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方式

老父母均已年过花甲，身体时好时坏，生活甚是节俭。我和哥哥买回去的一些不常吃到的食物，在俩位老人那里，也常常是要等到发霉长毛，才啧啧地倒掉。我们曾很多次为此责怨老人，老人总是呵呵地笑，不做些许解释。及至年岁稍长，懂得细细地反思生活，品味亲情的时候，才猛地发现，过去很多次，当我们回去看望父母时，他们总是会象变戏法一样，拿出许多好吃的东西，让我和妻子、孩子享用，看着孩子们吃的很香，老人总是一副满足的样子，说他们吃过了，吃不了。临走的时候，剩下的那些，老人也早已是打包伺候。现在想起来，那些放到变质的好吃的，一定是老人在等我们回去时预备给孩子们吃的，等的太久了，才会坏掉。一想到这些，心中总是隐隐地作痛，很久又没回家了，老人不说想，但却没有停止过想孩子们，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这样浅显的原因，这么多年我们竟没能想到——

我和妻子在家乡的县城有一档打字、印刷的店铺，经营了七八年，收入不多，但也足够生活之需。年下我和妻子准备举家迁往省城发展，这档经营多年的小厂，我们也计划卖掉。父亲得知这个消息，急急忙忙地打电话给我，说他要按我们的卖价盘下这个厂。我被气到发笑，我们家虽说不算富裕，但也过得去，在村里收入属于中上等。再说父亲诺大年纪，要照价盘下儿子的厂子作经理，我说难以理喻。父子们面红耳赤，争执不休。我决绝而暴烈地把父亲的要求一口回绝。那一刻父亲无奈而落寞地长叹一声，放下电话。我不知道电话那端的父亲此刻是什么表情，在老人叹息的一霎那，我的心中有了一丝悔意。厂子最终还是卖给别人了。

事过多日，我们回家的时候，父亲不在家，母亲略显失望地告诉我，说你爸并不是你说的财迷心窍，他是怕你们去省城万一干不成事业，他给你们守着这个摊子，回来时一家子人又有老又有小，还能留个活法。我震惊于父亲的如此意愿。半晌无语，我哽咽地说爸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他的想法，母亲笑了，说孩子，你爸怕你们知道他的想法后，不要他的钱，你们在省城用钱的地方多，没钱怎么行啊，所以他没有直接告诉你们他要买厂子的原因。

老人们老了，我们大了。但在老人眼里，我们再大也是孩子，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无怨无悔地守护着自己的孩子，虔诚而固执地爱着自己的后代儿孙，看着他们健康，幸福地活着。他们没有什么是留给自己的，哪怕把好吃的放到发霉，也不肯独自吃掉。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为了儿孙而付出，即便是倾家所有，把养老钱，棺材钱也垫进去，甚至自己的生命。

老人们老了，他们不再能为自己的孩子奔波挣钱，遮风挡雨。在渐渐淡去的余晖里，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他的孩子。

老人的方式，但愿孩子们能静下心来，慢慢地读懂——

2007年元月7日作于单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