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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诚陪peipei

发表于-2007年04月30日 下午3:03评论-4条

----题记,‘五一’国际劳动节,翻阅历史,展望未来。

(1)

他叫贺尚信,是土改时入党的老党员。

他是城里一九七二年的下放学生,他响应毛主[xi]的号召,去了贺尚信所在的大队插队了。那时的贺尚信是大队党支部书记,可周围的人都不喊他贺书记,而叫他贺委员,象毛主[xi]在井岗山时那样,都喊毛主[xi]叫毛委员。尚信是人民公社的党委委员,也是公社所属七个大队书记中的唯一一位不脱产的人民公社党委委员。

刚下放时,他才十八虚岁。五个小伙子编为一个知青插队小组,他任组长,都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和老农一起战天斗地,改造山河,加快步伐学大寨。

贺委员很关心他们这些新一代从城里来的新型农民,开始他安排他们写“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和“农业学大寨”的标语,让他们慢慢适应乡下人的风俗习惯。接着他让那些农村姑娘教他们插秧、割稻、车水,挑上七、八十斤的担子去交公粮。

第二年,贺委员培养他入了党。那时候入党是没有预备期的,支部大会通过了,就是正式党员。他幼稚地问贺书记:“为什么不培养其他同学入党而就培养我一个人呢?”他担心自己入了党就要永远扎根农村了。虽然嘴里天天喊着“扎根农村、大有作为”的口号,心里还是想早日进城的。贺书记回答说:“你是知青组长,是你们自己选举的组长,而且你整整一年没有回家了,我不培养你,培养谁呢?”

但和他一起干活的农村姑娘说,书记想把大女儿嫁给他,想他成为上门的女婿,才对他那么好。他听后脸红了,可心里是有数的。

这是个水乡,村庄的姑娘一个个都是水灵灵的,年轻的小伙子们看哪位都是美女。相比较而言,东边村庄那边的五位来自大城市的女下放学生,脸色就没有当地姑娘红润了。

他入党了,经过农村体力劳动的磨练,身材也显得更粗壮了,干活也更加积极了。

那日下着小雨,生产队长没有安排下放学生的活,加之插队小组也没菜吃了。于是,他提议,去东边那村庄的女下放学生那边看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干体力活又是长身体的年龄,我们五个小伙子一顿能吃五斤大米饭!他们五个人想到那边村庄混顿饭吃。他们来自小县城,想和大城市的女生交朋友。

女知青插队小组的组长和他曾在公社开过会,认识,也邀请过他们这五位小伙子去她那里吃糖、唱歌。

他们五个小伙子举伞走向东边的田间小路,在路边他们以为无人看见的地里,一位年龄较大点的知青在生产队的地里抱了一个熟透了的大西瓜,准确地说,是偷了一个大西瓜!这西瓜算是献给女生的见面礼了,新盖草房里的五位姑娘笑得就像五朵金花!

这偷西瓜的事贺书记后来知道了,他挨了批评:“你在场,你是党员,这西瓜是集体财产,共[chan*]党员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维护集体利益。”他诚恳的接受了组织上的严厉批评,还写了书面检讨。

到了第三年,贺书记推荐他上大学了,去省城学“政教”,那是一所共产主义劳动大学。他就这样告别了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毕业后,他被安排在省城社科院工作,并和大学的一位女同学结了婚。

(2)

这省城离他插队落户的乡下农村达乘长途汽车也就半天的路程,可他离去后,转眼九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再回去看看,老是觉得有愧于贺书记和那里的乡亲们。虽然开始的几年还给贺书记写过信,但后来随着知青的全部返城,他也就和那里完全失去了联系。

那天星期天,他在街上一个小巷见到一位老农挑了一担草莓停在人行道上叫卖。他就走了过去,想买几斤草莓带回家去给儿子吃。啊!这老农原来是他插队落户的生产队的小队长。他们见面时彼此都很惊讶。

“贺书记现在还好吗?”这是他首先问到的问题。

老农回答说:“现在公社改乡了,大队改村了,他还是村里党支部书记,只是不再担任乡党委委员了。这几天村里组织民工在修渠,他忙着呢!去年腊月,他还在带领村民进行‘围湖造田’,还是在学大寨呢!”他听老农说这些,知道贺书记还在“按既定方针办”,进一步壮大集体经济。

他又问道:“贺书记现在身体还好吗?他恐怕快六十岁了吧?”

“大概有五十六、七岁了,身体还结实,在群众中间有威望,所以还在干书记,别的村原来的大队支部书记在大队改村时都退下来了,他没有。可他现在老多了,背都驼了,精瘦精瘦的,他算是为集体操了一辈子心了。”老农的话,使他想到了己经退下来的原国务院副总理陈云贵,虎头山上的英雄劳模。尊敬的贺书记也是大跃进时代的全国劳动模范。

“你怎没去修渠,来这城里卖草莓?这草莓是生产队里种的吗?”

