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

首先是惊诧,当面对一树又一树的海棠花时。我不知道该怎样来描述眼前的娇艳，甚至呆站着不知所措，也忘记了该用什么方式留住这美丽的时刻。是咔嚓咔嚓的声音提醒我，才晃了过来，同伴们早已经争先恐后地按快门了。笨拙的我急忙握住相机，机械地抓拍几个镜头，本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心满意足了，没想到当我再次放眼着这古色古香的四合院时，砰然心动了，我轻轻地从树下走过，怕惊到着这头顶灿烂的花儿，我用眼睛默默地打量着，怕我锐利的目光刺伤她们的秀色。

我忍不住细细地观察满园的海棠花。她，躯干弯之有度，恰倒好处，树皮灰褐灰褐的，叶子互生着而且十分光滑，形状是椭圆形的，先端略为渐尖，基部楔形，边缘有平钝门齿，表面深绿色而有光泽，背面灰绿色并有短柔毛，叶柄细长，基部有两个披针形托叶。花5朵到7朵不等地簇生在一起。花蕾期深红色，张开的花颜色比较淡，如胭脂缬晕明霞，宿妆淡粉，有了叶茂枝柔作映衬，确实娇妍动人。海棠的花朵较小，但繁花累累、重葩叠萼，一时间花团锦簇，一树千花，引人入胜，令人陶醉。海棠之美不在于色、香，而在其神韵。花姿潇洒，花开似锦，誉为“花中神仙”。海棠虽艳无俗姿，娇媚却不娇气，嫣然一笑竹篱间，风雨摧残却依然风骨铮铮，常作为美好和理想的象征。

看着看着，脑海中依稀记起一些诗句。陆游诗云：“虽艳无俗姿，太皇真富贵。”形容海棠艳美高雅。陆游另一首诗中的句子：“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形容海棠花鲜艳的红花绿叶及花朵繁茂与朝日争辉的形象。宋代刘子翠诗云：“幽姿淑态弄春晴，梅借风流柳借轻，几经夜雨香犹在，染尽胭脂画不成。”形容海棠似娴静的淑女,因此海棠集梅、柳优点于一身而妩媚动人。《春秋》里有“海棠有色而无香。”

一位同行的生物老师告诉我：“海棠花是制作盆景的材料，切枝可供瓶插及其他装饰之用。海棠花对二氧化硫有较强的抗性，适用于城市街道绿地和矿区绿化。此外，有的海棠果实，可供食用、药用。花含密汁，是很好的密源。”听吧，对海棠多了几分的敬意。当拥抱她们的念头闪过时，我却不敢轻易张开双手。

带着好奇，我用把鼻子轻轻地靠近花蕊，使劲嗅嗅，没有芬芳，果真无香吗？我没有气馁，旁若无人地再试，再试……，终于有了淡淡的淡淡的香气，穿过我的鼻孔，挺进我的心田，我满足了。

这是在北京，在北京颐和园,我和京都的海棠花第一次亲密接触。

四月的颐和园，春和景明，昆明湖碧波荡漾，万寿山青翠欲滴，园中海棠花盛开。谁说海棠有色而无香，我沉醉在春色里，我分明感到有扑鼻的清香，心境因花而怡然，心境由景而怒放。

白杨树

我无法想象我该怎样和北方的白杨树相遇。未晋京就想，首次北方之行，一定要好好看看熟悉又陌生的白杨树。我曾在课文《白杨礼赞》里，体悟到作家对白杨树的由衷赞美；我曾在友人去北方拍的照片里，读到白杨树的伟岸；我也从网上搜集白杨树相片，尽管十分的美丽，总觉得还是那么的肤浅和无助。

一下飞机，我们就搭上巴士进入市中心的酒店，我找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盼望着一场经久的约会，寻找一种特别的感觉。

“那是什么树？”“是白杨”导游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好奇者的问话。是白杨，真的是白杨，我自己在对自己说。其实早在数十分钟前，我们已经抹面了，怎么我就没有认识出你，只是看你任你从我后面退去呢？我感到遗憾，没有一见你就认出你，就和你一见钟情，没有想到我们第一谋面，是你已经在看我，而我一再寻找。此事多么想伸出双手拥抱你，或者在白杨树下漫步遐想。

在京短暂的日子里，我一直在留意你----白杨树，你总是在我的视野里。

哦，北京的白杨树高大。每一棵都是伟丈夫，有的树身高达几十米，直伸到十几层人家的阳台。那树干粗壮，有的甚至半米有余。树干的表皮，黑白相间，斑驳粗糙，那是白杨树特有的体状，是饱经风霜的表征和见证。那布满树身的不规则凹糟，节巴处长成眼睛形状，是生命在成长过程中自我超越的痕迹。

哦，北京的白杨树挺拔。一棵棵拔地而起，一排排竖立路旁，一片片迎风岿然。根，深深地伸进北方厚实的大地，吸吮着大地深处的养分，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安然无恙。树干，基本上没什么树叉，挺直有力。树的上部，枝丫繁茂，疏密有度，给人强烈的节奏感，韵律美。

哦，北京的白杨树葱茂。尽管北京的春风夹着风沙，但春风毕竟是春风，是生命萌发的催化剂。不几日，叶子绿绿油油、宽宽大大、厚厚实实。一阵逛风吹过，树叶间发出“啪啪”的拍打声。如果在夏天荫凉的白杨树成了知了们避暑的天堂。

哦，北京的白杨树向上。只要有草的地方，就有白杨树的影子。她不需要人去施肥，也不需要像娇嫩的草坪那样去浇灌，只要不挥刀斧去砍伐，给她一点宽松的环境，让她吸收自由的空气，她就会挺拔向上，她从来不对生长的土地说不。她不枝不蔓，随遇而安，与世无争。虽出身寒微，而每一根枝芽每一片叶子都一律努力着努力着，向上向上，决不低头阿谀，决不弯腰乞求。即使脱尽了叶子，单薄的枝条依然守着精气儿，枝枝向上，枝枝傲骨。

北京的白杨树或者说北方的白杨树经冻耐寒，有特点、有个性、有精神。就像北方人的性格，大气、豪爽、直率。

在京的第三天傍晚，我和我以前的学生小李在大街上漫步，小李突然说：“街两旁这些树都是白杨树。吴老师，我现在还清楚记得你讲《白杨礼赞》时的神情，在你感染下，我那时是多么天真地想有一天能亲眼看看北方的白杨树呀，老师，以前你看过吗？”我摇了摇头，“她们开花的时候，美极了，花絮就会飘满天空。”我说：“是不是像下雪？”小李没有回答我，转过青春的头，深情地看着我。我没有勇气众目睽睽之下去拥抱白杨树，尽管我很渴望，只用手轻轻抚摩她黑白相间的粗糙的表皮，然后仰望她，第一次和白杨树这么亲密心无旁骛地接触，那种感觉犹如碰到怀春的少女。

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我们去参观雍和宫，从后门出来，阳光灿烂，见到好久没有见到的太阳，天空不再阴沉沉的，露出了笑脸，也刮起了风。我们沿着大街赶路，忽然发觉眼前有银白色的东西在飘，导游介绍说那是白杨树的花絮，我放眼而望顿时情不自禁，花絮越飘越多。我把我的掌心向上，渴望花絮会在我温暖的掌心停留，一试才知是徒劳。我用手在空中划几下，狠狠一抓，本想可以一大把，手一放开，又很不客气地飞走了，我感到了些许的失望。

但今夜，我在闽南故乡，笔下流淌的是对白杨树最真挚的赞美。

2007-5-11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