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三岁就创造神秘故事的人

我要写的这个人姓师，如果称他小师，他确实有些老了；如若称他为老师，又常和教书的老师浑淆，而他又不是老师。为了写作方便，我就用老师来代替，请记住不要和教书的老师闹混！

人们都说，老师十三岁就创造了一个神秘的故事。虽然事情快过去四十年了，我也曾多方打听过，但却无从知道故事的具体内容。这真是一件令我深感遗憾的事！

平心而论，老师其实长得很帅气，天庭饱满，头发乌黑，尤其是那对双眼皮，双得乖巧，可爱。只是如今年过五十，肌肤凸现出臃肿，脸上的折皱东西南北横贯，把那帅气淹没了大半。使的那对乖巧的双眼皮，倒显得有些作做和多余起来。

但老师年轻的时候，就是凭着这双美丽的大眼睛，和天庭饱满的官相，赢得众多姑娘的青睐。相亲的人不断，最后才百里挑一地选中了现在的妻子。那一年他才十九岁。

除了眼睛，就是那头乌黑铮亮的头发了，很潇洒地甩到背后，成为五六十年代很潮流的一种发式。如今，人老珠黄，往事不可提说。所以老师对年轻时的事情多有感慨，也多有遗憾，长叹“年行五十，方知四十九年非”！我不知道他的这种长叹是在追悔，还是在巧妙地欣赏。

老师年轻时，就爱喝个酒，美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很是快活过几天的。老师老了，更凭这酒气壮色。所以每天需有烈酒几两。三杯下肚，精神勃发，张牙舞爪，小情小调就能唱出几串，很提气氛。于是，便有年轻人常邀他去喝酒，老师也就有邀必到，每每喝个茗叮大醉，借此过一过“难得糊涂”的瘾，说出一些年轻时的荒唐事；年轻人就拿他的隐秘开玩笑，他也拿年轻人的小辩子开心，所以这酒场分不出老少尊卑，平日里也就没大没小，什么话也敢讲出来了，流行的脏话套话隐语倒背如流，不时地借着醉意谈吐出来。店内外就充满了快活的气氛。倘若有女士在场，更会增添几分快活，黑道红道的暗话，红灯区黄灯区的传说、典故，就借着另一种语言不经不漫地讲了出来，猛一听不晦不色，妙语连珠，暗一想寓意深长，令人笑破肚皮，真乃酒入豪肠，三分化作猴气，剩下的七分，酿酝成旧事，秀口一吐就是半篇好文章！

老师极爱戏文，有酒入肚，便想唱几句，据说年轻时村里闹红火，登台演过许仙、梁山伯，一板一眼，很归流派。据说演到激情处，还和那演白娘子的女演员恋得火热，但最终没有成事，全怪他的老母亲太封建，而老师又是大孝子，如今一提起此事，老师还是常扼腕长叹。近来，常见一位装束浓艳的女子来找老师，一坐就是半天，，大家就推测是不是当年的那位演白娘子的女子？老师失口否认，说是本县剧团的一位女团长，找他有点小事。大家就预测老师要梅开二度，并且把这推测公开到酒场上，办公室。老师就惶惶地求大家“不要瞎说，我们很正常。”因老师常说暗话，常有暗语，大家便觉得这话更有潜台词，就都笑。说正常就是不正常。

红红就不相信他们俩没有瓜葛，说着就要去抓他的要害处，老师大叫一声，跳起来说，“我乃武当山高僧也”，便摆出几招武功架式，但终是腊做的枪头，中看不中用，三斗两斗就败下阵来。

红红长得精瘦，摘掉眼镜就看不清东南西北。但红红特讲义气，爱报打不平，好和领导讲个真理，论个正义，常论的领导张口结舌，不置可否。

当今领导的做法，不外乎两种：一是，有些事能说不能干；二是，有些事能干不能说。而他偏偏要把领导能干不能说的事硬要人家说出来，所以，历届领导都对他有些怯！压他，他不怕，据说很有点上层背景；提拔他，他又不吃那一套。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就爱和领导较个真，代表群众说个话，讲个理。如果要把他分个派，属於“仇恨领导”那一类。他说过：“既当领导了，就多和大伙商量着办事，给大伙多谋点幸福。一上来就摆那小架子，就捞。我就看不惯！”这话不蒂是一种正义的宣言。

对现任的领导，红红很不满意，而老师却意外地受到当今领导的重用，红红就把老师界定为“好坏人”一类。就是说，在“坏人”一类中，老师可判为好人；而在“好人”一类里，老师就是坏人了。简言之，就是，坏人之中的好人，好人之中的坏人，简称“好坏人”。

老师得了这雅号，却不生气，说：“好坏人就是中间派嘛。不错。不错。不左不右，不中不正，不急不恼，不慌不忙。摇摇摆摆，摆摆摇摇。”于是唱道：“东不管，西不管，来到酒馆。好也罢，坏也罢，敞怀喝吧！”逗得大家大笑不止。

斗不过红红，老师便府首称臣，那神态就如武训似的卑屈了。买弄似的悄悄在红红的面前耳语几句，说的什么，谁也听不清，红红笑着，就推开老师，老师便顺势掏去他上口袋里那盒大中华牌香烟，给在场每人一支，剩下的便掖进自己的口袋。红红也不去要。究竟老师说两句什么话，老师不说，红红也不讲，至今也没有人知道。

“好坏人”师耀烈，也颇讲义气，既得到领导的重视，便认认真真做也自己的工作。既然是“坏人”中的“好人”他就时时劝说领导“改邪归正”，改进服务态度，也时不时地出些小主意供领导采纳，必要时，还敢犯颜直谏，很有魏征气度了。那么在好人中，他既然被划为坏人，就决不做两面三刀的事，那么，在好人中也不说有损领导威信的话。就是凭这一点意气，在他们单位，就很得人心。他可以在“坏人中”畅所欲言，也可以在“好人中”为所欲为。所以，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活得有滋有味。“好人”请他，“坏人”也请他，天天有酒喝。他给“好人”办事，也给“坏人”出主意。其行为艺术，真可以用一句名言“我们全在阴沟里，但仍有人望星空”来概括。

但老师也有苦脑，烟瘾极大，戒又戒不掉，老婆孩子出于关心，常盯着，管着。曾逃到厕所抽过，被小孙子发现，当面揭发，并向全家人表示“痛改前非”。但他心里清楚，只要身体允许，改是改不了的。没办法，他就想了个“起早贪黑”的办法。早晨早早上班，下午很晚很晚才出办公室。利用这两个时间，把烟抽足，回家就再不沾边。倘若有熬不过的时候，就借故走出楼来，背到个墙角，过两口瘾。却绝不让家人和告密者发现。如此下去，老婆觉得管教的还可以，坏习惯改了；领导觉得老师早来晚去，连星期天也早早到办公室来，不计辛劳，不计得失，实是一位好同志，便大肆表扬。红红当场没敢说破，散会后就大骂老师，说你真不愧是个“好坏人”，一个抽烟的坏毛病讨得老婆领导都说好，真有你的。明天我就向师嫂揭发！

师大侠不怕这一套，对着红红的瘦脸唱道：

想起来当年征谓南

旗开得胜班师还

手捧表彰上金殿

又奉旨兴师取中原

唱完，师大侠说，我不仅有个13岁的故事，我还有个非常美妙，非常浪漫的八岁的故事。但这故事的内容都不能讲给你们听！他说等到他写自传或墓志的时候才能透露一点，要在身后造一个千古之迷，留与后人猜……让你们猜一千年！不！猜一万年！

2001·9·6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