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彼时他17岁，孤身一人。

从家乡的小城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流落到这个离家不远的城市，进了占这个城市东郊大半个山的一所高级技校。

选择这个中等学校的理由有二，第一，在家乡小城的时候贪婪顽固的他一度固执地要一鸣惊人地拿下重点高中。去不想屡战屡败，最后连一所普通中学的名衔也接不上号。第二，因为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只身一人到处流浪。醒来后便破天荒决定尝试一次流浪，说不准会有意外的收获，汲取点人生阅历。

后不顾及家人的万般阻挠拉起行李一意孤行，分别时还开心地和父母说拜拜。

因为年少无知，因为单纯天真得不知天高地厚。游离到此，便进了这所国家级重点职业学校。

而她。

她一直都有着很美丽的梦，而且很没心没肺，就好象她一整个人就是生活在梦中，有很灰色的心理。说自己经历很多世故，阅历很多，骗自己很成熟，其实单纯得无懈可击，有远大的美丽的理想。很珍惜身边的人和事，常有感恩之心，觉得这是上天赐予的最好礼物，不止一次为此而骄傲的抬头对着天空微笑，充溢无比幸福。

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小心翼翼，会为某天某个下午路边的某只小虫子感动得流泪，不懂得拒绝亦不会让身边的人因为自己受伤害。对第一影象便否决掉的事物就认定将永远与自己无关。总是单纯地幻想自己会轻易得到幸福。其实比较成熟，只是一直都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梦中。

但是对爱情，会义无返顾，还为未来的爱情编织了无数个幸福的画面，从不自知。如此任性的女孩，恐怕一直都生活在童话里，她便是那童话里的小人儿。

二

他和她的相识简单而老套。

他到学校的第一天，一切手续办定之后坐在球场边的草地上。然后就看见她。手里拿着笤帚在扫走道。穿一条鸡蛋色的运动背心，，赤露着两条白皙修长的胳膊，黑色的长发和牛仔，弯腰时头发从前面垂下来，像两条黑色瀑布。这是他审美观中最完美的弧线。

站在黄昏的太阳下，是一种安静娴熟的气氛。

他一看就呆住了，一种微妙的似曾相识的感觉铺天盖地涌来。直接地说，他是被她的熟悉感打动的。

在他的脑海里，多年来一直有着一幅图画。一个安静的小女孩蹲在黄昏的阳光下长得高高的马尾草里，把长长的种子一束一束拔出来。穿鸡蛋颜色的运动背心。长长的黑色头发和牛仔库，身旁跟着一只长毛小狗。这是真正的唯美，细腻的象征，而他便一直深爱着这样的艺术感观。

在人群里他抬头看着纯蓝的天，面带微笑，眼睛里满是流光异彩，似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在很多的时候爱情的发生只是刹那。

他展转打听到她的班级和姓名。可这事室友及身边的人无人得知，他只是偷偷的，小心翼翼地恋上她。在这时的他，觉得这已足够。他喜欢这种感觉，爱一个人是幸福的，即便这爱会感觉孤单，可这幸福。他害怕这纸一旦一不小心捅破了，会变得毫无立足之地。

偷偷爱上一个人时，好好爱就会幸福，即使我们爱得多么的苍白无力，多么的虚妄和一厢情愿。对白的结果是幸福相爱抑或者行同陌路。但在对前者还没有问操胜券的时候，是万万不能轻易冒险的。只是太在乎，小心翼翼。所以选择安静地爱。

很多时候可能够在校园里不期而遇，这样可以毫无拘束地看她。呵呵，她却没有任何察觉。在很多时间里她是忧郁的，一行一眼都沾染着悲伤的气息。他想是感情伤感，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喧闹的环境里独自发呆半小时以上，这时他就会远远的看着她猜想她此时的内心。但她真的就和他的审美逻辑一样。这　样的女孩该是有淡淡的忧伤的。

如此他便无限幻想着幸福的未来。虽然不一定非得在一起，呵呵，那是如此奢侈的想法，可是他可以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的寂寞，悲伤，喜悦泪水和幸福，这是他的小小愿望。

