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我那个她呀……苏州期缘

发表于-2007年06月14日 下午6:21评论-1条

记得那是第二次来昆山的时候,天下着毛毛细雨,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阵阵寒风迎着我走出火车站,我将大衣的领子提了提,走过广场,拦了辆的士,告诉司机我要去的那个小镇,住的地方朋友已经帮我安排好,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冬夜的小镇静静的,长长窄窄曲曲坎坎的石板街上,似乎只有我的脚步声,这是个很古典的水乡老镇,伴着我脚步声的,是古旧屋居木窗中划出的或明或暗的灯光,走在这样的街上,仿佛走进了一个江南的远古时代。到了53号,我敲敲门,没有人应,轻轻一推,门吱呀地开了,屋是古旧的老木屋,没有灯,我打着了打火机,想找开关,这时忽然有人在我身后问道:“你找谁?”

我一惊,蓦然转身,进来的是一个女人,背着街对面人家的灯光,看似象一幅剪影,看不清她的脸,只是从声音上听象是个中年人。我说:“我是从苏州来的期缘。”

“哦。”她应了一声,“你进来吧。”她也不开灯,径直朝里走。这时我已经可以借着窗外盈盈泛进的光线,看明白屋里其实没有什么,就一张八仙桌,靠着右边的墙,桌边两只靠背木椅,是很旧式的那种,直到她走到前面的窗边,才按亮一盏不很亮的灯,这里有架上楼的木梯,我跟着她上了楼,楼上有两间房,都是木墙,木地板,看得出这屋子是很有年头的了。

“你就住这间吧。”她推开右边那间的门,拉亮了灯,屋内一张单人床,靠窗有张写字台,我走到写字台前,朝窗外看去,那是一条河,河上有条船刚好划过,我喜欢这样的临河小居。她从门后的大柜子中抱出棉被等帮我将床铺好,然后说:“房租阿明已经给我了,这是房门钥匙,有什么事情可以叫阿明来找我。”说完她就拉上门出去了。

我没有什么行李,就一只旅行箱,可以拉着跑的那种,从箱里拿出电脑,打开电脑试试,无线信号还不错,于是上网看看外盘期货的行情。所谓外盘,就是外国期货交易所交易的期货,基本上都是美国或欧洲的,所以他们开盘交易的白天却正好是我们的半夜。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应该是很晚了,似乎听到隔壁房里有人在哭,声音不大,听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嗨,刚刚来,不去管人家的闲事,再说,人也很倦了,于是关上电脑,睡觉。

一连几天,我都在深夜能听到隔壁隐隐约约的哭声,轻轻的。我走过去看看,那屋里没有灯光,关着窗的,这几天我都没有出门,但也没有觉察出隔壁有人进出呀。我想敲门,但又觉得这样是不是很唐突,明天白天再说吧。

“你是找我吗?”突然,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什么时候有人进来了?我在想。楼下那盏昏暗的灯什么时候亮的我也不知道,我走到楼梯拐弯处,看到有个男人坐在八仙桌旁,楼下大门依旧是关得好好的。

“你是住这里的吗?”我问。

“你听到了什么?”他没有回答我。

“我听到一个人在哭。”

“想知道谁在哭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能告诉我?”说话间我下了楼,坐到了他的面前。

“是我老婆。”

“你们闹别扭了?”

“她死了,”他顿了顿,接着说,“我杀的。”

我顿时毛骨耸然,回头看看楼上,再看看他,没想到我居然与一个杀人犯住在一起? 

他看到我惊慌的样子,脸上泛起了点微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为什么要杀她呢?”

“因为我太爱她了。”

可能这是世上最荒谬的理由了,象是回答我的诧异,又象他是在自言自语:“她是个好女人,天底下对我最好的女人,但我不能不杀她,我受不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这人不会是神经吧?但从他的眼神看到的只是一种凄悲,没有感觉到有其他的不正常。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想知道为什么是么?”他问我。

“当然。”

接着他了问我个很奇怪的问题:“今年是哪年?”

“2006年,怎么了?”我说。

“哦,时间真快呀,都2006年了,那就差不多快20年了。”他仿佛进入一种不顾环境的回忆状,“那年她才20岁,是的,20岁,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她的生日,那时我在一家大公司做部门经理,办公室的小刘与她是老乡,他那天邀我一起去参加了她的生日晚会,那晚大家都玩得很疯,都是年轻人,大口地喝酒,大声地说笑,好象那年我是27岁吧,好象是的。她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袖口好宽大的那种,她跳到桌上翩翩起舞,和着一支很优美的曲子,什么曲子我不记得了,印象中那支曲子很优美很轻快,就跟她人一样,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少女的水灵就象你若用手轻轻一点就要流出来似的,我形容不好那种感觉,我们都和着她的舞步拍着节奏,突然她脚底一滑,直苗苗地朝我扑来,好在我当时反应也不慢,一把将她接住,抱下了桌子。她羞红着脸,轻轻地说了声:‘不好意思,谢谢。’转身就想走,这是才发现脚崴了,红红的脸一下子刷白,张着嘴闭着眼,汗从她脸上刷下,估计是疼的不行了。小刘急着对我说:‘孙经理,就你有车,赶快送她去医院吧!’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将她抬上我的车,我急急地将她送到医院。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那时我们是在深圳。”

他这时候才想起我坐在他的面前,正听着他的故事呢。我拿出烟,递给他一支,他摇摇手谢绝了,我点上烟,对他说:“后来呢?你们就这样相爱了?”

他笑笑:“没有那么快,我这人不是容易一见钟情的那种。大约是半个月过去了,我都将这事情忘了,有天傍晚,我与一个香港朋友到国贸大厦去买东西,忽然看到有两个保安在追一个女孩,保安追的多数不是什么好人,我想。于是,当她从我身边跑过时,顺手一抓,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当她被我抓住回头看我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这女孩是那样的熟悉,她也惊讶地脱口一声:‘孙经理……!’这时我想起来了,是她。

“此时,保安已经追了上来,我问是什么回事,他们告诉我说发现她在商场偷东西,我看有许多人围了上来,就说:‘去你们经理室吧。她是我表妹。’直到在商场经理室,我才知道她名叫苗小娟,我亮出自己的身份,他们核实后,按商场的规定,我帮她交了罚款,随后领着她出了大厦,在大厦门口,我对她说‘以后……算了,我不给你上课了,这么大的人应该知道的,再见。’说完我与朋友一起下了台阶,突然她在身后叫我:‘孙经理!’我回过身问她有什么事情,她略带羞涩地说:‘没……没什么事,……谢谢!’

“我朝她笑笑,挥了挥手,示意再见,我那哥们李汉贵却提议说:‘都到吃饭时间了,一起去吃晚茶啦。’这些香港人呀,嗨嗨,于是我们找了个不大的餐馆,刚坐下,李汉贵的bb机响了,他看完上面的讯息后说:‘阿孙呀,老板找我,我要马上过去,你们吃,我不陪了,苗小姐,不好意思啦。’说完就急急地走了。剩下我们俩面对面坐着,我不善于在人面前言表,尤其是不很熟悉的女孩子,所以整顿饭我没有说几句话,倒是她还比较开朗,否则那场面呀更加尴尬了。

“吃完饭出来,已经是华灯初起的时候了,我们一起到停车场取车,我说送她回去,她说时间还早,不想回得这么早,于是,我将车开出了市区,在深南大道上飙了起来,她和着车上音响手舞足蹈地唱着《跟着感觉走》,看得出来,那晚她很开心,突然他问我:‘嗨!你叫什么名字呀?’

“‘孙凌,凌晨的凌。’我说。她笑了,‘哦。我叫你阿凌行吗?’

“‘随便你呀,想这样叫就这样叫吧。’

“‘阿凌,叫起来象个女孩子,看你那腼腆的样,真跟女孩子差不多了。’

“我将车开到了深圳湾,我们一口气跑到华侨城后面的山上,她爬到仙女雕像上,对着我大叫:‘我象不象她?……嗨!你也上来呀。’我摇摇手,她却说:‘上来!你不上来我跳下去。’并做出了要跳的样子。‘嗨,姑奶奶!’我一边叫道一边三下五除二也上了雕像,好大的雕像呀,我们俩在上面也只象两只小鸟似的,我们坐在仙女的手臂上,她摇晃着双腿,看着夜幕下的‘民俗村’与对面香港的高楼中点点的灯光。

“‘你在想什么呢?’她见我半天没说话问到。

“‘你看,这每一扇窗户里面都会有一个精彩或不精彩的故事。’

“‘你真是个诗人。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这些窗户都会讲故事的。喂,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我卟呲一笑:‘我有什么故事呀。我连半个窗户都没有。’

“‘说说你怎么到深圳来了,我到现在都想不通我为什么到这里来,这里好象不欢迎我,我到处碰钉子,找不到工作,或者老板就不是个好人。我没读什么书,初中还没有毕业呢,顶替老爸在一个砖瓦厂工作,天天玩泥吧,都玩厌了,跑出来了,可是这里的老板录用我不是真的给我工作,而是……,就这样来了好几个月了,还是在到处流浪。……怎么说起我来了,你说你是怎么来的?’

