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的姑娘

作者：周建

这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一件素洁干净的衣服紧紧裹着瘦弱的身体，头发卷卷的，略显苍白的脸上抹着一层淡淡的脂粉。

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每天晚上9点钟，她都要准时去我家旁边的一家小店打公用电话。后来我知道，她就在附近一家酒吧上夜班。

她一打起电话来，至少要说半个小时以上，声音低低的，却充满了柔情。店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一直以为她聊的是男女之间的悄悄话，所以她每次打电话时，都尽量离得远远的，生怕影响了她。直到有天晚上她突然在电话里哭出声来，嘴里不住地叫着“妈妈，妈妈，我想你······”。那时，店主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给自己母亲打电话。

一来二去，店主就和她慢慢熟悉了。知道她来自卫子一个偏远的乡村，父亲早亡，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来到广元打工，因为文凭低，最后在东坝一家酒吧找到了一份工作。领到第一个月工资后，她　一分不少地寄回老家，委托当地电信公司给家里装了部电话，为的是能经常听到母亲的声音。

大概是半年前的一天晚上，按理说她一般是在晚上12点下班以后才会给母亲打电话。但那天晚上9点钟的时候，她忽然心神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鬼使神差地提前给家里打电话。电话没人接，一连拨了好几次都是无人接听的提示声。她慌了，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平时连吃一顿饭都要精打细算的她，立刻请假包了一辆出租车连夜赶回老家，一进家门就看见自己的母亲因中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多时了。后来主治医生说，如果病人再晚送来半个小时，就再也抢救不回来了。

从那以后，一到晚上9点钟，她都要准时打电话回家，听听母亲的声音，看看母亲是否平安。每每这时，店主就放轻了所有动作。那些母女之间琐碎而平常的喁喁细语，像月光一样轻轻倾泻下来，把整个门市部都照得温馨而宁静。

那天，店主讲到这里，不住地用手抹自己的双眼。

店主是我姐姐。有一天我去门市部看她，她就给我讲了这个故事。

我的眼睛有些潮湿。我们常借口囊中羞涩或工作太忙，不能为父母尽孝。听到这个故事，我才发现，贫穷和忙碌永远都不是理由。

(作者地址:广元市东坝苴国路"天添文具"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