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从未见过的华丽的衣裳一件一件的几乎是堆在了她的面前,只是她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忙进忙出的侍女让梳妆间显的有些凌乱,但每个人脸上的严肃表情却显示了这里的庄严和重要。轻描过眉线的画笔勾勒出她有些妖媚的眼角,脂粉装点的精致面容却透着淡淡的愁。
2·大漠长烟,一人一马在黄沙飞舞的背景里孤独的驰骋。马已经很乏了,但它能够读懂主人的心事一般仍然在拼命的跑着。马背上的是一个武士,蓝衣、冷面,长发飘逸的凌乱着,甚至有些发丝已经缠绕到了身后的剑柄上。此刻他的脸上满是焦虑,双目紧盯着前方。口中不断的吆喝着身下的坐骑,似乎是嫌它跑得不够快一般。
3·灯火透明的皇宫里。群臣的声声万岁里,帝王端坐在龙椅上。丝竹奏响在缈缈的檀香里,若有若无。王是世人眼中的神,是明君,是圣主。王,以武平天下,以文治天下。现在已天下太平,国富民强。
此刻,王的脸上尽是喜悦,还有少许的不易觉察的期待。全国的选美已经在三日前结束,天下最美的女人是来自沙漠。
4·皇城门口,天已暗了下来。年轻的将军吩咐着守门的士兵将城门关上。然后他独自回去了自己的内室。室内桌上,有酒、有菜。年轻的将军身经百战,曾经为王的天下立了赫赫战功。此刻,他坐于桌前,自斟,独饮。桌上的菜似乎成了摆设。
三天前,风吹起了进宫马车的挡帘一角,车内,是个美丽的女子,清秀而精致的面孔像是来自江南。但将军却听说最美的女子是来自大漠。将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马车上,就连马车已经进宫了,他仍未回过神来。
5·那匹马早已累倒在城外,背上的剑已握在了蓝衣武士的手里。他的轻功甚至比他的坐骑更快。此刻,他的眉头仍未舒展,他以最快的速度向皇宫前进。他是要去见那个天下最伟大的人,找他要回一样东西。
6·洁白的薄纱遮去了女子天仙一般的容颜,若隐若现。皇宫里的灯光在帝王和群臣的吃惊里明显的暗淡了下去。此刻所有人都在想幸亏主持选美的是太监,否则该会怎样呢?
大使群臣仅仅是吃惊女子的美貌,而帝王则更加注意着女子额头的猫眼宝石和女子旋转间熟悉的舞姿,这些都让他记起了久远的回忆。
7·二十年前。乱世。漠北。狂风,飞沙,烈日。让年轻的剑士几乎丧命。他在沙漠中逃亡,然后迷路,然后饥饿,然后困乏,最后晕倒。他躺在沙漠中如同尸体一般。也许很快就要变成一具尸体了。
8·夜,是黑色的。而这个夜,格外的黑。皇城门口的吊桥在黑暗中冷漠的树立着,群臣刚刚已全部离开了皇宫,带着意犹未尽,浮想联翩的心情离开了皇宫。
年轻的将军在饮酒。自斟,独饮。桌上的菜仍然未动分毫。早已凉了。
青衣武士在黑暗中跃过了护城河。他只是用脚轻轻的点地就跃过了无人能过的护城河。很快,一个士兵无声的死去了。两个,三个。一个接着一个。
年轻的将军仍在饮酒。突然,他倒酒的右手停留在了空中。他一动不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他似乎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9·年轻的剑士苏醒在一座陌生的帐篷里。在他醒来的瞬间,他听到了驼铃的声音,还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水份。历经苦难的他知道了自己还活着,没有变成沙漠里的一具尸体。他在床上试着感觉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最后他确定自己还很健康。于是,他下地走向帐篷外面。
这里是沙漠里的一块绿洲。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舞照在他的身上,也照在前方空地上跳舞的女子身上。女子跳跃、旋转间身形灵动、幽雅。剑士在她转身的瞬间看到了她有些妖媚的眼角和貌似江南女子的精致面容。
10·城墙上,将军与武士迎面而立,黑暗在他们身边汹涌着,风冷冷的吹着。紧张的气氛中莫名的有些尴尬的味道。
“云兄,好久不见了。”很奇怪将军会用这种语气对一个刺客说话。
“是的,现在我来了。”武士冷漠的回答着他的问题,黑暗因为他的冷而更家的黑暗了。
“云兄要来此,大可正大光明的来,为何要用这般手段呢?”
