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生活]
千里之外
春风,扬起天际最清新的气息;
夏雨,湿润世纪最干涸的尘泥;
秋夜,渲染星空最闪烁的流星;
冬雪,飘落时光最深切的记忆。
我望着天在铁轨上来回,我看着地在想千里之外,千里之外有个远方的安慰……
我躺在吴阿姨的身上,望着窗外这熟悉的道路,回想着走过的一切。我的眼里如果再有一滴眼泪就要决堤,果然,泪水像洪水一样涌出来,我按捺不住此刻的感受……
多少衣襟蘸满过我眼中的水珠,多少星光射洒过我身上的尘土……就这样的一个黄昏,我走到了尽头……
听母亲说,我生下来一直没哭,按道理来说是不正常的,所以奶奶就急得使劲扇我的屁股,直到我哭了为止。她们说我的第一声非常清脆,现在还能在耳边回响。
今年我十岁了,我都感叹“我活了十年了!”
我再一次照了照那张模糊得发黄的镜子,在模糊的影子中还是能清晰地看到一个144厘米的身高,瘦得像扁担一样的身体,手脚更无法比喻的人。面黄肌瘦是别人对我的第一印象。的确,看看我的脑袋,和骷髅头没什么区别;看看我的皮肤,和百岁老人没什么区别;看看我的样子,和晚期爱滋病人也没什么区别……
当然,我不是爱滋病患者。
就在这时,我又感觉像有千只蚂蚁在我的脑中,我的眼睛鼻子都像被什么东西所控制,眼前一片模糊与清晰的夹杂,我抓狂得看着硬物就用脑袋去撞,用一根包了多层棉布的木棍敲打自己的头和身体!父亲听到了我的动静,赶忙拿来一碗“水”给我,我瞪着眼睛看着这碗水,生怕一眨眼就不见了,我疯狂地捧着碗一口喝得精光,这才平静下来。父亲把我抱到床上,给我盖好被子,拿着我喝得干干净净的碗,把我的房门关上离去了。我虚弱地看着父亲这每天都要做的一系列动作,虽然十年里他做过无数次,但每一次他的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而今天,他的脸上看得出有些鲜艳的色彩。
我冷极了,于是下床,往炕里加柴火并点燃,胡味弥漫着我的房间。就在这时,父亲又推开了我房间那一碰就吱吱唔唔的门,他看着我,鼻子动了动,像很不舒服似的。
“冷啊?”
“嗯,太冷了!阿爸,今儿个是多少号?我记不清了。”我故意地问父亲。
“傻丫头,以为阿爸不知道啊。”父亲摸着我脑袋,“别点炕了,穿好衣服出来一下。”
父亲显然知道我是故意问他,今天是我生日,他是不是给我生日礼物呢?
我站在床上踮着脚,打开最高的柜门,拿出我最心爱的大红棉袄,上面还有些点点小绿花,我赶忙换上了,拿着镜子照了又照。然后我打了半脸盆水,开始梳我的小辫。我从小木盒里取出我最喜欢的红头绳,扎完两个麻花辫后,用水抹了抹。
我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后,就出去了。
我来到主房,父亲衔着烟斗蹲在门口,母亲从灶上拿饭菜到桌上。
“琴娜,哟!真漂亮,来吃饭咯。”母亲看到我出来了。
“嗯?呵呵,琴娜,快吃,你娘给你做了最爱吃的猪肉炖粉条,快尝尝。”父亲拿着烟斗起来了,走进屋子,递给我一双筷子。
我拿着筷子,望了望父母,吃起了饭,“阿爸阿妈怎么不一起吃?”
