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路过春天(10)路边茗语

发表于-2007年05月28日 晚上8:49评论-1条

白志豪受不了老婆无言的关爱,他所做的事,老婆全然不放在心上,让他心痛难忍,终于抛妻别子,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卷起家中的一半钱财两万多元,携李思思外逃了。志豪的妻子终于放声地痛哭了起来。对着家人说:“我只当他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而不去追究他,他怎么就不知道好歹呢?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能团团圆圆地过下去嘛,怎么我做出了这么多的,他还是不回头呢?”家人劝慰了她一番,她妈说:“这个地方风水不好,干脆回乡下去吧,乡下有个一亩三分地,也能养活人的。”白志豪的妈妈生气地大声哭喊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女儿是个薄命的鬼,儿子又不争气。儿媳啦,儿子不要你了,我们白家要你,大不了我们这些苦命的人在一起过,不要那些没心肝的人了。”众人又劝了志豪妈一番。

林湦劝留无益,让厂办结算了白志豪夫妻俩的薪酬及相关事宜,派车送一群人回乡下去了。临走时,林湦在饭店里请了他们吃一桌,说尽了好话,就是不提白志豪三个字,仿佛白志豪只是与他们不相干的一个陌生人而已。罗靖被邀列席,但席间他并无多话,酒喝的也不多。

上了车,志豪妻子对罗靖说:“他姑爷,这个厂最好你也别呆了,妈说得对,风水不好,你一个人孤苦零丁地,教谁看了都过意不去,还是回乡下去吧。”罗靖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没有脸面回乡下了,志凤死在了这里,我要在这里陪着她。嫂子,你多保重,乡下来乡下去地,请你代我给志凤和兰子的坟上多加把土吧,志凤怕冷。”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罗靖的再婚事宜已提上了家人的日常议程,家人都请林湦为罗靖在城里找个好人家,林湦找了几个都不如家人的意,也就作罢了。二姨也找了几个,但很不中罗靖的眼,二姨生气着说:“让小靖自己去找吧,我们的眼光比不上他小一辈了,老老实实的姑娘他们是看不上了。”这时候赵叔赵姨出面来解决罗靖的婚姻了,他们提出让罗靖跟秦小燕结成一对,好让他们各自的破家完整起来。

一提起秦小燕,罗靖就想到了星明,想来赵叔赵姨他们没有孙子,自己理应承担起星明的遗愿,于是害羞地答应了下来。

他这一应承,让老人们都高兴了起来,忙着办理一些善前善后的事务了。而罗靖的心里更加痛苦,想到了志凤和星明,他觉得十分地对不起他们。同时又想起了罗菲和赵刚,惊叹自己这是怎么啦,这是我罗靖吗?

秦小燕比他更难过,她特别地怀念着星明。虽然跟星明没过过一天的正常夫妻生活,但星明对她的关爱,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除了爷爷和星明,对身边任何的男人她都抱有几分恐惧感。罗靖是星明最要好的朋友没错,可他毕竟不是星明呀,而且那么地熟,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坦然面对的。她对跟罗靖的结合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甚至见到了他再无以前的笑脸。罗靖似乎知道她的心情,对她规规矩矩地,连玩笑的语气也不敢说出半句。

赵星苑被派来说合他们俩的感情,但是赵星苑似乎并不怎么尽心尽责,他们无言时她也无言,任由一屋子的冰冷气氛。

看着赵星苑傻傻地无话,罗靖问:“星苑,你不上班啦?整天陪着你嫂子做什么呀?”赵星苑笑了,天真地说:“嫂子一个人孤单啦,我下班没事就过来陪陪她呀。”罗靖也笑了:“你看你,呆呆傻傻地,陪你嫂子发呆呀?”赵星苑神情活跃地答道:“有你在我说什么呀?有你不就行了,还要我说什么?”罗靖“哦”了一声:“原来我是多余的呀?那好,我走了。”赵星苑一急,叫着:“阿靖哥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呀?”罗靖开起了玩笑:“你不是有你的嫂子吗,怎么会是一个人?”赵星苑又急道:“嫂子是女人啦,两个女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罗靖和秦小燕都笑了起来,气氛渐渐淡开。赵星苑说着自己的故事,罗靖和秦小燕就围绕她的故事谈笑着,一下午很快过去了,三个人吃了晚饭又说,直到秦爷爷回来。

想来赵叔他们已经跟秦爷爷打过招呼了,秦爷爷对罗靖的热情不同往日。秦爷爷跟罗靖早就不谈金石之道了,如今他已经拥有了比罗靖更上档次的趣友。他用长辈的口吻跟罗靖寒喧了几句,放下他们三个人回自己屋去了。

也许赵星苑觉得自己的任务没有做,冒昧地问秦小燕:“姐,你对罗靖有没有意思啦?”秦小燕一悲,低声细语着:“你们干嘛非逼我嫁人啦?明明哥留给我的东西,难道不够我活一辈子的吗?我爷爷现在也有钱了,我一个人生活着,不是挺好的吗?你们为什么要干扰我宁静的生活呢?”赵星苑一呆,傻望着罗靖,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没,没有人逼你非得嫁人啊,但是,有一个人在生命中保护着你不好吗?”秦小燕自怜自哀道:“自己懂得爱惜自己,干嘛非得要别人来保护?难道无声无息的生活会凭空招来人的侵犯?我已经经受过许多次的伤害了,我不想再受伤了。”赵星苑没有悲怜秦小燕的自怨,却无端地同情起了罗靖,抓住罗靖的胳膊。罗靖拍了拍她:“我们走吧。”语气中透露出如释负重的味道。

