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地下的树根使树枝产生果实，却并不要求什么报酬。”——泰戈尔



寒假回家那天，恰巧赶上娘生日。爹在车站里等着，直到我下车。爹告诉我，娘今天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就等我回来。

我问爹：“今天是娘的生日，娘高兴么？”

爹说：“你娘就等你回来，从你放假那天，她就叨唠着，盼你回来给你过生日，这不，一早上你娘就催我到车站来接你。”

我摇摇头，拿娘我从来就没有办法，她爱着她的子女，比爱她自己还爱。

儿女中，只有我离家最远，在中国的最西北的新疆读书，弟妹都在县一中，离家只有几里地，因此娘也就最牵挂她的这个大女儿，尽管她不知道新疆到底在哪里，但是她明白两天两夜的火车才把她的女儿从遥远的地方给她送回来，这一点，就够她惦记半年的了。

我半年才能回一次家，而且在家的时间不长。家乡冷得厉害，那是一种彻骨的干冷，呼吸都能让鼻子冷上好一阵子。内蒙古寒流加上西北风的咆哮，让我一时未适应过来，躺在炕上，两床被子压着浑身还冰冷。爹说我太娇气，在学校里把身子骨整软了。娘则笑着责备爹，怎么不往灶里多添些柴，让炕再暖和些，刚回来，大丫头肯定不适应的。之后，娘便趿拉着鞋下地，扒了一大盆炭火放在屋中，顿时，一股热流便从心底涌出，但是我的脚依然冰冷。

在家，娘叫我乳名“大丫儿”，原本娘叫我“小丫儿”的，自从生了妹妹后，便改口了。娘问我还冷不冷？我点点头，娘不再说话，拿来一个凳子放在我头前，把火盆搭在上面，轻轻把我的手从被子拽出来，帮我把胳膊上裹好衣服，只露了两只手在外面，然后攥着我的手在火盆上烤。

“还冷吗？这样是不是好些了呢？”

“恩”，我一个劲的点头，不敢说话，害怕一说话，娘就会看到她的大丫头已经哭了。从小，娘就是这样给她的子女取暖的。家里穷，买不起煤，娘就和爹到山里去扛木头做冬天的大柴。娘告诉我们，她要我们健康得成长，不受一点委屈。

“脚还冷吗？刚回家还不习惯，慢慢就好了。”娘把手伸进我的被子里，“怎么脚还这么凉，来，我进去给你捂捂。”

“不用了，娘”，不容分说，娘已经钻进了我的被子，把我的脚握在了手里往她的胸口贴去。娘的胸口暖暖的，手也暖暖的，可我极力蜷起身子，想把脚从她的手中撤出，“我怎么可以？不能的，娘的身体不好，而且最怕着凉。”娘明白我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不让我有一点点撤出的可能。

“好了，娘，我一点都不冷了，你回去歇息吧。”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真得不知道除了落泪我还能做什么？也不知道泪水宣泄的是娘的爱还是自己的愧？

“大丫儿，别哭。一会儿就不冷了，等明天娘和爹再去山里砍些大柴，那样屋子就没有这么冷了，看你多大的丫头了，还哭鼻子，不怕弟妹笑你啊。”娘从我的被子钻出的那一瞬间，我的脚明显感觉到她胸口的冰冷。

“娘——”我把被子捂住，放声痛哭。

爹要说些什么，被娘阻住了，“让她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一个人在外面读书也不容易，家里穷，让大丫儿受苦了。”

哭着，哭着，我睡着了，梦中，娘依旧在用胸口给我捂脚，捂得是那样仔细······

我记起泰戈尔说过的一句话：“埋在地下的树根使树枝产生果实，却并要求什么报酬。”在我眼里，娘是树根，儿是果实。她用自己的胸膛给了儿女一片成长的天空，无论是风，是雨，挡在他们前面的永远是她，可她不会告诉你，就是那么默默地看着你成长，直到你结婚、生子，成就一番事业。她把自己所有的爱奉献给儿女，如同树根把所有的营养都奉献给花朵一样，她们都有一个愿望，希望儿女们有个好的将来。

我的娘亦如此。她不会阻止我去做任何事情，因为信任。当我带着所有的疲惫流浪归来时，她没有一句责备，除了哭红的眼圈，就是默默看着我。娘告诉我，她相信我一定会闯出自己的天地，不过，下次一定要小心，女孩在外面闯荡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要让她太担心。

在生活上，娘是娘；在情感上，娘是朋友。她喜欢倾听我感情上的迷惑，然后告诉我，只要自己认准了就行，她不会在乎金钱、地位，但在乎她的女儿过得快乐，只要我过得快乐就好。

“娘，祝您生日快乐！”当我们举起酒杯时，我看到了娘满脸的笑容，那是幸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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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献给母亲节

后序：

“娘是树根，儿是果实。”是我想了很久才写得一篇文字，再过两天就是母亲节，总该送母亲点什么，而我是一穷学生，离家又远，因为便没有康乃馨，只有一枝笔。

寒假回家，娘用胸口给我捂脚的情节一直都无法忘怀，本来那时是要对母亲说声谢谢的，但是当时我只是把脑袋蒙在被子里，我不敢去看母亲。母亲老了，可她依旧用自己的爱来温暖她的女儿。母爱是最伟大的，也是最纯粹的，没有任何的附加品。

本来开头我想这样写的。“娘老了，但照片上看起来年轻了些，因为娘知道我会把这张照片带到学校，所以精心打扮了一番。娘说她知道自己老了，但是也希望自己在女儿面前再年轻一回。”不过自己压下了这样的亲感，在我心中，娘永远那么年轻，永远都不会老。

之所以起“娘是树根，儿是果实”这个名字，是我记起泰戈尔说过的一句话：“埋在地下的树根使树枝产生果实，却并要求什么报酬。”母爱是最无私的，每一位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女长大成人，有一个好的将来。她们付出再多的爱也值得，这就是母爱，和树根一样。我告诉母亲，母亲节要送她一件礼物，电话里母亲像个孩子一样要我念给她听。而我告诉她，等暑假了，我要一字一字念给她听，一遍，十遍……

母亲，大丫头在远方送你一个深情的吻，谢谢您，母亲节快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