“你吃,你吃,今天你的生日嘛!”母亲对我笑着,“就是特意弄你吃的。”
我吃着吃着,总觉得父母今天有些怪异,好象很不自在似的。我看了看他们,还是继续吃着。
“琴娜,想去城里吗?”父亲突然问我。
“嗯?”我一楞,“去城里干啥?我从没去过,挺怕。”
“怕啥?有阿爸陪你,还怕啥。”父亲走到我跟前。
“到底有啥事?”我很迷惑。
“带你到城里治病!”母亲急着说,显然她不想拐弯抹角。
我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
“听咱们以前的村长说的,你这病在城里治的好!他的孙子就在城里上班,消息灵的很!”父亲好象很自信,“他孙子在城里呆了快一年了,前不久就回来咧,说在城里像你这样的病很普遍的。医得好,绝对医得好!他还给我写个地址,你看看。”
我倒是没什么信心,看了看地址上写着:北京东城区中国红十字会。除了北京和中国听过以外,其他的从没听说过,“我不信,离开了那,我还不知咋过日子咧!”
“你怎么不相信人咧,试一试也是好的,这不,都准备好咧,一钟头后就走。”
“啥?”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要走出我生活了十年的村子,当然是害怕和激动的心理一齐上阵。“那再去问问老村长路咋走,听都没听过,咋去嘛。”
“他也不晓得,他孙子早走了,又联系不到,只给我一个地址,有地址还怕啥。”父亲古怪的挑了挑眉。
“就是,有地址嘛,可以走一步问一步嘛。快收拾收拾。”母亲把我拉到了我房里,“要带些什么装整齐。”
“我自己来吧,阿妈,真的能医好吗?我都不太相信。”
“能,一定能!”母亲瞬间流出泪来,她把手搭在我肩上,又摸了摸我的脸,“是娘对不起你,让你受这么多苦!”
“阿妈,我……是我的命不好,怎么能怪您呢?”我扑在母亲怀里也哭了。
“还好,可以治,可以治!”母亲又拍拍我,安慰着我,也是安慰着她。
我背着大包,拿着小包出来了,父亲也背着拿着许多东西,他最后又拿了一个白色的麻袋,我们就这样出发了,和母亲告别之后,我和父亲踏上了去一个遥远地方的路。路的方向我不知道,只知道就这么走,路的长度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千里之外。
走了不远处,听到母亲的声音,她赶了上来,泪流满面地递给我那根木棍……我楞了几秒,马上拿过木棍放进布袋里。
我们三人在空荡荡的山间再次分别,我不时地向后望,直到母亲消失为止。
我和父亲在四川和重庆的交汇处的山间小路上慢慢前行,一步一步,显得那么的缓慢和漫长。
慢慢地,我又开始抽搐,便拿出那根棍棒敲打自己,父亲赶忙从白色麻袋里拿出一小纸包,快速打开后给了我,便抢过棍棒。我抢过后一口吃了精光,最后还舔舔,直到一点儿都没有了我才将那发黄并有些湿的纸仍掉。父亲又递我一壶水,我喝了一点涮涮口,便坐在了地上。
“先坐会。”父亲把我扶到一边,我虚弱地看着父亲,我的眼光里有些放弃的意思。父亲好象猜到我的心思,忙说:“这才刚刚开始,要坚持呐。”
我被父亲的话说动了,有父亲在,我什么都不怕!
休息了一会,我们又踏上了千里之外的征途。
走了好久,没见一个人影,天也渐渐暗了下来,我正担心今晚住在哪,父亲突然停下了,他指着天空让我看。
“哇,‘马’怎么在天上?这…这是真的吗?”我看到一匹红红的“马”在天空飞奔,周围还有别的动物,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呵呵,知道这是什么现象吗?是火烧云啊。你阿爸小时候也不懂,还是你爷爷告诉我的,现在我再来告诉你。”父亲笑咪咪地对我说。
“火烧云?那就是云上面着火了?那可咋办啊?”我有些着急。
“呵呵,傻娃儿!这是自然现象,不用担心。”
我半信半疑,还是躲在爸爸身后慢慢地走着,天越来越暗,直到看不见前方的路,我们只有在山上这一块休息了。
我们找到一棵树靠下,父亲捡来一些树枝堆在一起,并用火柴点燃了,在寒冷中我感到了温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半夜,我感觉有股粗气在我脸上游移,当我清醒过来大叫了一声!
