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叫欧啦,一个来自被水环抱着的城市的女子,金牛座,披肩卷发,挑染,眉间有一颗黑痣。给你拾一些关于孤独的碎片好么?关于扬的。
关于[ch*]女座
扬是我的大学同学,或者说朋友,一个骨子里散发着浪漫主义气质的男孩。刚入学时,大家聊起星座,他总是保持沉默。很快他的生日在军训时到来,见掩盖不住了,他转而坦诚的乐此不疲起来:我就是[ch*]女座的,那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怕的[ch*]女座,那个罗嗦挑剔有洁僻有责任感的[ch*]女座,那个敏感完美乐于助人艺术感的[ch*]女座。看他一脸无赖的样子,大家都忍俊不禁。但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神里闪过瞬间的空洞与苍白,扬自言自语道,[ch*]女座的爱情注定是悲哀的,除了金牛与摩羯。那时我的心咯噔一下,金牛与摩羯?自己不就是金牛座的么?星座这东西,真的值得相信么?
一直很难理解扬对于星座那种近于偏执的迷信。记得入学不久他与一位很优秀的女孩子互相欣赏,很是投缘,大家都在猜测纷纷之时,他却忽然非常奇怪的与那女孩保持距离,所有人都感到不解,他却从容淡定,一脸坦然。后来他才告诉我,有一次他与那女孩聊q,非常难过的发现在qq资料里发现她是一个与[ch*]女座必死无疑的星座。那一刻,他已经可以预见他们的未来。“明知道前面是一片苦海,为何还要执意踏进去?”他直视着我质问,眼神里划过一道清澈的伤痕,与坚定。我真不知该佩服他的冷静,还是该遗憾他的这种虚无的信仰。
往后的日子里,我慢慢知道了他的生命中曾经同时出现了金牛座的花儿和狮子座的蓝,如同戏剧一般。他总是将头45°抬起,望着天边那一抹品蓝跟我说,花儿是至今他遇到的最投缘最开心最清澈最善良的女孩,那时他们一帮朋友天天在一起疯玩,每晚送花儿回家的时候,他都很想牵着花儿的手,告诉她,我喜欢你。但每晚又都犹犹豫豫的不敢伸手,每次他怀着欣喜怀着懊恼怀着紧张怀着幻想一个人往回走的时候,穿过街边一盏盏黄色的静默的街灯,看着花儿的家紧邻的那座静默的山,就仿佛看见了在悠远的漆黑中那摇曳无姿的忧伤。他说这辈子他无论是真成了一名作家,抑或一个乞丐,这都是永不褪色的回忆,就象昨天一样。为了一句所有人眼中的戏言,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孩qq中的约定,蓝。扬
唯一的一次知道了爱一个人的滋味,知道了世界、生命原来只有一个主题,就象光良用柔婉的嗓音向世界诉说的一样。当然,也不可避免的知道了自私、无奈、苍白与和轰然倒塌的黑暗,知道了世界上最复杂的,其实是人心。扬常常对我说,现在他向往飞鸟一样的爱情,一起飞扬,一起觅食,一起息晰,一起撕破残阳,一起披着银辉,归巢。只是相伴,不要相爱。
扬在说这些的时候,我总是静静的听着,从不插一句话。后来有人告诉我,扬的一个作品得奖了,很多人都在看。我去看了,才知道那是他18岁的时候以一种飞蛾扑火的姿态写下的文字,里面有花儿,有蓝。花儿死了,蓝则永远漂流在远方,靠不了岸。
后来我问扬,你为什么要选择跟蓝在一起,而不是花儿呢。他说,是因为责任。真的。一个[ch*]女座的男人是需要责任的,即使是所有人眼中的戏言。我又问,那为什么你和蓝不一直在一起呢?他说,因为她是狮子座。便陷入了沉默,静谧得仿佛漫天繁星一般。那你始终没有牵过花儿的手,感到后悔么?我不知道,至少,在花儿离开的第二天,在花儿家面对她悲痛欲绝的父母,我的心很踏实。扬说。
关于梦
记得军训的时候,他常跟同学说起自己来自桂东的一座山脚下,辛勤耕耘了18年,能够进城到玉林念书,感到非常庆幸,学校里的一盏路灯一栋楼房,都让他甚为惊喜。后来的一年里他在中国几座最好的城市留下了令人向往的脚印,当大家羡慕不已时,他还是说,我是一个桂东的山里娃,好好耕田,天天向上,这是我qq里永远不变的签名。扬是生在城市长在城市的,但关于他山里娃的故事,我却从不只当成一个玩笑,或许,这里面也透着一种向往纯净保持平常的心态吧。
哦,忘了跟大家说,扬是写作的。其实我很想在“写作”前加一个形容词,或者热爱或者从事或者其他,但总觉得不是最合适的,还是不加吧,要不他又骂我了。其实从外表上看,极少人会猜得到他会与文字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至少我认识的人都是这么觉得的,文人应该象小郭一样若不经风穿个小衬衫眉目忧伤才对呀,怎么就长他这样了呢。怎样?嘿嘿,我不告诉你。记得第一次知道扬写作,是在系学生会干部竞选会上,他一口气读出了十多个能够证明自己的与文字有关的名目来,而且措辞神情都象真有那么回事的样子,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当然,更多的是不敢相信。顺理成章的,他成了一名学生干部。一名忙得象蚂蚁一样的大一的学生干部。但扬常常跟我说,这不是他的梦。