可是在春节放假以前她就要离开学校去实习了。那时虽然他对实习的概念还模糊不清，但知道在实习时如果被单位录用就不会在回来了，她是三年级的学生，也已经是最后的几批了，那是意味着以后将不再相见。

认真斟酌后他决定向她告白，他得为自己的幸福负责。他有着同样的别人具有的那些年少时的轻狂和　自信。可是在爱情上，他去有着不相符的沧桑，他小心翼翼，不敢轻易错过身边的幸福。

终于在她离开以前他给她寄去了一封信，虽然方法实在老套，可是他的那些年少轻狂和自信的勇气在爱情上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对于这封信他其实没什么把握，信是从学校外边的邮局寄的，留的姓名用“红豆”和班级。呵呵，他可以不用思考便想出她收到这信的n种局结。看也不看便仍垃圾桶，看了之后揉了扔垃圾桶抑或者看了以后撕了外加一句变态再扔垃圾桶……

可是半周后他收到一封收信人“红豆”的信。他兴喜万分。像中了百万大奖后的激动情景，直到教室同学发出的叫骂声才让他意识到现在是自习的时间。在看看自己，左脚踩在书桌上，右脚站在椅子上，双手高举，左手还那着那封信。

那封信她给他留了qq好和答应和他做朋友。

做朋友，总比没有一点关系好。

他独自爬上教学楼顶，对着整个城市上空默念。辛晓岚，你是我17岁的信仰和全部的幸福。

三

这样，在qq里他和她在同一家网吧度过了无数个通宵。他幸福得像只快乐的小鹿，不知疲倦，只是他一直都不肯见她。

虽已是深秋，却有着比春天还灿烂的阳光。原本以为不会在爱了，却不想人生中的许多事情冥冥之中早有注定，非我们能把握。他许久没有爱情滋养的心又渐渐开出晶莹的蓓蕾。

原来她和他是如此相似，她是个忧伤的女孩。通常能独自发呆长达数小时，有着很多的不开心的理由。会在深夜突然醒来然后流泪到天明。可是从不袒露她的伤，在别人面前装出很开心的样子，能让身边的人都快乐起来。很珍惜身边的人和事，觉得这是上天赐予他的最好礼物。

就这样，他听她述说，他给她安慰。那一刻，他对自己说，这一生怎么也不会放弃这个女孩，他会义无返顾的照顾她。带给她快乐和幸福，给她一辈子的港湾。爱情在一瞬间肆意绽放。似一个誓言，只欠时间的兑现。

她说我做你的姐姐吧。

……好吧。他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

这样没什么不好，既然因为时间的差错无法成为相交的两条线，那么就做做相近的平行线。陪在她的身边，一路匍匐前行。不离不弃，彼此安慰，相互支撑。保持原来的姿势，直到天荒地老。亦即是最好结果。

一颗许久寂寞空洞的心灵，只要找到自己想要的，即便无法拥有，便也幸福医生。

寒假还没开始的时候她就走了，他有点难过。还好可以每天给她打电话聊到深夜。然后安然地睡去。他不会孤独。她给他讲工作的事，告诉他一定要努力学习，毕业后有望能在同一家企业。

他们都是如此天真如此对未来充满无尽幻想的孩子。不沾染一点世俗的喧尘，亦不去关心有没有未来。他无比庆辛，终于赶在自己还不懂得世俗的爱情观念之前，找到最纯洁的自己的爱。此后再不后悔。

周末在qq里相遇，她对他说其实她很想毕业后去p城。在她的记忆里p城一直是个很美丽很干净的城市。

不止一次地幻想着p城会有一个等待着她的白马王子。一直单纯地觉得自己可以轻易便拥有幸福。如此任性的女孩，如此固执的女孩。

四

冬天慢慢来的时候，大把的时光就耗在网吧里了。

这个冬天真的很冷，手脚都冻得缩在衣服里，思绪就不自知冻在冰冷中。

从学校到常去的网吧，需穿过一条街，在第一个十字街口右拐，再在第二个十字街口左乖，然后过一条街。那是一间很大的网吧，人很多，让人一走进去就有温暖的气息包围过来。空气很好。

