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情侣同居的愤怒天伥地乆

发表于-2007年04月26日 中午2:30评论-1条

客车吃力地爬上山顶,我下了车,顶着火辣辣的日头便往乡武装部走去。因事先电话联系过,我刚走进乡政府的土坝子,姚部长就笑吟吟地伸出双手,左一个科长右一个领导地叫着把我迎进他的办公室兼卧室。他端来一盆凉幽幽的泉水,让我抹抹脸退退汗,一把大蒲扇也摆在我的手边。刚抹了脸,蒲扇的清风正爽爽送出,姚部长不知又从哪弄来一个西瓜,高兴得我途中的疲乏一下子烟消云散。

姚部长极精悍精灵的小伙子,退伍军人,能说会道,还偶有二三小文章在报刊露脸,是个很有发展前途的苗子,目前,正被我们聘任为乡武装部长,只要口碑好,那隔个一两年就转正将是顺理成章的事。我很器重他,他也很尊重我,他知道我这政工科长的份量。

啃完西瓜,抹抹嘴,暑热顿消。他立即周吴郑王地向我汇报基干民兵整组的情况,又是表册又是简报。我嗯嗯地应道,象征性地看了看,我放心他。

看着这弟弟般的姚部长,我不禁关切地问他找女朋友了吗?其实我这问也是白问,无话找话。他二十三四岁,正当年华,加上身坯和脸模也周正,找个把对象应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他腼腆地向我吱唔了一下,踱出门去,在走廊上朝乡招待室那边喊了声,“过来吧,工作汇报完了。”

未几,姚部长带进来一个姑娘,极是标致,出水芙蓉一般,显得有些娇羞。姚部长介绍了我,她略显羞怯地喊了我一声。这姑娘,原来是姚部长的女朋友,就在邻县的一个乡政府工作,因出差路过,就来看看,他们相识已是一年多了。

“人家大热的天大老远的路来看你,你准备了点什么好吃的?”我看姑娘似乎有点尴尬,便找了个话题。

姚部长高兴地说:“有有,有西瓜……”猛然,他急刹车,脸色极不自然。我明白,该给姑娘的西瓜让我吃了。他又一拍脑袋,“嗨,我真笨,我去买菜。”蹦蹦跳跳地转身出门。

当此,我一个大老爷们,也只好出门,总不可能同下属的女朋友待在一起吧,况且她本身都还显得那么的娇羞,如话不投机,那该多别扭呀。于是,我就顺便去找书记乡长们吹吹牛,了解了解他们对姚部长的看法和评价,算在我的意料之中吧,基本都是赞誉之辞。每当在乡镇听到有人对武装部人员的夸奖,我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火一般的太阳,悄悄地坠落在山的那边。我刚到乡政府食堂打好饭,姚部长就硬拽着我去他那里吃菜。场面是极简陋的,地上铺一张报纸,上面有两只碗,分别酌了半碗酒;一盘花生米,一盘炒鸡蛋,一盘煎豆腐,一碗酸腌菜,旁边的煤油炉上,还咕嘟咕嘟地煮着西红柿汤。虽没有肉,但这已是很丰盛的了,在八十年代的中期,不可能还有更多的奢望。

姚部长拉我坐下,端起两只碗,递一只给我,爽快地说:“科长,请!”

我推辞,不会饮酒。姚部长眼露真诚和恳切,急得满脸通红,“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就是嫌弃我!”无论我怎样解释,都无济于事,甚至他的女朋友也过来劝喝,再推辞下去,我只怕这饭也要吃变味了,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一口,一股火一般的液体顺喉咙直烫到肚子里去,我被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其情形显然有些狼狈。他二人可好,哈哈地笑着,真心实意地竖起拇指,夸我是好领导好哥子好朋友。见他二人如此地开心,我也由衷地感到欣慰,但愿这对小恋人,今后能恩恩爱爱地度一生吧。我于是几大口把饭吃完,借着去食堂还碗的机会,把空间留给他们。

山乡的夜是单调而枯燥的,没有风,白天的暑热还未散尽,让人心里焦躁不安;山路崎岖而坎坷,没有散步的兴致,我回到乡政府招待室。名曰招待室,其实,就是一个大通间,打开房门,一股夹杂着强劲浓烈的汗臭烟臭潮气霉变的气味迎面扑来,有七八张松松垮垮的旧木床,屋中央悬一颗昏暗的灯泡,没有桌子凳子,也没有水瓶和杯子,床板上是凌乱的稻草,稻草上有床单和被子,被子和床单的颜色已经分辨不出,手一摸,只觉得粘乎乎的。我真不敢在这样的地方睡觉,可是,这个乡政府的所在地却没有一家旅馆。这里,别无选择。

我是军人,军人尤能吃苦,但这种条件是我不敢想象的。我的头刚触到枕头,便被那恶臭熏得猛弹而起。我只好将衣裤叠好,放在枕头上。被子,是不敢用的,闻到那酸馊我就恶心。不一会,暴露的手脚都遭到蚊子的进攻,我只好将卷在上面的蚊帐放下来掖好。不行,实在闻不了那个怪异的臭味,一把又将蚊帐掀开。我一会躺下,一会起来,还不时得对付令我束手无策的蚊子。漫漫长夜,我不知是否迷迷糊糊的睡着过,反正我是已被折磨得忍无可忍,现在至多也才是半夜,还有半夜该怎么熬啊;再死撑硬捱下去,我非生病不可。于是,我爬起来,走向姚部长的卧室,只好与他去挤兑一夜了。

轻轻叩门,没声音,又叩,仍没声音。年轻人瞌睡大,也许睡沉了。加重叩门,里面问是谁呀?我大声回答。他叫我等等。一会,他开门,仄开一道缝,问有什么事。我哪有心情回答,乘势就推门往里挤。就在这往里挤的一瞬,我的眼光极自然地随着从窗棂射进的月光落在了床上,而毛巾被上却白晃晃地有条像莲藕似的东西。我知道,那是女人的玉臂。刹时,我推门的手像被火烫一般,急速地缩了回来,人也猛地往后倒退。

我怎么又回到了招待室的,一点印象也没有。我愤怒,我责怪自己为何会看错了人!未婚怎么可以同居!这是什么思想品质,如此不守道德规范的人,怎么可以当部长!我气,气得连房间里的霉味臭味怪味以及蚊子的进攻都不知道了。整个脑子乱七八糟地嗡嗡旋转着,我在考虑,明天他将会怎样痛心疾首地向我检讨他的错误,他又将怎样涕泗滂沱地请求我为他的丑行保密;我还在想该怎样向部党委报告,对生活作风不检点乱搞男女关系的他如何处理。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朗朗晴空。我经过昨夜的折腾,果真感冒了,头晕目眩,体热乏力,涕泗俱涌。姚部长将我送上了路过的客车,他绝口没提昨晚的事,更不用说我所设想的请求和检讨。客车在山路上颠簸,我的不适加剧,住进了县医院。看着那耀眼的输液瓶,数着那一滴滴的药水,我一直在极其矛盾的思考,我要不要向部党委报告那未婚同居的情况,如果他真的因此被处理……

数着,数着,我还是想,算了,天知、地知、他知、我知。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天伥地乆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审核:一把锁
☆ 编辑点评 ☆
一把锁点评:

心理描述得很细致,结尾不错。

文章评论共[1]个
花之薇子-评论

同居不一定都是愤怒呀,也许是那时的年代不同吧
问好作者!at:2007年05月01日 中午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