在黑暗中,我只听见了父亲的吼声和一种动物的嚎叫声,我只感觉到了父亲一直在我前方,而那些凶猛的动物离我越来越远……
天亮了,我看着倒在我身边的父亲还在酣然大睡,看到不远处早已熄灭的火堆里的树枝横七竖八,又看到他被嘶裂的衣服和手臂上的血迹,想到昨晚的一幕,我惊魂未定。
父亲终于睁开了眼,他看着我,起身后又看看自己。
“阿爸,昨晚……”
“是一群狼,太危险了,以后不能在这样的山地上过夜。你没事吧?”父亲看看我。
“你被狼咬了啊,都是血!衣服也嘶裂了,换件吧。”我从包里翻了件衣服。
父亲换上了衣服,我们又起程了。
我边走边流泪,我不知道我们这样走下去,何处才是尽头。想起昨晚的事,我又毛骨悚然,我灰心的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我又抽搐了,父亲又重复着那一直该做的动作。平静过后,父亲背着我一步一步地走。
在父亲的背上,我看着高高的蓝天,看着崎岖的山路,想着母亲的期待,想着父亲的艰辛……我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滴在了父亲的头发里。
滚滚热泪,父亲似乎感觉到了,他停了几秒。我赶忙擦掉眼泪,怕被他发现。
“琴娜,你母亲还在家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咧。说说你好了之后,想做什么啊?”
“我…我好好照顾阿爸和阿妈,让你们天天休息,我来干活。”
“哈哈,那好啊!我和你娘就享你的福咯。”父亲开心地笑了。
“哦呵,是的!”我也微微地笑了。
我们就这样走了好久,好久……
父亲累了,我们就坐在路边休息一会,有几个人走过不时地看看我们。父亲倒容光满面地向别人微笑,我却低着头。
“嘿!”父亲叫住了过路人,“问你个事,去北京怎么走啊?”
“北京?!远的很咧,先到大城市去,再坐火车。”
“大城市?是哪个咧?”
“先到重庆,再问别个。”
“哦,重庆具体往哪走?”
“这不好说,我十年前去过重庆,现在哪记得。”过路人说着说着,突然看着我,“咋了?小姑娘这么瘦咧!”
“就是去北京治啊!”父亲皱了皱眉。
路人沉默了几秒钟,“这样,今晚你们在我家住,我帮你问。”
父亲眼前一亮,他没有推辞,而是很开心的答应了。
我们跟着那个好心人来到了他家,后来知道他姓王,我叫他王伯伯。
王伯伯热情地招待了我们,我们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他拿着一张纸条给我父亲:“昨晚找我朋友问的,按上面写的找,肯定没错。”
我够着看了看纸条,父亲拿下了点,上面写着:“此地四川兜山县,到城镇里坐去板桥的车,板桥那有高速公路到重庆,路程有点远,得坐很久的,到了重庆就坐火车去北京。”
我看着头都大了,这么复杂!父亲把纸条像宝贝似的放在怀里的荷包里,并感激的握着王伯伯的手!
父亲和我都心急了,就很快上路了,谢绝了在王伯伯家再住几天。
我们现在要往城镇走去,父亲身上没有多少钱,我都明白,他为了节省下来坐火车。我如果抱怨,那是实在不应该,因为父亲经常背着我走。
我们走两天,终于到了城镇,得知去板桥的车费是一人20元,父亲皱了皱眉,牵着我往令一个方向走去了。“琴娜,有父亲背你呢,把钱留着坐火车。”
我点点头,我听父亲的,他是我的依靠。
我们走走停停,问了无数次路,走了一个多星期。一路上,我累了父亲就背着我,直到他一点也走不动。干粮快吃完了,父亲好久都不吃东西,他说他不饿。在我抽搐的时候,父亲时时刻刻关怀着我,直到我平静下来……就这样,我们走到了板桥。
看着纸条上“板桥那有高速公路到重庆,路程有点远,得坐很久的”这句话,父亲又紧锁着眉头,他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我,表情很无奈。
“阿爸,走啊,接着走。不是说走到重庆就可以坐车了吗,重庆就在前头了!”