她的头像开始闪动，说今年的冬天很冷。来的路上行人很少，走路急促，裹着厚厚的棉絮。连做公车的人都没有，以致公车师傅都懒得去看站牌下有没有等车人，又踩油门走了。留下一串青烟和卷起的枯黄落叶。凝固的空气，街头开始有工人清扫落积成堆的树叶，我于是就转身走了。冬天里的每个人都走得很仓促，他们都不想为不别停留的东西消耗太久。

她始终是如此任性的女孩。有寂寞的思绪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只得让冬日的寒冷冻住理智，这样她才不会觉得慌忙无措。

他说姐姐，冬天里有最最温暖的地方，哪儿可以感受到一点点的幸福。冬天的思绪漂浮在迷乱的空气里，就可以胡思乱想了，不别担心会被弄得迷失了方向，因为这时已分不清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管抓住眼前的幸福，来不及你担心会不小心丢掉曾放任的追逐。

她说我现在就是担心自己会依赖了眼前的温暖。虽然我非常清楚地知道我是会很容易满足的人，在这儿我感觉安稳幸福。可是要我放弃自己义无返顾的追逐，却还是心有不甘。

她说我其实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我又如此的相信命中注定。

她这个时候真的是个爱做梦的小孩，不知天高地厚。不会担心沿途刺荆，梦想着天塌下来总会有比自己高的人撑着。上苍给了她一个精灵鬼怪的爱做梦的头脑，就该会给她有意外的惊喜吧。很可能注定了要让她胡思乱想一辈子，然后有个永远会对自己深爱致死而自己又对他深爱致死的男子一直一直守护着她。她梦想着哪个一直深爱自己的男子定有一个特别宽广的胸膛，有可以包围整个世界的怀抱，怀抱深处有个最美丽的童话。然后自己就像只小鸟一样的躲入里面。快乐幸福致死。像童话里说的那样，她就是哪个生活在童话里的小人儿。

她一直想要去哪个城市，她觉得哪儿有等待着她的幸福。那个城市就是装着童话的城堡。

他说姐姐你还是想去p城吗。

她说是啊，p城一直是我想去的，而且我知道我是必须去的，毕业去p城是顺理成章的事。这是命中注定。

他说姐姐可能p城没你想象中的好。

她说不会啊，哪儿有好多好多我以前的好朋友，还有我哥哥，还有我的好多亲人。还有，还有……唉，我去了不会没人照顾的，你不用担心了。

是的，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想过要留下来。他给了她n个留下来的理由，而他也经常陪着她，努力表现，希望在最后的最后可以留住她。他也会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到最后时刻。他真的无法离开她，在这儿她慢慢变成了他的依赖。

而她，她只知道他是为她好，却不曾想到他爱她已然深入骨髓，亦不知道他多想多想她能留下来。至少，他可以看着她不会迷路，看着她快乐，悲伤，和幸福。他习惯了每天醒来想到她始终还和自己在同一个城市，同一片天空之下而欣慰得心里一跳一跳。

他说姐姐可我不想你走，我真的很舍不得你。

她傻弟弟，不要怕，姐姐不会丢下你的，等你毕业了也可以来p城的。到时候我就可以照顾你了，我们还可以在一起的啊。

她说只是你，你可要好好学习，别辜负了姐姐啊。还有，如你这般品行好，心地善良，人长得又帅。大堆的女生追你，怎么也不该寂寞的啊，赶紧找个女朋友是要紧啊。

他说哈，怎么你又担心起我的终生大事了，那你为什么又不找个男朋友啊。你人比我好，心地比我善良，比我还帅好几倍。

她说天啊，我多次教育，你还是改不过来啊，讲过n百十遍，说女生漂亮不要用“帅”字，这样是对别人的不尊重。再说，你姐姐我不好色，也没遇到自己喜欢的啊。

他说姐姐你骂人水平一流就翅膀硬了是不是，我百养你了啊。现在居然间接说我好色。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啊。喜欢你的人加起来一天可将彼尔·盖茨吃破产，你却一个看不上眼。哼，大不了，我俩一起打一辈子光棍得了。何必话里夹刺呢。