两个人没有坐车,一路上走着,赵星苑抱着罗靖的胳膊,沉默着。罗靖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小燕子抱定了独身,是我们多情了。星明不必要替她安排后生的,生命随缘,福祸由天。”赵星苑抬头望着他:“这话可不像我哥啦,我哥从来不听天由命的。”罗靖苦笑道:“本来我也不相信命运的,但是我现在才明白,人可以改变自己,却不能左右别人的行动。大千世界里,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你一个人是无力摆脱这些的,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段路,赵星苑突然开口:“你一个人住在那个厂里,挺孤单的。把房子收回来住进城里吧,这样亲人朋友来往比较方便一点。”罗靖笑了,一摸她的头:“在厂里孤单,住进城里那么大的房子,我还不是一样地孤单?小丫头,你可真会心疼你哥哥哟。”赵星苑一摇头:“你不孤单,我住进去陪你。我要做你的老婆。”罗靖笑容有些放荡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丫头胡说八道了,妹妹做得好好的,怎么就想起来要做人家的老婆了?真是不害臊。”赵星苑天真地摆着脑袋说:“欸,我就是不害臊。光当你的妹妹有什么意思,我就要做你的老婆。”罗靖给逗得哈哈大笑,装作发火的样子说:“小丫头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揍扁了你。”赵星苑配合着他的生气样,一低头:“你扁吧,扁了我,我还是做你的老婆。你这是家庭暴力,虐待妇女,这可是要吃官司的。”罗靖一气:“好好,我斗不过你,这种玩笑下次可不要开了啊。你的这张嘴呀,天都怕了你了。明天我就告诉你爸你妈,让他们好好地治治你。”赵星苑生气地摆开了他:“小两口子吵架,别告诉双方父母好不好?家里拳头家外拉手,要做个模范夫妻给人家看看,注意点做人的形象行不行?”罗靖给气得不出声了,赵星苑把头靠在了他的身上,柔柔地说:“不跟你开玩笑了,说真的,做你的老婆行不行?”罗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对赵星苑的话全然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她:“不行,我答应了家人要娶你嫂子的,怎么会娶别人呢?”猛然反应了过来,一下子推开了她,直盯着她,“你开什么玩笑,星苑,你可是我的妹妹啦,跟你闹了半天,怎么说出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别这样了,星苑。”

赵星苑先是吓呆地望着他,接着哭了起来,哽咽着:“什么大逆不道啦,你是我亲哥哥吗,我是你亲妹妹吗?你缠着我嫂子,你对得起我哥哥吗?我跟你结婚有什么错?你要是不愿意娶我,我离开你就是了,你干嘛那么气势汹汹地?”罗靖心一软,拿出了手帕替她擦眼泪,低声地安慰着:“别哭了,小丫头,哥哥一时反应不过来,对不起了,星苑,理智点,是星明要我照顾好小燕子的,我不能有负于他呀。”赵星苑抓住了他的手,一边拭泪一边说:“我知道,可是我哥哥没跟我们家里人说,家里人不知道你们私下里订的是什么。而且我姐也不想再结婚了,你干嘛还要守住那个约呢?”

罗靖把赵星苑的脑袋抱在胸前,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你是我的妹妹,我喜欢你,但是我不能娶你,赵叔和赵姨是不会同意的。星明泉下有知,他也不会同意的。”赵星苑把头从罗靖的怀里拔了出来,看着他的眼睛解释着:“你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让你在城里买房子?因为他们不仅仅是把你当成了干儿子,还把你当成了我们家的一分子。你说我们俩应不应该在一起?”罗靖一惊:“不不,不可能,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残枝败荷之人,赵叔赵姨他们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的。不不,我不能伤了他们的心。”赵星苑一跺脚,果敢地说:“嫁谁是我自己的事,他们选什么人还要看我愿不愿意,真正我要嫁谁他们谁也干涉不了。”罗靖神情紧张了起来:“不,不行,我可以伤我自己,但千万不能伤了赵叔赵姨他们的心。不能,千万不能。星苑,听哥哥一句话,理智一点,感情用事我懂,但是要放在心里面不要说出来,更不能拿出来证明给谁看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星苑,听哥哥的吧。”赵星苑逾加固执了:“我想得到的,我不会放弃的,得不到的,我宁愿放弃我自己。”罗靖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说:“星苑,这个世界上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你千万不要抱死一根筋。这边丢了,那边还会有,你不能舍实求虚呀。”赵星苑笑了,笑得很甜蜜,温柔地轻声道:“靖哥哥,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你是实的,其他的人都是虚的,我会做通我爸爸妈妈的思想工作的。你跟我嫂子就慢慢地等吧。”

罗靖吓呆了,望着赵星苑往前走的身影,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但又肯定这绝不是在梦中,自己永远不会做出这样的梦来的。星苑是谁呀,星明的妹妹呀,自己这么忠实于友情,绝不会对朋友的妻子和妹妹有半丝非份之想的。罗靖痛苦地蹲下身来。

赵星苑觉得罗靖没有跟上来,回转头,看到他蹲在了地上,惊问他是怎么啦,罗靖摇了摇手:“没什么,只是心里有点难受。”赵星苑放心地笑了:“我哥以前也老是心痛,抽一支烟就没事了,我替你去买包烟来吧。”罗靖一摆手,站了起来:“不,我不抽烟,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去碰它。”赵星苑跑过来扶住了他,两个人还像刚开始时那样地走着,但是两个人的心情已经不是刚开始时的那样了。

赵叔对于秦小燕的拒婚无可奈何,对秦小燕和罗靖两厢同情的一番:“婚姻这东西得靠缘份,让他各自等待吧。”赵星苑趁机向爸爸进言:“爸爸,你既然这么喜欢阿靖哥,不如就把他招进家吧。”赵叔沉思了一下,心动地说:“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一直拿阿靖当儿子看的,现在的他,有时候我看起来比我们家的星明还要强上一些,把他招进了门也未尝不可。只是不知道他阿靖同不同意?”

