的世界里,我们永远凿入不了它深层的世界,它也演化不了我们所须饱经世故的风霜——梦里的一切,究其是什么?像什么?也许我们永远解说不了,也预言不了。我们只能以自己的知识和对生命的基本态度对此做出一个选择性的认知。
也或许,在某年、某月、某一天,我们会在梦里对自己所爱的人恍然妙入心坎地说:我等你,岂非只等待了这一生一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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