这是他俩第n次说到有关终生大事时引起发的争吵。不过已司空见惯，无关痛痒。

她说啊，你还知道自己好色啊，不过还算有点自知。还有，谁喜欢我或者我喜欢谁又或者他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和我打不打一辈子光棍又用得着你关心吗。

他说姐姐你真以为你口才一流啊，其实粪草不如。我还会怕你嫁不出去啊。我只担心你现在穿得多不多并且和谁在一起。

你这简直跑到厕所里面去放屁，多此一举。我比你大，我会照顾自己的。只是你，别老是贪玩了。

是，姐姐大人。他说。

五

春节的时候，他每天会给她打去电话。怎样怎样好好工作，怎么样怎么样快乐，怎么样怎么样注意身体。在他心里她一直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然后她又会说一句一直以来一成不变的话，我比你大，我比你更会照顾自己，你不必太担心了。

可是，该如何，让他放心。

她在电话里对他说，弟弟你说过在彻骨寒冷的冬天里可以便感受到温暖，那是不是，是不是就能够平静一下炙热狂乱的心。他说是啊。

她说那我希望永远都是冬天，然后，瞬间老去。如此终老一生，便是天荒地老。她说，我还是坚信我一定会幸福的。她说，可是我又觉得这样的希望好奢侈。她说，我的宿命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

六

春节后一个飘着大片大片洁白的雪花的早晨，他回到学校。南方的城市，冬天总是来得很晚。雪在树枝上堆积起来。似整个世界于瞬间栀子花开遍。于是就真的嗅到栀子花香了。

下午他给她打去电话，说姐姐我想你了，我半小时后要在我们常去的那家网吧见到你。否则，下次提头来见。

她想起他的样子，瘦而惨白的脸庞，落寞而忧伤。

她终于见到他了，那个说过要一生一世陪在她身边做她的好弟弟的男孩子。温柔稚气的面容，头发有点长，腼腆而温顺得像一只花白的长毛小狗。单纯如一张白纸。

如此让人心疼的小孩子，不沾染一点世俗的尘嚣，有着其自身独到的见解。

自己的身边从来就没有少过男孩子。可是大都有失风雅，重于功利，流连于现实的势利之中。如此单纯无暇的孩子，却是从未遇见。

那晚很开心，从网吧出来时已是夜深人静。再三推阻之后外加她和同伴一起，便放弃了他送她回去。直到她们做上计程车远去，他站在原地，心中却有着一丝惘然。

可是他一直是如此固执的孩子。趁着还有大把清澈单纯的青春。爱上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一切感情的人。此时他心潮澎湃，无以言语的暧昧似在久久平静的水面上荡起的一圈圈涟漪。周围飘动着幸福的空气。然后一切都会变得愉悦起来。

曾经在一本心里测试的书上，他测出自己是个依赖成性的孩子。可是这么多年来，始终如处的，只有他一直属于自己的孤独。自己陪自己走过的路，黑暗里看着自己哭得颤抖。一个人越陷越深，到最后找不到出口。假如真有一个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那应该会和她过一辈子吧，这应该就是一种依赖吧。那么，爱情不也是这样的吗。我们每一个来到这世上的人，到了一定的时间便会产生孤独的空间。一个人走得累了，总希望能有个相依为命的人，于是拼命寻找，茫茫人海之中，你的身边来了一些人，又走了。经历了诸多的相恋与失恋，你依旧没有找到那个人。那个你对她只有丁点记忆的人。

于是你又累了，可是你坚信那个人存在，她或许就站在前面的某个街头转角处。她的面目如此的模糊却熟悉，或者一直就在你的身旁。只是你一直都未曾发现。也可能你失去了信心，看淡红尘。骗自己没有人可以爱，也不会爱上任何人。最后的最后还是一场无人哀悼的自殇。能够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