赵姨反对了,生气地叫道:“老头子你昏了头啦,咱们女儿是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嫁给一个已经结过婚的人,叫我们这一家的面子朝哪搁呀?不行不行,我不是嫌弃阿靖是个农村人,但是这事不行,他结过婚的就是不行。得想个好办法让阿靖去跟小燕子结婚,他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你们不能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赵星苑哀求着妈妈:“妈,阿靖哥是我们家最可靠的人,女儿嫁着他放心,妈你可得要替女儿的终身幸福想想啊。阿靖在城里有房,工作也好,要是我跟他在一起了,以后的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的。妈,这就是实际的想法呀。你是知道女儿的,虽然没结过婚,但是这跟有没有婚史不相关呀。求求你了,妈,我这一辈子就想嫁个老实人,我不想以后再有什么离婚的事了,你就让我跟阿靖哥在一起吧。”赵姨叹了一口气:“小丫头你懂什么,你一个黄花大闺女的,虽说阿靖他的人不错,在城里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多,但嫁给了一个二婚的男人,会让人说你哪个地方有毛病的,要弄得我们做父母的在别人的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再讲小燕子不跟阿靖结婚,你哥的那点财产就会让别人得了去的,到时候我们找谁要去?小燕子不结婚的想法是一时糊涂,总不成她一辈子不结婚?你哥的财产我们也要不来,阿靖是个老实人,把财产转给了阿靖,也许将来他会看在小明的份上,给上我们一点点。”赵星苑无话可说了,低声哼道:“可是嫂子现在不肯结婚呀,总不能让阿靖哥等到头发胡子全白了呀?”赵姨得意地对着赵叔说:“找个时间我们亲自跟小燕子谈谈吧,不管怎么说,阿靖的人还是不错的。”

秦小燕默不作声地听着赵姨对她的关心语,末了赵姨劝说了起来:“小燕子,我们老俩口子都把阿靖当成了是小明,是自己的儿子,现在这儿子孤身一人地,叫我们做父母的心疼呀。你是我们的好儿媳,像你这样的儿媳,在外面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我们俩老的知道你为小明守了这么长时间的节,真够你辛苦的了,但是小燕子,你能不能为我们老的想一想,我们老的就是希望你们小的日子过得比我们老的好呀。你能跟阿靖在一起,是我们几个老人家的愿望,就是让你们两个孤苦伶仃的人,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家来。小燕子,听妈的话好吗,让我们这些老人家有个宽心的日子好吗?”秦小燕流下了眼泪,温柔地点了点头。

听着赵星苑的陈述,罗靖叹息着:“我都快中年的人了还娶妻,不知道这心里是悲呢,还是喜?星苑,你跟小燕子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哥哥我害了你们呀。你们都做了你们不想做的事,全都是因为我啊,哎,我这活在了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呀?”赵星苑眼睛一亮,天真样地问道:“是吗?是不是我嫂子那儿有好多的钱,你得不到了而感到灰心了?这样吧,你要是能把我嫂子的钱给弄到手了,我们再远走高飞,你说好不好?”罗靖一听生气了,训斥着她:“你这小丫头,整天胡说八道地,迟早有一天,我这要给你弄死了。”赵星苑又天真地一笑:“逗你玩呢。别生气了,我们出去找个地方放松放松一下吧?”转而神秘兮兮地自语着,“城南火车站有条铁路,在两个山之间,出了山凹就是一片开阔地,几条铁路像扇子一样打开,很有味道的。以前经常跟同学去那儿数枕木,一根一根地数,数着数着就走出了好远。从车站那儿数出去,又从外面数进车站,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就在这开开合合当中忘掉了。阿靖哥,我们去那儿散散心好吗?”

罗靖笑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开心地说:“小丫头是个活泼开朗的人啦,怎么就会喜欢在轨道上行走呢?大概不会是火车头一样的人物吧?雄纠纠,气昂昂地,架子很大,可还是按着别人铺好的路子走。”赵星苑一摆头:“欸,我就是一个架子很大的人,但我不会像火车头一样拖上那么多的车厢的,高兴的时候脱轨了,也用不着那么多的人担惊受怕地。”罗靖拍了她一下头,又气又笑地说:“你这个小丫头,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一个人不连累他人,但是伤了自己,难道不会让你的亲人为你而心疼?关心自己就是关心别人,伤了自己就是伤了别人。整天胡思乱想地,小丫头,别疯了,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赵星苑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你这话前后矛盾啦,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由着性子来的呀。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哪会去管别人的死活?不管别人,难道就是不关心自己?不关心自己了,又怎么会由着性子来呢?阿靖哥说的话我听不懂,不如我哥那样明白浅显。”

两个人从车站顺着铁路走出小丘,几条铁路开放地撒了出去,一条向城东的群山奔去,应该是在罗靖的厂前方,但罗靖从来没有在意过。几条铁路开放得并不是一面很规则的扇形,而给人的感觉的确是心情极度地舒张。赵星苑欣慰地解释着:“这里的铁路,两条通往了山沟沟里,火车去了那里,真的没意思;另外几条倒是通向别的城市,不过装着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地,也没有什么意思。还是飞机好,在天空里飞来飞去的,像小鸟一样自由。”

罗靖哼哼着,走在通往城东方向的铁路上,看着前方隐隐起伏的山丘,想起了这么十多年来在石城走的路,感叹自己何曾不是在铁轨上进进出出地。自己走过一些岔道,但是这些岔道对于风华正茂的罗靖来说,只是车厢里“可你可”的声音,虽然几次有脱轨的感觉,而车厢里再怎么地动荡,都被青春的火车头,无情地拖着,平稳地走着。

