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团 (长篇 之二十三)
---一段非常缠绵哀绝的另类人生这悲剧
柔柔地想到前面的石礅上坐坐,慢慢地转过去,朦朦地见石礅前面的水边有一脉黑朦的头脸正侧目独盯着自己,西门玉眼一浪,那头脸却是依依于黑衣黑裤中,黑黑的面容些些着红晕,黑黑的眼睛痴痴凝凝,西门玉心窝一热,浑身沸扬,是他?是他,西门玉两眼迷迷,一动不动,不知不觉,那人转过头缓缓移动,向前角的土坡弯去,西门玉飞飞地跟着移动,弯进坡里,不见了人,西门玉发慌,忽眼角处有一闪,他侧过脸,是他,一股浓烈的气味地扑面颊,西门玉吁吁地猛吸着,那人也是喘喘嘘嘘,并向西门玉挨挨靠近,西门玉也挨挨向前挪着,双双对盯着,喘着,吸着,喘声越来越大,吸声越来越深,鼻贴着鼻,唇贴着唇,一瞬,那人伸出两手把西门玉头紧紧地抱着,西门玉也抬起两手把他头紧紧地抱着,双双使劲地吸着,脸颊,鼻子,眼睛,嘴,西门玉飞腾着,嘴巴热畅极了,鼻子嘴也热畅畅的,耳朵也热畅畅的,脖子也热畅畅的,仿仿的那人在解衣服,并还在伸向自己的服,西门玉胸脯热畅畅的,小肚子也热畅畅的,小鸟也热畅畅的,小鸟要飞了似的,似在那人火热的嘴里,欲飞进他肚子里似的,西门玉感到嘴里毛呼呼的地,一股激烈的骚味,他定睛一漫,是胳肢窝,好闻死了,又埋头使劲地吸着。不觉地胳肢窝跑了,自己的胳肢窝被嘴在垒着,他把眼一波,眼下是一条赤光光的丰体,光赤赤的背,光赤赤的屁股,自己也是光赤赤的,两条赤体躺在地下垒成一团,他敢紧把脸埋进那宽背上摩着,手在上面捏着,好肥厚啊,他又把脸滑向屁股揉着吸着,忽地一抽动,脸上毛呼呼肉戳戳,翘脸一看,一根光赤赤的肥鸟在一片浓密的蜷毛丛中直纵着,他一口把它包在嘴里吸着,又急着要看,把它放了出来,好看极了,粗粗壮壮,鸟肚也不小,柔软滚热,用鼻子闻着,又用鼻子揉着,又用眼睛揉着,又用耳朵揉着,又用下巴揉着,又用脖子揉着,满脸滚热,心窝滚热,屁股滚热,小鸟滚热,小鸟在颤动,浑身在颤动,浑身在飘浮,浑身在下坠,小鸟在下坠,小鸟在悠荡,飞了似的,西门玉快活死了,他脚手不动,任其颤动的鸟飞。慢慢地抬起头,回过脸,鸟还在,在那人的手里眼睛里,那人双目微闭,红晕的脸安安静静,安安静静的脸上一溜湿润,西门玉把脸回到屁股上揉了揉,又忙掉过头去,曲过身,一把把那人抱着,脸贴脸,嘴贴嘴,两人又紧紧地吸着。不知多少时候,西门玉又想看,抬起脸,两条仿佛的赤luo的身子,屁股一样地丰润,小鸟一样地丰润,好美噢,把脸在那块脖子上揉着,胳肢窝里揉着,又伸向自己的胳肢窝里揉着,揉揉那块的胸,又揉揉自己的胸,又向那块的鸟,大腿,小腿,脚,脊背,头发,额头,眼睛,鼻子,耳朵,嘴,吸着,呼着,那块嘴在向下滑,滑向脖子,滑向肚子,滑向鸟,滑向腿,滑向脚,又慢慢地往上滑,嘴贴了嘴,紧紧地抱着,抚摸着,紧紧地吸着,呼着。西门玉全身畅通无底,快活无底,快活得要断气,快活得要没了,“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把腿在那块腿上曲绕着,眼波漫过额头、黑发,一轮血红的太阳在远处悬悬,漫过太阳,无边的高空,无数的行云,西门玉滑下脸,揉着吸着,陡地,西门玉身上一汪颤颤的荒悠,好象自己是缩在一片白茫茫的顶端上,他轻轻挪开身子,看看那个仍握着自己两手的赤体,又看看自己的赤体,觉着他和他好小,好陋小,那块向他挪动着,把他紧抱着,西门玉任其揉捏着,满眼浮浮得空濛,一派汪汪流流,油油地觉着好单薄,好轻飘,他眨眨眼,眼前一双修长的眼睛在惑惑地望着自己,西门玉把手在脸上揩揩,想欠身上前去拉拉他的手---一溜空濛浮浮,眼睛不在了,他软软地躺着,袅袅地,似觉着身上在摇摆,他伸伸手,一个衣服齐裹的自己靠在土坡旁,一张黑黑的脸在黑衣黑裤中朝自己旖旖,西门玉浮浮得眼波漫散着,黑衣黑裤默然着,飘膨着,一片的黑曚。