其实像一只破旧的帆船，澎湃风浪的小船。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肯接受你的港湾。

他一厢情愿的爱情，还未开场似已落幕，不过这已不在重要，他找到一个他爱的人，却已足够，于她的悲伤而悲伤。于她的快乐而快乐。铁一般不会放手。能够爱她，已是幸福。至少在以后漫长的爱情路途里，已不在孤独。不会在情路上无助漂泊，即使彷徨，即使恐惧。

七

春天的时候，阳光温柔的早晨。可以挽起袖管，将苍白的手臂赤luo在太阳的抚摸里，感受每一寸肌肤纹理的温暖。

窗外是高大的樱花树，风轻轻穿过，粉红的花瓣春雨句点般飘落。是如此静谧的春天阳光。

一颗心就会敏锐得暧昧，辛晓岚终于还是回到学校，他欣喜若狂。春日的阳光，带来了温暖的灵魂和不肯循规蹈矩的心。于最孤寂空灵的气氛里徒自荡出一圈一圈愉悦的涟漪。

再见他，依然是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和单纯的气息，他说姐姐我很想念你。她看到他眼中无限的眷恋。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说好弟弟不要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相信她是爱他的，也许这爱与爱情无关，可是他还是会幸福得不成样子。在这一场一厢情愿的爱情里，他还没有走进她的心。有时他想，既然如此的失措于爱，倒不如抓牢眼前触手可及的幸福。这样陪着她一生，只到老去。却也不惘此生了。所以每一次他这样想的时候都是快乐的。

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他已满足。

只是她还会一直说她想去p城，他同样再次欠阻她。每一次她都拍拍他的脑袋说，好弟弟，不要怕，姐姐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她这样说，他就相信了。

她把他带到了步行街的一家室内旱冰场。环境很好，色调灰暗。彩色的灯随着周围富有节奏的的dj音乐不停地旋转，闪烁。

她凑到他的耳边，问他会不会。他遥遥头说不会。她硬弄来冰鞋要他穿上。穿着冰鞋的他摇摇欲坠。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连话也不敢大声说。还不停地挥舞着双臂来保持平衡。

不料一个高手经过，却误以为要与他来个正面冲突。吓得他一个横躺式的像一根木头似的倒在地上。做起来的他看着她哭笑不得。

辛晓岚看到这个样子就笑弯了腰。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指着他，言疏，你也就这点能耐啊？

他瞪着她，看了半天。说你还笑，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啊，还不快点过来扶我起来。

在经过了n次的重复性自由落体外加辛晓岚的精心指导下，他终于可以不会随便摔交了。

她牵着他的手。他和她十指交叉，像情人握手一样纠缠相扣。她笑着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握。他说这样握着在你飞出去的时候我就可以和你一起飞了。她笑着说傻瓜，这样子会很痛的。他看着她，微笑着说，可是我喜欢飞的感觉啊，我要和你一起飞，再一起摔下去。这辈子，我就要缠住你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冰凉的手躺在他温暖的手心。

很多时候她想，要是有一个人能够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关心自己，对自己好。在难过时寂寞时孤独时会温柔地安慰自己，那么，该会死心塌地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可是，可是又会不会在意爱情的有无。在爱情与快乐之间，很多时候是无法两全的。我们又该如何选择。

八

辛晓岚一直感觉自己是要离开的。只因着未曾冥灭的梦想。有的时候一个人的长大只要瞬间，她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只是在自己原来的计划中多了一个言疏。这是原来她做梦也没想到的，可是事实如此，缘分也如此。任谁都无能为力。

她在寒冷的冬天开始的时候失去了他，遇见了言疏。言疏，赶在她最无力最寒冷的时刻，从人群的狭窄缝隙里爬出来，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感激万分。却无力在爱，只是靠着他，汲取温暖。彼此安慰，补填寂寞。