一步一步跨着这些枕木,赵星苑牵着罗靖的胳膊,两人各自在想着自己的东西,一段路地沉默。罗靖想起了志凤,心想要是早点发现了这里该有多好,他就会带着志凤一起,经常到这里来散步了。也许,志凤早点感悟出人生的方向,就不会还抱着所谓的言情时代的愚忠去自杀了,现实生活中,她就会和罗靖在逆境中慢慢地生存下来的。罗靖想起了中学时和星明一同唱过的歌,心中一阵悲凉,篡改歌词地哼唱着:“我从山中来,带着笼中鸟,挂在城市边,笑看春色早,一年四季里,每日勤勤护惜,可是笼中鸟,不能自生息。这只笼中鸟,已离我远去,我心有悲怜,天天暗泪滴,春天年年过,花儿又开又落,面对空鸟笼,再痛悲哭泣。又是一年来,青春已不再,我心待鸟归,犹自独叹息,岁月不复返,花落人亡难聚,对着镜中花,想摘却无力。但愿到那时,再回乡下去,乡下青山在,鸟儿无踪迹,种下梧桐树,树上本无凤栖,燃烛烛光下,魂随日归去。”

赵星苑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低声地说着:“阿靖哥,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吗?因为你对爱情的忠贞,还有对别人的善良,是我这一生中所遇到的人无法相比的。你比我哥更有同情心,我这辈子最欣赏的人就是我哥和你了。我哥是死了,所以我想我的这一生就应该由你来照顾了,阿靖哥,不要怪我不懂事,世事不由人,成败都在天,我无力摆脱我心中的固执,我生死都要和你在一起。”罗靖一动情,转过她的头,轻柔地似劝又责道:“傻丫头,尘世间的缘,就是让我们跟亲人朋友们在一起的,只要人间真情在,我们大家永远不会分离的。”赵星苑笑了,头埋进了罗靖的胳膊里,罗靖抚摸着她的头,自言自语着,“我们都不是火车头,跳车只有摔得个粉身碎骨,火车还是照样依着它的轨道前进着。你瞧星明、志凤,还有兰子,他们跳下了车,结果呢,我们活着的人并没有停留下脚步,离他们越来越远了。”转而笑了起来,“星苑,今天你带我来这个地方,还真是让我得意匪浅呢。谢谢你啦。星苑,你真是带哥哥来散心的吗?怎么我在这里越走下去,越感到心情沉重了起来了呢?”赵星苑头都没抬,轻声地说:“是吗?我觉得这里的景致好美,我对这儿很熟,所以我就带你来了。”

罗靖又笑了一下,装做心情开朗地说:“是呀,这儿美得我都想家了,我要在这里描绘出一幅归乡图。”说着笑而轻吟,“游子站在熙攘的车站上欣赏着来往的脚步,因为他他孤独。被红尘清洗过的脸庞上,悬挂着凝固的笑容,因为他不敢哭。多年前拿着一把青春和平淡的生活去豪赌,他的赌注已经不起输,就算还有些零头能为后面的生存提供点保护,可他却想着给家乡的亲人做套衣服。口袋里装着一叠被汗水浸湿多年的辛苦,他想用他的喜悦为他的父母买点幸福。列车顺弹着琴键忘情地演奏着单调的乐谱,而他搞不清这是生活的起点,还是生活的终点处。”一只手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赵星苑的头,动情地说,“我的零头已剩无己,我拿什么给家人做衣服,买幸福?星苑,哥哥老了,你还年轻,你不能再往哥哥身上下赌注了。”赵星苑猛一抬头,悲容地大声道:“我下什么赌注啦?我从来不赌,这一生我都不会去赌,我只为我的生活着想,我什么也不顾。”罗靖又摸了一下他的头:“不赌,我们从不会赌。会赌的人聪明,我们不会赌的人就显得有些笨了。星苑,你和你哥一样地老实可爱呀。”心疼地看着星苑,却找不出一句得体的话来安慰她,只好默视着她,闭口无言了。

两个人转向火车站的方向的走着。一声蒸汽冲破鸣笛的声音传来,罗靖一拉星苑:“火车来了,下去吧。”赵星苑天真地说着:“不,我们试试我们的反应速度怎么样。看火车到了我们的什么地方我们再下去?”罗靖一惊:“别胡闹了,星苑,这火车不像汽车那样说刹就能刹得住的。别开这样的玩笑了,快下去吧。”说着便去拖她,赵星苑一摆手:“要下你一个人下去吧,我要在这儿试试我的心理,总不成火车能把我给轧死?”罗靖生气了:“星苑,别闹了,快下去。”又要去拉她,赵星苑一甩手:“别拉我,你这么拉我,别人还以为我要自杀呢。你不敢试就别拦着我。”罗靖只好放手,陪着她站了一会儿,看着火车越来越近,罗靖讨饶道:“好了好了,我受不了,快下去吧。”说着拔腿往下逃,下得路基发现星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大声地喊叫着她。

火车只有一百多米了,赵星苑像个木头人似的仰着头大声地喊道:“阿靖哥,我爱你,我在天堂等着你。”罗靖反应了过来,忙跑了上去,拼命地把她给拉下了路基。路基上的碎石把他们滑倒在路基下抱成了一团,一大股蒸汽经过他们旁边时,把他们喷了一身湿。巨大的蒸汽声震得他们紧紧地拥抱着。

火车过后,罗靖把星苑拉站了起来,“啪”地一记耳光抽向了她,却把自己给打哭了:“你以为你是谁,钢铁巨人是吧?你死了,不是让我也陪着你死嘛。人家说我是克人的命相,还不一口一口的唾沫把我给淹死?你真是要害死我呀?”赵星苑大声地哭了出来:“没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你不想让我死,你娶了我呀?爸妈他们再干涉,我们就去私奔,我随你躲在城里也好,还是乡下,反正我这一生就是要和你再一起。”