西门玉怯怯地侧身退着,转过土坡,一片的白曚,曚曚得西门玉欲飘欲游,西门玉就觉着身儿在飘,脚儿在游,一片的迷迷曚曚。
西门玉眼一睁,满屋光亮,他坐起来拿起衣裳穿着,只觉这一夜身上睡得好沉,好舒服,把褂子套着,掀起被子,却见胯下覆的是条黑色裤头,他一诧,我是白的,怎么是黑的?黑的,冉冉地一笼黑布在飘荡,“啊?”西门玉抖地一惊,弯水,石礅,土坡,光体,搂抱,相吻,西门玉心跳地回转着,真的?我想到了,我真的想到了,好肉啊,好快活啊,我是怎么回来的,他呢,我怎么一个地回来了呢,他现在在哪儿,我要找他,我要找他,西门玉浑身滚热,火速地把衣服穿了,就要去寻找,出了巷子,只见街上车流匆匆,人流横横,楼房连绵,哄声起伏,西门玉木地愣住了,不知往哪里去,他是谁?我怎么和他那样,这是真的,这算什么呢,弯水在哪儿,土坡在哪儿,他不后悔吗,他是哪儿人,他那样漂亮会看得上我吗,他怎么也要看上我呢,他也和我是同样的心,不可能啊,怎么也会有和我一样心的人呢,西门玉恍恍惚惚,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知不觉,人屋稀少,脚下芮草一片,踩踩着,约约地几方石礅在一排垂柳间隐隐没没,西门玉心一热,向前趋着,一娜逝水,一弯土坡,西门玉急速地进着,猛一抬头,一团郁粲的脸正在脸前向自己迎笼,西门玉浑身颤动,腿不能支,曲身向前一扑,软在那人的怀中,西门玉在滚热的怀中窝缩着,缱绻着,他仰起头,喃喃地哽咽着,“我叫西门玉,你。”“孟静。”柔旷的声音在耳畔袅袅,热润润的气息在脸上摩摩,西门玉宛宛融融,他两手伸向孟静的脖子搂摩着。“有人来了,我们到那边去。”孟静轻轻地说着,西门玉直起身,脸上热辣辣的,低着头,随着孟静手握着手向着水边走去,停在一棵老垂柳下,孟静折下枝条,用手向前捋着,碧嫩的叶芽随成一团球,递给西门玉,两眼不动地望着西门玉,似要说什么,脸上泛起了红晕,黑红黑红的脸,他低下头,又抬起,两手把西门玉的两手紧紧地握着,西门玉感着他的手好硬好软,眼睛盯着孟静那黑红黑红的脸,心儿直酸,说不出话,便把那四只手抬到胸口摩揉着,孟静也把那四只手抬到胸口摩揉着,一会儿在他胸上,一会儿在他胸上,他望着他,他望着他。西门玉悠悠地畅绻,一阵风儿吹过,柔软细长的柳条在两人的脸上拂摆着。西门玉抬起头,天空灰曚,太阳落没了,西门玉心慌,他一把把孟静腰搂住,嘴送上他的嘴,“明天呢。”孟静把唇合上西门玉的唇,“没有明天,我们就这样地不散。”西门玉心儿滚热,紧紧地搂着,紧紧地吸着。一片黢黑,朦朦胧胧,脉脉绸绸。忽一道亮光隐隐,西门玉张大眼,明天亮地,红日半立,西门玉这才知觉自己是和孟静抱着靠树一夜的。孟静也睁开了眼,望望西门玉,望望天空,又望望西门玉,两眼涟漪漾漾,“那天出了考场后,你上哪去了,我怎么找也没找到你,你吃了不少苦吧。”西门玉心酸,两眼模糊,“我,我,我回到了乡下,去年回城进了厂,我,我心里天天都在念你想你。”西门玉头好重,往下沉着,“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声音融融,“就我和我母亲。”