故事命定的结局，任谁都无法改变。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编织的梦，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和言疏在一起的时候，辛晓岚是幸福的，因为是很快乐的。她不会寂寞，不孤独，亦不会空虚。即将毕业的日子白无聊懒，可是有言疏就充实起来。看着他穿过车人繁挤的马路，去对街为她买来韩国特色烧烤馒头和温热的奶茶。捧在手心，即可熔化坠落于肩上的雪花。他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

她原来的他打来电话，告诉她不要在等他。她心情疼痛烦杂。言疏陪着她做在公车上，从始点到终点。换车在到终点。穿流于城市的每个角落。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只到华灯初上。他为她披上外衣。他说姐姐你想哭就哭吧，眼里满是怜惜与疼痛。她看着他，眼泪就大串大串的往下掉。终于扑到他的肩上哭得花枝颤抖。

九

原来直到最后，他始终未能走进她的内心。他一路苦苦颠簸，快马加鞭，不惜艰辛。却一直都是徒劳。如日光洒落时前面自己的影子，永远无法追上并超越。

这一场爱的追逐，开始得如此倔强和决然。并不因着彼此，只是时间错了。一切从懵懂无知到成长坚强的过程，进行得迅疾如黑暗中的闪电，指间的流水。稍纵即逝。又如一朵暗夜里开放的烟花，绽放时倾尽毕生精髓。绚丽灼目。刹那见敛尽芳华。似一个轮回。

冬日，彻骨寒冷。邂逅。初恋。仓促之中他们都是不合格的演员。生涩。却又异常投入。

他一直以为只是两个人的演绎，简单而又顺理成章。却不想幕后的角色，才是真正的主角。气势浩大汹涌，无可抵挡。

不是她无法接纳他，亦并非她不为他所动。只是他晚来一步。致她精疲力尽，万念俱灰。内心早已千疮百孔，满目苍痍。她的所有梦与感情，早已给上一个他生生摧毁。

她的上一个他，先她一步去p城。只为共同的梦和希望，他在那里等她。她决意追随，理所当然，其实并无甚童话，只是一场爱的追逐。她亦只是给言疏编了一个异常美丽绚烂的梦。她眼里的言疏，不过一个未长大的孩子，手持一份至真至纯的爱。幻想参与一场纯澈的水晶恋情。因着他的决绝，她亦理当不能让他大失所望。

十

她说言疏，何以你会容忍我的冥顽执幼。你总是一直站在我的身旁不离不弃。我的疼痛，眼泪，执着与柔弱皆被你尽收眼底。却始终温柔如初。

他面容微笑，说姐姐，你可是我的好姐姐啊。我再怎么着也不能六亲不认吧。

辛晓岚轻轻叹息，言疏，你是等不到我的，我要的你不能给我。上天安排了我与你相遇，我已感激万千，只是今生，我爱已尽。只寄予后世，你若不嫌，我愿与你再续前缘。到时可千万切记，不可，忘了我。

姐姐，能这样一直一直地陪在你身边。我亦未曾奢望过什么。只愿你能一直为我开一扇窗，不弃于我。我亦知足，已庆幸。

只是姐姐，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你的誓言可别忘记。

十一

春天未尽，辛晓岚离开。

春暖花开，情人已去。敢情世间，再无于此更为哀念，更为怅然所失之事了吧。所有的东西在瞬间化为灰烬。只是满地的樱花尚存意犹未尽之意，空寂的心情该如何寻于其安身之所。似眼睁睁看着如随风飘落，决然离开花蕊的花瓣，于空气中无限翻转，无尽挣扎。粘满尘埃，窥见世间悲欢。也曾遇见美丽动人的画面。有过憧憬和幻想。最后轻轻碰触地面，刹那之间，一切皆成定数。即便心存余念，也只得寄予下一个轮回。

是否今生未来得及付出和拥有的爱情，便可面不改色，名正言顺地推给来世。

原来人都是自欺的，明明不可挽回，却又编出无比绚丽的梦。让自己得以抚慰赤luo的创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