父亲摸了摸我的脑袋,我们就沿着高速公路方向走去……
在路上,我们看到有一堆人围着,我们也凑凑热闹,挤进去看了看,原来是吵架。这儿停了辆车,阻挡了另一辆车的去路,两司机争吵起来。父亲看着急了,忙上前阻止,结果被一司机推倒在地。
我赶忙扶起父亲,他摔得不轻,我用怨恨的眼光看着那司机。
“多管闲事!这是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来帮忙,像你那样还帮得了啥!”打人的司机横了我们一眼。
父亲走上了前,用沉稳的语气说了一段:“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走到这步不容易,是否更该去珍惜,别人生气我不气,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气又费力……”
现场顿时发出阵阵笑声……
两位司机也没有继续他们的“战斗”,那位推我父亲的司机驾车先走了,而另一位司机叔叔却笑着向我们走来,他突然目不转睛地看了我几秒,我吓得又低下了头。他问我们要去哪,他可以带我们一程。
“重庆,带我闺女治病!”父亲激动地说。
“那正好了,我正要去重庆,带你们一程。”那位司机叔叔也挺激动,“小姑娘怎么了,怎么这么瘦啊!”
父亲表情很无奈的,看到这样,司机叔叔也没再问,赶忙让我们上了车。
在车上,我看着窗外的风景飞速地落在我身后,我的心情也豁然开朗,没有了障碍,感觉前方就是星光大道,一切痛苦都抛在了身后。
司机叔叔和我父亲一直在聊,而我却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因为我睡了,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几个钟头,到达了重庆火车站。
在万分感激那位司机叔叔后,我和父亲又开始了一个新的开始。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喧闹繁华,街道上传来“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最想要去的地方,怎么能在半路就返航,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实现了真的渴望,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这优美歌声,这是为我而特定的吗?看着车水马龙,我很激动,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完全陶醉在了这份感觉之中,可是我却发现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我害怕得靠近父亲。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售票厅,可是看着一条条长长的队伍,我们又灰心了。那也没办法,我们找到北京的售票窗口耐心地排着。
突然,我又感觉天昏地暗,父亲看到后赶忙把我拉到人少的一角,很快地给我喝点“水”。他让我在这一角休息,他去排队,而我看到父亲又一次站到最后一个。
我在一角呆了好久,渐渐地坐在地上睡着了。
我迷迷糊糊地被父亲叫醒了,我看着售票大厅里的人已经很少了,父亲的脸色很不开心。
“票没有了,全卖完了。”
“啊?那怎么办。去不了北京了吗?”我很伤心。
“别急,可以想别的办法。走水路呢,坐船去武汉,再坐火车去北京,怎么样。”
“那要是武汉也没有票怎么办!”
“没有这么巧吧。反正不能在这儿等,那得等几天,我们得尽快去北京。”
我点点头,我听父亲的,他是我的依靠。
天已经晚了,我们只能勉强在路边过夜。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把我叫醒了,他可能是太心急,便拉着我一起找码头。
来到江边,我看到一艘好大的船!我们兴奋地走近,打听到船票一人30元,父亲狠下了心买了两张票。
售票的阿姨看了看我和父亲,只收了我们50元!
