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的种子》

1

梦里，奶奶的一声呼唤，将我拉到思念的渡口。

在月光下行走，漂泊。依旧是我的归属。

跳动的脉搏，撞击五月的河岸，将一棵刚刚出土的小草压弯。

灯光下，奶奶孤独的身躯，颤微微地移动。

刹那间，它变成一把镰刀，闪着无形的光波，撕咬着支撑我坚强的肋骨。

疼痛，我知道它源于不能守候的愧疚。

2

我握着纤瘦的笔，叠加母亲走过的脚印。

流水线上，机器的嘈杂，掩盖我细数的低语。

我奋力抓住母亲休息时闲置的双手，短暂，而又如此虚无。

我在梦里的呼喊，却比不上毫无生命的衣物。它们肆无忌惮地亲近母亲的每一次呼吸，发出狰狞的狂笑。

嫉妒，一把无形的利剑。我多想挥刀直入，杀死生活的无奈。

而我，分明看见，那浮肿的双脚，在向神灵求救。

咔嚓……

剪断了，那废弃的线头。

剪碎了，我疼痛的心脏。

母亲呵，月儿已爬上床头，放下手中的活计，我驻足等待着进入你的梦乡。

等待着，安抚你身体的疼痛，还有那如长河的牵挂。

3

一团烟圈在村庄升腾，源于爷爷的坟头。

那袅娜的身姿，在荒凉的土地上漫舞。

这赋有灵性的土地，透出爷爷咳嗽后的喘息。急促而难艰。如行针扎着我的五脏六腑。

赤足徘徊于这长满青草的坟墓，欲将我仅有的体温，传递。温暖爷爷长眠的身躯。

这耀眼的星辉，却遮盖了他向我伸出的，原本虚无的双手。

抚摸空气，长跪于凄清的坟地。泪眼迷离。

一根根柔弱的青草，却射出无数长箭。射穿我脆弱的肌肤。血流如注。

疼痛，如一粒发芽的种子，在春天的每个深夜，潜伏于心头。膨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