“‘我呀,高中毕业后进了动力机械厂,做车工,天天是削铁,不过我可是学得很认真的哦,心想我这辈子就要靠这工作吃饭了,所以很努力的。直到我师傅退休的那天,我突然觉得,其实我们一进厂就已经知道结局了,是不是太没有意思了,那年一个朋友来邀我同游浙江,我们从杭州游到温州,再上宁波去绍兴,第一次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尤其是温州,于是我就产生了一个梦想,为了这个梦想我来到了这里,这个梦就是我一定要象那些温州人一样,有一个自己的公司,我要迎接的未来是无数个未知,而不是一个事先就已经画好圈圈的已知。’

“‘可是你到了这里还是在打工呀,还有我听说这里什么经理之类的都是大学生哦,你怎么也能做经理呢?’

“‘我没有本钱,只能先打工了,再说我来这里时间也不长,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要先活命要紧,我是怎么当上经理的,这要感谢我的师傅了,也亏得我那时学得很努力,我现在这家公司呀也是做机械的,我解决了很多那些大学生没有解决的问题,所以老板就把我提到经理位置了,刚来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工人而已。’

“‘你真了不起,你的梦一定能成的。哪象我,人家说我无一技之长。’

“那天聊到天快亮了,我们才离开深圳湾,离开华侨城那个大大的仙女。后来每当我下班的时候,常常可以在公司门口看到她在那里等我。”

“这天也是我一出厂门,远远就看到她在那里,但是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女孩,还有两个大大的皮箱。我走上前去问道:‘这是怎么啦?’她说:‘这是我的姐儿们王仙芝,漂亮吧?’

“‘我不问你这个,我是说你们这是……’

“‘哦,是这样的,她刚来,来投靠我的,可是现在我自己都无家可归了。’

“‘怎么会这样的呢?’

“‘自从那次被你抓住后,我就改邪归正啦,不偷不骗了,可是却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可能那时从我脸上飘过的就只有一丝苦笑。怎么办呢,那就只有先到我那里暂住一下了,公司里的住房安排是:工人是十人一大间的集体宿舍,部门经理以上的每人一间单间,是由公司在附近小区租的,我住的是一套三室一厅中的一间,我将她们领到宿舍,就这样两个外来的女和尚把我这个庙主‘赶’到了大厅睡了。

“一周后的一天,我一回到宿舍,看到的是一场战争的结束,一问才知,原来是她两跟我同屋的一个广东同事打起来了,事由却是芝麻大点的小事,这个广东人,心眼比女人还小,不过更让我觉得好笑的是,这个大男人居然被两个小女生打得七巧生烟。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她走了过来,蹲在我身边,低着头说:‘不好意思哦,给你惹祸了。’

“‘没什么,这种男人呀,打了活该。’

“‘嘻嘻,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做错事没有人责怪我。’

“‘喂,看你长的秀气玲珑的,怎么打起架来简直是个女魔?’

“‘怕我啦?’

“正说着,突然门被敲的砰砰响,我过去将门打开,进来了一群警察,那个广东人也跟在后面,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领头的警察一进门就说:‘把暂住证拿出来!’

“小娟在我耳边轻声说:‘完了,这下真惹大祸了。’

“她们俩都没有暂住证,不容分说给带走了,那个警察指着我说:‘你,也一起来。’

“‘凭什么?不是查暂住证吗?我有的呀。’他们也不给我解释,推着我就出了门,更让我生气的是,到了派出所,居然什么也不问我,就这样把我关进了拘留室,直到第二天中午,公司老板来后才把我放了出来,没有记录也没有什么手续,就是口头一句话。这一晚上我也不知道她俩怎样了,出来后才知道说是送到樟木头去了,我跟老板请了个假,急急地赶到了樟木头,还好,还没有被遣送,我说明了来意后,遣送站的人查了她俩的记录,上面只是写了属于三无人员,这就是说只要我交了罚款就可以保她们出来。

“我坐在树荫下等,低着头抽着烟,突然感觉有人站在我的跟前,我抬起头看,是小娟,她站在那,看着我傻傻地笑,我也笑了笑站起来:‘走吧。’

“我们刚回到宿舍,我公司老板就来找我了,说是这两个女孩不能再在这里住了,于是我让小刘与我一起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便宜点的住房,虽然我说起来是个什么经理,但也只有两三千的月收入,这在当年内地是让人很羡慕的,但是在深圳是没有什么用的,好点的一套也要一、两千一月,只能找个简单的,或与人合租,傍晚,小刘来跟我说在上步路那有一间,租金是每月800元,我去看了后,觉得还可以,就这样她们两住到那里去了,这是套三室两厅的房,同屋还住着一个单身女人与一个自称是音乐教授的秃顶男人,住下后的第一个周末,阿贵从香港上来找我,当时我正在小娟她们那里,于是我们一起到皇宫去听歌,小娟还特地上台为我唱了一首《追梦人》,由于当时这首主题歌的电视剧正在热播,曲调又轻快,唱到后面,几乎是台上台下一起合唱了,更有人和着曲子跳起了舞,那夜皇宫歌厅的高[chao]并非是后面的迪科舞,而是她的这支歌。半夜后我们又去东门食街喝啤酒,回来的路上醉汹汹的阿贵拉住我到一旁:‘阿……阿孙啊,你有小娟了,那个什么仙芝就让给我,……行么?’那时我也是烂醉的,两个酒汉你说会说什么好话,我说:‘你说什么醉话,她们与我都没有关系,你爱追谁就去追呀。’正好街上有个小卖花女,可怜稀稀地在那里看这我们,我朝她招了招手,她飞快地跑了过来,我选了两朵,从口袋掏出张钞票,也没有看清楚是多少的,可能不小,随手就递给了卖花女,她鞠了个躬:‘谢谢老板!’阿贵挥了挥手:‘走吧走吧,我们要是老板,把你也买了。’我们俩哥儿们一人举着支红玫瑰,跟在小娟她们身后,先是哼着那支《宝贝,对不起》,后来阿贵干脆扯着喉咙干吼了起来。那晚我们都疯到了天亮,大白天了倒大家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屋里昏睡。

“没想到一个月后,阿贵真的将仙芝带走了,这里就留下了小娟,我基本上每天都会去看她,但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在那里留过夜,一天她对我说:‘这些天我都看你闷闷不乐的,是不是那个广佬在整你?’

“我避开了她直视的眼光:‘没有那事。’

“‘别骗我了,小刘都跟我说了,那个广佬是你们老板的亲戚,在厂里还是有点权力的,是不?’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点小事,他能闹到这地步,心眼也够小的·’

“'其实不是这样,我没有跟你说,那次事情不是只因为那件小事闹起来的,在这事的几天前,他跑到你房里来调戏仙芝,差点把她强j*了,谁知仙芝对他小弟弟狠狠地抓了一把,这广佬疼得在地上滚了好久,后来他就一直怀恨在心·’

“‘呵……,还有这么个故事,你怎么早不跟我说?还不知道仙芝是不是把他捏成了太监了没有。哈哈,你怎么早不跟我说?’

“‘人家本来是想跟你说的,那天不是警察来了吗。’

“‘小刘还跟你说了什么?’

“‘审问我呀?嗨嗨,没有啦,小刘没有说什么了。’说着她靠到我身上,娇娇地抱着我,‘凌,今晚不走了好不?’还没等我回答行还是不行,她的唇已经堵住了我的口,两只小手在我身上轻轻地抚着,狂吻中感觉她的唇舌悄悄离开了我的唇,唇拖着舌尖在我脸上划过,来到我的耳边,听得她轻轻甜甜地说:‘想要我吗?想要你就做呀。’

四、

“第二天醒来,发现身边没有小娟,她去哪了呢,不会下楼买早点去了吧?我躺在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脑子中想起昨晚与她做爱的时候,她流下了泪,我当时停了下来,问她是不是我这样错了,她把我紧紧地抱住:‘凌,不要停,不要停,我要,是我要你的……’记得事后她好象跟我说,她这是第一次,她还说了什么?我正浮想着,突然bb机响了,上面显示的信息是:‘凌,我走了,我会想你的。’

“我跳下床,急急地穿上衣服,飞快地下了楼,开着车疯了似地到了公司,我找到小刘,由于活忙不过来,办公室的人都下车间帮忙,他正坐在工作台前做事,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告诉我!你对小娟都说了什么?’小刘两眼瞪着我说:‘想知道吗?你放开我呀。’我这时也觉得有些失态:‘对不起,到我办公室来。’

“我们走进我的办公室,我随手关上门:‘说吧。’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我坐回我的办公椅。他低着头,手在沙发扶手上划来划去,象一个做错事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似的:‘其实我也没有说你坏话,就是说你最近在公司很受气,他们到处刁难你排挤你,那些以前败在你手上的人也乘机起哄,你前几天还发牢骚说不干了,想自己干又缺少本钱,很为难。’

“‘就这些?’