孟静拉着西门玉的手,“那次出了考场我找你找了好多天没找到你,我只好回农场了,也是天天念你想你,去年年底调回来,现在在一家机械厂上班,我有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家住在城南,我们终于走到一起了,是天意吧,怎么就在这个地方就等到了你呢,也不知怎地,今年大年初一,我恍恍惚惚地就走到了这里,一见到这里的荒落落的场景,一下子,我身上就有一种回到了久别老家的感觉,舒痒痒的,还隐隐地一种会等到什么似的,从此,我天天都要到这儿来,西门,你怎么想起来也要到这个很少有人来的地方来呢,我们前世是一家人吧,---西门,你别难过,我们苦尽了,我们永远在一起了。”阳光照着水面,水面上簇簇的金光,照着土坡,照着孟静,照着西门玉,一片的灿光。
“妈,挂帐子啦,我来。”西门玉把工作服脱下,接过母亲手中的帐杆穿着,“有蚊子了,晚上没咬你。”母亲说,“哎呀,你慢点呀,又裂了,你怎能做这些事,所以等你上班了我来慢慢地挂,谁知刚来挂,周大妈过来坐到现在才走了,才刚把你那床挂好了,这床帐子还是你爸在世时买的,太枯了,哪经得起你这样子的力把子拉扯,哎,旺儿,我们苦日子过去了,想起那几年你在农村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母亲拿着针线在床沿上坐着缝连着帐子,“听说你们加工资了,还要补一笔什么钱的,我看你手上带表了,是不是补的那钱买的。”西门玉笑说,“工资还没加,是说下月才开始,每月长伍元,没有什么补钱,手表是孟静送给我的。”身上热热的,母亲说,“哎哟,这个孟静怎么把手表送给你了,一百多块钱的东西啊,这孟静人也太好了,一来时还要带些什么吃的给我吃,你要上他家去玩,也要买点什么东西带去,他家也有上人啊,要不人家说你不懂事,处不长。”西门玉笑着,身上润润的热,“西门妈,饭煮了没有。”是刘四妈,她跨进屋里,母亲笑道,“才米下锅了四妈,你煮了没有。”刘四妈说,“我米也下锅了,挂帐子啦,哎哟,还是你干净,这帐子怎么就给你洗得这么白,我家那帐子啊,就是越洗越黄,我也懒得下,一年要多挂几个月,是怕伤些吧,不过我这个人与人有点不同,不挂帐子睡不着,就为这个怪脾气啊,不知跟那老东西吵过多少回,你说气人不气人,他动不动把冲鼻子的手就对上面擦,还说你要怕我擦,你把帐子下了就是了,什么人养什么人,我家那几个鬼呀都象他无处找,都懒得要拖尾巴,人家说我家脏,你有这几个鬼跟你后头,你再敛再叠,累死了也搞不干净啊,你说大芝子吧,那么大个丫头了,---你别看她外表穿得花花哨哨香香喷喷,其实内里都脏得很,不是旺儿在这儿我说难听话,裤头子换下来,都要搁上好几天才动手洗,瞧旺儿那一小间房敛叠得多清清朗朗,她那个床乱得就象个窝一样,别说家里的扫地抹桌子了,倒了油瓶你别想她来扶一下,你要叫她吧,半天转不开横身子,我现在也懒得说她了,又不是我下的,讲很了吧,嘴里不说,心里不好过,那几个倒是我肚里掏的,你也说不动,倒也好,几个东西都亲热得很,大哥不说二哥,二哥不说大哥,我看她以后进了婆家怎么过,西门妈,你说我这个肚子够大的吧都看不来,哪个婆奶奶能看---哎哟,你家饭潽了。”刘四妈向堂屋跑去,母亲说,“我把这一针连了,我来。”母亲连完了针线,对西门玉说,“你要慢慢挂啊。”便向堂屋去了。西门玉站到床上把帐子挂了,身上油油地丝痒,是觉着刘四妈母亲说话好好听,便坐在床上不动地听着堂屋里母亲刘四妈的谈话。