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母亲的追悼会　

五月的康乃馨刚刚开败，在大家还沉陷在母亲节安馨幸福的氛围中，而过去两周之内，我心情异常沉重，身边的一位同事和一位同学在先后一周时间失去自己的挚爱的母亲。　

周一刚上班，秘书科通知小杨的母亲因病治疗无效去世了，也许是由于自己心里一直感觉小杨的年龄很小，听到这个消息我浑噩木然，竟然“无语”。小杨的母亲我是见过的。前年初夏的一个上午，天气极好，细风拂面、红日可爱，我带着女儿去街心广场散步。就在我抬眼之间，突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胖胖熊”的身影，中等的个子快180斤的体重，鼻梁上架一副韩式小边框眼镜，小鼻子小嘴活像一个“笑弥勒”。他的身旁是一位略低于他穿着很素净的“阿姨”，身体微胖，齐耳的短发，和善的面容，白白的脸庞上看去是那么的平静谦祥，宛如那天的天气，蓝蓝的天空一丝丝淡淡淡的云彩，他们边走边说着什么，“阿姨”的嘴角挂着会心的笑容。后来才知道小杨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已经在在做血液透析治疗了，很感动于她止水般的平静的心情。　

在殡仪馆的告别厅，我再次见到了这位享年59岁的母亲，当仪式到了亲属发言时，我抬头看到，身着重孝脸部肌肉随着抽泣的一直在颤抖的已经是一个泪人的小杨在两个人的搀扶下站在话筒前，眼泪从红肿的眼眶里不断的向下低落，整个人的体重压在搀扶他的两个人的肩上，他的双肩不停的在抽泣中颤抖，话语里已经不能清晰的听出字句，悼词里能听清的只有那句“我的妈妈是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从告别厅出来底眼看到满地的白花，自己的心情低落到底，后来从同事嘴里才得知小杨是独生子。

几日后的一个早晨，看到手机上有凌晨打来的陌生电话，想着没有什么要紧的急事，也就没有回呼。在繁乱的办公室熬到快要下班的时候，同学打来电话说“柱子的母亲昨晚去世了，中午我有急事，下午我去柱子家”电话就这样挂断了，我坐在椅子上尽力的把头向后垂下去，奇怪的是自己的心境却平静如水，没有一点点悸动。

柱子是我同学圈子里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人，他的面相憨实，一个地地道道的“淳朴率直”的陕西“冷娃”。只有他把本科的大学后来读成了大专。大家都在复读的第二年，柱子以高出重点高校的成绩“不幸”被提前录取到空军飞行学院。读到大三，也就是要学习飞行高教机的时候，经再三的考虑，他从学校“回来了”，飞行员的工作还是太危险，他家就只有他一个“顶门杠子”，在我的影集里还存有他航空跳伞时的照片。柱子在家等待安排工作期间，他从学习飞机驾驶学会了汽车驾驶，而后让所有人惊异的是他那年又参加了高考，比且考上了上海一家专科学校。毕业后学校叫他留校，他不干，的却那时教师的待遇没有现在高。他自己在上海开了一家小公司，在大家都觉得在上海这个“人精”聚集之地，像柱子这种“憨实”的人能否存活下去的时候，他自己一步一步的干了出来。10年期间从给人打工到人家给他打工，从租房到自己买住房和写字间，从骑助动车到现在的自驾轿车，从一穷二白到小有成绩，他确实成功了。

就在柱子一人在上海孤军奋斗，一步步走走向成功的时候，他的母亲不幸得了绝症。柱子把母亲接到了上海，后来又辗转于上海和西安之间，前后近乎一年时间花费了十几万元，只要能腾的开时间他就陪护在母亲身旁。柱子的妹妹为此辞去了在珠海高薪的工作，回到陕西专职照顾重病的母亲,可是半年以后他们的母亲还是离开了他们。　

穿过红红绿绿的花圈走上楼去，推开贴有挽联的的房门，一眼看到委身躺在客厅长沙发上一身孝衣的柱子，他一脸的倦容，精神萎靡，抬眼看到我慢慢的起身和我打招呼。灵堂就设在客厅里面，在一堆堆菊花和康乃馨的簇围中，袅袅的香烛后面是那张精神饱满一脸慈祥自信的柱子母亲的挽照，我走过去给柱子的母亲上香、行礼，柱子和妹妹跪在一边回礼……

