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了，一切都不复存在。

但我仍相信，炎影和月影是天使赐予我最好的礼物。

壹

桌子上的计算机没有关，屏幕上显示着关于收养孩子的信息。

而我已经睡着了。朦胧中感觉到许夕替我关闭了计算机，又为我盖上被子。

睡梦中，我笑了。

我叫苏爱，27岁。

您好，我是苏爱，预约过了。我对孤儿院的院长说到。院长和蔼的笑，对我说，来看看孩子们吧。

许多孩子在那几间屋子里，有的玩闹，有的安静的坐着。他们都是可爱的天使，同时也是上帝遗弃的天使。

墙角坐着一个孩子，抱着一个大的熊娃娃，不说话，嘴角却总挂着淡淡地笑。他以这不染的圣洁吸引了我的眼球，我漫漫地走过去，他放下熊娃娃，抬起头，含笑的眼睛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我对院长说，我可以领养他么？院长楞了一下，对我低低私语。“小天使”的眼神逐渐暗淡，我微微笑着打断院长的话，重复到，我可以领养他么？

院长叹了口气，说道，当然可以。

许夕随院长去办手续，我坐在“小天使”身边，轻轻的问，孩子，喜欢阿姨吗？见他笑了，我即而说道，给你取个名字怎样？让我想想……许炎影，喜欢么？

喜欢。他轻轻地说。

宛若天籁般的声音震撼着我的心灵，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却让我流了泪。

炎影伸出他的小手为我拭泪，缓缓道，阿…妈妈不哭。

炎影，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我紧紧的抱住他。炎影，你真的是被遗弃的天使。

贰

回到家里，月影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许夕抱起了她。

我对月影说，月月，你看，以后他就是你哥哥啰，你们要好好相处喔。

月影点点头，很开心的对炎影伸出手，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奶声奶气的说，我叫许月影，哥哥，欢迎你。

炎影抿抿嘴，依旧用那轻柔的声音说，谢谢，我叫许炎影。

我和许夕放下两个孩子，月影立即拉起炎影的手跑出去玩了。我和许夕会心一笑。看来这两个孩子相处会蛮容恰的。

天黑时他们手牵着手回来了。月影摇晃着炎影的手说，妈妈，将来我长大了要嫁给哥哥，行么？

月影笑的开心，我看向炎影，他抿着嘴，笑的含蓄。

我和许夕对视而笑。我对月影说，月月，你真的想嫁哥哥？

月影很认真的点点头，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好啊，等你们长大了爸爸妈妈给你们举行婚礼。

月影开心的又蹦又跳，炎影依旧抿着嘴笑。

炎影总是那么安静，有时真觉得他应该和月影换换性别。

第二天，月影缠着她爸爸写了一份“订婚契约”，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想法。不过我和许夕还是很认真的在“公证人”那签上名字。

这一年，炎影四岁，月影三岁半。

叁

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一直如同热带地区的温度一样，居高不下。

月影经常坐在桌子上，给我和许夕讲学校的事，多半是与炎影有关，然后自己哈哈大笑。炎影只是抿着嘴，仿佛与自己无关似的。

却是有一天两个孩子回家后，都各自回自己的房间，谁都没有解释原因。

家里没有月月的吵闹还真安静，到是不适应了。我说到。许夕笑笑，点着我的头说，你呀，那时嫌月月吵，现在你到不适应。不过这月月突然安静到真是奇怪，会不会与炎儿有关？

与炎影有关，会是什么事？

我宣布一下，我有男朋友了。隔天，还没吃完饭，月影这么说到。我和许夕虽不是封建家长，但还是吃了一惊。许夕笑道，月月，不嫁哥哥了？

月影把碗放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哼了一声，起身回屋了。

炎影仍旧安静着，许久，他放下碗筷，轻轻地说，爸爸妈妈，我回房了。

看着炎影离去的背影，我和许夕确定了一件事：月影的反常，绝对与炎影有关。

但是我和许夕都没有追问，或许顺其自然会好点，他们毕竟还是孩子。

第二天晚上，炎影自己回来了。

月影呢？许夕问。

和林斯在一起呢。他淡淡的答，回屋放下书包，炎影对我和许夕说，爸爸妈妈，我……担心月月。

你能跟妈妈讲讲，你们俩是怎么了么？我放下手中的活，拉许夕走了过去。

月月交的男朋友，林斯，家里是很有钱的，但他确当个小混混。我不认为他会给月月幸福，而且……

你够了！月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门口，生气的喊到，她大步跨到炎影面前，愤怒的盯着他。