罗靖感动了,抱着赵星苑哭了起来。

罗靖去找林湦商量对策,想来两个人志不同,道不合地,毕竟朋友一场,又是自己的亲妹夫,所涉及的两个女子又是星明的至亲,林湦不应该信口胡言地乱出主意的吧。可是林湦一声断喝:“你疯了,罗靖,兔子尚不吃窝边草呢,你怎么就会这样昏了头?星苑可是我们的妹妹啦,你怎么会由着她这么毫无理智地瞎来?别忘了,人家星苑可是黄花大闺女,你有什么资格去娶人家?你呀,这个老实的乡下人,星苑可是在玩你呢。你也不去想想,这没结过婚的情人和结过婚的丈夫是不一样的,没结过婚你可以和这个那个地上床,不负什么责任,而一旦结过婚了,就是你人身上的污点,你就永远没有了资格跟[ch*]女上床的。跟人同流合污可以,可你千万不能把你的这些污点染上了人家大姑娘,我想你罗靖可不是个爱搅混水的人。”罗靖垂头丧气地说:“但是星苑寻死觅活地,我不能见着她不救啊?”林湦冷笑了一声:“救?你玷污了她也叫救她?别自作善良了,罗靖,星苑想嫁给你,她这是在自甘堕落,她这是在欺侮你老实人啦,你别给我跟着她昏了头。现在她把你当成了什么人,这是她自恋空间里的东西,星苑是什么样的女孩我知道那么一点点,从来都是星明管着她的,跟星明一样,都是脑子有问题的人,现在星明不在了,她十成是把你当成了他,所以你必须给我看清楚了,我们只能是她的哥哥,而不能是别的什么人。我们得看住了她,不能让她做傻事,时间长了,她就会放弃她现在的糊涂,到时候我们替她找个好人家。”罗靖低头沉思了一下,轻轻地哼着:“行,先暂时试试看吧。”

望着罗靖无精打采的萎靡样,林湦安慰着:“这没老婆的男人着实可怜,既然星明老婆不让你跟她睡,赶明后我叫李靖他们几个带你到城西去转转。李靖这小子人蛮活络的,你跟着他应该不会出事的。等以后我再跟赵叔叔他们做一做星明老婆的思想工作,让你们早点成婚,省得两个人都独守空房地,坏了长辈们的好事。”

罗靖一惊一抬头,林湦忙笑道:“这十多年来转来转去的,最后我们都转到了一家去了,讲起来我们老朋友三个人是命中注定的一体呀。有时候我怀疑我们三个人是不是一个生命体里的三种不同的个性,这么碰碰撞撞地,在感情上却分不开。”罗靖一抬手指着他:“别,虽然大家的生命各有牵连,但是你的事我做不了,同样我的事你也帮不上。我们是一家人没错,但是我们自己的路,我们自己走。”林湦一生气:“什么事我帮不了你啦?我们大家都在想着你好,你好,就是我们大家好。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不一样,但是我们都想着能拥有同样的好生活,就像一个人的多重性格一样,再怎样地表现,还不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罗靖呀,你脑子也有问题呀?你糊涂!”

罗靖的思绪已然混乱,懒得和林湦争辩了。

赵星苑要求罗靖去跟父母摊牌,罗靖吱唔了半天。赵星苑生气地叫道:“你这人是怎么啦,这事早晚得说,你这样拖拖拉拉地,会把局面弄得更糟,到时候全家吵吵闹闹地,你看着开心?”

罗靖劝道:“星苑,你还年轻,你不能现在就把终身的幸福托付给了别人。我看我们再等个几年吧?”星苑叫着:“等,等什么等?等到我人老珠黄了,你就没有欠疚了是不是?我都快三十岁了,已经是老姑娘了,我还有什么时间去等呀?”说着哭了起来,自怒地说着,“我不相信门当户对地就是人生的幸福了,我只想我的丈夫有能力保护我。我不要金山银山地压着我,我只要有你跟我哥这样的人来疼我爱我。哥不在了,你要是再离开我,我就不想再见到任何人了。”罗靖吃惊地想去抱她,但马上记起了林湦的话,张开的手臂又收了回来,心想自己是不是因为以前像星明那样,抱惯了她,让她像小英子一样产生着一种依恋的错觉?罗靖一下子心惊胆战了起来。

赵星苑哭着坐到了罗靖的身边,靠在他的肩头上说:“你要是没有勇气面对爸爸和妈妈,我们就出去吧,是死是活,我们不要他们管。”罗靖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我都不小了,出去靠什么生存呀?”赵星苑抹干了泪:“世界是圆的,哪里黄土不埋人呢,我们有自己的生存质量,何必愁那生存的地方呢。”说着“嘿嘿”地笑了起来,“天真是要绝我们的路,我们去自杀好了。”罗靖吓得浑身颤抖了起来,小心地说着:“星苑,怎么你老想着死呀?别这样吓唬你哥哥好不好?”赵星苑又一笑:“这就是爱情策略。爱情若是没有了,生存也就没有必要了,人为爱生,就为爱死,我不要一个人抱着没有灵魂的躯壳生活着。”

罗靖冲动了起来,立刻想到了白志豪,他都抛家别子了,我罗靖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况且我罗靖无妻无儿的,像他那样带着星苑远走高飞,又有什么不行?抱住了星苑,在她的耳边低语:“星苑,只要你不惧未来的风风雨雨,我带你去远游。但是你一个没有尝过艰辛的城市姑娘,能经受得住动荡的生活吗?”赵星苑一呆,转而又一肯定地一点头,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罗靖还在思考着,没有回答,寻思着白志豪在外面是怎么样生活着的?看起来李思思并没有星苑坚强,他们是如何熬过了这近一个冬夏的?这么长的时间了,从来没有他们的音讯,他们逃到哪儿去了呢?

