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的情思飞越不过时空,飘落到你面前,就让我的叹息在夜色中浮动,让这生命的契机落向广度的尘埃。或许,它会有一种契机,让你再次来造访我。只请你别让两个世界的落尘阻隔我们相望的双眼……
你从夐古走过,带来了雪域高原那辽阔、荒疏、壮丽、粗犷的气息。
——大野鹰飞,秉承雪域高原雄浑与神奇的苍茫山水,令人无法不心仪神往、意醉情迷。我几欲穿越过川流不息的人群,负隅抵抗真空管下千贝的嚣声,沿袭藏地人文的气脉和风韵的圣地一路走下去,去看那一直被视为人类生存的一方神秘净土,看雪峰、旷野、河流、湖泊、森林……所构成的绝美奇景。
蔚蓝的玛旁雍错碧波轻荡、清澈碧透,白云雪峰倒映其中;天上、地下随处飘扬的五色经幡将玄奥的祈祷语遍满十方虚空……时时处处都弥漫着这方热土和热土上的生灵与文化心仪神往、魂牵梦萦、寒暑易节、情结弥坚。低徊中,氤氲着雪域高原粗朴的民间温情都令人微醉的感情在发酵!然而你的悲哀,却疏成了落叶的海。
有谁能想象你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包袱是怎样度过这漫长的岁月!
仰首间,泪也潸然——多少年来心头上的负重从未稍减,一颗负疚的心,要在哪里才能得到些微的宽释?看着足印下,她一个又一个盛开的心愿(从八达岭长城顶游走到雪域高原的八廓街和大昭寺),太阳已经走过了天国的十字路口,还能追寻到哪去呢?穿越过天空下几点记忆的荒地向着雪域高原一路寻觅去,那些大小不一的玛尼堆,已有你远道而来一步一叩首忏悔的虔诚。可是,压履在胸膛的记忆片段迄今仍鲜活淋漓!是不是只有生命泯灭时,记忆才会消逝。否则那揪心的眷恋会夜复一夜变得更强烈。
在浸渍着记忆的月光下,我听不见你的声音。却能感觉到,她走时,深刻的悲哀和地老天荒的孤独感令你一夜憔悴——生命的光度生冷得像死水一塘。在那疑幻疑真的月光下,你的目光停滞在虚空中,神态是那样平静,一如一影古远的忧郁,你的魂魄与这个时空脱节了,以高速的梦游在不知名的世纪——犹若一缕游丝,残喘着生命最后一丝呼吸……
你无法逃脱。每当夕阳最后修长的光线从天空中消失时,你的心就会一再沉落进她生命最后的一点芬芳中,在一片朦胧的废墟、忏悔、恐惧与空虚中。那刺戳心的痛苦总是高速自顶至踵,直达心脏。那一层比一层更深的阴影叠加着重重的底片,就像布下了天罗地网,网住了这个世界——风驰电掣的车速,飘忽间可怪的幻象不足三五分钟,天地合成浑然的一片寂静,一影红色就己被风雪所交融。那仅此的一刹是那样快的变动——世界瞬间倾塌了,无力挣脱的窒息感逆着扭曲的神经,向八方四面冉冉升起……生命从些真正寂寞了!
她就这样走了,她用生命祭奠了爱情 ——她的名字却长成了一颗飘香又刺人紫蔷薇,栽植在心上,在春去春归的岁月里,繁茂着你的世界,垄断你所有的梦想。她会在每个深夜来临时,令你无法忍受地疼痛,仿佛瞬间血液就从身体迸射出来。当青春流逝时,她依然是隔帘的花影,在每个思念的日子里,款款深情地向你走来,轻启朱唇对你说:“我爱你”。让你永远滞留在那似天长地久、浮浮沉沉在心上辗转的往事上。
当你走尽千山万水,黑色的肺叶也飞入世纪的更深处,再无力寻找归途。你只能驻入在她向往的土地上,听她的声音遥遥流来。在夜与昼默契交替的两个世界里,以云的姿态、水的音色,潜入你的脉搏,清令四合,肌肤上滑着一丝触觉,清晰而神秘,与你呼吸相通——你无法卸下记忆、无法与她握别,她根生在你的心上、在白日的浮云上、在庄严的山川中、在那风雪极地里……她的名字是四季,透明你生命中所有的风景。不管你的流浪何方,相逢的都是她,她比春更柔美、比夏更热烈、比秋更成熟、比冬更圣洁……
你只能在日子中抒写下几世轮回中对她深深的情思,枕着她的名字、枕着阳光,流泻在这座虚幻的、没有实体的城池中守候着;用双脚敲打幽长的夜路,在没膝的积雪中追寻她的芳踪;掠过一层层的枝叶,沿着她的梦,沿着一层层的记忆,以焕发的容光照亮周围……你多么渴望能栖落所有的梦,也飘坠到清澈碧透的湖中,与她共听那湖水的潮声,与她续写那段不该退潮的故事——如果她是尘世最后一夕芬芳,你会用三千虔诚膜拜在金顶屋燎绕的香火下,用千万年年守候,祈求她与你再续一次前缘。
可是,人生终不会重来,梦也不能重复。你只能在那日月流溢的日子里一路走下去……
看那菱花三寸开三千,血一样的红色,是为谁倾覆着寂寞,漫漫灿散作无休的相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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