挽照是一张前几年拍的相片，相片里面柱子母亲的微笑是那么的自信和慈祥，她是一位从教多年的小学教师，在此之前留下最深记忆的是，在柱子的婚礼上，柱子母亲那组织严谨，话语凝练，感情真挚的婚礼祝辞，笔直的腰板，洪亮的声音绝对高素质的职业标准手势，那的神情那姿态，就感觉好像在礼堂演讲一般，当时很敬佩她的语言表达能力，真是有别于平时我们去她家中玩耍时那端这端那招呼大家吃喝的慈祥的“妈妈”。　

柱子的妈妈“走了”，他下午7点接到电话就座8点的飞机赶回来了，临了还是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痛哭了一夜，身心疲惫。　

四天以后，我一大早赶到柱子家，在一片哀鸿、满地纸钱、白幡打道下，重孝的孝子们慢慢的走出家门，坐车去往殡仪馆。　

殡仪馆的告别厅里站满了人，气氛沉静而凝重，沉重的哀乐、肃穆的花圈挽幛包围着整个大厅。大厅中央，鲜花簇拥的冰棺里安详的躺着柱子的母亲。整个的告别仪式，安排的井井有条，不得不佩服柱子母亲生前从教的学校对此事重视和他母亲生前绝好的品行和为人。整个仪式过程柱子的父亲都静静的座在冰棺旁边的一把椅子上，他已经74岁高龄，不高的个子，脊梁已经有些弯曲，黑色的外套，历经铅华满是皱纹消瘦的脸庞，粗糙的双手，眼睛里看过去是那样的平静，使人联想到罗中立那幅著名的油画《父亲》，不同的是柱子的父亲是离休干部生活条件要好很多。老伴的离去对他的打击是不言而喻的，悲痛的心理反映出来的是面上坚强是忍耐，但那眼神却和油画极为相似。　

追悼会的议程一项一项进行，柱子在亲属的搀扶下，站在话筒前面，头上的白色孝布低垂下来几乎遮住了自己的脸，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颤动的喉头，眼泪表达着他临别母亲的苦痛，痛断肝肠的话语从哽咽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那个曾驾驶飞机在蓝天翱翔，从五千米高空做过跳伞训练，从一个一穷二白的打工仔默默奋斗成事业有成的铮铮铁骨的西北汉子，这个时刻哭泣的像一个无助的孩童。望着他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陈忠实《白鹿原》书中那个性格刚烈、智迂过人一辈子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朱先生，在知道自己即将死去时，伏在在妻子腿上，泪珠滚滚而下，和他的那句“我心里孤清得受不了，就盼有个妈！”的言语。　

“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世上只有妈妈好!”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悲痛，告别厅里面的空气像被冰冻了一般的沉寂。

大家顺序的围绕着柱子母亲的遗体临别悼念，人流缓缓的走向前去纷纷和亲属握手，当我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柱子父亲那双满是经骨干瘦的手，他已经没有精神挺直自己的腰身，脸上的神情难以言表，那是一种慈祥而平静诚心表达自己谢意的笑容，眼神里是那几经风霜坚强、痛苦、无奈和失落，那一刻，我泪流成行。　

逝者如斯夫，人在感慨岁月沧桑的时候，往往却忽视了自己每日的言行，燕子是我的一位医生网友，在一次聊天中，她平缓的告诉我她一直在独自照顾瘫痪在床7年之久父亲。在此之前我对此一无所知，当时我惊愕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在键盘上写下怎样的话语来应对她那平缓的字句，真挚的平凡已经不能表述她的敬佩。古训二十四孝我是知道的，子路的百里负米、王祥卧冰求鲤她断然不必去做，可刘恒的亲尝汤药、老莱子的戏彩娱亲、黄香的扇枕温衾想必是她平日里常作的“功课”。感谢每一个用平凡感动我的人，我衷心的祝福他们幸福平安。

本文已被编辑[恋尘叶子]于2007-6-20 8:03:43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