罗靖并不像白志豪他们那样走得无声无息,首先卖了城里的房,还清了债务,然后向赵叔澄清了事由,并设想了一个未来的前途,让赵叔将信将疑地,最后由赵星苑出面请求,让他成全了女儿。说到了嫂子,赵星苑向爸爸撒娇着:“爸,我跟阿靖哥才是一起的人,嫂子不是,她只能做我们家的儿媳妇,她不可能再嫁了。爸,女儿总是要出去的人,您就把嫂子当成自己身边的女儿吧。”

赵叔很是开明,看到女儿如此地坚决,便鼓励了罗靖一番,列出赵星苑的许多缺点,要罗靖好好地待她。赵姨很是难过,明里不好反对,背地里冲老头子发了好大的脾气:“我们这一儿一女算是白养了,我们老的面子不去说它了,让星苑去跟阿靖这个乡下来的二婚小子结婚,不是让女儿的一辈子给毁了嘛。星苑这疯丫头,吃了什么药,图他阿靖什么呀?像阿靖那种有点小钱的人,石城到处都是啦,这个疯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听父母的话呢?”话虽这样说,当着众人的面,不得不违心地祝福了他们一番。

向林湦辞职时,林湦一把抓住了罗靖,直盯着他说:“你知道吗?星苑她是在骗你呢。你以为她是真心跟着你的呀,她这是把你当成了她的感情受措的替代品呢。我还是劝你离开了她,白下区李区长的儿子以前跟她有点来往的,你最好不要在我们现在的这种生活里投下了那么一颗石子了。”本来罗靖心里面还是虚虚的,听林湦这么一说,心肠一硬:“谁在我们的生活里投下了一粒石子呢?是我吗?好象我非得要背负着这个责任似的。”一见罗靖生气,林湦忙松开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一下,又摸着头说:“好了好了,既然赵叔他们已经同意了你们,我就更不应该说你们什么了,但是你为什么还要辞去工作呢?你们又不是像志豪他们去私奔了,干嘛在这稳稳地不干,去跑到外面动荡不安地?”罗靖回答着:“星苑和我本来就是去私奔的,条件都已经准备好了,但现在是用不着去私奔了,只不过星苑非要走不可,说石城她不想呆了,还是出门在外生活过得潇洒些,我想阻止她也不听。想想也是,我何尝不是有她的这种想法,总以为天下是大的,到处都是有人生存的,我们出去也不至于绝于我们死地吧?如果现在放下了出外的念头来,这像我们的性格吗?我好象又回到了我们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那个年代了,青春活力又给激发了出来,我要重新创造我青春的辉煌,我要把这失去的春天找回来再发芽一次。”林湦大声地叫道:“你疯了,你疯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岁数的人了,你在这世道上还怎么闯?不是我说你,罗靖,你这种性格的人,就算给你一百个春天,你还是冬天的棉袄一直穿到夏天,内衣不换洗倒也罢了,外衣破了,缝缝补补地还是照穿不误。该是你赤膊过夏天的年代了,你还想人造春天怎么地?好好地在这个厂度度夏吧,不要再有什么闯荡世界的想法了。”

罗靖叹息道:“就是在这个厂经历了灰色的春天,我才想到了去外面的世界透透阳光的。我在这儿尽是志凤的影子,到了乡下又摆脱不了菲儿的影子,我不能带着她们的影子去跟星苑生活的,我要离开这些令我伤心的地方。不过,我还是会回来看看的,毕竟,你还是我的亲戚嘛,抛开朋友感情不说,我总得要顾及到我们的亲情吧。林湦,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忘了我们的从前的,我只是想在外面让风雨洗一下我青春的记忆罢了。”

林湦双手按住了罗靖的肩膀,动情地说着:“罗靖,我对不起你,因为我们的性格有许多不相同的地方,所以在很多的地方我确实伤害过你。对不起,罗靖,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只想对你说,厂里的确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我离不开你。你放心好了,这里的位置依然留着等你。不管怎么说,你是我的大舅哥,我不会像我爸那样绝情的。”罗靖眼一红:“不,林湦,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你说的对,我们的性格已成定势了,一辈子用自己的眼光看人,未免显得太自私了。我们一直保持着友谊不断,并不因为某些偏见而决裂,足以见出这种友谊的珍贵。我真惭愧啊。对不起,林湦,我应该走了,我真的无法留了,我得去看看社会这个心理医生了,我的伤在这里是治不好的。”

林湦重重地在罗靖的肩头上拍了拍,算是鼓励了,想起了从前的人和事,别过了头,眼泪流了下来。痛苦状地低下了头,林湦朝罗靖摆了摆手,哽咽着:“你走吧,别忘了常回来坐坐,顺便去乡下看一看嫂子跟兰子的墓。”

本想离开石城远远的,权衡再三,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沿海城市已经放得差不多没有什么发展空间了,罗靖中学时代就曾经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去南方的城市打工,这么一晃十几年过去了,那种对南方改革开放的热潮怀着的一份神奇感,早就被电视剧剖析得明明白白,已消失得不见幽默了。最后,罗靖决定先在石城的周边转转,熟悉一下陌生的环境再做长远的打算。赵星苑倒想走得远远的,天真地幻想着两个人能骑马走天涯,纵情四海间。

两个人没敢把钱带多,但身上也有一两万,罗靖和星苑分成几处收藏,心里没什么不安。本来罗靖就是一个视金钱如工具的人,赵星苑也不是一个把金钱当作生命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装着这些钱,丝毫没有心惊的表情,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一对夫妻,小偷才不愿光顾他们两个人呢,倒省却了一番惹人注目的嚣张。

