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爬山而上，浓妆淡抹。

闹钟惊呼一声，硬生生地把我从睡梦中拉出。我跳起后，疯洗狂漱。“砰砰”的心一边打鼓一边往笨拙的四肢输送“兴奋剂”。套上衣服，塞口面包，一股脑儿直往楼下窜。老毛病终究改不了，特别在紧要关头，总免不了“大显身手”，三步并作一步，接连几个大跃进，但毕竟重操宝刀仍显老，弹力不济，从二楼一直摔滚到一楼，爬了起来，幸亏四周无人，免了不戴墨镜之险。

前些日子，钟表跑陂了腿，我的手脚也了抽筋，眼皮也闹翻了。尤其昨晚，我做了回死猪。但由于精神极度紧张，再加上......总算在今天活了过来。

也许是刚刚冲得太快的缘故，昨天的事竟落在了后面。

这时，公交车卷着一条灰蓝色的粗尾晃悠悠地开来，我赶紧了踏上去。车上的人不多，空气也比外面的好，我深深地呼吸着。

大约过了十分钟，车子突然停住，窗外立即换成了金灿灿的高楼大厦，我意识到到站了，便急急忙忙补了钱，下车去。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我随着大队过了马路。

我开始努力回忆昨天的事，想了半天，除了夜里的恶梦以及来这时的目的以外，就再没想起其他什么有价值的事了。时间电流般猛烈冲击我的大脑，催促着我——

于是，我索性朝最近的一家公司走去。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了熟悉的面孔，那不就是大前天见过的那个人吗？我的脸一阵火辣，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接着，我又拐到另一家公司。还没靠近，就已被它那种雄伟之势震住了，整个人呆愣了，细细地仰望。在不知不觉中，我已走进了里面。四处的光都向我射来，把我射晕了，天地似乎倒置。我开始神舞形游，由大厅到长廊，又由长廊弯上二楼，再一层层地往上升。透过电梯的玻璃，俯首而望，感觉非同，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这时，突然从后面爆出一个洪亮的声音：“干啥的，那个部门的？”我赶紧回过头，只见是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肥脸保安，手上持着一条黑乎的棍棒，样子咄咄逼人。良久，我才回神，结结巴巴地回答：“来——来——参——参观的——，走——走——走了——”“我注意你很久了——看你生生面面、鬼鬼祟祟的——”

刹那间，魂魄猛然回体，周围全是煞贼的目光。

我跌跌撞撞跑下楼，奔出了大门。

几经周折，有惊无险。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昨天的记忆总算给逮回，到底找着了那家公司，我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前冲，一把撞开铀转自动门，身如蛇般在人群中穿梭。当抵达人事部时，里面却只剩一人。我傻傻地站在外面。主管出来了，正准备锁门，一抬头便发现了我，还惊讶地看着我，看着我的鼻子。我一怔，赶紧摸了摸鼻子，只觉得下面有些硬糊块，伸手一看，吓了一跳。

“你不就是昨天那个小伙子吗，怎么弄的，打架了？”主管压低了沉厚的嗓门慰声问。

突如其来的一问，倾刻间凝固了我的思维。

“这——”我只好顿着喉咙胡道。

原本，我只想乱答一通，含糊而过，不想被主管误听为“见”，再加上他超凡的想象力，事情大为变动。

“见——见义勇为是吧。我早就猜到了，是吧。看你的样子还满老实的，我就知道是这样。哈哈——”主管笑着说，“现在的年青人就是这么血气方刚——哈哈——”

这完全出乎意料，白白受了一番表扬，我只好“唔唔”地应了。可是，这次应聘却泡了汤。虽然，我仍厚着脸皮跟他要机会，但他只是让我留下电话号码。

我灰溜溜地走了。

走着走着，我经过一家门诊，有个年轻的女护士热情地向我招手，连拖带拽地把我弄进去。只见里面有坐着的，躺着的，吊着针的——，形态各异，大多眼睛紧闭，不知是死是活。不一会，旁边坐着的一位中年女医师，一副资深的样子，二话不说，伸手就给我闪电把脉、听心。完后语出惊人，先说了一大堆一般人都听不懂的话，包括我在内，然后又语重心长地说，“年青人，你病得不轻呀。我看你流的不是血，而是毒，想必寒邪已深，待我为你速扎几针，开几剂特药服用，再吊上几瓶宝针，包你病除。至于费用——。”我一听，傻了眼，原道只是简单的上火，怎地如今变得如此严重——我的耳朵开始发烧，脑子开始朦胧，她的口水也开始泛滥。接着，她又递过一张布满细文的黄色单子，起初我还以为是祖上良方，定睛细看，才发现是一份天价收据。我看了看那后面拖着的好多个零的狐狸长尾和最前面那头累得半死的驴，这样一件畜命关天的事，怎敢轻易接过。显然，她们都把我当亿万富翁了，可我明摆的不是。无奈何，腰包里的银两塞不住她们的牙缝，当即被哄了出去。

唯恐类似的事再度发生，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抹去了被她们诊断为要命的东西。

此时，正午的钟声敲响了，却不如我肚子咕得响。

接下来，我进了一家名为“炒得好”的小饭店，字朱红且大得唬人。由于我饿得厉害，故不至于倒掉胃口。才安定下来，店老板就已幽灵般地飘移到我面前，面带笑容地问：“先生，想吃点什么？这儿都是上——好的。”

“就来样这个吧。”我闪了闪腰，拿起桌上的菜谱，指着其中一道说。

打着闲功夫，我往壁上看去，上面贴着一副老画，画中是一个落腮白胡子老头，笑盈盈地拿着一把红木柄铁铲子，听说他是位神人，但不知是哪路神仙。

店伙计将炒好的菜端了上来，并盛上一碗饭。我抓起筷子，夹了一块丝爪。这里的卫生还算可以，活着的虫子绝对不能生存，只是偶而会有一些不速之客来访，例如，这儿的蚊子比较规矩，因为上面的风特大，所以通常只呆在桌子下面。

饭饱后，我回到了租住的窄小的屋子，一躺下便睡着了。

这一觉我睡了很长时间，直至醒来已是日落西方。

今晚的夜色很迷人，所以我决定彻底地放松自己，出去吹吹风。

都市的灯光太刺眼，都市的声音太喧嚣，都市的空气不如田园的清爽。可我仍然选择了都市，毕竟都市的发展也是一种进步。

我缓缓走进附近的公园，想必人们大都到热闹的地方去了，里边的人特别少，也没有谈话的声音，静幽幽的一片。稀疏珠星点闪了漆黑的长空，虽没有盈月的光彩，却不乏灵犀之神。倘若在其中一颗上看遥望自己的大圆世界，也应像此刻看到的一样璀璨。

我的心情得到了充分地舒解，压力与烦恼，寂寞与单调，都淡淡地消去——

这一夜，我睡得很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飘浮在柔软的水上。

第二天醒来，阳光已打到了床边。这时，电话突然响起——

铃，铃——

-全文完-