“‘就这些啦,真的没有说你什么的。’他很委屈的样子。

“‘我没说你说我坏话,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回事。’说着我将bb机抡给他,‘你看吧。’他看了后说:‘我想起来了,她去找过仙芝,说是想帮你找钱,仙芝说其实阿贵也没有钱。’

“‘阿贵我还不了解?一个月光光的人。后来呢?’

‘后来她们一起去找了那个向冬。’

“‘向——冬?’我说,‘就是住她隔壁那个干瘦的女人?好象她还在吸毒的,她们找她干什么?……我找她去。’说着我从他手上抓过bb机,冲出了办公室,听到他在我身后说:‘孙哥,今天你迟到老板已经发脾气了!’我没有理他,开上车就走了,回到上步路,没有找到向冬,我又到黄贝岭找到住在那里的王仙芝。起初,她回避,不肯说,在我苦苦哀求下,她告诉我她们是去找过向冬,因为小娟看她常常跟一些烂仔在一起,想找个捞钱的路子,‘你知道,让我们正正经经做生意赚钱,我们都做不来,再说那样也不能一下搞到很多的钱。’仙芝说,‘那天我们约她在一家咖啡馆里,因为那几天她因吸毒给人发现了,不敢回去,见到她后,小娟开门见山地说了她的意思,向冬问:‘你会干什么呢?贩毒我想你是不敢去的,看你这么个水灵秀气的,我也不想拉你下这地狱。’

“‘我会偷,’小娟说‘我9岁就开始混了,很少失手的。’

“‘偷?是个好主意,偷什么?’

“‘偷钱包呀。’

“‘哈哈,傻丫头,一个钱包能装多少钱?偷那干什么?’

“‘哪你说偷什么?’

“‘偷——人呀。’

“‘这……’

“‘什么这呀那的,偷到一个有钱的男人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叫什么阿凌的?每次我看到你见到他时的那个表情我就知道了,不过丫头,我看得出来,你与他可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这你可要想清楚哦,做做情人可以,做夫妻嘛,够呛。’

“‘这不用你管。我只要能搞到一大笔钱,帮他好好将他的事业做起来,我以后洗手不干偏门了,只做一个乖乖的太太,拉住老公的心嘛,本小姐还是有信心的。’

“‘行,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管。想干呢,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温州佬,很有钱的,你只要搞到你想要的钱后,自己能想法子脱得了身就可以了。其实一个女人呀,跟一个男人做也是做,跟多个男人做也是做,还不知道是谁在享受谁呢,目的达到了,做什么都可以。本来嘛你就不是什么好人,别装纯情了,纯情来不了你想要的钞票。想好了告诉我,我还有事,我走先了。’临走时她还丢下一句话:‘如果你到时候脱不了身,我这有一帮烂仔可以帮你搞定的。’她走后,阿娟在那里发呆,我问她话她也不答,后来我看她在那里流泪,就说:‘别想那么多了,咱不干就是了,总不会就只有这一条路吧。’

“‘从咖啡馆出来,我们一起回到了我这里,那天她喝了好多的酒,’仙芝继续说,‘一会笑一会哭的,她说你是带着野心来这里的,本来你能有很好的前途,现在给我们搞得这样,她知道你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但她已经不能自拔了,是不是情到深处都会迷呀?我也不知道我跟阿贵是对还是错,但我知道阿娟是好执着的……’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我打断了她的话,‘我都明白了,昨晚她为什么会含着泪与我做爱,我现在都明白了。向冬?我操你妈!你告诉我,向冬在什么方?’

“‘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跟她联系过,好象不是在横岗就是在布吉。’

“她刚说完,我就站了起来,径直朝门口走去。‘你去哪?’仙芝在我身后问道,我头也没有回,边走边说:‘我去找她,我一定要把小娟找回来!’

五、

“一周后,我回到公司,小刘一见到我就问:‘你找到她了吗?’我摇摇头,直接朝我的办公室走,小刘在我身后叫着:‘哎,孙哥!’当他追上我时,我已经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见到里面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坐在我的办公桌上,这时老板也走了过来:‘阿孙,你跟我来。’我说:‘不用了,你说吧,是不是我被炒了?’老板点点头:‘是。你那公司的车呢?’我从口袋里掏出张单子递给他:‘撞了,这是交通事故单,你去领保险吧。’说完我就离开了公司。

冬夜很冷,屋外滴滴嘟嘟下着的雨也变成了飘飘扬扬的雪,我看看了表已经是凌晨3点了,孙凌对我说“是不是很冷,不好意思,拉着你说了这么长时间,要不要先去休息?”

“不用,你接着说。”我说,“就是有点冷。”

他象想起什么:“对了,这里有碳,我们烧点碳火。这房东是我的妹妹,我这一生她帮我很多,她是我亲戚中唯一一个从不需要理由就会帮我的。如果没有我这个妹妹,可能我早死了好几次了。”

“离开公司后你去干什么去了呢?”我问。

“期缘先生,好象是说你是做期货的,你做过股票吗?”他还是那样总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告诉他做过,从91年就开始在上海做了,老股民一个。他笑道:“我们还是有缘呀,那你对我后面的故事可能更能理解了。离开公司后,我就将我的积蓄投到了股市里去了,你知道的,那时候股票好象只会涨不会跌的,我也说不清我对股票有什么了解,只是买了就赚,我嫌我的本钱太少,赚的不过隐,我要钱,我要很多的钱,我相信小娟一定会回来的,我赚足了钱,她就没有必要再走偏门了,那不是条象她这样的女孩该走的路,她是个很矛盾的人,她很纯,纯得就象碗清水,但她又走错了路,走得却是一条黑路。那天,大约三个多月后,我在股市里,正确地说是在证券营业部,股民都习惯说是在股市里,这你知道的。我坐在大厅里看着大屏上价格的变幻,这时bb机响了,上面提示我:请接收语音留言。我来到股市门口的共用电话,按上面的提示拨通了语音台,当我听到那声音,那一声称呼时,我心猛地一紧:‘凌,我好想你。”就只有这一句话,我的泪已经下来了,接着电话里传出的是一首歌,这是一首带着泪唱的《追梦人》,我闭着眼睛听着这歌,我怕我睁开眼睛就什么都没有了,但是歌还是唱完了,我立即拨通传呼总台,告诉接线员我是机主,请她告诉我刚才这条语音信息来自什么号码,她核对了密码后说:‘对不起先生,我只能告诉你这个电话来自东莞。’ 

“从公司出来后我一直住在上步路,我不敢走开,我怕她回来会找不到我,这段时间来,白天我泡在股市里,每天都是我最后一个走,我怕回去面对独居的房间,而且这屋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刚搬进来的那天,我无意中在枕头下摸到一盒录音带,里面整版都是她唱的《追梦人》,她说我是个来追梦的,所以这首歌该送给我的。我几乎天天都在听这带子里的歌,似乎是在跟她对话,常闭上眼就能看到她灿烂的容颜,就象刚才我闭着眼听她留在电话里的歌,但这次她在哭,我听出了那流泪的声音,不过这个电话让我知道了她在东莞,我立马打的到黄贝岭,我知道今天阿贵在那里,我让他将车借我,我要到东莞去找小娟。我将那版磁带在车里一直放,让音量开到最响,我载着这支歌在东莞城里到处转,这是她自己唱的歌,我希望她能听到, 可是三天、四天、五天了,她一直没有出现。我跑到油漆店,买了几种颜色的噴漆,在灰白色的车身上噴写了各种颜色的:苗小娟。我想就算你没有注意那歌是你自己唱的,但这字你总可以看到吧,或者有人看到了能告诉她,我要将这变成新闻,让整个城市的人都知道。

“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很幼稚,这样哪能找到她,她如果成心想躲我,就是看到了也不会出来的,几天下来,小娟没有找到,倒是遇到了阿贵,他在马路上拦下了我:‘哇,你在给我车子扮靓呀?’说着他拉开了车门,‘兄弟,要回她自己会回来的,不回来,你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的。过去!我来开。’我将驾驶位让给了他,‘你怎么来了?’我问道。他说:‘看你出来这么长时间,怕你又给撞了车,仙芝不放心,叫我出来找你,我还在想怎么找呢,可一上马路就看到你这大广告了。该看到她早就看到了,回去吧。’说着话,他已经将车朝回来的方向开了。这些天人也确实很倦了,阿贵开着车,我就倒头睡着了。等我醒来,我们已经到了家门口,当我推开车门时,看到仙芝与小娟正站在楼前等我们呢。我回身指着阿贵说:‘你小子他妈的耍我?’他推开我的手说:‘你睡得跟死猪似的,我跟谁说去呀?快去吧,人家早看到你的大广告了。’

“当他们俩回去后,屋里只剩下了我俩,她跳上来一把抱住我:‘衰仔,你怎么不开架直升机挂个大条幅,那更吸引人呢。’

“‘你再跑,我就开坦克去了。’

“‘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今后我不用跑了,你来看。’说着她拉着我来到我们平时吃饭的小方桌旁,‘我这里的钱足够你开个小工厂了。’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与我的脸一起沉了下来。

“‘怎么啦?呆呆的。’

“‘就是为了这,你跟那个温州人去了东莞?’