罗靖听说过许多外行人的故事,轻车熟路地租了房子,和赵星苑四下里找起工作来。

城市的劳务市场有两处,一处级别较低的外用工劳务市场,一处是档次稍高一点的人才劳务市场。罗靖和赵星苑都不是大学生,也不是拥有某些专长的年轻人,所以他们没敢往人才市场里钻,而是直接去了外用工劳务市场。

罗靖和赵星苑老老实实地站在一处,只闻不问地,就差胸前挂了个牌,否则他们的形象就是示众的材料。别的人在没有顾主时,就聚在一起打牌聊天,他们则站在那儿规规矩矩地一动不动,眼中显现出无奈的求助。

别人瞟了瞟他们,心里疑惑着,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从乡下上来的打工仔,别是老板在暗访吧?于是玩笑地语气不敢过于放肆。终于有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和罗靖套起了近乎,打过招呼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递过了一支香烟给罗靖。罗靖拒绝了,问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年轻人尽量保持着正态说出了地方,好象离这儿很远。但是他说着话时,眼神却自控不住地往赵星苑的身上扫。

当罗靖向他打听如何招工时,年轻人放肆开来:“像你们这样板等不行,得主动跟老板接触。你们这个样子,别人还以为你们是暗访的老板呢。”说着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色眯眯地盯着赵星苑,“这是你妹妹吧?看起来你就像是她的叔叔。这出来打工的也不容易,不如我带着你们找工作吧,大家在一起有个照应。”赵星苑一扯罗靖:“罗工,我们还是去人才市场转转吧。”年轻人“啊”了一声,忙凑了上来:“罗工,我是八级木匠,你好,遇上了你是我的福份,我们是有缘的人啦。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起来你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工程师,失敬失敬。罗工,你看你们厂需要什么样的人,我可以替你们找几个的。”赵星苑一摆手说:“不用不用,厂里现在不需要人。”赶紧拉着罗靖离开了。

年轻人背后哼哼着:“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个样啦?打工的像老板,老板的又像个打工的,身边还有个漂亮的小蜜。社会真是变态。”

人才市场简直是没有他们的插足之地,里面的人更多,不同年龄的人,手中都拿着一叠材料,比他们手无一物来得气派。他们愣神了,市场的门口都没进去,站在那儿呆望着来来往往的人。

赵星苑看得仔细,突然拉了拉罗靖的衣襟:“阿靖哥,你看那不是大雁子吗?”罗靖惊了一下,顺着星苑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雁儿挽着一个比自己大得多的男人,形影显得很亲密,心疑雁儿是不是换了丈夫。

雁儿经过门口时发现了他们,惊问他们怎么会在这儿,赵星苑换了一种以前对雁儿的态度说:“大雁姐,我们在石城失业了,在四处找工作呢。这不,大半个月下来了,我们还在这城市里闲荡着呢。”雁儿拉了拉身边的男子:“洪哥,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你看你是不是能帮上一点忙?”那位叫洪哥的男子站正了身子,问罗靖会点什么,罗靖回答说在农机厂干过,车钳铣刨磨都懂,就是干了十几年,什么证书也没办,搞得现在找份工作都不容易。中年男子笑了起来,不屑地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只要有力气就行,证书在我们这儿,是废纸一张。”转而又问,“会烧电焊吗?”

罗靖怔住了,想起严立青曾教过他一些电焊知识,便谦虚地说会那么一点点,没有铣床精通。中年男子放心地笑了笑:“那就好,进来后还可以慢慢地学。以前我们这儿也有一个像你这样从什么机械设备公司出来的,电焊工一上手,没出半个月就烧得好极了。就是干了半年不到就走了,可惜呀,可惜呀。”盯着罗靖的眼说,“你叫什么?小罗是吧?我们那儿你可以去,可是你不会干不长吧?”罗靖忙申辩着:“不会,不会,只要你们那儿有适合我们夫妻俩干的活,我们是不会走的。”

雁儿惊呆了,嚅嗫着:“你们夫妻俩?那小燕子…?”赵星苑一笑:“大雁姐,嫂子忘不了我哥,所以我就跟阿靖哥在一起了。”雁儿不相信,轻声地哼着:“你们怎么可能会在一起?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们不可能像志豪哥那样私奔的。”

罗靖听到雁儿提到了白志豪,急急地问着:“雁儿,你知道志豪的下落?他在哪?我在去见他。”

雁儿抬头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着:“洪老板说走掉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志豪哥,看到我们一家子来洪老板这儿打工,像见到了鬼一样,连放在老板这儿的压金也不要,带着他的那个什么思思,从洪老板这跑掉了。天晓得他又去了什么地方。”

罗靖神色垂丧了下来,心里有好多的话想要跟白志豪说,毕竟,他是志凤的哥哥,志凤生存的日子里,他是维系他们这一群体团结的重要分子呀。

赵星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虽听说过志豪思思什么的,可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记忆中早已不是那么深刻了。洪老板也同样莫名其妙地,向罗靖解释着:“不好意思呀,小罗,本来我们来这人才市场,是要找一个会烧电焊的人,可是来这几天了,技校出来的要留在城市,大学生又嫌我们那儿的待遇低,小罗你要是愿意的话,今天就跟我们过去吧,我们那儿虽是苦了点,但是工作压力不是那么重的。”

雁儿说了声谢谢洪哥,并建议给赵星苑也找个小工做做。洪老板浑身打量了赵星苑一番,咂着嘴:“这么瘦瘦巧巧的一个姑娘,做小工怎么行,要给人骂的。我看就先跟着你干干后勤吧。既然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赵星苑不禁紧紧抓住了罗靖的胳膊,茫然地看着他。

