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回来,我并没有见到苗苗,苗苗已被她的姑母藏了起来。我跪在地上求苗苗的奶奶,苗苗奶奶也只是流着泪坐在椅子上不说话,我又跑到里屋去求苗苗的爷爷。然而,爷爷早已病得没了生气,他只是躺在里面动静地呼吸着。

“你求他也没用，他明天就有可能去西天了！”苗苗坐在外面说道。

“妈，我给你道歉！你啥要求我都答应！你要多少钱！”

“你以为我是钱鬼！”

“妈，我求求你了！”

“我现在啊。可不是以前了，苗苗可是我们张家唯一的根了，阿许他进去了也不知哪年哪月才出来。出来还能不能捞着个女人都成了未料！苗苗啊，我才不给！”

“可她怎么活啊！”

“她有啊！我还健康着呢！养个娃娃我还是行的，再加上那些姑母是干吗的？白吃我心血长大啊！你要是有你这女儿呢，你就寄两个钱给我，生活我包了，读书啊之类的费用你就承担点，你知道，现在一个娃子不上点学读点书也是不行的！”

“那我也得见她一面啊！”

“可以啊，不过也得看她想不想见你！”

我顶着风雪，踏着山路，一家一家地找苗苗，然而，苗苗的姑母也挺猾，一家接一家地把苗苗藏了起来。我实在没了辙，跑到二姐家里求她想办法。二姐说只有叫父亲出面，我和二姐一起到父亲家，父亲却去朋友家叙旧了。母亲为我们开了门，然后东南西北地问了一些事，但她记忆不好了，问的问题也没个逻辑。二姐心急，就带着一条黑狗去接父亲。

“我在雪地里找到爸爸的，爸爸喝得如烂泥！”

父亲躺在床上。呼呼地睡着。

“你爸爸最近心里烦，说三妹不争气，早知现在，还不如小时候给丢了喂狼！”母亲抖动着嘴唇说。

“妈——”二姐喊到。

我却扑到桌子上大哭起来。

“哭吧，好好哭一场！”二姐拍着我的背说。

“有啥好哭的，四妹，你可不要学你三姐啊！”原来母亲已经神志不清，她把我看着是妹妹了。

父亲醒来发现是我，他只是咳了两声，走出去了。

“爸！”二姐追了出去。

爸爸喜欢二姐，这是不可否认的，二姐语言组织能力强，又有好的思路，再加上贤勤又力得父亲的喜欢，不一会儿，父亲回来了，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到里屋换了衣服。

二姐和父亲一起去找苗苗。

“亲家，我家三妹从来不听话，你也不要和她计较！”

“哦，亲家，你也真厉害啊，我儿子也让你给说中了，现在我们家就苗苗，你忍心也要从我这老婆子手里夺走！”

“那倒不是，三妹说了，你的条件她答应，但她想看看苗苗！”

在二姐和父亲的争取下，苗苗的奶奶终于点了头。

“不过孩子现在也长大了，她不一定想见她妈啊！”

我知道，苗苗还在恨我。

不过苗苗被她奶奶领回来了，她执拗地站在门口，脸背对着我们。

“苗苗！”我几乎跪下去了，“苗苗，妈妈错了！”

“你不是我妈妈！我没有妈妈！”

“孩子，你怎这样讲话！”二姐骂道。

“我就没妈妈！关你x事！”

天啦，苗苗学着说脏话了，并且脸都不红一下！

“苗苗，你怎讲脏话！”

“x梅！狗x梅！你管得着吗？”

“苗苗！”父亲大声吼道。

“x外公！死外公！老x！”

“啪！”我实在忍不了了，使出院浑身力气扇了她一耳光。

苗苗扭过头，瞅了我一眼，然后拨腿就跑了。

“她变了，二驵！她变了！”我扑到二姐怀里，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

从此，我再也没见苗苗，直到两年后，苗苗才开始跟我写信，通电话，但她的语气始终很生硬，并带着讥讽的语气与我们讲话。

“你不是想嫁人吗？想过荣华富贵吗？你嫁人了吗？嫁了请我吃糖啊！”

“有娃娃吧，是男的还是女的？恭喜你啊！你总算心满意足了啊！”

其实，直到她满十七岁时，我却一直单身，而且我在深圳苦的钱都寄给了她。在她上初二时，我回去了一趟，一是贤勤的电话让我意识到了自己有必要这样做，同时，她又在家里闹着退学。

“你为什么要退学？不是好好的吗？”

“我不想读书了！”

我们坐在江边的沙滩上，望着涛涛江水。

“为什么？你不是在伤我的心吗？”

“人家都说我是没妈的孩子，说我爸爸是个罪犯！”

“不管人家啊！”

“他们还讥笑我长得丑！”

苗苗长得很漂亮，真的，是个美人，只是嘴角处从胎里带来了一颗又黑又大的肉瘤。

“妈妈带你到医院去把它取掉。”