“这会儿是她呆呆地看着我了,良久,她的眼泪从眼眶流了出来,同时她双手捶着桌子歇斯底里地叫到:‘王—仙—芝!我恨你!’

“转身她就猛地往外冲,我上前想拉住她,可是就在刚碰到她手时,被她一把甩开:‘别碰我,我脏!’话音未落,她已经冲出了门,正巧与一上楼的男子撞了一记,她身子一歪,脚下一滑,滚落了下去,我急急地追了下去,一把抱住已经昏了过去的她,那男子也急急地跟了下来:‘还呆着干什么?快叫车呀!’

“‘对,快叫车,快叫车,快叫车呀!’我叫道。他急急忙忙下楼去打电话了。

“你还记得中国股市第一次崩盘吗?期缘。”孙凌问我。

我说“记得,象是在92年还是93年,据说那次有80多万人一周内拥进你们深圳,满大街都是排队买股票认购证的。”

“是的,”孙凌继续说,“就是那天,12只新股同天上市,加上卖认购证作弊,当天股市暴跌,几十万股民上街闹事,市政府都差点被砸了,警车也给烧砸了几辆。我们车上的收音机正播着香港电台的新闻,说由于深沪股市爆跌,国务院招开紧急会议。街上的闹事还在继续,我们的车左冲右拐地在闹事人群中穿梭,我急得汗和泪一齐往下流,拼命地催着司机快点。医院里也是乱糟糟的,不过受伤的股民倒是不多,只是送受伤的人多了,好在那哥儿们也跟了来,帮我忙前忙后地找医生,我身上带的钱不够,打电话给阿贵,他接起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又怎么啦?老兄我的车还没有漆好呢!’当他知道情况后马上赶了过来,见到我就给我一拳:‘你小子也不知道忍一忍,以后再说嘛!人家是心甘情愿的?人家的牺牲还不是为了你这臭狗屎!知不知道她今天见到你时心情也是七上八下的?’

“好在医生出来时说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还在昏迷着。同楼的男子回家了,剩下我与阿贵坐在病房门口,一会儿护士出来,对我们说:‘可以进去陪陪她,不要多说话,有事叫我们。’半夜她似乎有了知觉,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说着:‘你干嘛要告诉他?……你不该告诉他呀。’

六、

“一周后,小娟出院了。

“我当时急功近利,透支炒股,加上那些天到东莞没有在股市,证券公司也没有帮我平当天的透支仓,回来后又遇到崩盘,当时没有涨跌停板一说,几百、近千元的股价一夜之间跌到几元、十几元,当时香港电视本港台报道说,中央给了一大笔资金,让市长托市,但是股市就象破了坝的洪水一泻千里,那时你们上海不是有人跳楼的吗。我那时都差点跳楼了,我是彻底爆仓了,还欠了证券公司一大笔的透支贷款,阿娟的钱没有帮我开成小工厂,而是帮我还了透支款。那时的我是极度的萎靡,我坐在沙发上一支一支地抽着烟,她跪在我的面前,头枕在我的腿上,象是自言自语地说:‘凌,没事的,钱我们还可以再赚。我不跑了,我不生气了,我会乖的,我们一起赚钱好不?’我下意识地抚摸着她的脸,感觉湿湿的,那是她的泪。

“那时的股市还不是很规范,”我说,“新兴市场,大家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呢。那次我在上海万国证券,是实在挤不进去了,我让在里面工作的小姨将我的股票都抛了,我不做了,才躲过了一劫,事后我真的很后怕,原来股票还会这样跌的。这也不能怪你。”

“别安慰我了,期缘先生,那都是过去了,后来我也明白了,谁也不怪,这就是风险市场,哪国都一样,遇到了就不要怪任何人,只是连累了小娟,让她的一片希望泡汤了。当时,阿贵拿了点钱给我,我写了封信给昆山的妹妹,也就是你这里的房东,那时候的昆山还没有开发,家里也没有什么钱,她把在苏州的一间老屋卖了几千来块钱寄了给我,我在深圳跑起了中介贸易,阿贵帮我介绍了位香港人,他是做电子元件的,他从香港送货过来,我在深圳推销,当然,他也不是只送货给我一人,我只是他的客户之一而已。我们也搬出了上步路,到深圳关外的布吉镇租了一间用三合板隔出的‘小屋’,房租只要200来元,由于我没有什么本钱,香港人虽然看在阿贵的面子,常赊点给我,但不肯赊多的,只是100块钱我可以拿130的货那样的,我又没有门面,只能一家家上门去推销,所以生意做得很吃力。

“那些日子,小娟时不时地会拿回几百块钱给我,我问过她这钱是哪来的,是不是又去偷了,她说是在市里做钟点工赚的,后来我一心在生意上,也没有再去问她了,她也不再常常拿现金给我,而是买些好菜,买几件衣服给我,后来她去那香港人那儿帮我多进点货,也帮我在华强市场或一些小工厂等地方去销售。但常常她很晚回来,有时通宵不见她回,每当我问她去哪了,她老是说跑市场晚了,就不出关了到仙芝那去了。就这样几个月过去了,直到有一夜她被人送回来,头上缠着绷带,手背上还有血,我才知道,她原来一直在歌舞厅做小姐,那天是因为与别的小姐抢台,被另一帮的‘爹的’及他的手下人给打的。嗨,我就这么傻,这么呆,她是干什么出身的,她怎么会去做老阿姨们做的钟点工,她真会天天跑市场?她从不到十岁就开始走偏门了,天生小江湖一个。不过看着眼前她这副惨象,我是恨还是心疼?

“当时的我,将一腔的恨都算到了打她的那些人身上,我跑到厨房,操起房东的西瓜刀就往外冲,她猛地追了出来,从身后一把死命地抱住我,带着哭腔地叫道:‘阿凌——!你别去,你打不过他们的,我不要你去,你打不过他们的。你们快帮我拉住他呀!’那几个送她回来的人一齐上来将我按住,并把我拖回了房。

“小娟这些天在家养伤,什么地方都没有去,我接受了上次的教训,暂时不去说她,我想让她在家静段时间也好,等她冷静下来后,想法劝她离开那样的场所。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我送货路过一家歌厅,我听到身后有人说:‘就是他。’我回头看了一眼,觉得其中有个人有点面熟,正思索着,他们六七个人已冲上来将我围住:‘小子,苗小娟是你马子?’领头的家伙用手指点着我胸说,‘回去告诉她老实点,别他妈的不识象,否则有她好果子吃的,听见没有?臭龟孙的。’我心想原来是你们,我正要找你呢,我往后退着,脚下正踩到一块砖,于是我迅速抓起地上的砖,喊我声:‘我操你祖宗!’说话间砖已经拍向他脑门,他狂叫了一声,抱着头蹲了下来,其他人顿时冲上来将我一顿好打,那家伙在一旁叫着‘打,往死里打!’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中听得有人说:‘警察来了!’于是他们一哄而散,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后来听阿贵说,警察在我身上找到一张他的名片,于是,我被他们送进了医院,阿贵说小娟来过医院,她在病房门口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当天晚上,小娟拨通了向冬的电话:‘向姐,帮我找几个人来。’

“向冬问她干什么?她说:‘我要砸场子!’

“‘你胆子不小,怎么啦?’

“‘他们打了我的阿凌!’

“‘丫头,我早说了,你俩本就不是一路人,他早晚要被你害死。’

“‘我不管,我只管今天。今天你帮不帮我嘛?’

“‘好吧,看在我们姐妹一场,我叫烂瓜仔来找你。嗨,姐姐一辈子还没有遇到一个能让我象你这样对待的他……,我就帮你一次,不过,他们可不是白来的哦。’

“‘我知道。’

“‘注意分寸!’

“‘知道了。向姐,谢谢!’