罗靖拍了拍她,向洪老板道了谢,又向雁儿谢着,跟他们在人才市场里又转了一圈。

罗靖关心起了雁儿,毕竟这么一年多来,异地相逢,心中的问候是难于言表,但也只是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的?”雁儿悲伤着说:“自从志凤、兰子、星明他们走后,我无心留恋石城了,就带着女儿、丈夫跟随老板走南闯北地,对生活也麻木了。”罗靖唏嘘不已,感叹道:“从农村到城市是个美丽的错,我们都错过了生命中最深爱的人,该爱的和不该爱的,在我们的身边擦肩而过,我们留住的只是一口进进出出的喘气声了。”

雁儿同情地望着罗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无声。罗靖也不吭声了,中规中矩地跟在雁儿和赵星苑的身边。洪老板早就无心转了,带着他们回去了。

洪老板把罗靖他们带到了工作的地方,赵星苑惊叫了起来:“是工地呀,原来我们到了建筑队里来了呀!”雁儿一拉她的手:“建筑队怎么啦?在这干上一段时间后,你就会深深地爱上这个地方的。”

把罗靖交给一个工队负责人,老板领着雁儿和赵星苑走了。临走时,赵星苑又拉住了罗靖的胳膊,眼神中尽透着迷茫和无助,甚至还有着一丝后悔,让罗靖心中莫名地一阵哀怜。

负责人把罗靖领到了队长面前,刚想给他们介绍,两个人都惊喜地相互叫起了对方的小名,把那负责人吓了一大跳:“原来你们认识呀?”队长笑着说:“认识认识,我们小时候一同穿过裤子,一同上过床,就是没日过同一个老婆。”罗靖一笑道:“小豪子,都听说你在外面混妖了,这腰粗了倒是可喜可贺的事,怎么嘴也跟着变粗了嗬?”罗本豪大笑着:“在这儿天天用的是力气,浑身都是要变粗的。你看我这鸡巴,一晚上扛三四个鸡都不成问题。”

转而问罗靖:“你在石城市有个稳定的工作,怎么也跑到我们这儿来了?听说你老婆死了,又结婚了吗?”罗靖脸红了起来,低头叹息了一会儿,自怜自悲地哼着:“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往事不堪回首,青春何须再问,我在石城呆不下去了,就想着四处流浪了。这不,能在这儿遇上你,也不算是我走上了绝路吧。”罗本豪显得异常兴奋,高声地说着:“瞧你,这么多年下来了,还是那么文乎文乎地。现在的文人养不住老婆了,你还在那搬弄孔夫子的鸡巴,拿它日老婆b怎么地?得了吧,小靖,到了我们这儿,你就是一口瓷锅,要么给人拿来装屎,要么就给摔碎了,在这儿你是永远文不起来的。我说小靖吔,如果你是想浪迹天涯的话,到这地方还真是来对了,我们这个建筑公司,今天这个城市,明天那个城市,还真有东打一枪,西放一炮的味道,你就在这里慢慢地享受吧。”接着又问罗靖,“怎么找上这儿的?”罗靖便把经过说了一下。罗本豪抬头想了半天,自言自语着:“雁儿,听你这么一说,应该是二老板的姘头吧?有她一句话,十个人都进得来,大老板跟二老板在共用着这个女人啦。”

罗靖一惊,疑问着:“姘头?雁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罗本豪“哎”了一声:“这有什么呀?如今这社会,女人要想生存,就得给人日了,只是糊糊口呢,就认着给一个人日;要想过上好日子,就要让几个男的一起日,而且要给有钱有权的人日。也怪那个叫什么雁儿的丈夫没得个屌用,肯定是日得老婆不舒服了,又想着自己显摆,就把老婆送给别人日了。”

罗靖呆住了,嘴里喃喃有语:“不会的,不会的,雁儿不会的,她不可能会那样的。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呀?天下之大,难道我把一个青春送进了坟墓,又要把我的后半生也搭了进去?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这也不应该是可能的呀!”罗本豪笑了:“小靖吔,又犯痴了是不是?到了我们这地方,你永远都是青春的,日日赔体力,夜夜做新郎,有老婆的人,最好别把老婆带来,这里是狼窝。嗬嗬…”罗靖不解其意,罗本豪解释着,“在我们建筑工地,哥们都是讲义气的,有难共当,有福共享,共产共妻的,带了老婆,就不应该独自一个人占着的,总得要拿出来给大家一起玩玩吧。哈哈哈…谁让我们这群人孤独呢。”

罗靖失魂落魄了,呆立着不敢说话,回想起这么多年来的境遇,心中的这个恩怨呀,像藏在城府中的岩浆,翻江倒海似的喷薄而出。他感觉他失去的太多了,得到的少之又少,甚直得到了,也并不能守得住。

“难道这一生,我就这么地孤独?”罗靖悲思着,口中自慰地唱了起来:“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季,空气里充满,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他们是可耻的,生命像鲜花一样在风中,慢慢枯萎…”

罗本豪从见到了罗靖,兴致一直很高,陪着他一起唱了起来。两个人踏着工地的噪音,走向了正在建筑的楼群。

噪音,让罗靖忘掉了曾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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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共[1]个
首号狼柔情-评论

已经看到第十篇了,希望继续加油努力,另外狼有个建议,如果篇幅还可以,是否可以考虑不要再以这样的形式发表呢?你可以选择长篇连载,因为我看你是以书的形式连载的呵呵,问好路边!
  【路边茗语 回复】:谢谢,有好多的东西我不会发。希望有大师指导。 [2007-5-29 12:19:37]
  【首号狼柔情 回复】:不懂的可以问我,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 [2007-5-29 20:21:16]
  【路边茗语 回复】:不知道怎么联系狼兄,我的QQ号到现在都不会申请。把我的手机留给你吧,我觉得我们俩挺投缘的。13016933230 [2007-5-30 9:10:38]
  【首号狼柔情 回复】:建议学一下用QQ,狼的QQ是:885646。不会申请QQ都可以找狼教呵呵 [2007-5-30 15:41:18]at:2007年05月29日 凌晨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