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侯就听妈妈讲本命年的故事。本命年就是一个人出生的生肖年。
在农村,大人们都很在意本命年。老人们在这一年里会被认为在过人生一个坎儿,就连年轻的壮小伙这一年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什么地方弄出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本命年还有个讲究,就是不允许结婚,所以无论男方还是女方,只要有一个赶上本命年,婚礼就会被推迟,哪怕双方家长是多么着急。本命年要穿上大红的衣服,或者系上一条红色的腰带,说是为了辟邪,也是为了冲冲晦气。家里富裕的人从里到外都是红色的,即使是男的,也要穿一件,或者系一个红色裤带。“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坏不得。”村里老人总是这样说那些本命年不穿红色的年轻人们。
在农村,红色代表一切美好事物,象征着吉祥,因此就连贫穷家的娃娃,母亲也会缝上一个红色香囊或者扯上一条红布系在儿女们身上,当然那个香囊和红布条在一年内都不能去掉,否则就坏了风气和运气。我们姐弟三个都是伴着母亲的红布条度过我们第一个本命年的。
记得我的第一个本命年。大年初一,母亲从一件洗干净的红褂子上撕下一条红布给我系在腰里,说是为了辟邪。我不是很懂,但出去后看到同龄伙伴们系得都是很漂亮的红丝带,就狠狠把红布条扯下,丢掉。母亲发现后,什么也没有说,带我把红布条找到后又给我系上,告诉我护身的东西不能随便丢掉。我看着母亲,疑惑红布条怎么能辟邪?母亲安慰我,等到我第二个本命年时,一定会给我买一条漂亮的红丝带还有一件红衣服,那样什么妖魔鬼怪就不会近我的身,我就会一年顺顺利利的。当时,我信了,所以系那条难看的红布条也十分开心,而且一年都没有丢掉,就这样,我平安度过了我的第一个本命年。
如今,我上了大学,今年的本命年再也不用系红布条了。小时侯母亲的承诺都已经把她兑现,所以我不想再回让母亲操心,决定不回家过本命年。母亲打来电话,说不允许我在外面过本命年,最起码大年三十和初一要在家里过,因为她听姨姨说今年本命年要注意得太多,所以她要看着我过才放心。我笑笑对她说,我已经24岁了,会照顾自己的,再说本命年是一年的时间,她怎么有那么多时间看着我。母亲还是不放心,硬要自己回去,说什么年三十要忌讳的东西太多,我一个人在外面是照顾不好自己的。我倔不过母亲,就答应了。想想母亲也老了,再说自己也一年没有回家,况且又快她生日了,还是回去吧,让母亲放心一些总不是坏事。呵呵,我笑了,多大一个姑娘,一个本命年母亲还操这么大的心。母亲也和我一起笑,说家里什么准备好了,今年比往年强,她已经把准备的年货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父亲和她都希望我回去过年。
放下电话的我,心里酸酸的。我回去到底是因为本命年还是新年?或者还有其他的东西?
还记得父亲那次过本命年,母亲年三十忙了一夜。
当时母亲听了一个婆婆的话,煮了一根很粗很长的面条,然后给父亲吃,并且什么作料都没有放,干吃下去。我以为父亲会很难下咽,没有想到父亲吃得有滋有味的。我转过头去,不愿意再看,如果换作我,我会全部吐掉。母亲告诉我,过年不许哭,否则家里一年不顺。可是看着母亲和父亲,我怎么也忍不住,我跑出门,跑到外面宽宽的野地,那里不是我的家,我可以放声去哭。“爸,妈,你们不要弄了,贫穷不是那样改变的,吃了那个面条也不会改变的,不要再瞎忙了。只要我们是勇敢的,坚强的,我们一定会平安,顺利。”北方的天气冷的厉害,我的脸像冻掉的紫茄子。找到我时,母亲问我是不是哭了,我笑着告诉母亲,大过节的,我哭什么,只是来这里透透气,屋里太呛了。
父亲那一年,家里没什么好转。三个娃娃读书已经吸去了他的健康,不过这一年家里还算平安,没遇上什么天灾。母亲说这个方法还是很灵,所以我本命年也要吃。只是面条会小些,还会加些糖在里面,那样会好吃些。我点点头。
今年,村里的年味不是很浓,但风俗没有变。母亲没有给我系红布条,买了一条红腰带,山里面最土的那种。我没有系,把它留给了父亲。我告诉母亲,科学上讲,当女儿本命年时,把腰带留给父亲,父女两个人及其全家人都会平安。母亲笑了,说我长大了。年三十晚上,母亲没有煮那个面条,说父亲不让煮。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不过我还是被母亲一个人关在一个小屋子里,说这一夜不能见星星,那样我这一年就不会遇到小人,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我没有和母亲辩解,乖乖去了。母亲一直陪我在那里。连她最喜欢的春节联欢会都没有去看。母亲告诉我,她怕我不老实,出去见到星星就不灵了。因此我的本命年就是过的,母亲和我聊到零点,新年刚开始,我睡着了。睡下的我没有一点责备母亲封建的意思,我感觉母亲一直在注视着我,她的这个一直在外面上学的孩子。“妈妈,睡吧。您已经劳累一年了。”我心里轻声说,没有惊动母亲。
过年了,我又长了一岁,母亲真的老了,看着熟睡的母亲,我只在日记上写下这么一句:一条红腰带,我牵着这头,母亲牵着那头。
是啊,对于本命年,这样解释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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