“小娟自己从附近的工地上找了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那天半夜,她头上依旧裹着绷带,披肩的长发也没有什么梳理,一件浅灰色的风衣敞开着与长发一起任由初冬的风吹拂,那根铁棍横扛在她的肩上,烂瓜仔领着十来个人,带着家伙紧跟在她的身后,他们就这样冲进了那家歌厅。

“我在医院没有见到小娟来,问陪我的仙芝,她只说:‘在家吧。’我想她也有伤,不来也好,虽然我是很想见到她,实际上仙芝当时有点支支捂捂的,只是我那时没有多想。我的伤不算重,几天就出院了,回到家,还是没有看到小娟,这时阿贵他们才将真象告诉了我,我当时火冒三丈,指着阿贵就骂:‘你们为什么不制止她?为什么不!?’他们说之前他们也不知道。由于打群架,小娟被治安拘留三个月,后来我们知道,当时向冬之所以帮她打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一直想要那个地盘。

“三个月中,我去看过她好几次,三个月后,阿贵他俩送我们到广州,我们离开了广东。走之前的那个晚上,她趴在我的胸上:‘凌,靠在你的胸上,我感觉最安稳。’

“‘小娟,我们离开这里吧?’我说。

“‘好呀,去哪?……你说去哪就去那,我愿意跟着你,哪怕是到处流浪,真的。’

“实际后来我们真的是在到处流浪,我们先去了海口,后来又去了广西,还去了越南的芒街,去过四川,还回到小娟的家乡,在安徽的一个沿江小镇上生活了两年,再后来,我们就来到了上海,那时已经是98年了。这些年来,小娟一直跟着我,帮我打理着断断续续的生意,没有赚到大钱,生活倒也过的挺安稳,不过,她身上的那股斜气还是没有变多少,只是再没有涉及那些场合了。大约在95年的时候,阿贵与仙芝结了婚。刚开始的时候,那个被小娟砸了场子的家伙还四处找过我们,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们就是在来上海之前结的婚,当时阿贵他们也到了小镇上,来参加了我们的婚礼,阿贵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到了大陆内地,看到山清水秀,古朴的小镇,他还有点羡慕不已呢,婚礼上小娟送了我支歌,你猜是什么歌?——对,就是那支〈追梦人〉,她轻轻地拥着我,边舞边唱。看着她一脸的幸福,阿贵他对我说:‘我真有点想不通,你们两性格完全不一样,所走的路也是一正一斜,怎么居然能够一起走过这么些年,还成了夫妻。’

“‘这就是夫妻间的互补定律呀。’我说。

“‘呵呵,强词夺理!’

七、

“婚后第三个月,我们就上了长江客轮,顺水而下往上海了,没有想到,这一去,却成了我们的终结。”

孙凌的故事讲到这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他说看看外面是不是有早点卖了,我说还是我去买点早点,他讲了整半夜的故事,也累了。我推门出去,昨晚下的雪已经积起厚厚的一层,白雪覆盖的水乡小镇,看上去还有点浓浓的诗意。一路上我在想阿贵的那个问题,这个孙凌充其量就只是一个落第书生,虽然他没有上过大学什么的,但看得出,他是满身的书生气,一个之乎者也的款款君子,而苗小娟却是一个十足的小太妹,歪门邪道样样会,这突然让我想起最近正流行的一首歌《狼爱上羊》,看来狼与羊是可以相爱的,不管他们谁雌谁雄,不过,最终回答这个问题的人还是苗小娟。

我买了早点回来,孙凌已经走了,敲了敲隔壁的门,也没有人应,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真是个怪人,我糊乱地吃了早点,回到我的房间,人是不是熬过了磕睡就不困了?这时的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我打开电脑,上了网,刚开qq就有个人不停地要加我,我看了看资料,是个女的,qq名叫“妖狐”,嗨,现在的女孩怎么都起这么个名?我不想理她,但她还是急急地要求加她,这是什么人,这么迫不及待?我倒要看看了,我刚加好,就冲上来一条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讯息:“嗨!我那个他呀!”

“你是谁?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接下来的一条讯息让我突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听了一晚上我的故事,你不知道我是谁?上面那句话的意思是:可惜了我的他。”

下面是我与她在qq上的对话:

苏州期缘:“晕,难道你是苗小娟?”

妖狐:“难道不可以吗?”

苏州期缘:“你不是已经死了?”

接下来她的回复更让我大吃一惊:

妖狐:“死人就不能与活人在qq上对话了?另一个死人还与你并排坐着说了一整夜的故事呢。”

苏州期缘:“这么说我遇到的竟是一对非人夫妻?”

妖狐:“呵呵,你撞大运了!”

这让我想起两天来这屋里那些怪怪的事情,原来如此。

苏州期缘:“那你这么急急地要加我是为什么?”

妖狐:“他不会来了,他随着你窗前的那条小河漂走了,他的限期已到。我想你一定想知道我们后面的故事,那就由我来继续说吧。我看到你刚才一路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在想什么呢?”

苏州期缘:“我在想阿贵问你阿凌的那句话,还有为什么孙凌说是他杀了你,真是他杀了你吗?我有点不太相信,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一个这样爱你的人,又是个文质彬彬的人会对你动了杀心的?”

妖狐:“别急呀,你听我慢慢说嘛。其实从小我就是个没人疼没人怜的人。”

苏州期缘:“怎么会?单听阿凌说你的容貌就是那样的可爱。”

妖狐:“你别全听他的,情人眼中出西施,没有他说的那样眩呼,只是还算标致而已,我家五兄妹,我是老三,不上不下的,家里人眼中似乎没有我这个人,而且,我那个家呀还是个问题家庭,那要说起来话就长了,我不说了,你知道个意思就行。所以从小我就在社会上四处飘荡,一个小女孩,谁都想欺负我,不过还好,姑奶奶我自我保护还是不错的,所以尤其是那些臭男人没有占到我什么便宜,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第一次真的是给阿凌的。”

苏州期缘:“我相信!”

妖狐:“呵呵,你有点象我的阿凌,难怪他最后找了你来说我们的故事,好了,不逗你了。后来呀,在小镇上我还真成了个一个小霸王,社会上的这些小地痞的拥戴让我冲淡了家里人的冷漠,我感觉到了我自己的存在,可是结果更是让学校,家庭还有那些正人君子厌恶起我这个女流氓了。而我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渐渐感觉孤单并没有离开我,我累,我恐惧,别看那些小地痞象女王一样对着我,那都假的,只是利用我能帮他们出头打冲锋而已,或者是对我的淫威有些怕罢了。我好想有个人能真的疼我怜我,就象后来我的阿凌,他不怕我,他象我的情人又是我的大哥,不象其他的男人,只想玩弄我,只爱我身上的风骚,他们不愿真接受我的,他们可以给我钱,很多的钱,但我永远是他们的一个小b*子。只有阿凌他会捧着我怕我摔了,含着我怕我化了,他会指责我的错,但也能熔融我,更重用的是我躺在他的身上能感觉那颗跳动的心是真的,睡在他的怀抱中是那样的安稳踏实。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就是跟着他到处流浪的那几年,我离开了我自己都厌恶的圈子,我知道他当时决定要离开深圳,就是想让我离开我过去的生活。”

妖狐:“期缘呀,有句话说三岁看到老,是不是真的?人的本性就真的那么难改吗?”

苏州期缘:“这个问题很哲学,我也说不清,一般地说如果没有特别的刺激可能很难让一个人痛改的。”

妖狐:“可能是这样的。这些年来我总想让他有一点点的改变,想他哪怕能有那么一点点的坏,可他始终就是那样本本份份;而我,我也知道,他也想让我变,变掉我那些劣根,我也努力着,你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我最乖的一段时光了。可是那些我的旧习性呀,它们一直在我的体内骚动着,终于在我们回到我老家的那两年中爆发了。回到家就不象在外面流浪,在外面的时候,我的中心就只有他,我们从这个城市漂到那个城市,我们的身边一直在变换着新的朋友,而这些朋友多数都是他在生意上交的,所以我的特性就显现不出来了,但是回到家,我的那些老姐妹老兄弟可都是我的狐朋狗友,就象一个有吸毒史的人一旦再遇到毒可能毒隐就又复发了,虽然我努力在克制着自己,但是一出门却都是那些熟面孔,加上阿凌在这里一时不知道干什么了,仿佛小镇上没有什么可让他干的活,当然,还是我的虚荣心在做怪,因为这里都是我的熟人,所以象过去在外面做的那些小生意,干些零时工之类的活,我都不让他去做的,镇上有家证券公司的代理点,我就让他去做做股票,而那两年恰恰股票又没什么行情,家里人对他似乎又很看不顺眼,我也知道,如果他有很多的钱,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家里人都会屁颠屁颠地拥着他的,嗨,那两年可真是委屈我的阿凌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镇上的人们都很了解,所以人们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你别说阿贵问的那个问题,镇上很多人都这样问过我,这不,有一天,我的狐朋狗友们拉着我去酒吧,霞儿就神秘稀稀地问我:‘老大,你是怎么爱上这个秀才一样的姐夫的?’其他人都伸长了颇子,想听个究竟。

“我说:‘咳,我,我也不知道,爱……,爱是做出来吧?对,我和他做爱最合拍了,去去去,你们把头都伸得这么近干什么?’说着我把我一挥手,将脚往台上一搁,‘你们不知道,我的他呀做爱最棒了。’其实我知道,我说其他的,他们都不会信,再说我也要有点虚荣心吧。

‘是吗?’霞儿奸笑着说,‘那我可想试试,咱们换换行不?’