大一的扬会常常找理由让自己过西校区,因为那里有他向往的热爱写作的师长和盛产才子的中文系。其实那时他谁也不认识,别人也不认识他。他只是一个大一的新面孔而已。他常常赖在西校区榕树下的石凳里看来来往往的人,想象着眼前走过的是不是自己钦佩的任小康师兄?直到快没公车了,才恋恋不舍的离去。他说西区的一切都让他着迷,仿佛树上掉下的叶子都萦绕着文学的美感。他说他冥冥感觉到,自己会与西区发生些什么,一定会的。
后来在大一校运会的时候,我和他在西区门口看到了院报的招聘启事,条件是正式发表过文章。那一刻我清晰的记得他两眼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芒,就象小孩看到糖果一样。他拉起我郑重的飞奔向院报编辑部,老师有事不在,一位戴眼睛的师兄让他填了报名表,随后便进入了幸福而焦急的等待。后来才知道,那位师兄正是他朝思慕想的任小康。当时我就跟他说,扬,你小子以后要是混好了,可别忘本不记得我哦。他总是笑得很纯净的说,别笑我啦,我只是一个大一的小孩,一切离我都很遥远。就算猴年马月我一不小心成大作家了,你也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时光飞逝,一年半以后的今天回想起来,那次应聘真的成了他的梦的起点。
还是大一,学院中文系承办了新世纪华文诗歌研讨会暨中国现代诗年会,在文坛颇有影响的一个活动。很多著名作家诗人都齐聚玉师。其实研讨会和东区基本没多大关系,主要在西区举行。但扬在东区校门前看到活动预告栏时就兴奋得一跳三尺高,指着嘉宾的名字直跟我喊,你看你看,台湾的洛夫要来,北大的谢冕要来,南方文坛的张燕玲也要来,她可是我们贺州文学界的骄傲呢!研讨会召开时,我们要上专业课,他却拉着我逃课去听,当时我们没有安排位置,就厚着脸皮坐在后面。当看到诗人著名诗人蔡其矫谈到诗人的艰辛动情而泣时,他也不禁感动的流泪,甚至伴随着抽泣,很久,都没能平静下来。研讨会召开的那几天,他就这样天天奔忙于两个校区,情绪一直是非常激动的,整个人显得特精神。那次以后,他郑重其事的对我说,我想清楚了,我要写作,这才是真正能让我砰然心动的东西!
这是他刚到这里的时候一些与梦有关的事情,恰好都发生在我的眼前。直至今天,这里所有爱好写作的人都已熟知他的名字的今天,每每想到他的梦,我脑海里闪现的都是这些纯净的镜头。而他真的也象当初承诺的一样,没有忘记我,还是一起吃饭一起神侃一起去图书馆的好朋友。
关于他的梦,他常跟我说,低着头走路,永远都在上坡。人最容易沉没于那些境界不如自己的人的赞美中。平常心,平淡才能有前进的动力。人生就象一场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只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其实作家的眼中都有两个世界,一个小桥流水,夕阳西下;一个神之所至,悠然我思……其实我不全懂的,只是能感觉到,或许他是在真诚的追求着什么,但我始终认为分享他的感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就象在欣赏一幅韵味悠然的画一样。一幅心灵的图画。
他常常很惆怅的跟我说,文学的殿堂实在太高远了,自己只是有幸徘徊在门外闻到了门缝里透出的几绕茶香。让一般人很难理解的是,在他获得了级别比较高的奖和到级别比较高的报社实习以后,他的这种惆怅愈加强烈。他说现实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太大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梦能坚持多久,但他会一生都虔诚的去爱着文学,爱着写作。他说梦想,是需要一个人,用一生,去负责的。
关于爱
扬这家伙,从上个学期就一直跟我们絮叨,世界上其实根本没有爱情,如果你执意要认为有,那么爱情注定是悲哀的。大家都以为他受什么刺激了,他会理所当然的反驳,我又不是初中的小男生了,难道是忽然和个小女生分手就嚷嚷不相信爱情了?那也太肤浅了吧?的确不象。后来扬写一篇文章,里面谈到了人心的寂寞、空虚,谈到了人性的自私与满足,还有很多。他说爱其实就象一场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只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记得那时是五一假期,我在家里一个可以看见江滨夜景的地方看了他的文字,是我看他文字中最投入的一次,很多人在文章后大段大段留言。也许是引起他们的共鸣了吧。记得扬说过,如果读者在看他的文章时心会咯噔一下,那他就算满足了。我不知道这篇文章算不算成功,只清晰的记得江面的清风掠窗拂来,撩起了我眉前的刘海,窗外江滨路上华灯初上,耳边忽然响起陈奕迅的《k歌之王》,“你才会明白,在灯火阑珊处为什么会哭?”是不是总有那么一种人,心底远方永远都藏满忧伤?是不是这似远又近的街灯也正如花儿家街边的一样昏黄?