刘四妈说,“白干子蒸小菜啊,你家小菜这么黄溜溜的,酸不酸?”母亲说,“不怎么酸,你拣吃吃看。”“哎哟,好酸,我最怕酸,我家小菜一点也不酸,臭及及的,还有点烂,---我这手腌菜就好烂,西门妈,蒸干子还就要那臭臭的烂烂的小菜才好吃呢,哪天我来掏一碗给你蒸蒸,不止这一样吧,还有什么菜。”“炒韭菜。”“哎哟,这两样都下饭,你买多少钱一斤。”“一毛八,你今天买了什么菜呀。”“也买了韭菜,还两毛,她开口还要两毛五呢,不过我看还有点肥,---你给我看看,嗯,比你这是要肥些,洋葱上市啦,你猜多少钱一斤,一块,你说这是吃着好死啊,买了三斤二两莴笋,买了一斤泥鳅,老东西天天要两盅,你说你天天不搞点荤腥吧,总觉着有点对不起他,钱也是他挣的,干得那活儿也不轻,就是借,我从来也没有哪一顿断过他的下酒菜,可就是这样啊,他也不说你一声好,还动不动就查问你钱哪儿去了,好象我把钱都拿去贴了野汉子似的,承他的情倒是没说过我贴野汉子,可经常拿话咬你说我贴了我娘家了,西门妈,你是知道的,我那娘家哥哥哪次来不是大一包小一蓝的,不是花生黄豆就是元宵面啦糯米粑粑啦,再没有,都要带一把时新的蔬菜,从没空过手来,我们兄妹伙子都象我妈,一生就要个脸,就是在家喝水,出门都要搞得光光炫炫,我妈一生跟我一样也吃了不少苦。”“你妈在世时来过,我见过一面,你娘俩好象啊,你的脸长得就象从她脸上剥下来的。”“丫头象妈不好,所以我这一辈子也过不到好日子,从小老子就死了,我这老子是我妈的第二个男人,听说我妈当时是坚决不再嫁了,说是自己的命拷,后来不知怎地领了我们兄妹又嫁了,我那继父老子是个木匠,他人倒是挺好的,三十多岁还没接过人,所以待我们都好的很,记得有一次---”西门玉酸酸的麻麻的,他真想自己要是周大妈赵二婶就好了,就能跨进去和她们一起是啊我的长相也象我妈听说鸡蛋这两天又贵了,多好过啊---“他一点也不生气,他力气好大,还把我们举得老高,唉,想起来就象是昨天的事,好快啊,望着望着自己老了,马上就要入土了。”“可不是,有时睡在床上睡不着时就想着这些事,有时觉得自己还好小,就象才几岁才十几岁的样子,有时又觉得自己好老好老,就要死了似的,你说周大伯吧,比我们还小几岁,真真活龙活跳的一个人,一顿没有三大碗不得下场,怎么想起来他就死了呢,真是空得很那。”“听周大妈说,去年春上她算过命,说她不等到过年家里要破白,所以我劝周大妈这也是命里注定的,你再难过也没用,反正人人都要走这条路,只是个迟早,不过劝是这样劝,老夫妻俩几十年现在剩下一个了,怎能不难过,何况她俩一向又好得很,从没听见过他俩为个什么事在家里大吵大闹过,只是我家那个老东西前世我跟他俩恐怕是一结,他哪天要是超我前死啦,我保险一个眼水黄子都没有。”“现在你说得这样狠,到时候恐怕要用缸来接了。”“嘻嘻,我才不呢,留点眼水洗脚后跟也是好的,唉,不过也不怪周大妈一讲就哭,我看她以后是不会有象先前那样跟老头子过随她摆随她摔的那样自在了,你听说了吗,她那二丫头又谈上啦,不是我多嘴,老子才死不到半年,那么左一个右一个的,也不怕人家谈指,这是你嘴紧我才敢跟你说,要是赵二婶她们知道了倒给周大妈听,不把她气死了,你知道她谈的那个是个什么人,听我家大芝子说是个有妇之夫,还---”,“周大妈来啦,你家饭煮了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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