‘去你的,有你这么跟老大说话的吗?’我说,‘你们的姐夫呀,你们这些男的谁都比不上,所以呀,打死我都不会换的。再说了,别看你们几个女的都象狐狸精似的,你们如果能把他勾引到手,我让你做老大。’

“实话说,对阿凌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一来他不是个见异思迁的人,二来这么些年来多少风风雨雨中,什么样的棒子都没有把我们打散过,再说了,对自己的男人都拉不住,我这个狐狸精老大也就别当了,是不?呵呵。

“不过,后来还真出过事。打那以后,我们这些旧日的街头小烂仔们又常聚在一起,当然已经不会再象当年那样在街头胡作非为了,总归长大了点吧,不过烂仔总归脱离不了烂仔的生活。虽然我在这群人中混了这么多年,但是毒品我是从来不占的,黄么,偶而有之,因为这多数是咱女人吃亏,没多大意思,除非是钓什么大鱼,赌和其他的那就是家常便饭了,当然最多的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赌,常常是通宵达旦,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什么去注意我的阿凌了,我不是沉浸在赌桌上就是泡吧蹦迪,直到有一天,我家老四来找我,说是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阿凌了,这时我才急了,我把面前的牌哗啦一推:‘霞儿,叫所有的弟兄到各个地方去帮我找,活的死的都要给我找回来!’

“我们这群男男女女,也就是一帮烂仔而已,平时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不过有什么事情,我这个老大一声招呼,大家都还是很卖力的,很快,有人回来说,在附近的乡下看到了他,我急急地冲下楼,几个兄弟姐妹跟着我,我亲自驾车,火急火燎地就朝他们说的那个乡村去了,路上几次差点将人家的路边摊或是行人给撞翻,霞儿坐在我身边哇哇直叫:‘老大,你会开吗?还是我来吧!’我没有理她,双眼紧盯着前方,双手几乎要将方向盘捏碎,我不知道,我见到的将会是怎么样的一幅景象,很快,我们到了那个村子,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农舍,早来的弟兄告诉我他就在里面,我轻声地问了一句:‘有女人吗?’他说:‘不清楚,好象没有。’

“我迟疑地在门口呆站了片刻,猛地冲上去一脚将门踹开,可我看到的真将我惊呆了,阿凌一个人卷缩在床上,闭着眼,脸上的胡子象是有些天没有刮了,我对跟进来的人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

“我坐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拢起他的脸:‘阿凌,这是怎么啦?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我看到他眼泪下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眼前的他是从来没有过那种软弱,印象中他是什么挫折都打不跨的那种人,是的,他是书生气很重的那种,但他也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怎么今天会这样呢?慢慢地他握住了我的手,对我傻傻地一笑:‘没什么,我只是想在这里静一静。’我说:‘不是的,肯定不是的,你一定有事。是不是股票又跌了,现在不是当年了,没有透支,套不就套呗,我们又不等这钱吃饭,我不就是让你去玩玩消消闷的,何必当真呢。’他摇要头,又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神情,我突然反应过来了:‘我知道了,我都明白了,是不是你怨我天天混在外面,是不是家里人不给你好脸色看?阿凌,都是我不好,我只想自己的解脱却忘了你。凌,我不出去疯了,我以后天天陪着你,我们搬出去住,就我们两个人象从前一样,好不?要不我们就在这下乡这小屋住,行不行呀?我求求你了,说话呀。’他卟呲一声笑道:‘你哄娃娃呢。’接着他又说:

‘小娟,我们结婚好吗?’

‘结婚?事实上我早就嫁给你啦。’

‘不是还差个东西,别人不承认呀。’

‘是呀……你看,别的女人那么看重的东西,我却……,我真不是个好女人。’我嘴里这么说,但心里却激动得嘣嘣直跳,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向我求婚了。

八、

妖狐:“婚礼后,我们送阿贵和仙芝到省城机场。送走两位老友之后,我们俩在省城到处转转,我发现阿凌他突然开朗了很多,话也多了。两年了,他在小镇上话是越来越少,人都象是焉了似的,我们之间也好象除了做爱就没有什么共同之处了,看着今天的他,我知道了,他原来是大海里的鱼,我怎么将他带到小水塘来了呢?我们的小镇不适应他,加上我的虚荣又束住了他,周围的人又压抑着他。在外面的时候,我是处处融合着他,而在小镇上我只有原来的我了,我疯狂地玩,真的,我差点玩丢了我的阿凌。于是在回家后,一天晚上,我跟他商量说,我们再出去好吗?比如去北京,去上海,对了,他不是江苏人吗?我们就去上海。他习惯性地抱着我,这点我最喜欢了,夜夜他都是这样抱着我入梦的,他看着我说:‘真的?不过我们现在就走不太好吧,过两个月再说。’于是,三个月后,我们上了到上海的长江轮江申号,两天后的清晨,船拐进了吴淞口,放缓了速度,缓缓地漂进了黄浦江,他兴奋地拉着我跑到船尾,看着大大小小,中国的、外国的各式各样的轮船从我们身边而过,竟然象个小孩子似地大声喊道:‘上海滩,我回来了!’我拉了拉他的衣角:‘衰仔,别人都在看你呢。’‘不管他们’他说着一把将我抱进怀里,给了个狂吻。”

妖狐:“期缘,你在听我说吗?”

苏州期缘:“在,我在听,我为你高兴,你又找回了他。”

妖狐:“谢谢。可能是我平时对那些烂仔指挥惯了,所以对他也计划这安排那的,结果让他找不到他自己了。我差点忘了他不是那种小白脸的男人,当初喜欢上他就是因为他与我身边的那些男人不同,结果却差点让我将他塑造成这样的人了,可他骨子里就根本不是这种人,你又怎么去让他变形呢,女人呀,有时将自己的男人推出了自己的门,她自己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在他在他还没有迷失之前,我找回了他,看到他又恢复了当年的那精神,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就是喜欢他这样带着野心的又永远的大男孩的样子。那天到十六铺来接我们的是他的堂弟阿雄,这小子我一看就知道,他也是个小混混,拿你们上海人的话说就是白相人,同时我也感觉出他也看出了我是什么人。一出码头,他就拉着我们到了黄河路,说是给我们接风,那天他是带着女友来的,手上牵着女朋友,两眼却直瞄瞄地看着我。饭桌上他轻声地问我:‘阿嫂,我不明白,我哥那老实巴交的,怎么会把你给勾引上了呢?’我凑到他的耳根旁说:‘是我强j*他的。想不想试试我将你女人的醋隐勾引上来?’他傻傻地笑了笑,我知道象他这样的男人是靠女人活命的,他们身边的女人可以常常换,但是绝对不会得罪正处现在时状的女人,阿凌在那边吃边问:‘你们在说什么呢?’阿雄忙说:‘没……没,没说什么,来,喝酒喝酒。’我接口道:‘你老弟问,我们来上海准备干什么呢?’阿凌说:‘对了,我还是小时候在上海待过几年,对上海实际上还真不熟悉,阿雄,你说我做点小生意,也就是一些文具礼品之类的,你说什么地方比较好?’阿雄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城皇庙的租金比较高,其他的吗……,嗨,我一时也说不上来,这样,你们先休息两天,回头我叫我那些弟兄,不,还是我自己带你们到处找找。’我知道这事情问他也是多余的,不过让他做做向导到也不错。后来,我们就在太平桥的顺昌路找了家门面,就在那里开始了我们在上海的生活。我们还是用我们的老方法,除了门市销售外,还到各写字楼去跑跑,跑写字楼吗,多数是我去的,因为我知道跟那些人打交道,我比阿凌强。当然起初的时候生意不是太好,一天傍晚,我回来的时候路过老西门,看到这里有人摆夜市,我观察了一下,也就是个自发的地摊市场,不过人很多,生意也有点,于是我回去跟阿凌说,我们晚上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去那里做做,能早点把投资收回,以后我们就能轻松点。起初他不让我去,说那样会很辛苦的,每天下午3、4点钟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去那里摆起了摊,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才回,可是才没几天的一个晚上,他很早回来了,脸上还带了伤。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没什么,不小心碰的。’我不相信,他这是用了个很老土的搪塞,他的伤我看得出来,在我再三追问下,他才告诉我,是有人跟他抢摊位,打起来了。嗨!你说他哪会打架?打架可是姑奶奶我的业务,谁要是敢碰我的阿凌,我可是会跟他拼命的。”

苏州期缘:“呵呵,早领教了。”

妖狐:“什么呀?我可从来没有打过你哦。”

苏州期缘:“你是没有打过我,不过,你为阿凌打架我可是早知道的了,再说了,谁敢惹你这个打架不要命的人?”