“真的？”

“嗯。”

“妈妈真好！”

“但你得回去上学！”

她又冷了下来。

“怎么？”

“我想回我们那的学校。”

“为什么？”

“我不喜欢这学校的同学，不喜欢那些老师！”

“你到其它学校也是一样啊！”

“我不喜欢和二姨在一起，二姨很凶！二姨爹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

“真的，他们在家里偷偷煮东西吃，有一次被我看到了！”

我心里被孩子给说得模糊了，人们说，孩子是不说谎的啊！



————————————————————————————



苗苗转了学，转到了老家的这校，并且我也对二姐变得冷淡起来，二姐却没有发觉。

“姨啊，你真的是个多心人啊！”贤勤却在一个周末打电话给我，“你对我妈有看法就对她直说啊，怎在外公面前唠叼这些呢？”

“贤勤，你在说什么啊？”

“我妈去了外公家，被外公批抖了一翻，你也该心满意足了！”

“贤勤！”

“其实啊，你的苗苗一直被你惯着，后来又跟她那丁字不识的奶奶生活在一起，在教养方面，没得到提高，而我又说了，我母亲死板，她没你处世圆猾，老老实实地在家给你教育孩子，按照你说的去做，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没想你女儿却先告我妈一状。你倒好，却信了孩子的话，可你不知道，我妈为了苗苗，人都瘦了一圈，你家苗苗啊，与她爸爸一样的人，没个教头！”

贤勤咣啷一声挂了电话，后来我才知道，二姐为了苗苗住了几次院，只是她一直不想告诉我，怕我在外面心情不好，影响我的情绪。

原来，苗苗变得任性、判逆，你指东她道西，你说南她嚷北，并且一天到晚画妆，追星，变得不学习。

我在深圳。真是恨铁不成钢。

后来，我又给贤勤打了几个电话，贤勤也变得不冷不热。

苗苗初二没上完就退学了，退学的事我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她奶奶打电话叫我接苗苗到深圳去时，我才知道。我把苗苗接到深圳，但她啥事也不做，只知道玩，并且大把大把地花钱，我也不敢骂她，只得把她送回了家。回到老家，苗苗进了一家土乐队，吹吹打打，一个月还是能苦几个钱，她的生活费也就有点希望了。

我也老了，力不从心，我懒得管她了。

后来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我倒有点动心，并把自己打扮了一翻。然而一看对方那样儿，我的心就冷了。

二姐打来电话，告诉我苗苗，我心一下惊住了，她才满十七岁，咱就找了对象了呢？二姐说，那人是结过婚的，我更是心惊肉跳。我忙看样电话问苗苗奶奶。

“我不知道啊！她有几个月没回来了！”

“妈，要是她在外面出了事怎办啊？”

“我一把老骨头了，管不了那么多！”

“听说她跟结婚的男人在一起！”

“早就听说了，恐怕也有半年了吧！”

“你怎么不骂她啊？”

“她不骂我就是好事了！”

“这毁了她啊！”

“唉呀，她早点嫁人我也省心，我老了，我管不了那么多！”

苗苗奶奶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只得求助贤勤，让她给我想个策。

“姨啊，其实我还没你有办法，我只是从事教育工作，但在这些问题上我也沁辙，我呢，喜欢用一个手段。”

“什么手段？”

“你可不要难过啊，破罐子破摔！”

“啊？”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也十七岁了，现在的人也早熟，十七岁的时候重看重钱的感情，十七岁，也是女孩子容易犯错的年龄。苗苗已经犯了，你也抓不回什么了，让她去吧！”

“贤勤！”

“你找她也没用，她现在要死死跟着那男的，你跟她讲大道理，她说你棒打鸳鸯，以后啊，更恨你，更不服你。十七岁也成熟啦，生理上心理上也可接受了，让她碰壁吧，痛了她才懂得思考，也就像你了。”

果然，不到两年，苗苗就打电话向我借生活费。

“你不是和那男人在一起吗？”

“他把我甩了。”苗苗在电话那头嘤嘤地哭到，“和别的女人了。”

“你找她去啊！枪赔你的青春费！”

“可那时是我自愿的，妈，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可我已经结婚了，我没有那个心来理你！”

“妈，你为什么丢下我不管？”苗苗突然大吵大闹起来。

“我以为你会听我话，我就不打算结婚的，可你寻般伤我心，让我对你彻底失望，而我又没其他孩子，我不结婚咋办啊？”

“我恨你！我就知道你不会要我的，我讨厌你，呜——”

我把电话挂了，我受不了这气，因为肚子里已经有胎儿了，要是动了胎气，人怎向自己的丈夫交待？

贤勤叫我结婚的，她说，我也老了，如果不结婚，以后的日子会更加艰辛，我相信贤勤的话，因此，我嫁给了一个长得很丑的男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