我们兴奋地拿着票,找到了我们的位置,雪白的床单,红红的地面,我都不忍心去“破坏”了。父亲把包都放在地上,然后叫我睡一觉。
“我不睡!”我很开心,一会儿跑到外面看看长江上的风景,一会儿跑到父亲身边。
我上铺是个带眼镜的哥哥,他从铺上下来问我怎么这么开心,我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笑。哥哥也陪我一起笑,就这样,我开心地度过了这难忘的航行时光,我更期待着火车上更开心的时刻。
终于,三天的航行,船到达了武汉。我和父亲下船后,看着江边的美丽景色,都忘记了在下小雨。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不停,我想等雨停后再走,可父亲说凭他的经验判定这雨只会越下越大,所以我们必须现在走。
我点点头,我听父亲的,他是我的依靠。
我们不知道路,只有走一步问一步,天快晚了,我们不知怎么走的,走到铁轨边,在一侧找到可以避雨的地方。雨果然越下越大,并伴随着震耳的雷声。
“这雨什么时候可以停啊……”
“啊!站住!”父亲突然喊叫了起来,并向一个人追去。
等我会过神来才明白是遇上小偷了,我们的包被小偷偷了,我也冲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列火车飞驶使来,我尖叫了声“阿爸”,可是他像没听见似的。随后,可怕的一幕出现在我眼前!
只听见“砰”的一声,这列火车隔离了父亲和我,我没法看到父亲怎么了。只看到火车还在原速行驶,直到它行驶过后,我焦急地找父亲,看到地上的熟悉衣服和物件,那个白色的麻袋也瘪了,白色的粉末撒了满地,被雨水给溶解掉了,我惶惶不安,越走越远,结果在不远处发现有个人躺在地上,我走近了,发现他,他正是父亲!
“阿爸……”我看着父亲头部还没有被雨水冲掉的血迹,痛哭起来……
就这样的一个雨夜,我的梦想都破灭了……
在暴雨中,我一步也没有离开父亲,他也再也没有醒来,我多么希望他能睁开眼睛,我们一起继续前进,可是,他没有做到!我就这么呆在他的身边,直到我也撑不住,开始抽搐了……
我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拿出背包里的棍棒不停地打自己,可是都没有用,那镇定剂已经“烟消云散”了。我实在忍受不了,便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眼前是白色的世界,床是白色的,被子是白色的,门是白色的,窗户是白色的,窗帘是白色的……
我感觉非常不舒服,几位穿白衣服的阿姨过来了,她们看到我后高兴地笑着,我也微微笑了笑。不一会儿,进来了很多人,有位阿姨走近我的床边。
“小朋友,能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吗?”
“艾琴娜。”
“你的名字真好听!我是湖北省电台的记者,就叫我吴阿姨吧。”这位阿姨十分亲切,“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昨晚?”
“是,还有一个人……”
“阿爸!我阿爸呢?”我激动地叫起来。
周围的人把我拦住了,医生们把我按着躺下,这我才知道,我的手上掉着几根“线”。
“别乱动,你在输液。”吴阿姨轻轻地给我盖上被子。
“我阿爸呢?昨晚还有一个人就是我阿爸啊!他人呢?”
“嗯…在另外一个房间里睡了,现在不能打扰他……这是你的吗?很奇特的木棍啊。”吴阿姨递给我那根木棍,“你能说说昨晚是怎么回事吗?”
我赶忙抢过那根木棍放在怀里,并点点头:“昨晚,我和阿爸才来到武汉,我们走到铁轨那,包被小偷抢了,阿爸就去追,结果有火车来就把他撞了……”
还没等周围的人反映过来,突然,我咳嗽不止,全身抽搐,医生们赶紧“镇压”我,她们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以为是药物过敏,就把针给拔了。这也阻止不了我的疯狂举动,我喊叫着,人们都非常震惊!
没办法,医生们很快给我注射了一针,我昏了过去……
许久之后,我又醒了,眼前又是那位吴阿姨,她问我什么我都回答了,我给她讲述了我的这趟“旅程”。
吴阿姨听后很吃惊,她不明白缠绕我十年的是什么怪病。
“其实我也不知道,爹娘没给我说过。”我想起来了,“阿爸呢,我要给他说一声。”
“哦!琴娜,你目睹了你父亲的伤情,他很严重……”
“我知道很严重,但不是救了吗?我要去看他。”
“哦,琴娜,你听着,你应该学着坚强点,如果你父亲不在你身边……”
“吴阿姨!”我惊讶了,“您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你父亲他……可能是太严重了……”
“我要去见他!”我冲了出去。
“琴娜!”吴阿姨抓住了我,“你父亲已经去世了,昨晚就去世了!”