“我不能让这一块多钱一斤的草莓烂在地里,不去参加修渠也就是扣工分,现在一天十分工也就是几毛钱,我这一担草莓能卖到一百多元钱。这草莓是家里种菜的自留地里种的。现在搞家庭副业比原先要宽松多了,不再提‘割资本主义尾巴了’,自留地里种些经济作物,村干部也不管了。”

这么多草莓,自留地种的,他很惊讶:“你们村还没有‘分田到户’?”

“没有!听说上面有这方面的精神,说是还处在试点阶段,我们村目前还没有行动。”他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试点阶段了,省委已经发了文件,要学习凤阳的‘小岗村’,要求全省农村全面铺开,他在这街头不便对老农说清楚。

“你赞成‘分田到户’吗?”他问道。

“我当然赞成。可贺书记不会同意的,集体就是他的命根子。他的思想不转过弯子来,‘分田到户’在我们那里就是行不通的。”老农肯定地回答说。

“我打算最近去村里看看,搞点社会调查,毕竟在村里呆了三年,我一直想回去看看。请你回村后转告贺书记。”他心存内疚地说道。

“你是该回去看看,贺书记还常谈到你们那帮下放学生,他认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根本没有错。他还说,现在的知青,在全国各自不同的岗位,都成了社会的栋粱,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结果。”是对是错,他自己现在也说不清楚了。

老农用报纸给他包了一大包草莓,他掏出十块钱,老农坚决不收。他就到附近的一个小饭店给老农买了二十个肉包子,又去一家食品店给老农买了两盒饼干,用塑料袋装了,送到了老农手里。

(3)

没过多久,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回到了阔别多年的第二故乡——他插队落户所在的村,给村党支部带了一份厚礼。这份厚礼是省财政厅和省扶贫办联合发文的一份文件,文件给村里安排了一个扶贫项目,项目内容是“退田还湖”,开发水产品养殖,项目经费二十万元。二十万,对于穷村避壤的小乡村而言,可不是个小数字,大大超过了全村一年的农业生产总值。这是通过省社科院的领导出面争取到的无偿扶贫经费,行文各县对这二十万元是另外带帽子下达到他插队落户所在村的,可贺书记见到这份文件后,却表现得不以为然。

要求“退田还湖”的是他们村的立新圩。这立新圩是“文革”期间破旧立新的产物,是在湖滩上通过年复一年的造堤围成的水田,有五千来亩,“县革委会”不止一次的在这里召开过“农业学大寨”的现场会。现在要囤水养鱼、养珍珠,贺书记想不通。这珍珠玛瑙不是资本主义的产物吗!

贺书记安排他住在自己家里,要他参加一次村党支部召开的支部大会后才走。自己培养的中共党员嘛,算是回来过一次组织生活。原大队部的房子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老地主家的,现在落实政策,归还给了老地主,这村里的党员大会只有选在村小学的教室举行了。会场布置的很庄严,有毛主[xi]像,有党旗,有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标语。

贺书记首先传达了省、地、县有关农村工作的红头文件,接着对“分田到户”展开讨论,对“退田还湖”发展养殖业各自发表意见。党员大会,有什么话不能对党说呢?会议开得极民主,很认真,每个党员都说了心里话。

直到太阳快下山时,贺书记对党员讨论的方方面面的意见进行了归纳,然后说道:“开了一天的会,今天的支部大会要作两条决议,一是‘分田到户’问题,一是‘退田还湖’问题。现在全体起立,赞成‘分田到户’的请站到右边去,反对‘分田到户’的请站到左边去,每位党员必须明确表示自己的立场!不许弃权!”声音还是那样宏亮有力。

他认为自己是作为老知青列席这个村的支部大会的,他坐在主[xi]台上没有动。贺书记带头站到了左边,他是反对‘分田到户’的,在会议讨论期间,贺书记的立场一直很坚定。

知青出身的他站起来统计了下表决结果,左派和右派都是十八个人。如今这全国的右派都已经平反了,党员也就不怕当右派了。

贺书记回到主[xi]台上,他不假思索地宣布道:“今天的支部大会,应到党员三十七人,实到党员三十六人,列席到会的党员一名,赞成和反对‘分田到户’的各占十八人。会议充分发扬了民主,根据我们党民主集中制的原则,会议决议如下,从明天开始,在全村范围内实施‘分田到户’!”

他一时感到愕然,一时发了楞。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也跟着站起来鼓起了掌。贺书记没有鼓掌,贺书记把双手高高举起,示意会场安静下来。

贺书记站在主[xi]台上接着说道:“请各位坐下来继续开会。建议各村民小组在‘分田到户’时,保留集体的耕牛和农具,不可分的集体财产村民公用。‘退田还湖’问题全体党员都作了深入讨论,这立新圩的水田我看就不要分了,上级不仅给了政策,还给了二十万元钱,前几天县水产局还派了技术员来圩里搞了个详细的水产养殖计划。现在要表决的是,这‘退田还湖’是村集体经营管理,还是对外发包,承包给养殖专业户,请各位党员表决。赞成村集体管理经营的请举手。”

开始举手的党员有三十二人,贺书记看了看,数了数,自己才举了手,最后,全体党员都举了手。

这还是个党领导一切的时代,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chan*]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会场又一次暴发了热列的掌声。