“什么也别问,带我去见王!”武士的语气似是命令。
11·三年前。漠北。王与年轻的将军在沙漠的狂风、飞沙、烈日下奔走逃命。二人的性命已危在旦夕。
无边的沙漠里,出现了一人一马,马背上是一个身背长剑的青衣武士。他长剑出鞘,只消片刻便救下了王和将军的性命。
分别时,王说他要一辈子记着恩人,将来定当汇回报与他。而将军则与武士结为了异姓兄弟。
那时,王不是王,将军也不是将军。但一年后,王便成为了王,将军成了将军。
12·二十年前。漠北。女子父亲的商队离开绿洲将要往西行进。年轻的剑士却要回去中原,因为那儿有他未完成的梦想。他对女子说,他要成天下都是他的。他要女子等他。他要让女子成为天下最高贵的女人。
女子眼含热泪说她不要这些,她只要与他一声相伴。
他拿出身上唯一的一件东西,一块猫眼宝石给了女子。他拔剑对天立誓说,以此石为证,他将娶女子为妻,否则他将死于手中的剑下。
13·夜,已深。帝王的寝宫内灯火明亮。王问着女子来身世以及宝石的来历。女子说她叫烟云,宝石是她娘给她的。王突然的愤怒了。举剑欲斩女子。
14·城墙上。将军拒绝了武士。因为天未明,任何人不得见王。其实他在心中已经预感了武士是为了三日前入宫的女子而来。
“等到天明!一切都晚了!”说完武士跃下了城墙进了皇宫。将军随后而下挡住了他。两柄剑同时出鞘,昔日的恩人、兄弟,淡漠在了各自的利益面前。武士要带走女子,而将军为了王必须要拦住武士,或许在他真正的内心深处也是想留下女子的吧。
15·二十年前,边关的一伙匪人洗劫了商队。匪人不但杀人,越货。甚至带走了那个将来会成为天下最高贵的女人的女子。匪人的马队在沙漠里扬起遮天的黄沙。女子脸上的泪刚流下就被大风吹干了。泪痕上沾满了细细的黄沙。
十年前。大漠。匪人起了内讧。一夜之间,死的死,散的散。而当年的女子已经成了妇人了,她带着一个小女孩独自生活在那个曾经被侮辱过的匪寨里。她只是为了将女孩养大才会坚持活下去的,或许也是为了等待那颗猫眼宝石的原来主人吧。
16·天将破晓了,帝王在寝宫里累流满面。那些征战天下,统治疆域的百般刚强全部都融化在了过去的爱情和他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柔情里。
帝王开口问女子:“你娘现在何处,他现在还好吗?”
“娘在五年前生病离开了。”女子的回答让王的心里狠狠的痛了起来。继而他很懊恼也很担忧的问她这些年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女子说:“有云大个一直在照顾我,我过得很好的。”
“大漠孤云?!”望惊叫道。
“是的。”女子不解王听大漠孤云威吓要如此的失态。
17·年轻的将军倒下了,黑暗中看不见血的颜色。如果这血在三年前流淌的话,那将会在大漠中如同花儿一样的开放的。然后再被风沙掩盖。但现在它只是在黑暗中无声的渗到土地里。
武士仍在挥剑,所有的愤怒全都化成了凛冽的招式,四周的那些皇宫卫士一个个的倒下了。火光将皇宫的黑暗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卫士们就像没有自己的灵魂一样,在一声声“抓刺客”叫喊里前仆后继的不明不白的死去。
18·天已明。帝王和女子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一切。武士也看见了他们。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一切都已静止,包括时间。连太阳也畏惧了此时的紧张久久不敢露面了。
武士在城楼下大声的叫着帝王的名字,他愤怒的质问帝王这是否就是给他的回报。王再次的愤怒了。他已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在沙漠中的落难人了,现在是王,高高在上,万众敬仰。他怎能受这般的羞辱。
19·女子转身焦急的对王说:“他不明情况的,你不能怪他的”但王没有听见她的话,他正在对身边的人说:“杀!无赦!”武士在城楼下看到了女子那么自然的对王说话,还有她身上那华丽无比的衣裳。他脸上清晰的浮现出了嫉妒、被骗的失控表情。
20·女子穿着天下最华丽的衣裳从那么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了武士平地的朝他跃起,手中的剑却指着她身边的王,因为他知道这城墙天下只有武士能够跃的上来。
武士的剑洞穿了女子单薄的身体。而无数的箭则洞穿了武士,在半空中,武士像一只鸟一样的落在了地上。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21·三日后,帝王下诏曰:厚葬大漠孤云和烟云姑娘。同时大赦天下。
22·王是无须报答活着的人的,因为他是王,天下都是他的。
但王可以报答死人,因为他是王,天下都是他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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