扬究竟经历过几个女孩,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他始终认为自己是用情专一的,每当遭到质疑,总会一本正经的引经据典:你看你看,o型血的[ch*]女座是最典型的纯情专一型。
刚上大学的时候扬是有女朋友的,但我对她知道的不多。只听扬跟我们说,女孩是跟他同一个地方的,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很高,直发,喜欢穿牛仔裤与帆布鞋。女孩出现在他高三最困难的时候,并且一直在身边坚定支持他挺了过来,是值得珍惜的。有人在扬的钱包里看过她的照片,说感觉很清澈。但每次我要看,他总是不让。后来听说女孩圣诞节的时候来看过扬,同时给他带来一个柔软的抱枕。据看见女孩的同学说,扬牵着她走在校园里,感觉很安静。
大一第二个学期听说扬与女孩分开了,我跑去询问原因,分隔两地,不实际的。但我真的很感激她。扬说,一脸淡然。
很多人也许觉得大学就是一个浪漫的花园,扬身边很多同学,原来谈的,原来不谈的,都在这里开始了新的故事。但他却好象格外沉得住气,大一一年就一头扎在写作里,和寂寞较劲。扬说,写作是最个人的,同时也是最大众。作一封写给月亮的情书,有一百个人看,就有一百个人在倾听。就算不发表,没人看,那月亮也肯定会看到的。
扬告诉我,他在南宁的报社实习的时候,有位老师告诉他,不风流者非真才子,风流不代表泛滥,而是一种文人情怀,一种浪漫主义内质的外在发散,这种发散只要是在恰当的范围内,是不应该在现实中被生硬的掐决的。作为o型血的[ch*]女座,一个传统的浪漫主义者,他思考了很久。似乎都没有答案。
证据是他曾用将近半个大学的时间去无可救药的思念一个人,一个素不相识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他总会津津有味的跟我说起第一次见她的情景,那种饱含着欣赏的眼前一亮的感觉。事实上扬的确一度无法自控的沉溺与这种飘渺的想象当中。然而却与现实激烈的冲突着,冲突着。有一晚扬拉我到东区的操场上看星星,他说不行了不行了,我只是觉得心里空着,就抓个人来想想吧,现在感性上的东西越来越强烈,我快被牵着鼻子走了。我说,扬,你是太寂寞了吧。扬沉默了,在天蓝湖边空旷的操场上。
事实上扬根本没有打算谈恋爱,包括他非常思念的她。他觉得那种似乎可以代表爱情的关系注定是爱情的坟墓,所以只选择追求精神上的满足。扬对她很好,好得甚至有时让我很嫉妒。但我具体也说不上怎么个好,因为他们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现实生活中,几乎是没有接触的。记得2007年新年到来的时候,扬没有送礼物给她,却收到她的一条短信:你别这样对我好么,我真的会哭的。
我好奇的追问,扬,你小子究竟有什么高招。扬认真的看着我说,其实我根本不懂怎么哄女孩,但对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始终是很真诚的。
事实上后来他们在一起了。我心里的滋味挺复杂的,但怎么说还是替他感到高兴的,毕竟那么久了,不容易。07年的寒假,扬到了中国地图了另一头与家人团聚。他说在扬州下车的时候风忽忽的刺进他的裤子里,那种久违的零下温度,让他感觉很精神。在新年钟声即将敲响之际,我收到了他的短信:我和她分开了,挺难过的。其实真的不应该在一起的,至少之前我想象中的幸福是满满的,现在被无情的抽空了。扬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紫色的瓶子,需要装进一个让我们会觉得幸福的人,如果没有的话,就会觉得空虚。她是扬自己用想象装进瓶子里的,却被现实无情的抽空。难道真如扬所说,恋爱这种似乎可以代表爱情的关系注定是爱情的坟墓?
后来,后来扬总一脸沧桑的跟我说,不谈了不谈了,毕业前再也不谈恋爱了,大学很快就要成为回忆了,还有很多东西等着我呢。要是哪天我有钱了,累了,就回老家找个池塘盖间平房忘掉哀伤,找一个人陪我看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
呵呵,说了那么多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是扬的谁吧?嘘,这是秘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最近我又跟扬在东区的操场上看星星了。他总是久久的抬头看得入神,然后轻轻的问我,你知道月亮为什么总是夜空中最明亮的么?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仿佛传递着千里的灵犀,扬慢慢闭上眼睛沐浴在微白的月光中,很忧伤的说,因为月亮最孤独。
你感觉到了么?扬,只是一个孤独的孩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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