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哭泣的小女孩

作者：　周建

这是几年前发生在我门市部的一个真实故事。

那时，我还在广元实验小学旁边做生意。因为没有更多的钱去租房子，所以吃住都在门市部里。有天早上，我还没起床，就隐隐听见门市部外面传来一阵哭泣声。开门出去，只见墙角倦缩着一个小女孩，穿着单薄的校服，抱着书包，埋着头低低哭着，看样子只有七八岁的光景。

“喂！”我轻声叫她。听到我的声音，小女孩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我，满脸泪花。

“你怎么了？”我问她。

“不告诉你。”她哽咽着，又低下头哭。

我一怔，摇摇头，开始摆货营业。偶尔瞟她一眼，她仍倦缩在那里，低着头哭，不过声音小了一些。

虽然是深秋，天气已渐渐转冷，但仍然有许多学生一大早就往学校赶。这是一条坐落在市计经委和市财政局之间的小巷子，每天都有一两千个学生从这里经过。几年前我下岗后，就在这条小巷里开了家门市部，经营着玩具和文具。因为人缘好，小朋友们都亲热地叫我“眼镜儿”，小小的门市部常常被挤得水泄不通。

我正忙着卖货，突然感觉有人在拉扯我的衣服，转身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她眼泪汪汪地望着我，说：“眼镜叔叔，帮我签个字，好吗？”

“签字？！”

我记起以前常有一些作业马虎但又怕挨家长老师批评的学生，找上门来央求我给他们签上自己家长的名字，好去应付老师。但我最深恶痛绝这种作弊行为，所以都被我一一拒绝。看来，眼前这个哭泣可怜的小女孩，多半又是那种贪玩好耍敷衍了事的学生了。

想到这里，我面有愠色，说：“对不起，叔叔不能给你签字！”

她“哇”的一声又哭了，不住摇着我的手，“眼镜叔叔，求求你帮我签个字，求求你帮我签个字，呜……”。

这时候围上来很多学生，都在替小女孩向我求情。我有些于心不忍，想了一想，对她说，“叔叔可以看看你的作业吗？”

她点点头，松开手，抖抖索索地在书包里翻着，不久找出作业本来交给我。我翻开一看，是组词造句，字迹工整，语句通顺，完成得不错。

我似乎有些动心，但冒充孩子家长签字毕竟是件不严肃的事情，我仍然犹豫不决。

“是你自己独立完成的吗？”我问她。

“嗯！”小女孩抬起那双红肿的眼睛点点头。

“告诉叔叔，为什么不找爸爸妈妈签字？”

“爸爸妈妈......昨天......离婚了，爸爸走了，妈妈也不要我了......奶奶又不识字......眼镜叔叔，我好想爸爸妈妈......”　小女孩边哭边对我说。

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我急忙蹲下身去紧紧把她搂在怀里，轻轻给她擦干眼泪，说：“叔叔答应你，叔叔给你签字。”然后拿起笔，颤抖着在她的作业本上写下“已查！爸爸妈妈”几个大字。

我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后来，我又在门市部见过她几次，只不过她的身旁多了一个老奶奶。老奶奶满脸愁容，她小小年纪的脸上也从来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她们一前一后地走着，步履匆匆，心事重重。之后不久，我离开了那里，把门市部迁到了东坝苴国路上的东城小学旁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女孩了。但从那时起，每到秋天，我就想起她来，想起那天早上她那孤孤单单哭泣无助的身影......

(作者：周建　2007年6　月9日中午1点写于广元东坝苴国路人民防空斜对面“天添文具”门市部）

本文已被编辑[舞袖霓裳]于2007-6-9 23:30:44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