我只是说实话。炎影淡淡地说。

啪，月影狠狠的甩了炎影一巴掌。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在人背后捅刀子。

月月，他给不了你幸福。许夕插嘴道。

那他就能？月影指着炎影，哭了。

炎影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头。

月影跑出家门，许夕追了出去。

炎儿，疼么？我拉着炎影的手，问。

炎影摇摇头。我把他搂在怀里，炎影哭了，他说，妈妈，我没想这样。

我摸摸他的头说，我知道。

许夕把月影追回来了，月影径直回了房间，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

晚上我和许夕在房间里研究。

月月说什么了没有？我问许夕。

月月喜欢炎儿你知道吧？许夕点了枝烟，问到。我知道啊，从炎儿刚来那一天它不就说了吗？我看着烟雾缭绕，此时思绪也如同这烟雾般乱。

是啊，她说的很早。可当时都以为是玩笑话，最起码我和炎儿是这么认为。许夕吐出几个烟圈，接着说，可是，月月是真的喜欢上炎儿了。还记得么？他们小时侯有小朋友说他们是兄妹不可能在一起，她还跟人打起来了呢。

对啊，我还记得她当时的样子。我笑着说。那么现在，月月是不喜欢炎儿了？

不是，是炎儿不接受她了。我想大概是月月长大后，或许就是不久前又和炎儿表白过，却被炎儿拒绝了。负气之下找了林斯当男朋友。不过我到是不明白，炎儿为什么不接受月月，是只把她当妹妹了？许夕掐灭了烟，说道。

我想，我知道原因。

肆

心里想着两个孩子的事，都没有心情工作。

在我画费第四十三张纸时，我的手机大响。

喂？

您好，是许月影的妈妈么？您女儿现在在xx医院，您……

我的大脑徒然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到医院！

病床上，月影安静的躺着，许夕和炎影坐在床边，脸上无不是焦急的神情。

月月……怎么了？

许夕痛苦的摇摇头，我急了，摇晃着许夕。月月到底怎么了！

心脏……不太好。炎影轻淡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悲伤。

医生推门进屋，对我们说到，你们都是家属吧？病人最好接受心脏移植手术。

心脏移植？这四个字似乎能将我们几个压垮，心里如压了大石般，沉重的喘不过气。

炎影慢慢站起身，走了出去。我和许夕如被霜打后的茄子，怎么也没有力气起身，我们呆呆的坐着，就那么一直坐着。

妈妈。月影轻轻的喊。月月，你醒啦？我想去拉许夕，却发现他已不见。

妈妈，哥……哥哥呢？月影缓缓地说，仿佛每一句都用尽了力气。我也不知道，昨天他就不在这了。我知道现在不应该说，可是我更觉得这时候不应该欺骗孩子。

哦。月影答的淡然，可我能听出无限的失落。这时，她更希望炎影在这里吧？

医生告诉我，有人愿意给月影捐献心脏，而且那人心脏和月影能匹配。我惊喜不已，请医生尽快的安排手术日期。

明天手术。

我告诉月影这个好消息，月影笑着说，我觉得很不安啊，不会是爸爸或哥哥吧？

我敲敲她的头，想点好的行不？应该是个好心人捐献的。

但是月影的话让我很不安。

伍

手术如期进行。

将近一半时，许夕出现了。我责问他取了哪里，忽然间我发现他脸上的泪痕。

你怎么了？我焦急的问。

许夕懊恼的绘手，说，停止手术啊！停止啊！

说什么胡话呢，手术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我闻到他身上有很浓的酒味。

许夕有些摇晃，我上前扶住他，他一把推开我，大声喊到：那是炎儿啊！他要用自己的心脏换月月的啊！

我呆住了，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等我醒来，许夕的酒已经醒了，他对我说，月月的手术已经结束了。