妖狐:“得了,别损我了。喂,你是不是在说我不象个女人?”

苏州期缘:“没有呀。从你们俩跟我描述的,我觉得你还是很女人的,就是打架的时候,有点狠。”

妖狐:“那当然,要不我这老大是怎么当来的?”

苏州期缘:“照这么说,老西门那家伙肯定给你打惨了?”

妖狐:“错了,那次我没有打架。你忘啦?我还是个狐狸精啊。”

苏州期缘:“你会去迷他们?”

妖狐:“那肯定不会的了,其实那些做地摊生意的大多数是些很普通的人,要不也不会来这里了,我是连哄来吓,很快将事情摆平了。从那后,我常常陪阿凌一起在那里设摊,他找的位置还真是不错,难怪有人会跟他抢,后来那些家伙呀,见到我就是小阿姐长小阿姐短的,人是不是都是欺软怕硬的呀?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不过店里却有事情了,我们才做了几个月,还没有到半年,上面要对太平桥地区改造,我们所在的地段正好在拆迁的范围内,虽然房东退还了其余的房租,但我们在店里的投资是大大地收不回来了,现在手上的资金连租门面都困难。而正在这时候,又出了一件让我几乎崩溃的事情,这件事情致死我都没有告诉阿凌。……我流产了,而且是习惯性的,医生给判的是以后不能生育了。”

苏州期缘:“怎么会这样呢?”

妖狐:“我断断续续做过些靠色象骗钱的事情,这当中就打过几次胎,同时医生说我的子[gong]一直都不是很正常,就这样啰,造成了现在的结局。那天从医院出来,我将病历撕的粉碎,抡进了垃圾箱,我不想让阿凌知道。”

苏州期缘;“那你这次怀孕是不是他的,你没有告诉他?”

妖狐:“是他的。本来我想得很浪漫,让他自己去察觉,结果……,还好没有告诉他。那天我一个人坐在公园里,想起当年那个向冬说的,说我会害了阿凌,难道是真的?自从我认识他开始他一直走霉运,那运气好象从来没有顺过,他很努力,其实他也很聪明,但就有那么多外来的事情老阻碍着他。那些比他笨比他懒的人,好象都比他发达。阿雄说他太本份,建议我去找本什么《厚黑学》让他去研究研究,你说是这样的吗?我觉得好象不是的,那些外来的事件都是无法抗拒的,你用什么厚什么黑都没有用的,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想让他变成那样的人了,你说我又该怎么去帮他呢?感觉他就是有一道关没有过去,如果能过去,我想他一定会好的。我真得不该认识他,否则他可能会走另外一条路,那条路可能对他来说会是更好的路,我感觉我很自私,我一直将他抱在自己的身边,我帮不了他,实际上他也保护不了我,真的,向冬没有说错,原本我们就不是一路的人,我要的只是在我这险恶的环境中有他的一分温柔,我眷恋的只是他的怀抱,在他的怀抱里的那份暂时忘掉江湖的安稳,在他怀抱里享受自己是真女人的那种感觉。他为了我走上现在这条流浪的路,我为了他却常在‘背叛’他,貌似温卿的一对,实际上却是在这样的矛盾中挣扎。”

苏州期缘:“爱这个问题,自古就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所以就有了缘分一说,缘聚缘散,顺其自然,我是这么想的。”

妖狐:“你相信来世吗?”

苏州期缘:“不知道。同样我也不知道来世我是什么,所以我只要求今世。”

妖狐:“是不是男人都很现实?我们从同居开始都十年了,我没有给他生下一男半女,他老是笑笑:‘来了欢迎,不来也不急,顺其自然吧,只要你在就够了。’他就是这样,只讲究眼前拥有的现实。而女人总在一个浪漫的幻想之中?我就是在一个幻影中不可自拔,从而就从一个幻影破灭的时候,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作为一个男人他放弃了原定的路,拥着我走上了一条浮萍似的路,而作为女人的我又能给他什么呢?我当时就在幻想着来世了,今生我不能给他作为一个妻子应该给他的,那就等来世吧。那天,我从公园很晚才回,他看到我那虚弱的样子,急得脑瓜都冒烟了,我只能对他说可能感冒了吧,人很不舒服。 他要拉我去医院,我笑了:‘一个破感冒上什么医院呀,你去帮我买点感冒药就是了。’看着他匆匆出门的身影,我的泪都快出来了。我在想,他都快40岁了,除了我他什么都没有,我的阿凌太亏了。现在店没有了,靠他在老西门摊上抛货能收回多少?什么时候我们才能重新起来?第二天,我独自徘徊在淮海路上,那些林立的高楼和琳琅橱窗,深深地在刺激着我,刺激着我的一股强烈的欲望,刺激着我原有的那股野性。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阿雄的电话,我们约在淮海路的那家沧浪亭·。很快他打着的士过来了,一坐下,他就问:‘阿嫂,找我啥事情?’我将我们当前的处境告诉了他,他说:‘我哥那人呀,我早知道了,他干不成大事情的。’我瞪了他一眼:‘不许这么说他!他是个好人,他也一定会成的。’他哼了一声:‘你就这么相信他?好了,我不管你们的家事。那么,你叫我来什么事?’我向他要了支烟,点上后,我说:‘你不是老在那些地方混吗?帮我物色一些人。’

“‘什么人?’

“‘高级的有足够银子的好色之徒。一定要带官带职的,私人老板你不用找。’

“‘谁来做呢,你?’他指着我说。

“‘这你不用问。你只要告诉我猎物就行了,你不用参与。还有,这事情你发誓不能告诉你哥,永远!否则你就当心不要有落单的时候。’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不简单。行,我发誓!小弟我一定照办。’”

苏州期缘:“离地三尺有神灵,你在做天在看。”

妖狐:“是呀,我后来就得到报应了。不过我起先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天阿雄走后,我呆呆地抽着烟,我思量着,我要赌一把,如果失败了,也要给阿凌留一笔能让他闯过最后一关的资本,至于我,那就来世再来续我们的夫妻之缘了,今生嘛,我这么个烂女人能得到一个好男人的真爱,我知足了。我在街头的磁卡电话上打电话给了霞儿,让她带几个人马上来上海。至于我们后来怎么做的,我这里就不说了,那些细节没有什么意思的,只不过就是黑道上的那些玩意儿,我这个狐狸精老大,带着一帮狐狸精自然就是做狐狸精的事情了,一单单地做下来,都很顺手。当然,我都没有直接出场,我依旧是时时刻刻陪在阿凌的身边,我都是通过手机对她们指挥的,那些日子,我几乎是两三天就换一张神洲行的电话卡。终于有一天,我对她们说:‘霞儿,差不多了,可以收手了,你们的我都打到你们的账上了,你下午去汉口路的杨子江饭店拿今晚的机票,你们马上离开上海,按我们事先说好的,各去各的地方,没有我的话,你们之间不许相互联系,知道吗?好,就这样。大家好运。’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洗钱,同时还不能让阿凌知道,我依旧帮他到处跑写字楼,销售我们的货,本想只是将手里的货抛掉就算,没有想到业务却越来越大,我们没有门面,我联系业务,阿凌跑货送货,他很会选货,进的货都很好卖,生意就这样竞一天天好起来了。我那一大笔赃款最后剩下10多万的时候,我让他们停止了洗钱,我是为做万一的准备。随后将这钱都转移到一个很隐密的地方,这笔钱以后就只有一个人能让它们浮出水面,那就是阿凌。不过现在阿凌都已经不在了,这笔钱最终去哪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苏州期缘:“你设计得很周密呀。”

妖狐:“就象你说的,人在做天在看,再周密也逃不过天意。就这样劳劳碌碌但又开开心心地过了近两年,有个下午,我们的一个老客户说有个酒会,请我们也参加,说会上还能帮我们介绍些生意上的新朋友,有机会我们当然不放过,想在上海做大,没有这些上层的朋友怎么行?你也是做生意的,你该明白的。于是晚上,我仔细地打扮了后与阿凌一起去了。这个酒会是在一家知名大酒店举行的。我们正与新老朋友交谈着的时候,突然,我身后有人叫了一声:‘苗小娟!’当我回过身时,见到的是一张令我吃了一惊的脸,他端着酒杯,微笑地看着我,‘这么多年不见,你倒越发诱人了呀,没想到吧?我们会在上海见面。’他不是别人,就是当年我在深圳砸了他场子的那个家伙。他靠近我的身,轻声说:‘怎么到这里来做b*子啦?’我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却从牙缝吐给了他一句:‘你给我滚开!’他没走,反而将只手搭在我的肩上,笑嘻嘻地说:‘别这样嘛,我可是找了你很多年了,不就是做b*子吗?十年前的你给的那个苦呀,我要好好在你身上发泄发泄了。哈哈哈,老天有眼呀。’在当时的场合下,我不好发作。阿凌这时正与一个新客户全心交谈着。这家伙将我紧紧地朝他身上一揽,将我架出了会场,同时对我说:‘警告你,不要乱来,否则后果你知道的。’他近乎是绑架着把我带到楼上的房间,在他强j*我后,离开房间时对我说:‘我还会找你,听着,你的手机号已经在我的手机里了,你要随叫随到,否则,你老公所有的客户都将会知道一个秘密。哈哈,小b*子,你确实很迷人。’当时我的脑子中闪过的一个念头是:我要杀了他!

