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泥趣文同予直

发表于-2007年04月30日 早上8:44评论-3条

小时候,在我那穷得雁过都不歇脚儿的老家,属于小孩子的好事没几样儿。打鸟、偷瓜、抓蝈蝈这些已经属于传统项目了,往上数几乎哪一辈儿人都干过,要说那时候我们玩得新鲜的,就数玩泥了。

也许真让那个算命瞎子说着了,我是土命,刚会走路,我就对泥格外地亲近。我一跑出屋,母亲就得不错眼珠儿地看着,不是怕鸡叨着狗咬着,而是稍一走神儿,我就会随手弄一堆土,再朝土上撒一泡尿,然后就不管不顾地学着母亲和面的样子和泥。每次都弄得一身一手,被连人带衣服一起泡进水盆里洗。

长到七、八岁,我玩泥就更上瘾了,一放下饭碗,我们这群伴儿对伴儿的小哥们儿,不是你来找我,就是我去找他,到一块儿不玩别的,屯子西头的大坑里有的是黄泥,随便找个湿一点的地方一抠就是一大团,想咋玩都行,又粘又软,那时候我们真怀疑过这东西能不能蒸馒头烙饼。

玩泥当然也讲究个玩法儿。“摔炮儿”是最简单的一样。每人抠回一大块泥后,就各自忙活开了,用一块泥做成一个“小盆儿”,“盆底儿”必须薄而不漏。谁先做完了,就用双手擎起,“盆口儿”先朝外问一声:透没透,漏没漏。待得到“没透没漏”的回答后,就“盆口儿”朝下猛地一摔,随着“嘭”或“叭”地一声,“炮儿”就响了,“盆底儿”上崩出一个或几个大大小小的洞。这时答应“没透没漏”的就要赔一块大小正好堵住那洞的泥给对方。如此简单而已,可我们却玩得有板有眼,你赢我一块,我赢他一块,比毫不含糊。直到抠回的泥都被摔揉得干巴了,做不成形了,才一哄而散,再去抠泥或者又该回家吃饭了。

日子穷,粮食和钱都不多,可有的是黄泥,我们不知道有玩具那种东西,我们有泥就什么都有了。我们可以尽情地挥霍黄泥,不会觉得丝毫的可惜。泥做什么都行,这不知道是谁发现的。

我的老铁长青,做手枪做得最绝。他先用黄泥做一个大致像手枪样的泥坯,然后放在背阴的地方阴干着,等到半湿不干的时候再用小刀精雕细刻,粗糙的泥坏经他一阵摆弄之后,一支漂亮的手枪就出来了。但这还不算完,因为竟让人一眼就能看见是泥的,要等干透了之后,再用从废电池里扒出来的炭棒儿染黑,才算大功告成。如果不拿到手细看,极像一把真家伙呢!惹得屯里的几个老爷子也一个劲夸长青:真他妈是你爹的儿子。长青爹是远近闻名的巧手木匠。

有了枪,我们更淘得没了边儿,一天到晚房上地下打呀冲啊地没个消停时候,没几回不是折腾到天黑得严严实实就散了的。我和长青是老铁,他为我特制了两把一模一样的双枪,打起仗来左右开弓,所向无敌,每回都是我指挥的一方得胜。可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我们就都丢了枪,与泥也几乎绝了缘。

我们的枪都是被曹二魔怔抢去的。曹二魔怔六十多岁了,早年当过胡子,蹲了几年监狱放回来就成了魔怔,我们常围着他取笑。那天我们正玩着,见他来了,长青一声令下,我们就隐蔽好了,再一声:杀呀,抓活的!我们都举着枪围攻过去:不许动!不许动!缴枪不杀!可谁想他一见就跟疯了一样,扑上来就抓我们,扭住胳膊就抢枪,没一会儿十几把小泥枪就全到了他的手里,我的双枪也未能幸免。他瞪着眼珠子看我们,嘴里咕噜着:“杀,杀……”吓得我们一溜烟儿全跑了。他也不追,举起枪就冲我瞄准儿,打不响就往地上一摔,成了几截儿,再换一支,再摔,转眼枪全成了泥块,气得我们一边抹眼泪一边跑回了家。

枪全都断送了,这当然难不倒我们,有长青我们还会做。可是第二批枪还没做出来,长青家就搬走了,我们也都到了上学的年龄。以后玩泥的时候就不多了,偶尔玩两次,也不似先前那样火爆了。

那黄泥,也真是好东西,竟让我快活地过了童年。现在见了仍倍感亲近,一如儿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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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心海岸边点评:

亲切欢快的文字,那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让人想起童年快乐的时光,不错。

文章评论共[3]个
心海岸边-评论

一些怀念,一些牵挂,便迎面而至。at:2007年04月30日 中午12:52

文刀如系-评论

我小时侯也是玩这个长大的。   同感。。at:2007年05月02日 上午11:05

远方风来-评论

陪泥的时候,应该团一个和窟窿一样大的泥团。
那时我总是要故意陪得小一些,然后再拎一条泥围一圈,就算补上了。
这样会少陪一大块,而对方却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哈哈!at:2007年07月10日 中午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