那炎儿呢？我焦急的问。许夕摇头。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傻孩子啊，你这是做什么。

跟我回家。许夕拉着我回家。

我们进了炎影的房间，这是他长大后我第一次进他的房间。因为我觉得，孩子的房间就是孩子的天堂，家长是不该介入的。

屋子布置的很简洁，也很干净，真的不像是个男孩子的房间。桌子上有本日记，封面写着很鲜明的字。

“写给爸爸妈妈”

我拉许夕在沙发上坐下，颤抖的打开了日记，映入眼帘的是炎影工整清秀的字体：

爸爸妈妈，首先想说，这十三年来，每一天都如同做梦一般，幸福的不真实。真的连做梦都想不到我也会有疼爱我的爸爸妈妈，还有一个爱我的妹妹。

对于月月，我很歉疚。爸爸，您还记得我刚到这个家时，月月让您写下的“订婚契约”吗？我当时是以为她在开玩笑，可是后来发现，她对我的感情并不是兄妹之间的感情。我也确实喜欢上了月月。

可是那天她对我的表白我却没有接受。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我不能连累月月。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人想要领养我，但是院长对他们说了几句话后他们都纷纷改领养别的孩子了。我一直不知道院长说了什么，可是后来，我得知了：我患有先天性哮喘病，估计活不过20岁。

妈妈啊，我真的很难过，那时袭来的苦涩如巨石般压的我喘不过气。那一年，我十三岁。

以后的日子很难过，天气阴湿或是多雾就会如同被人掩住了口鼻，我常常在夜里一个人流泪，认为我是不受神眷顾的孩子。

直到您领养了我，我才觉得生活中开始有了阳光，我很珍惜在这个家的一分一秒，可是现在对于月月，我真的不知该怎么面对。

命运总是很爱开玩笑，月月竟然有心脏病，而且还不得不换心脏！真是如五雷轰顶，出了病房的门，我只觉得窒息……

我请医生为我检查，晚上去拿了结果，很庆幸我的心脏月月能用，我跟医生定了最近期的手术。

一切都来得那么快，我在家里一个人喝着酒。爸爸似觉察了什么，晚上时竟回家了。我说了实情，爸爸哭了，我第一次见爸爸哭。

很开心，竟然会有人为我哭。

我灌醉了爸爸。这时已经是早上了，是月月手术的日子。临走时，我又看了一眼爸爸，哭了。如果那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该多好。我是这么想的。

……

我靠在许夕的肩上，大声地哭喊，用手紧紧的抓着沙发套，心里撕裂一样的痛，痛的我喘不过气。

妈，我听说了。

门口的声音让我和许夕更加难过，月影跪坐在地上，泪眼滂沱。我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

孩子，孩子。

炎影的葬礼上，我们谁都没有说一句话。炎影离开了，又变成我们三个人了。

天使的家是天堂，纵使对尘世有再多的眷恋，他终究还是要回家的吧？

炎影现在不过是回家罢了。

陆

闹钟吵醒了睡梦中的我，睁开眼一看，竟是12点。

开什么玩笑。我蒙上头，准备接着睡。却感觉到，枕头已被泪水打湿。

桌子上的计算机没有关，屏幕上显示着关于收养孩子的信息。

而我已经睡着了。朦胧中感觉到母亲替我关闭了计算机，又为我盖上被子。

睡梦中，我笑了。

我叫苏爱，16岁。

尾声

早上去上学时，还想着炎影和月影，过马路时，险些被自行车撞到。

没事吧？自行车上的男孩跳下车，蹦到我跟前。

没事。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笑了。这种搭讪的方法可老了点吧？

我叫苏爱，你认识我吗？我问他。

不认识，不过现在不就认识了么，我叫许夕。阳光下，他笑的灿烂。

我瞪大了眼睛。

天使给我的礼物，似乎不止是炎影和月影喔。

(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