“真可谓是祸不单行,第二天,我得到消息,两年前作案的一个同伙在南昌被抓,不是我们在做第三单的时候出了点麻烦吗,那家伙报了案,警方正在暗中调查,由于我们诈取的都是那里灰色的钱财,所以警方的调查进展的较困难。但是报应还是来了,那个同伙在南昌做案翻了船,没多久,霞儿在合肥被捕,别指望这些家伙会守口如瓶,我知道我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我先要处理掉深圳来的那家伙,我知道阿雄那里有一把一尺长的刺刀,曾经他向我炫耀过,我上他那里将它偷了出来。终于我等到了那家伙的电话,约我在一家很普通的酒店见面,当他得意地奸笑着抱住我的时候,我的刺刀同时刺进了他的胸膛。”

“我迅速地离开了酒店,但没有回家,我到了外滩,将那把刺刀抡进了江里,然后在黄浦江边坐着,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大约两个钟头后,我坐着公交回到了家,我选择公交是因为我需要很多人在我身边,两眼看着窗外飘过的大上海的繁华,脑子里想起了当年向冬的那句话:‘丫头,你会害了他的。’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离开他后,他会是怎么的,十年了,我们都习惯了不离不弃的生活。我真希望看到他成功的那一天,想象着他成功后的样子,我独自轻声地哼着那支《追梦人》。

“当我推开家门的时候,看到阿凌在那里整理那些货,我走过去,从他身后轻轻地抱住了他。他转过身轻抚着我的脸:‘这么晚了去哪啦?怎么哭啦?’

“‘没。外面的风大。’我说。他将手上一张单子给我看:‘小娟,我接到一个长期的定单,是一家大公司的。’我笑了笑,从他手上拿下那张单子,放到身边的那堆文具上:‘凌,我们休息几天好吗?’

“‘怎么啦?’他问。

“‘没什么,我累了,想出去放松一下。你看都元旦了,没什么公司会要你送货的。’

他说这样也好,想了想后他说去昆山,他好多年没有回昆山了,现在就在旁边,一直忙都没有回去过,我说:‘好的,去哪你说了算。’”

九、

“第二天,我们就到了昆山,随后到了这个小镇上,就住在你住的这个小楼。这是他妹夫小时候的家,现在没有人住了。他妹妹家有部小车,我们借了来。我们游了整个昆山,包括几个著名的古镇。我喜欢这里的古镇,很温馨幽雅的,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游人,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在这里我可以忘掉世间的所有,想象着这里曾经的繁华和亭台楼阁间那些披红戴绿的人们,曾经的他们会是怎样生活的呢?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阿凌说的那句话:每个窗户里都有一个精彩或不精彩的故事。我的故事真的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想起来就有点感伤,不为别的,就是有点舍不得阿凌。你说的两个人相聚相爱是个缘,那我们这个缘对我来说就是个美丽的错误。几天的疯玩之后,这天清晨我对他说:‘凌,今天我们不出去了。’

他呆呆地问:‘那今天我们干什么?’

‘你猜呀。’

‘我猜不出来。’

我笑着说:‘躺着不起来了!’

这些天我是一天当几天在用,我紧紧地抱着他,我现在一秒钟都不想与他有一丝的分离。昨天在街上我瞥见了一张关于我的通缉令,当时没有人注意我,何况我那时戴着顶宽边的帽子,穿着高领的风衣,还架着副墨镜,你说谁会一下子认出我呢?我拉着阿凌迅速地离开了,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墙上的那张纸,可这张纸对我来说就是已经架到脖子上的刀。躺在床上我问他:‘喂,我不在的时候,你会不会去找那些妓?’是不是我这个问题问得很傻?他也是这样说的:‘我找她们干什么?没有一点温情,只有风骚的。’我说:‘你还知道呀?告诉你,你老婆比她们更风骚,你想我的时候,你可以去看看她们,真的,我不会怪你的,只是要注意自己哦’他看了我半天:‘我不懂你说的。’我说;‘不懂算了,记住我的话就行了。’这天我们真的没有起床,整天就在床上疯着说着笑着,一次一次地做爱,一遍一遍地狂吻,我真想将我融进他的身体里去,如果能够的话。傍晚他睡着了,乘这时,我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种毒药,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受审,那样会对阿凌的以后很不好的,两年了,他好不容易将他的生意走上了正规。我轻轻地抚摸着熟睡的他,默默地念祷着:‘老天,所有的错都是我的,所有的灾都让我带走吧。’临近午夜的时候他醒了,我知道我服下的毒也快发作了,我拥抱他,抚摸他,贪婪地亲吻着他,我吻遍他身上每一个角落,我巴不得将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吞进我的肚子,就这样同时我也挑逗起了他又一次疯狂的性欲。在我们的性欲近乎于高[chao]的时候,我落下了泪,这是我们第二次在做爱时我流下的眼泪,这也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完美的性高[chao],是一次完全的心人合一的性爱,我将我本该有的下半生都融化在里面了。就在此时我喘着气,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让我自己都心痛的话:‘凌,你是所有与我做爱的男人中最棒的一个。’ 那时我的心是极度的矛盾极度的混乱,我想让他永远记住我,又想让他在我死后不要生活在我的影子里,他该有他自己的世界,我们的这一生错爱该结束了,他该狠我远离我。当他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唰地白了,他紧紧地卡住我的脖子,我知道这一刻他很狠我,但我也知道他的手卡不死我的。你知道,辱虐有时也会提升性欲的,此时,我的毒性与我的性狂潮几乎同时发作了,而毒性的疼痛与狂欲的刺激绞合在一起,我已经分辨不出来了,我感觉到我的鼻孔我的嘴角有液体流出,那该是血。朦胧中我听到他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小娟!——,’屋外的鞭炮也响了,那是新年的到来,这是世纪之交的一个新年,我没有跨过这一世纪。”

半响,我们谁也没有在qq上敲下一个字。

最后还是我问道:“那阿凌又是怎么死的呢?”

妖狐:“都怪我最后说的那句话,我本想是让他狠我,让他觉得没有必要为我这样的女人思念一辈子,而他却固执地误认为是他杀了我,虽然司法部门已最后定案我是自杀。至于他怎走过他最后的日子,你隔壁的房里有本他最后的日记,你自己去看吧。”

苏州期缘:“虽然你最后那句话有点煞风景,但能在这样的状态与氛围下死去,对你来说,也算是个幸福美丽的死亡了。”

她没有回复我,而是在我的屏幕上突然消失了。

我呆坐了片刻,关上电脑,倒头就睡着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直在忙我的工作。直到两周后,我的工作结束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想起了他们俩,于是,我来到隔壁,用力一推门开了,里面有一张双人床和一些简单的家具,窗口那儿有一张老式的写字台,上面有一香案放在一幅两人的合影照前,那照片是孙凌与苗小娟的,香案该是他们家人来祭奠的时候用的。孙凌算是见过面的,苗小娟还是第一次见,她确实很俊秀,可以说很迷人,那眉宇间还飘浮着一丝妖媚。我翻了翻孙凌的日记,尽是些悲悲切切的文字,在此不想敷述了,他终于还是没有走出她的影子,他们的是与非尤其是苗小娟我也不想评论。听镇上的人说孙凌最后是在一个凌晨喝醉了酒从桥上掉进了河里就这样飘走了。

临走的时候,我在镇上的一个花店,买了两束玫瑰,站在桥上,摘下那片片的花瓣撒在河上,让一切随这潺潺的河水而逝吧。

<以上故事纯属虚构>

(2007年6月14日于昆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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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湘西南箫剑点评:

很有都市风味的小说!
很有现实意义!
只是希望作者好好排版,段前空两格!

文章评论共[1]个
苏州期缘-评论

   “只是希望作者好好排版,段前空两格!”
  不好意思,因为是第一在咱这网上发表,所以对系统不熟悉,开始是编排好的,不知道怎么发出后却乱了,可能是我操作不
当。不知道能不能重新编辑一下。

   另外更正一下:第一行的“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应是:“那是一个冬日的傍晚。”
at:2007年06月17日 中午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