我机械般的站住了,看着吴阿姨,想到父亲就是为了追回我的镇定药,却不惜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泪水就情不自禁地流出来,无法控制……
而此时,不知是哪传来的音乐“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最想要去的地方,怎么能在半路就返航,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实现了真的渴望,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绝对会到达……”
看着吴阿姨对着一个小巧的“遥控器”讲话,我撞着墙上哭起来……
第二天,在吴阿姨和一些医生的陪同下,我回到了我的家,四川兜山,这一刻我已离家2个多月了。回来时,我看见母亲在门口张望着什么。
“阿妈!”我冲了上去。
“琴娜!”这是一句久违了的声音,“总算回来了!娘每天都盼着呢!”
记者和医生们也来了,母亲感觉很奇怪,像在找什么。
“他们是谁?你爹呢,怎么没看到?治好了不?”
“他们是医生,这是记者。”我把该说的都给母亲说了,“父亲他……还在武汉,等着我呢。这次回来就是让医生了解我的病情,然后再去北京。也好看看阿妈啊……”
母亲的嘴角有了弧度,她感动地对医生们说了声谢谢。
“您不用谢,看到小琴娜这样,我们也非常难过和震惊。您能说说她的病情吗?”
“十年了,十年了!琴娜赶刚出生就有些反常,可是没一会就好了,听到她的第一声,我们全家都抱着无限的希望。可是现在……我想想就难过。都是我们的错!害了琴娜痛苦了这十年。在她不到一岁的时候,就生病了,怎么也治不好。我们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办,结果是村东头的张奶奶给我们一些白色的药,她说给孩子喝了就好。我们当时很感激,可是给孩子喝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有人说是张奶奶报复我们家,给孩子喝的是毒药!因为我们曾经有矛盾,可是我们怎么也不愿意去相信。她老人家就一个人,怎么会下这么毒的手呢!她在八年前就去世了,后来有一个人一直给我们家那种药,琴娜的爹就做劳苦来买!要说那个人,我很少见到,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都是孩子爹去很远的地方才见到他。十年了,琴娜吃了十年了,看身体都成什么样了!”琴娜的母亲很悲伤。
大家都惊讶了,久久没有一丝声响……
很快,吴阿姨很有信心地向我母亲承诺,一定帮助我们,等会就出发!
而我却在房间里换了件棉袄,那件大红棉袄可以说成黑棉袄了,我又拿起那面镜子,望着房间每一个角落,想到这件被子父亲拿过,这根火柴父亲点过,这个地方父亲坐过……泪水就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我还要想怎么对母亲说出父亲的真相,我难过地抽噎着,刚才母亲说的话我没听到。
母亲推开了我那一碰就吱吱唔唔的门,开心地告诉我:“真是太好了……”
我的抽噎使母亲停住了她刚才说的话:“怎么了?哭什么啊?”
“没……没什么……”我强忍着泪水。
“没什么就好,等会那些叔叔阿姨就带你到你爹那去,娘就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
“嗯!”我强硬着对母亲微笑,可心里却在哭泣……我把那根木棍拿出来,给了母亲,母亲愣了愣,接过后便放了起来。我忍泪而去,便舀了水洗脸。
我们起程了,和母亲告别之后,在吴阿姨和一些医生的陪伴下,我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家门,我不时地回头,母亲在给我们招手,我知道她会一直在这儿望着……
坐上了专车,我扒在窗上,望着天空,我突然惊喜地叫了出来“火烧云!”
吴阿姨也探出了头,便摸摸我的头,我躺在她的身上,望着窗外那熟悉的道路,我感觉我的眼睛再来一滴眼泪就要决堤了,终于,泪水像洪水一样涌出来,我按捺不住此刻的感受……
就这样的一个黄昏,我走到了尽头……
脑中浮现的是母亲站在院子门口一直望着,望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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