贺书记就会议的圆满结束又一次讲了话,他最后十分诚恳地说道:“我老了,该让位了,我会在下次的村党支部大会上辞去书记职务,让位给年轻党员,请各党小组在过组织生活时温量新的人选,把党的优良传统发扬光大。”他这下放插队落户村的最高层决策会议就这样散会了。

(4)

在这秋风送爽的夜晚,贺书记和他又一次坐到了村头的老槐树下。他知道,月光下的那幢草房,曾是五个下放学生栖身的场所,那是贺书记亲手带领贫下中农为他们盖的,那是村集体的财产,如今已经成为村民组的牛栏。牛栏西边的那口水塘,还在月光下波光闪烁,岸上的桃树已经开始落叶了。当年,贺书记就是在这桃花盛开的地方,送他去了共产主义劳动大学。

他和贺书记在这月光下相视而坐,他问道:“贺书记,下午的支部大会,你当时作出‘分田到户’的决议,是怎样想的,当时的左派和右派对等,都没超过半数啊!”

“人心所向!别看左边也有一半人,那是看我先站到了左边。其实,站在左边的人,有不少的人,心在右边,这我还看不出来。还有个别人是坚持全身心向左的,我当时看了看,我对他们太了解了,都是些懒汉。因此,我决定顺应历史潮流。‘文革’期间,我都不反潮流,何况现在我都老了。”贺书记说出了心里话。

“‘退田还湖’后,你计划如何发展水产养殖业?”他就是想在基层农村多了解些情况,他在省社科院是搞农村政策研究的。

“你可能会认为,这‘退田还湖’留给村集体经营管理不如发包出去好,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对的。不过,毛主[xi]生前也说过,别着急,慢慢来。欲速则不达。我的想法是,先由集体探探路,积累些经验,具体由村长负责,看看到年底是种稻划算,还是水产养殖划算。等有了结果,再承包出去也不晚。村有村情,现在就把这五千亩水面也好、稻田也罢,都统统承包出去,恐怕也没有那样的大户能吃的下来。”贺书记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他长知识了。

“贺书记,你真的打算下次村支委换届你就退下来?”

“党员大会,老党员岂能说假话!集党、政、军于一身的华主[xi]都主动退下来了,我还有什么舍不得?我为什么不能主动让贤!干了三十多年的党支部书记,还没有真正让村里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是有愧的。五九年‘五一’国际劳动节,我作为全国劳模,去北京人民大会堂开了五天会,回来后村里五天就饿死了五个人。”贺书记流泪了,泪水反射的月光让他显得有点气愤,他咳嗽了,对着泥土的地面重重地吐了一口啖。

“贺书记,你退下来是没有退休金的,和华主[xi]不一样。你退下来打算干点什么?”

“我家不也‘分田到户’了吗?我种田啊!在家逗逗孙子玩玩也行啊!”贺书记说得很乐观。共[chan*]党人,是要克服悲观主义的,毛主[xi]就曾说过。

……。

夜深了,露水打湿了他和贺书记的外衣。夜深了,贺书记家的老奶奶给他俩端上了两碗糖水蛋。

他们是一对忘年之交啊!

(5)[待续]

本文已被编辑[一声叹息]于2007-4-30 17:11:52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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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一声叹息点评:

忠于党的事业忠于人们的利益,而不以为权谋私,这就是对党对人们最好的忠诚,尤其在这样特定的环境里,人们更需要这样的好干部,党更需要这样忠诚的好战士!

文章评论共[4]个
一声叹息-评论

坐沙发,期待姐姐下节的精彩!
  【陪peipei 回复】:谢谢修改并及时贴出。
五一是告诉人生五个一:一副好身体,一个好愿望,一份好事业,一世好心情,一圈好朋友,祝叹息一生拥有五一,五一快乐! [2007-4-30 19:26:37]at:2007年04月30日 下午5:19

冰凤凰-评论


问好 原来你什么题材都可以驾驭  呵呵 佩服 
  【陪peipei 回复】:可能与阅历有关,我是省国兰协会会员,养花、网络休闲都是我的爱好。我在烟雨贴过一篇《夏兰》,那是我的得意之作,文章虽短,却花了我一个月的时间。 [2007-5-16 12:30:59]at:2007年05月16日 上午10:09

恋尘叶子-评论

这省城离他插队落户的乡下农村达乘长途汽车也就半天的路程,搭乘
姐姐的小说着眼点总是和众多人的不同,立足于社会,从而看出姐姐的耿直,佩服姐姐!欣赏姐姐!
  【陪peipei 回复】:这是回忆三十多年前。匆匆贴出,写的很平淡。 [2007-5-21 20:35:51]at:2007年05月21日 晚上8:31

燕舞莺歌-评论

仰视陪陪姐姐。
  【陪peipei 回复】:这是从正面歌颂一个老者的文字,是用老农的口吻说出的。
感谢光临。 [2007-5-28 20:18:34]at:2007年05月28日 晚上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